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痴怨情纏繞難銷(2 / 2)

「府衙可是公廨,你放火也該有個節制,幸虧沒出什么大亂子,累得我四腳朝天,剛騰出工夫來,你也是自作自受,白等這么久!」丁壽埋怨個沒完。

「我爹呢?可是落在你手里?關在哪里?趕快放了他!」

白映葭連珠般的問話,丁壽還未及作答,寒光閃動,劍尖已至胸前。

折騰大半夜的丁壽此時可沒什么好脾氣,翻腕烏光涌動,嗆啷一聲脆響,白映葭長劍斷為兩截。

「二爺沒空跟你胡鬧,白師兄早已離去,將你托付與我,隨我回去吧。」屠龍匕點指白映葭,丁壽沒好氣道。

「你胡說!爹不會的!!」白映葭勃然色變,怒視丁壽。

「他如今身份暴露,擔心往日冤家上門尋仇,連累到你,故而借今夜分頭行事,獨自離去,你也不要辜負了師兄的一番苦心。」

「不,不會的,爹還要來取這東西,與我會合,斷不會失約……」白映葭喃喃低語,也不知說與誰聽。

丁壽長吁口氣,深感為父不易,處處要為兒女考慮,走上前道:「你若不信,我便陪你到天亮。」

不等丁壽走近,白映葭突然杏眼圓睜,手持斷劍抵住雪白秀頸,「你別過來,我不和你在一起,不然死給你看。」

「映葭,你怎么了?」丁壽見白映葭神色語氣有些不對,狀若痴狂,憂心問道。

「你在這兒爹不會過來,你快走,我要在這兒一個人等他……等他……」白映葭眼神充滿迷亂。

「映葭,你……」見白映葭這個模樣,丁壽如何放心。

「別過來!!」一滴血珠從斷劍邊緣滲出,白映葭提防地看著丁壽,「我說到做到……爹的女兒……說到做到。」

丁壽氣得一跺腳,「你到底要怎樣?」

「你走,走!」

對方這個樣子,丁壽也不敢用強,只能期望她自己冷靜,「好,我走,你何時想開了,便來尋我。」

思量一番,丁壽將屠龍匕拋到銅匣上,「你的劍斷了,這個留著防身。」

孤身軟倒在山坡上,白映葭失魂落魄地自語道:「爹一定會來的,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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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洞縣。

前幾日通奸殺夫大案的熱潮還未消退,街頭巷尾還有人噴著吐沫星子不時議論著。

懷抱銅匣的白映葭容顏憔悴,踽踽獨行在人來人往的門前大街上。

她苦等一日一夜,未見白壑暝到來,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爹是走岔了路,離臨汾近的只有洪洞縣一處大邑,白映葭便不顧辛勞兼程趕來。

日已偏西,一股熱油飯菜的香味飄過,白映葭才省起自己久未進食,早已飢腸轆轆,抬頭見道邊一處客店,也未多想,舉步而入。

草草用了飯,白映葭倦意難遣,要了一間客房,和衣倒頭就睡,直到雞鳴五鼓,才悠悠醒轉。

疲乏消解,白映葭腦子也覺清醒了許多,她實不信白壑暝會舍他而去,但何處去尋又毫無頭緒,不由愁容無已。

不防觸到手邊銅匣,白映葭突然萌發一絲奇想,既然爹對匣子如此重視,其中之物定然非比尋常,也許有線索也未可知。

扭了幾下銅鎖,未曾擰開,白映葭也是狠了心,抽出丁壽送的那把屠龍匕,用力一揮,銅鎖應手而落。

白映葭滿懷希望地掀開匣蓋,里面除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外,別無他物。

白映葭眼淚在眶中打轉,又悲又怒,身子顫抖不停。

自己取回的便是這么一塊石頭?

爹會為了這塊石頭來與自己相見么?

爹果然是在騙我?他不要我了?

