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覆水難收情緣斷 木已成舟恨意生(1 / 2)

長夜將盡,東方微微泛白。

丁壽倏地睜開雙眼,豎著耳朵聽了半晌,輕輕掀開帷帳,躡手躡腳下床,提氣斜縱,無聲無息地攀上屋頂橫梁。

只見側卧梁上的戴若水熟睡正酣,睫毛長長,櫻唇微張,吹彈可破的粉面紅潤可喜,隨著間隔悠長的一呼一吸,胸前蓓蕾微微起伏,丁壽不由心中一盪,顫著手向她腰間摸去。

雖是隔著衣物,仍能觸感到緊實腰肢的驚人彈性,丁壽單手攀著房梁,另一只手在女孩家腰間輕摸了幾下一無所得,蹙著眉頭思忖一番,便去解她的腰間綢帶。

戴若水腰帶繩結系得甚是繁瑣,丁壽這兩年經手女子雖多,可不是自己寬衣解帶便是被他粗暴扯破,似這般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卻是頭次。

急得額頭冒汗,丁壽還是不得要領,正在心焦之時,忽聽一聲嬌嗔,「笨蛋,腰帶上有暗扣的,扯開就好了。」

黑暗中驟得一線曙光的丁壽驚喜問道:「哪個?」

「呶,這個。」一只如玉皓腕遞上一節絲帶。

丁壽接過順手一扯,腰帶果然應手而開,衣襟散落,顯出里面淺色中衣。

「多謝。」

丁壽喜笑顏開,驀地覺得似乎哪里不太對,抬眼上瞟,見戴若水單手支頤,淺笑盈盈望著自己。

「呀!」一聲驚呼,丁壽直接從梁上掉了下來,幸好下盤功夫還算扎實,沒有丟人現眼地跌個屁股墩。

「小淫賊,你方才在做什么?」戴若水側過身子,把玩著那條剛被解開的綢帶問道。

「啊?我……那什么……」饒是丁二向來自詡急智,此時也有些詞窮。

「什么?」戴若水黛眉輕揚。

「別著急,容我慢慢編……不是,慢慢說……」丁壽喘了口氣,眼珠一轉,道:「西北天寒地凍的,在下擔心若水在梁上睡不安寢,想將你移到榻上,又怕你常習難改,未敢事先告知。」

「那你摸來摸去干什么?還解我腰帶?」

「那個……」丁壽咽了口干唾,期期艾艾道:「這不是想著從哪里下手,才能不驚擾姑娘好夢么;至於衣服,和衣而卧總歸不甚舒適不是……」

戴若水咯咯嬌笑,「你倒是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尋這塊勞什子呢……」

看著戴若水從懷中取出的御賜金牌,丁壽眼睛一亮,轉瞬恢復如初,故作從容道:「哪里哪里,在下一心想著姑娘起居飲食的大事,哪有閑心惦記這等死物。」

「哦,原來如此。」戴若水點點頭,「還想著今天把這東西還你,既然你還不急,我便再玩上幾天吧。」

丁壽:「……」

看著丁壽一臉窘相,戴若水噗呲一笑,嘴角邊酒窩淺顯,「好啦,既然你醒了就出去吧,本姑娘要借你床榻再睡個回籠覺。」

丁壽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蔫頭耷腦地走了出去。

戴若水掩襟一躍而下,進里間坐在榻上取出那面金牌細細摩挲了一番,捧在懷里抿唇淺笑,眼波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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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歡喜有人愁。

丁壽正站在院中長吁短嘆,自怨自艾,想二爺我縱橫花海,槍挑萬蕊,何等瀟灑快活,怎么被這黃毛丫頭吃得死死的,莫不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丁壽正自懊惱喪氣,兩個高大身影幾乎並排著從跨院垂花門擠了進來。

「衛帥,是屬下將姑娘領來的。」於永一臉諂笑道。

「分明是我先看見,你才過去搭話……」被搶了功的郝凱橫眉立目。

「行啦行啦,大清早的胡亂嚷什么,嗯?什么姑娘?哪個姑娘?」丁壽敏銳地發現了重點。

「誒,要找你還挺不容易,說是去花馬池,結果到了沙井驛,這又過了黃河跑到寧夏鎮城,你綁狗身上啦,來回蹓躂!」

一身紫衣的慕容白從兩個傻大個身後繞了出來。

丁壽對這位不知尊卑的徒孫有些頭疼,床單都一起滾過了,還硬要充個長輩樣,二爺沒這個臉,可要作出郎情妾意的姿態來,別說丁壽了,便是慕容白這丫頭也不會買賬。

「讓你在固原好生歇息,怎地大老遠追到這來,也不怕傷了身子。」

慕容白聽出他語中關切,心中微有一絲甜意,嘴上卻硬氣道:「要你管!」

「誰來了?吵吵鬧鬧的,讓人睡不好。」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身雪青色衫裙的戴若水俏兮兮立在門前。

