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嫌隙(2 / 2)

「傷了又怎么樣?」永康公主突然止步。

「二姐你……」一向溫婉的德清公主有些不知所措。

「咱們這些年還少受她的氣了?憑什么她的駙馬就得是官宦人家的,咱們就隨便找個人家嫁了,你當初可差點被李廣給賣啦!」

德清大長公主神情驀地一窒,心中百味雜陳,垂首不言。

大明朝自太祖至英宗,「親王納功臣之女,公主配大臣之子,未有疏忌之嫌」,可這之後,駙馬之選漸入民間,「凡遇公主長成,當擇婚配,聖旨下禮部,榜諭在京官員軍民人等」,「請命司禮監於諸王館會選」,就是說北京戶口有優先權,選駙馬的第一關在禮部,第二關在司禮監,這就給了一些太監們在其中上下其手的機會。

弘治八年德清長公主選駙馬時,內官監太監李廣受富家子弟袁相的賄賂,選他做了駙馬,大事都定了,被言官們得到了風聲,科道交相彈劾,弘治一查還真是這么回事,黜回袁相,大禮日子又不能改,不然皇家臉面何在,諭令兩京火速另選,於是一個大餡餅突然砸到了應天府學生林芳的兒子林岳頭上,啪嘰一下成了駙馬爺。

至於始作俑者的李廣,屁事沒有,朱佑樘興許覺得有點對不住妹妹,弘治十年一次便賜了冀州庄田四百七十余頃,德清公主成婚後也沒擺什么天之驕女的架子,如百姓人家一般侍奉公婆,夫妻二人平平淡淡的過日子,這事算來已過去十年了,如今再被姐姐提起,德清大長公主不由緬懷往事,心中垂淚。

永康公主兀自不休,「皇兄在日又是賜田又是加恩的還嫌不夠,而今守了寡,在壽禮上又壓我們一頭,駙馬之子不得任京秩,他兒子憑什么當了錦衣衛千戶,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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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公主府,卧房。

看著案上漆盒內盛放的各類精致點心,仁和大長公主一臉矜持,眉梢嘴角卻隱隱透著笑意,聽著兒子在一旁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

「太後拉著兒子問長問短的,還讓孩兒囑咐您保重身體,有暇便進宮去看看,姑嫂之間不要有那許多顧慮,還考究了孩兒幾句課業,滿意得很呢。」

「永康姨娘那幾句話真是把孩兒嚇壞了,要不是衛帥幫襯,兒子險些便將那迦楠香是衛帥准備的事說了出來。」想起宮內前情,齊良心有余悸,「孩兒險些被這幾句無心之言嚇丟了魂兒。」

「無心?怕是有意吧。」仁和冷笑一聲,「我這妹妹,什么都要強,偏偏哪點都比不上,心里也是累。」

不敢接母親的話,齊良略一思忖,笑道:「說來衛帥也真是有心,太後雖賜了點心,卻未點明是哪幾類,他特意跑了趟尚膳監找羅公公,專門挑了虎眼、窩絲這幾款細糖點心,這在外面可吃不到呢。」

「算這小子還有幾分良心。」仁和終於笑了出來,「他人呢?可有陣子沒見了。」

「衛帥說他身份不便前來拜見,讓兒子代他向母親問安,他帶了另一份點心去了王府。」

「王府?哪家王府?」仁和柳眉一挑,扭身問道。

「前兵部主事王守仁府上,王守仁半月前投水自盡,如今他府上家人成服祭靈,其父王華又遠在南都,一切事宜都是王妻諸氏張羅,衛帥與王守仁生前有舊,這幾日常去幫襯……」

「好了,別說了。」仁和突然打斷兒子的話。

「媽,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沒事,就是有點乏了,你下去吧。」

眼看一臉猶疑不安的齊良出了屋子,仁和轉首盯著一桌點心,眼中幾欲冒出火來,終於玉臂一揮,將各色點心盡數推到了地上。

「你個喜新厭舊的小混蛋!!」

咬著銀牙狠狠罵了一句,仁和公主突然伏在桌案上嚶嚶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