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索舊愛軟硬兼施(2 / 2)

兩聲悶哼,前後兩道人影跌跌撞撞退後數步,趙景隆面色灰敗,傷口處包裹的白布再被鮮血滲透;偷襲的另一人體格健壯,方面短髭,此刻也面如金紙,傷勢不輕。

丁壽拂袖亮腕,活動了一番手臂關節,獰笑道:「又來一個,買一送一,二爺的生意越發興隆啊。」

不想這年輕的錦衣衛內力如此深厚,遭受暗算後還能重傷二人,見丁壽齜著白牙,擇人欲噬的滲人模樣,趙景隆也不顧喪子之痛,招呼一聲「羅兄快走」,身形已晃出了山洞。

羅姓白蓮教徒暗罵一聲,也不敢與丁壽硬抗,緊隨其後飛身而出。

見兩人同被驚走,丁壽才長吁一口濁氣,氣匯丹田,功行周天,平復下方才紊亂的氣血經脈。

「你是魔門中人?」見丁壽功行圓滿,一直守護女兒身邊的白壑暝側首相問。

知道自己方才顯露的天魔真氣瞞不住這個老家伙,丁壽老實承認,「白師兄,小弟丁壽這廂有禮。」

「閑話少說,你的天魔真氣幾層火候了?」白壑暝也不客氣,直趨主題。

「小弟資質魯鈍,不過第四層兜率陀天之境。」丁壽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謙遜些。

白壑暝「哦」了一聲,似乎對丁壽武功進境感到意外,「如此最好,映葭中了蝕心掌暗算,任脈受阻,需要從」氣海「推宮過血,引導她體內真氣運行,你來幫她。」

「這個……男女有別,怕是不妥吧。」丁壽略微尷尬,氣海穴在人體小腹之下,推宮過血又不同隔衣點穴,必須掌心與肌膚接觸,按揉推拿方可,當著爹的面,在人家閨女身上又摸又揉的,二爺有些抹不開。

「小節與性命哪個重要?!」白壑暝蹙眉喝道。

「那白蓮妖人不過爾爾,靜待時日賢侄女芳體自可痊愈,白師兄多慮了。」丁壽倒也不介意先占個口頭便宜。

「蝕心掌陰損歹毒,尤傷奇經八脈,映葭若不及早疏脈導氣,後患無窮。」白壑暝冷哼一聲,斜睨丁壽道:「那二人武功都可入一流高手之境,只不過一個慮事周密,不輕身涉險;另一人有傷在身,小心多疑,否則你豈會贏得如此容易!目光短淺也就罷了,還食古不化,魔尊怎會收你這等人為徒?!」

老子怕個鳥,要不是你這老東西在這礙眼,二爺把你閨女現場推了信不信!白壑暝言語輕慢,丁壽心中火起,當下也不客氣,當著白壑暝的面,抽掉白映葭腰間束帶,掀開了白色羅衫。

小腹瑩白如玉,性感香臍深淺合度,圓潤優美,引人遐思,看得丁壽兩眼發花,心頭一陣劇烈跳動。

白映葭雖雙眸緊閉,但丁壽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知曉是父親授意,溫馴如綿羊,未做任何動作抵抗,只是隨著衣裳輕解,臉上一陣燥熱,如霞染胭脂。

白壑暝突然重重咳了一聲,驚醒了看花眼的丁壽。

老不死的,丁壽暗罵一句,定定心神,把手掌探入女子下裳,緊貼女子氣海穴上,掌心所觸凝滑如脂,指尖似乎還觸碰到了幾根細細茸毛,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匯聚在一手之間,讓他不禁心旌神搖。

冰冷的劍鋒搭在了丁壽頸上,聲音寒冽亦如劍鋒,「老實運功,別想不該想的。」

二爺剛救了你們父女的命,過過手癮怎么了,以怨報德的老混賬,心中不舍,丁壽還是閉目垂簾,徐徐把本身真元貫入穴道,引導白映葭體內真氣運行。

白映葭體內的真氣並不渾厚,所以才會在樹林內被丁壽以拙破巧,擊飛長劍,而今以丁壽的真氣為引,一脈相承的天魔真氣很快便融為一體,以氣海為基,氣至涌泉,意涌勞宮,往散經脈,暢行無阻。

洞外突然再度喧嘩起來,大批嘈雜人聲及雜亂的腳步聲向這邊奔來。

白壑暝面色凝重,洞內屍橫遍地,還有一個死在自己劍下的指揮同知,來人無論是官軍還是白蓮教徒,都說不清楚。

一大群官軍沖進山洞,似乎也被洞內慘象所嚇,短暫靜謐後瞬間大嘩,各舉刀槍指向了洞內的三人。

一名壯碩軍官排眾而出,戟指大喝道:「何方凶徒,竟敢在衛所工坊行凶,與我拿下!」

白壑暝懶得多做解釋,橫劍當胸,擋在二人身前。

「沈彬,」行功完畢的丁壽緩緩站起扭身,繞過白壑暝,略帶疲憊地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屬下拜見衛帥。」領頭的沈彬一下跪,後面的平陽衛軍卒紛紛效仿,呼啦啦洞內跪倒一片。

「照衛帥吩咐,調動平陽衛軍兵拿人,除指揮同知錢清漏網外,其余人等俱都捉拿歸案。」

「錢清就甭拿了,直接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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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府後衙的一間靜室。