四目相對,院中突然有些冷場,慕容白突然戟指戴若水,向丁壽喝道:「她是誰?」

丁壽揉了揉額頭,向兩邊解釋道:「這位是戴若水戴姑娘;戴姑娘,這位姑娘名喚慕容白。」

「誰讓你把我名字告訴她的!她在這兒做什么?」慕容白好似吃了火葯般,沖得很。

你是二爺什么人啊,要你管爺的閑事!盡管丁壽心里膩歪,可為了將來還能有機會再爬上小徒孫的床頭,還是琢磨怎么把這事圓過去,戴若水突然開了口。

「小淫賊,你的床太軟了,睡得不舒服!」

小姑奶奶,你這么說今兒的事可就掰扯不清了!丁壽登時傻了眼。

「衛帥,屬下為您和二位姑娘准備早飯。」當於永見到丁壽房間里走出一位漂亮大姑娘時,便暗道聲壞了,這時偷覷慕容白臉色已經變得煞白,頓曉此地不宜久留,借故開溜。

郝凱反應慢了半拍,首先欽佩於自家大人手腕高超,這一路上真是沒閑著,時不時就能勾搭上一位貌若天仙的美女來,隨後又擔心京城宅邸里那位敕封的姨太太知道了會不會遷怒自己,一時有些走神,直到於永腳底抹油,他才反應過來。

「大人,卑職給您准備洗臉水。」

「郝兄,我早就說了,該先通報衛帥一聲,你偏要帶人直接沖進來……」

「有功是你的,崴泥了全算老子身上,去你奶奶的……」

兩個人再度肩並肩從不大的垂花門擠了出去。

「無恥盪婦。」慕容白咬著貝齒迸出了一句。

「你說誰?」戴若水側首問道。

丁壽撇嘴,戴若水這話問得多余,院子里就她們兩個女子,慕容白又沒有罵自己的道理。

「說的便是你。」慕容白直來直去,回得干脆。

「你我素昧謀面,何以惡語相向!」戴若水雪白玉頰上騰起一片彤雲,顯然動了嗔念。

「罵你?我還打你呢!」慕容白長劍出鞘,劍招連綿不絕,瞬間將戴若水籠罩在一片光幕之中。

丁壽沒有插手的意思,小慕容該受點教訓了,僅只囑咐一句:「若水,手下留情。」

慕容白聞言更怒,這便是瞧不起自己武功了,手腕一抖,家傳劍法應手而出,霎時間劍光鋪排,曈曈初日都被劍芒掩蓋。

小妮子動殺機了,丁壽搖頭輕嘆,何苦招惹她呢。

一道倩影從漫天劍幕中飄忽而出,食指快速無比地伸出一點,慕容白手腕微麻,長劍不覺拿捏不住,失手墜地,還未等她矮身搶起,戴若水五指輕靈迅速地連彈數下,登時慕容白僵硬地杵在了原地。

制住了慕容白,戴若水也不停留,秀足點地,飛身上了房頂,「小淫賊,你這里連覺都睡不好,我走了……」

別啊,要走你也先把金牌留下,「姑娘留步。」丁壽隨後縱身躍上屋脊,只見鴻飛冥冥,了無蹤跡,哪里還有戴若水的人影。

失望至極的丁壽再度躍下,見慕容白仍保持著俯身取劍的古怪姿勢,不覺可笑。

「笑什么笑,去找你的相好啊!」慕容白橫了丁壽一個白眼,沒好氣道。

「什么相好,我被她折騰得好慘。」丁壽苦笑,將與戴若水打交道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幾句,可沒敢說她是天地仙侶的傳人,慕容白這丫頭嘴又不嚴,要是滿世界一嚷嚷,讓魔門那幾個老不死的得到消息,他這根紅苗正的天魔正宗,沒事不是和刀聖的孫子攪在一起,就是與天地門人糾纏不清,怕是會殺上門來清理門戶。

「真的?你們關系僅止於此?」慕容白狐疑萬分,那使玉笛的女子樣貌武功俱在她之上,看到她從丁壽屋里走出,自己心里便說不出的別扭厭惡,當然慕容姑娘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吃醋了。