一聲嘶吼,銅匣疾射而出,玉掌下揮,方桌頓時被震得四分五裂。

兩行清淚,再也抑制不住,滾落香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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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的生意不錯,頗有幾分富態的掌櫃在櫃台後噼里啪地撥打著算盤,記錄著一筆筆進賬。

「掌櫃的,退房結賬。」沉甸甸的銅匣「當」的一聲放在櫃台上,白映葭聲音恢復了清冷孤傲。

「客官稍等。」掌櫃的笑臉相答。

店小二鬼鬼祟祟地貼著掌櫃一陣耳語,掌櫃笑容中多了幾分尷尬,「客官,敝店招呼可是不周?」

「沒有。」白映葭回答干脆。

「那……」掌櫃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那客官何故打壞小店家什,本店這小本生意,也是難做……」掌櫃的雖是質問,臉上還掛著市儈的笑容。

「我賠。」

「謝客官。」掌櫃的頓時輕松不少,「您的店飯錢一共是八分銀子,加上房內的擺設么……承惠三錢二分。」

白映葭對這個數目並沒多話,一模腰間,臉色陡然一變,她夜間換衣放火,可不會帶行李在身,銀錢都在原來的行囊中,還未曾去取。

慣會察言觀色的店掌櫃立時發現端倪,干笑道:「客官,可是有何不妥?」

「我手頭一時不便……」

掌櫃的登時連假笑也收了起來,綳著臉道:「方才說了,小店小本經營,客官不要為難小的。」

「這把匕首削鐵如泥,是難得寶物,便抵給店家。」丁壽如果知道自己的屠龍匕被白映葭只當三錢余的銀子,怕會氣得吐血。

掌櫃的譏笑一聲,「我要這東西有什么用,殺雞還是刮魚鱗!」

「那你說如何?」白映葭眼波一轉,淡然問道。

「我看你這銅匣頗有些分量,還值些銀子。」掌櫃的伸手便向櫃台上的匣子摸去。

「啊——」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掌櫃的那只手被白映葭反手扣住,似乎可聽見掌骨發出的「咯咯」脆響。

「這不是你能碰的。」白映葭冷冷說道。

「大家評評理,這娘們吃霸王餐,住店不給錢還打人,還有王法嘛!」

掌櫃的疼得冷汗直流,高聲叫嚷,立時引來一群人圍觀。

「太不像話了,登門欺負人!」

「看這女子相貌娟秀,也不似橫蠻之人,怎會如此無禮!」

「按院大人就在洪洞,咱們把這娘們扭送縣衙法辦。」

眾人七嘴八舌,指指點點,白映葭不為所動,只是寒聲道:「這把匕首抵你店錢盡夠了,若要銀子,我回頭送來,如何?」

「你走了我上哪兒找你去!拿把破小刀蒙事,做夢!」掌櫃的也夠硬氣,輸人不輸陣。

「出門在外,難免有一時不便,店東何必咄咄逼人,這位姑娘的花費由在下會鈔便是。」

一個玉面朱唇的錦袍人含笑進入店堂,對跟隨在後的高挑少女微微頷首示意,少女隨手從囊中取出一錠元寶拋了過去。

店掌櫃單手接過,眼睛一亮,不相信地塞到嘴里又咬了咬,嗓子都劈了地喊出一聲「金子!!!」

周圍人一通大嘩,這來的什么人啊,一出手就是金子開路。

掂了掂足有五兩重,店掌櫃頓時不顧掌心傳來的徹骨劇痛,盡量用全臉迎著來人奴顏諂笑,哆哆嗦嗦道:「這可多出太多了,小店實在找不開……」

「多的便給店東治傷。」

「哎呦,小的這卑賤身子,哪值這么多錢!謝謝客官了!」店掌櫃恨不得跪在來人腳下猛磕幾下。

白映葭松開了掌櫃手腕,沒法不松了,這掌櫃的好似喪失了痛覺般,為了讓來人瞅見他臉上媚笑,他那只胳膊幾乎擰成了麻花。

「多謝足下援手,敢問尊姓台甫,仙鄉何處,在下來日必定加倍償還。」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在下司馬瀟,本來此地拜會一師門長輩,不意偶遇姑娘,相逢即是緣,請移芳駕一敘,如何?」

司馬瀟翩然施禮,一雙星目一瞬不瞬地緊盯面前嬌容,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