被扒去官府的平陽知府張恕躺在一張柙床上,四肢用布索固定牢靠,臉上蒙著一張浸濕的桑皮紙,拼命掙扎。

丁壽悠閑從容地坐在一旁椅子上吃茶用點心。

張恕兩腿突然一陣猛蹬,丁壽示意錦衣衛將他臉上的桑皮紙揭下,張恕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恍如隔世。

「張老哥,這些年來小弟一直琢磨著見面後怎生敘舊,沒想到今日一見,你這平陽府刑具竟都上不得台面,沒法子,因陋就簡,只好借貴寶地來試試北司的手段,適才這」雨澆梅花「可還中意?」丁壽用絹帕輕輕擦拭張恕須發顏面上的水漬,真如老友般溫情款待。

「丁壽,我乃四品黃堂,你竟敢濫用私刑,可知王法律條么?」張恕早從初見丁壽的驚愕中清醒過來了,他肯定這小子就是從地府轉了一圈,死而復生,才會有這么多陰間鬼差折磨人的法子。

「你他娘和我講王法?!你侵盜庫銀,濫支鐵料,勾結白蓮教謀反時怎么不想想王法律條!」丁壽將絹帕往張恕臉上一丟,恨聲道。

「勾結白蓮社一事純屬子虛烏有,我要上疏自辯。」張恕狂吼道。

伏在張恕耳邊,丁壽輕聲道:「你指使張福踹二爺墜崖這事總不會假吧?」

「憑這條你老東西就該死,其余的罪名你多背幾個,權當利息了。」丁二爺不去放印子錢,實屬屈才。

「你到底要我怎么辦?!」張恕哀聲求告,淚水鼻涕和著未干的水跡糊了一臉,

「將瑞珠和孩子都交出來,念你這幾年撫養的情分,我不與你計較其他。」

看著張恕這副慘象,丁壽報仇的念頭也淡了,只想將女人和骨血帶回,拿了人後他便入主府衙,卻沒發現任何家眷,鞫問府中下人,都說當年瑞珠姨娘懷了身孕,府中上下好一番慶賀,還特意讓姨太太燒香還願,招搖過市,恨不得讓天下人都曉得,後來又說為保胎氣,教老管家張福護送姨娘回鄉待產,便再沒了音訊。

張恕面露難色,「這個么……」

死到臨頭還舍不得這點面子,丁壽惱怒地一揮手,「給他加點料。」

柙床猛然抬高一邊,張恕驚呼聲中變成了頭低腳高的姿勢,隨即又是一張濕漉漉的桑皮紙覆在了面上,沒等他搖頭掙扎,又是一張撲面蓋上。

郝凱含住一口燒酒,張嘴噴出一團酒霧,桑皮紙立即與面孔緊粘在一起,口鼻間頓時呼吸不得。

「費什么事!」丁壽奪過那瓶燒刀子,直接向張恕臉上澆下,辛辣的酒水迅速嗆入鼻孔,強烈的窒息感讓張恕手腳用力綳緊,卻死活掙脫不開。

御史張禴此時推門而入,見此慘狀微微皺眉,「緹帥,張恕年紀大了,怕是受不得刑,若是有了閃失,這人也追不回了。」

張府的下人有不少是張禴在審,丁壽想要什么他也能猜到一二,迎著丁壽銳利的眼神,張禴尷尬一笑,「不如讓下官勸勸他。」

「人交給你了,讓他想明白些。」丁壽拂袖而去。

張禴讓人揭紙松綁後退下,扶起張恕,又用衣袖幫他拭凈顏面,張府台這才有了幾分人樣。

「侍御,丁壽小兒仗勢欺人太甚,你要與我做主啊!」老張恕悲從中來,嚎啕大哭,歷數丁壽罪狀。

聽張恕數落夠了,張禴才插言道:「黃堂逞一時口舌之快,可損及緹帥一毫,而今丁帥權掌緹騎,聖眷正隆,劉公信重,漫說小弟,便是屠都堂在此,你這苦悶也無處去訴,不若遵從他意,消災避禍。」

「我張氏一門顏面何在!」若不是張恕胡子還濕漉漉的,八成會氣得翹起來。

「顏面?送個美人與顏面有何關礙?」張禴反詰得張恕一愣,「張司業以愛妾柳葉換一株山茶,誰人詬病?大家念的不還是他那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東坡先生一代文豪,鐵板琵琶,唱大江東去,一曲《江城子》哀悼亡妻,聞者潸然,誰又記得他將春娘換馬之事?」

「恕下官直言不諱,足下今日罪已坐定,官職難保,恐還有性命之憂,世間又有幾個甘心殉節的綠珠,倘罹不測,尊駕不論有幾個媵妾,終是散歸旁人,何不舍卻一個美人,保全一家老小呢。」

張恕沉吟一番,也覺張禴言之有理,哭喪著臉嘆口氣道:「非是不願,實是不能啊。」

注:錢清在歷史上從平陽衛指揮同知一直升到山西都指揮僉事,因為侵費買馬銀被巡按御史逮捕究問,說他賣軍器也不算冤。

趙景隆在正德年間以白蓮教惑眾,糾集趙淮蔣三等千余人,自稱中原宋王於河南起兵,轉手被當地駐軍給滅了,千里送人頭的坑貨。

(張)彩又欲奪平陽府知府張恕妾,恕不肯與,(張)彩令御史張禴以查盤錢糧文致其罪,擬充軍,(張)恕送其妾往,始得論減雲。(《明武宗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