「半點不假。」起碼目前還沒更深入的交流,丁壽心道。

「你被點了哪處穴道?」

「肩井、伏兔、中府,還有……」慕容白玉面一紅,小聲道:「乳根。」

喲,戴丫頭果然夠意思,點的穴位如此刁鑽,擺明是便宜二爺么。

「你笑什么?」慕容白見丁壽臉上不覺浮現的猥瑣笑意,警覺頓生。

「沒什么,太師叔來給你解穴。」丁壽也不理慕容白肩腿等處穴道,直奔她左乳點去。

不知是不是俯身的緣故,感覺這胸脯又漲大了些,嘿嘿,彈性依舊,若不借機揩油,那便不是丁壽了。

「你在干什么?」縱然有過一夕之歡,可這青天白日的在院中被他捏著胸脯按來按去的,慕容白耳根都臊紅了。

「我才想起來……」丁壽突然退後一步,托著下巴尷尬道:「這丫頭的點穴手法怪異得很,我好像解不開。」

「你……」慕容白眼淚已將開始在眶中打轉。

「小慕容別擔心,太師叔有辦法。」丁壽也不顧慕容白叫喊反對,將她挾在腋下進了屋子。

紫色勁裝連同紅色褻衣都被拋在一旁,慕容白上身赤裸地盤坐在榻上,胸前兩座飽滿玉峰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兩粒嫣紅豆蔻挺立峰前,撩人漪念。

丁壽緊挨在慕容白身後坐下,兩掌抵在她小腹氣海穴,緩緩輸入真氣,「小慕容,你引導太師叔輸入的這股真氣,沖開穴道。」

「不就是推宮過血么,你脫了我衣服干嘛?」慕容白杏眼向後斜飛,氣哼哼道。

「隔著衣服施展不開,這可是白師兄教導的,白兒不必拘泥小節,靜心運功。」丁壽按著白如羊脂的光滑肌膚,好一派正氣凜然。

「說得好聽,你那鬼東西硬邦邦杵在後面,如何靜得下來!」慕容白臉上飛起兩朵紅雲,細如蚊聲。

丁壽壞笑著將腰身向後挪了挪,頭卻湊得更近,一邊細嗅少女身上肉香,輕咬著她的精巧耳垂道:「那你喜不喜歡?」

慕容白的呼吸頓時粗了幾分,微微嬌喘道:「別鬧,快解開我的穴道,隨我回花馬池。」

「去哪里做什么?」丁壽低頭輕吻慕容白肩窩,含糊不清地問道。

「我給師父傳信你在花馬池與蕭別情密謀,算算時間人便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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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連通固原的官道上,十余騎快馬從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旁疾馳而過。

一只如玉般的白皙手掌掀開車簾,掃了一眼馬上騎士,便縮了回去。

「這些人在馬背上還能身板筆挺,看來武功不弱。」司馬瀟向車廂內的玉人笑道。

白映葭輕哦一聲,一如往日清冷,神情專注地撫摸著身前銅匣。

「白師叔留下的這銅匣究竟有何玄妙?」

白映葭心中莫名一痛,側首窗外,「不知道,爹總有他的意思。」

「是極,白師叔多謀善策,我早有耳聞,此舉定含深意。」司馬瀟撫掌莞爾。

「你——不信他?」收回目光,白映葭輕聲道。

「他口口聲聲是魔門中人,卻無憑無據,終日與六聖傳人來往,若不查明身份,恐會成為師門大患。」雖沒言明,司馬瀟也知白映葭說的是何人,冷哼一聲道。

「爹沒有疑他。」白映葭一句話已說明立場,白壑暝的話在她眼中勝過一切。

「白師叔隱居久了,也許……」見白映葭神色有異,司馬瀟住口不言,扯開話題道:「依映葭看,過去的一批是什么人。」

「不知道。」白映葭保持對一切事物漠不關心的態度。

「騎術精湛,武功又不弱……」司馬瀟唇角揚起,敲了敲車廂。

「幫主,什么吩咐?」駕車的大漢勒住馬車,在廂外俯首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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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箏峽,涇水穿谷東流而去,湍流縈回與岩岸相擊,風吹流水,常聞彈箏之聲,故有此名。

