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如歸去(2 / 2)

「曾部堂客氣,近日朝臣赴咱家府宴之人甚多,唯部堂清高故我,咱家怎敢失禮得罪。」劉瑾皮笑肉不笑道。

「你……」曾鑒待要反唇相譏,被一旁張升阻攔。

「若劉公見召,老夫與克明兄自當上門叨擾。」比起曾鑒,張升姿態低了許多。

「宗伯說笑,內外相接乃是重罪,部堂可是要與咱家私相授受,暗中結黨么?」

這位成化五年的高考狀元被劉瑾一句話頂的說不話來,臉色難堪,一旁的曾鑒不耐道:「劉瑾,有話直說,老夫無心與你在大內啰唣。」

「咱家也有一摞奏本要批,」劉瑾淡然笑道:「只是這些奏請里怎沒看到二位部堂年老乞歸的奏本?」

「什么?!」二人同時驚詫莫名。

「劉瑾,你究竟何意?」年過古稀的曾鑒火氣未減,直要沖上前理論。

劉瑾冷冷道:「咱家的意思很清楚,二位年老昏耄,做了幾十年的官兒了,還不明白審時度勢的道理,別等到咱家出手,大家都不好看。」

不理暴跳如雷的曾鑒,劉瑾扭身而走。

「欺人太甚!」曾鑒漲紅了臉道:「啟昭,你我上表參他脅迫大臣,居心叵測……」

「克明兄,算了吧。」張升長嘆一聲。

「算了?這算什么?」

「如今兩京都察院各道奏章,必先呈堂詳稟劉瑾,然後上聞,你我的奏表根本到不了陛下眼前呀!」

「這……」曾鑒知曉張升說的是實情,卻咽不下這口氣。

「急流勇退,謂之知機,咱們也到了頤養天年的歲數了。」張升凄涼苦笑,「你我皆是聯名請誅八虎之人,安然歸里已屬僥幸,若是如車震卿和朱懋恭一般……」

曾鑒嘿然,宣府巡撫車霆和山東巡撫朱欽如今可都在詔獄里作伴呢;尚寶司卿也有小九卿之稱啊,結果顧璇他們幾個因為違例乘轎在長安門外戴枷示眾,差點把命都丟了;還有那位除夕致仕的左都御史張敷華,船到徐州莫名傾覆,好懸沒淹死,鬼知道是不是真得撞了什么礁石,劉瑾做事已不能用官場常理度之。

張升望天喟然,「國事如此,不如歸去啊!」

************

小時雍坊,灰廠小巷,李閣老胡同。

下朝的李東陽甫一下轎,便看見許多人圍在府門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怎么回事?」李東陽見其中不乏士子儒生,心中奇怪,進門便問。

家人支支吾吾遞過一張白紙告示,「老爺,今晨不知何人在府門上貼了這個。」

「揭帖?」李東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大門上也會被人貼了這個東西,拿過來一看,是一首七絕詩:

文名應與斗山齊,伴食中書日已西。

回首湘江春草綠,鷓鴣啼罷子規啼。

「鷓鴣啼罷子規啼……」李東陽默念一遍,嘴角邊浮起一絲苦笑道:「這是譏諷老夫」行不得也哥哥「,」不如歸去「呀。」

「老爺,南都太常少卿羅大人有信來。」家人又呈上一封信來。

「哦,羅景鳴來信了。」李東陽隨即開懷,羅玘是他得意門生,受他舉薦升任留都少卿,已有段時日未通鴻雁了。

李府書房,燭光漸殘。

信箋無聲地由指尖滑落,李東陽懵然無知,只是回味著信中數語:公既助紂為虐,吾與公再無師徒之誼,官身前途為公薦所得,願請削籍償之。

「呵呵……」李東陽扭頭看看案幾上的那張揭帖,神情復雜,「行不得也,不如歸去呀……」

************

正德二年閏正月初八日,工部尚書曾鑒進榮祿大夫致仕。

正德二年閏正月十七日,禮部尚書張升進太子太保致仕。

正德二年閏正月十九日,有旨傳出:令吏、兵二部,凡進退文武官,先於劉瑾處詳議,內外奏章,悉呈之。

注:齊世美歷史上是弘治十六年病逝,為了劇情沖突讓他多活兩年,仁和公主和他的墓確實在南海子小紅門,算是明代親王公主墓穴里的少數個例,在她之前只有朱棣的永安公主葬在了北京房山,其他大多數人陵寢都在西山。

另外不用替丁二操心修陵花多少銀子,歷史上仁和公主墓折價銀一千六百九十兩,她妹妹德清公主的墳折價銀一萬六千二百兩,以後公主駙馬墳一般是一萬四千兩的標准,看著差距挺大,實際上里面貓膩很多,萬歷為自己的同母妹永寧公主(《獨行侍衛》里的女主)修墳,特旨加恩共兩萬四千兩,工部一個姓賀的郎中不信邪,免去各家參與,自己主持修墳,結果修成後「金井並席殿五十余間,計費僅三百三十兩有奇」,只能說一句:明晚期工程項目真特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