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恩仇結糾紛不解(2 / 2)

白映葭莫名驚愕地看向戴若水,只見她淡然屹立原處,衣袂輕飄,整個人仿佛從未動過,只是手中多了自己的那柄長劍。

「凌虛御風,看來那對夫妻這些年至少調教出了一個好徒弟。」白壑暝點頭贊賞。

「爹,女兒無能……」白映葭又羞又氣,緊咬貝齒,強忍住鼻尖酸楚,不讓眼淚滴下。

「你除了劍法,其他所學皆未窺堂奧,輸得不冤。」

「女兒愚鈍,未能習得爹本事萬一。」白映葭綳緊玉頰,語音幽咽。

「與你無關,是我沒教好。」白壑暝淡然道,他說得也是實情,因自身之故,他不能如其他人般幫弟子開通經絡,導氣運行,白映葭武學進境自然緩慢。

「如何,本姑娘可堪一戰?」戴若水眨了眨烏晶水眸。

「自然可以,不過老夫與你只比一招。」白壑暝道。

「只一招?」戴若水奇道。

「只一招,既分勝負,也決生死。」白壑暝泰然自若,「丫頭可有膽量?」

「好,一招就一招。」戴若水也只略一猶豫,便下定了決心,翻手將劍擲回。

白壑暝抄手接過,手指緩緩從劍身拂過,眼神溫柔的如同撫摸自己的愛侶。

「爹,您的……」

「住嘴。」白壑暝喝止住白映葭,放緩語氣柔聲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父親,便找個好人家嫁了。」

「爹!」白映葭悲呼一聲,以往從未覺得自己眼淚有今日之多。

白壑暝左手微引,右手長劍當胸平舉,似乎攪動了周邊氣流,白映葭被氣息壓迫得不禁退開兩步。

戴若水並不作勢,絲毫感覺不到如泰山壓頂般的迫人氣勢,兩臂自然下垂,呼吸間似乎有一種奇妙的韻律,使她與天地萬物,花草樹木融為一體。

對方年紀不大,心境修為已到如此境界,白壑暝也在意料之外,隨即心中釋然,如此也好,自己也能求個解脫。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樹梢上一個憊懶的聲音傳來,「這一仗讓給我如何?」

丁壽輕飄飄地落在二人之間,舒展了一番筋骨,才覺得好受了些,這二人蓄勢待發,引得藏身近處的他險些氣機紊亂,胸氣難抒,好不別扭。

玉笛背後,戴若水上前兩步,巧笑嫣然,「是你呀小淫賊,且閃一邊,待我與這老魔比試完再與你敘舊。」

「姑娘反正要找人比試,我也想尋人打一場,我二人各取所需,有何不好。」丁壽道。

「本姑娘又不是逮人便打的武瘋子,這是天地一脈與魔門的舊恩怨,你小孩子不懂,快讓開。」戴姑娘比丁壽還年輕幾歲,這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卻似模似樣。

「那就更要斗上一場了。」丁壽今日心中郁悶,也懶得費心機算計利害,「我也是魔門中人,要打便來尋我。」

「你?!」戴若水先是一驚,隨即嗤笑道:「我問過人了,魔門中沒你這一號,別胡鬧。」

「你與魔門無冤無仇,隨意登門尋釁,還敢說我是胡鬧!」

「你懂什么,魔門肆意妄為,濫殺成性,乃武林公敵,本姑娘是替天行道。」戴若水傲嬌地揚起下巴,大義凜然。

「哈,說得好聽,當年與九大門派聯手攻入黑木崖的,可不乏血案累累惡跡斑斑的黑道高手,彼時那些俠義中人怎不知替天行道!姑娘不妨回去問問尊師,他們與魔門間恩怨究竟因何而起,看這些前輩高人能否坦言相告!」

換做往日,丁壽見著這位武功奇高的漂亮姑娘,即便不化身舔狗,也會和顏悅色,以禮相待,偏偏今日因瑞珠之故心境不佳,言辭再無往日客氣。

「你找茬?」夾槍帶棒一番話,還捎帶著質疑天地仙侶的人品,戴若水不免來了火氣。

「不敢,是姑娘先找上門來的。」丁壽並不退縮。

戴姑娘被氣樂了,「好,我成全你。」

話落人到,綠影閃動,戴若水飄至近前,素手伸張,印向丁壽胸前。

對方身法太快,丁壽不及抵擋,含胸吸氣,身形瞬間後移數尺,堪堪避過這一掌。

戴若水得理不讓人,後手連綿而至,招式飄忽靈動,變幻莫測,丁壽先機已失,連退數次,幾乎被逼入牆角,猛然一指斜出,凌空點向戴若水肩胛。

一股凌厲無匹的氣勁仿佛從虛空中迸現,倏然而至,戴若水驚呼一聲,施展凌虛御風身法向後退開。

「好個狠心的小淫賊,你來真的!」

戴若水嬌叱一聲,身形比方才還快的速度疾返而回,這一遭抽笛在手,翠影重重,漫天都是持笛漂浮的仙姿魅影,將丁壽包圍其中。

丁壽稍得喘息,再不敢大意,雙掌天魔手連環使出,不時出其不意地點出一記搜魂指,與戴若水斗個旗鼓相當。

「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無中生有,有無相生。天地仙侶以道藏所學,融匯武功之中,確有獨到之處。」