峽谷兩岸危峰聳峙,岩壁如削,河水澎湃,亂石激流,分外壯觀。

護送吳儀的固鎮邊軍沿著崎嶇山谷逶迤而進,遇見激流攔路,便尋水緩處分批渡河。

吳儀心中有事,哪里願在河邊耽擱,不等人馬渡全,便連連催促隊伍起行。

負責護衛的隊長心中有氣,你倒是坐在車里干吆喝了,弟兄們靠著兩條腿爬山涉水的哪那么容易,這些話又不敢明說,只得讓先期渡河的兩什人護住馬車先行啟程。

未等行過二里,兩邊高峰上突有數塊巨石滾落,幾名軍士躲避不及,喪命石下,隨後一陣唿哨聲起,十余個蒙面人手持兵刃由兩邊樹叢中躍出。

「保護大人。」殘余官兵急忙抽刀迎敵,不想賊人武藝高強,才一照面就有三五人殞命當場。

「快!快走!」保命要緊,驚慌失措的吳儀連聲催促車夫。

馬夫一甩鞭子,馬車便在崎嶇不平的峽谷內一路狂奔。

吳儀在車內被顛得左搖右晃,渾身骨頭架都要散了,耳聽得兵刃撞擊及喊殺聲漸不可聞,才勉強松了口氣,可還沒等這口氣喘勻,忽然「咚」的一聲悶響,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車身一歪,吳給諫的腦袋重重地磕在了馬車廂壁上,疼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怎么回事?!」吳儀探出車簾,准備好好訓斥一下這個蒙事的車夫,可當他見到車夫喉間兀自汩汩冒血的血洞,便將剩余的話統統嚇回了肚里。

七名黑巾蒙面人環圍上前,領頭的一個沖上前將吳儀從車上拽下,往地上重重一丟,其他人也不管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吳大人,沖上車好一陣亂翻。

「找到了。」一個蒙面人驚喜呼喊,從車廂內翻出一個烏木匣子遞與領頭人。

「諸……諸位壯士,匣中銀票盡管拿去,可那包裹內的幾本賬冊對眾位毫無用處,還請留下。」吳儀大著膽子和這幾個凶人打商量。

「這幾樣東西對咱們兄弟有沒有用,你個將死之人就不必操心了。」來人獰笑著將匣內東西統統揣入懷中。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你們竟……敢殺……殺……」見對方劫財以後還要害命,吳儀被嚇得話也說不全了。

「我們萬馬堂的好漢,什么事情不敢做,殺你個狗官算什么!」一眾蒙面人哈哈大笑。

「你們是……是萬馬堂的賊人?」萬馬堂的馬賊余孽半途截殺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壽,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這段時日陝西各府都在緝拿凶犯,可三山五岳的綠林好漢被抓了不少,那幾百號人卻好似消失了般不見蹤影,吳儀沒想到愣是被自己撞個頭彩。

「知道就好,下陰曹地府別忘了仇人是誰。」

領頭人揮手示意,身旁一個持單刀的漢子舉刀便向吳儀砍去,吳儀嚇得「啊呀」一聲,三魂飛散,七魄飄揚,眼一閉昏了過去。

「師兄,這……」舉刀的漢子撓撓腦袋,遲疑問道:「還要做個樣子么?」

領頭人鄙夷地看了吳儀一眼,「算了,反正東西已經到手,讓他知道是萬馬堂干的就成了。」

「果然是萬馬堂的人。」一個纖脆清朗的聲音突然從眾人背後響起。

幾人急忙扭身,只見一個玉面星眸的白袍人屹立在數丈之外,手持折扇,意態閑逸。

領頭蒙面人見來人衣著舉止盡是男兒氣度,偏生了一副女相,雖好奇此人來路,可也不想節外生枝,抱拳道:「萬馬堂在此辦事,相好的借個方便,來日定有厚報。」

「不必來日了,我有一筆舊賬要向萬馬堂討。」司馬瀟緩緩合上折扇,眼中精光閃動。

借個名頭還能碰見仇人,領頭人暗道聲倒霉,這人無聲無息出現在身後,足見功力不凡,那邊幾個師兄弟不知能擋住邊軍多久,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少生事端為妙。

「既然敝山寨曾經得罪過閣下,這里有些銀票,權作賠情,大家就此揭過如何?」領頭蒙面人將懷中銀票取出。

司馬瀟搖頭,「不必破費,借幾位人頭與我那徒兒消氣即可。」

「你個不男不女的狗東西,別他娘給臉不要臉!」一個手持巨斧的蒙面大漢怒聲大喝。

「便從你開始。」話聲剛落,司馬瀟身形一閃,只見白影翩翩,轉瞬已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