白壑暝雖然心脈受損,武功打了折扣,眼力仍在,見兩個兩個年輕人各出所學,一個飄飄欲仙,一個魔氣縱橫,舉手抬足無不是大家風范,不由感慨自己是否真的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今日的江湖已不是他昔日縱橫的時候了。

白映葭更是看得目眩神迷,沒想到隨隨便便的一招一式,場中二人使出便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後招變幻之繁雜精妙,更是想所未想,回想那日林中交手,不由暗暗後怕,那丁壽當時竟手下留了情的。

戴若水手中玉笛突然滴溜溜一旋,微微上揚,直罩丁壽頭頂、咽喉、胸前七處要穴,笛尚未到,笛孔中溢射的氣勁已催逼得他眉目生風,隱隱有炸裂之感。

翠玉笛一尺有余,在戴若水手中如同一柄短劍般鋒銳,其勢快不可言,瞬間已到眼前,丁壽腰身驀然後仰,躲過來勢,左手並掌如刀砍向皓腕,右手飄然一指如天外飛出,挾帶著一道強勁真氣襲向戴若水咽喉。

丁壽反擊如電疾閃,戴若水只得松開玉笛,玉掌翻轉如花瓣綻放,迎向攻來的一記掌刀。

兩掌甫接,丁壽身形一凝,戴若水則如秋葉般翩然飄出,躲開指風,身在半空,纖腰微扭,電閃般再度折回,一掌拍向方直起腰來的丁壽。

丁壽立足不穩,匆忙施展天魔迷蹤步,身形旋風一轉,繞了開去。

二人這一來回兔起鶻落,變化無端,丁壽雖逼得戴若水玉笛脫手,人卻一退再退;反觀戴若水應變迅捷,玉笛尚未落地,人已佇立原處,笛子輕巧巧地落在小蠻靴上,連灰塵也未蹭上半點。

秀足輕翹,玉笛如龍騰轉,再度落回手中,戴若水自得一笑,「勝負如何?」

「棋逢對手,算是平局吧。」驚心動魄的一番交手,丁壽心中郁結消散不少,恢復了沒皮沒臉的憊懶樣子。

戴若水小嘴一撇,「不服再來。」

白壑暝突然眉心一皺,「丫頭,你說話中氣不足,真氣未繼,可是有隱疾?」

「誰說……」戴若水還要嘴犟,突然眼前一黑,噗通栽倒。

「姑娘,你怎么了?」丁壽沖上前扶起戴若水。

戴若水牙關緊閉,一言不發。

「白師兄,她怎么回事?」丁壽扭頭問向圍攏過來的白壑暝父女。

白壑暝闔目搭脈,片刻後睜眼道:「這丫頭中了謝師姐的太素陰功,傷勢未愈,又強行動手,氣血疾行,舊傷復發。」

「可有施救的法子?」丁壽問道。

「有又如何?我為何要救她?」白壑暝反問。

「這……她曾對我施以援手,師兄權作幫小弟一個忙,來日必有厚報。」丁壽知道天地仙侶和這幫老家伙的梁子,只能自己許諾。

「白某不圖回報,也不輕易施恩。」

白壑暝的回答讓丁壽失望透頂,還待繼續勸說,老家伙卻突然又道:「不過念著你曾替映葭療傷,此番便還你個人情。」

松了口氣的丁壽連忙道謝,白壑暝緩緩道:「這小妮子該是自行運功療傷過,傷勢本已壓制,天地一門武學講究的是有無相生,陰陽互補,單憑她一人的陰柔內力想驅除體內的太素陰功,談何容易!」

「依師兄之見,又該如何?」

「沖脈為氣血要沖,你照我所說,依次打通她……」白壑暝驀地大喝一聲,「丫頭你做什么?!」

只見一旁白映葭運氣於掌,正向戴若水當頭拍下。

丁壽翻手出掌,天魔手拂字訣立時使出,指尖及體,白映葭手臂酸麻,再也抬不起來。

白壑暝反手一掌,抽得白映葭櫻唇腫裂,「乘人之危,我便是這么教你的么!」

「爹,此女對您心懷惡意,何必還要救她!」白映葭倔強回道,斜睨丁壽,「我欠你一命,還你便是。」

說罷舉起另一手向自己百會穴拍去,掌在半空便被白壑暝一把攔住。

「白某仇人無數,你殺得完么?」

「殺一個少一個,誰碰您,我殺誰!」白映葭堅定言道。

「痴兒。」白壑暝輕聲一嘆,不再怪罪於她,轉首對丁壽道:「覓一靜室,為她療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