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15.蓮舟唱晚(1 / 2)

雲中歌小說 桐華 5588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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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蓮舟唱晚

劉弗陵越來越忙碌。

雲歌的日子卻越來越安靜。

她幫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再給他添任何亂,所以雲歌盡力收起自己雜七雜八的心思,規規矩矩地做一個淑女,連紅衣那里都很少去拜訪。常常在宣室殿內,一卷書,一爐香,就是一整天。

畢竟本性好動,不是不覺得無聊,可是想到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徹底飛出這里,心思也就慢慢沉淀下來,懷揣著她和劉弗陵的小秘密,喜悅地等著那一天的來臨。

在雲歌一天天的等待中,黑夜越來越短,白日越來越長,春的繽紛換成了夏的濃郁。

雲歌覺得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可睜開眼一看,幾縷斜陽照得室內更加明亮。這天怎么還沒有黑她望著碧茜紗窗,數著一個個的窗格子。

很無聊嗎一個人坐到了榻側。

雲歌驚喜:怎么今日天未黑,你就回來了沒有事情忙了嗎

准備得差不多了,可以慢慢開始行動了。劉弗陵回道。這段時間他又清減了不少,臉上頗有倦色,但因為喜悅,精神卻顯得十分好。

雲歌一下子坐了起來:你選擇了誰又趕忙說,不要告訴我是誰,我不善於在熟悉的人面前撒謊,我怕我會露了形跡。

劉弗陵微笑:他們二人都很好,目前還沒有看出來誰更適合。

雲歌點頭:你准備得如何了

我已經將趙充國將軍調回京城,升杜延年為太仆右曹,右將軍張安世雖然十分謹小慎微,在我和霍光之間不偏不倚,但是他的哥哥張賀卻有豪俠之風,握一發制全身,我把張賀握在手中,不怕他會幫霍光

雲歌驚訝:張賀張大人你讓病已大哥出面,不管什么事情,張大人都會盡力。

原來這樣。劉弗陵明白過來,看來真如他人所說,朝中仍有一些念衛太子舊恩的人。

究竟還有誰和他有交往,你要去問病已大哥。

劉病已不會告訴我的,臣子心系舊主是大忌。

雲歌嘆了口氣:誰叫你是皇上呢

劉弗陵不在意地笑:我心中有數就行了。不給你講這些事情了,說了你也聽不明白。你個糊塗家伙,只怕現在才知道右將軍張安世是張賀的弟弟。

雲歌吐舌頭:張大人官職低微,我怎么能想到他的弟弟竟然官做得這么高那么多文武官員,要一個個記住他們的名字都費力,還要再理清楚彼此之間的親戚關系,皇帝果然還是要聰明人才能勝任你這么聰明

劉弗陵笑敲了下雲歌的頭:不用來繞我,有什么話直接說。

雲歌眉尖微蹙:小妹的病已經好了,霍光應該會重提霍成君進宮的事情,你想好如何應付了嗎

劉弗陵的笑淡了,一時沒有說話。一般人都會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壓力,何況皇帝呢皇子關系著整個江山社稷,在這個問題上,朝堂內沒有一個官員會站在他這邊。

雲歌看到他的神情,忙笑著說: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

劉弗陵握住雲歌的手說:我會想辦法處理好霍成君的事情,你不要擔心。

雲歌笑著點了點頭。

劉弗陵笑說:聽聞淋池的低光荷開了,賀奴嚷嚷著這段日子太累,晚上要去游湖。我已經命御廚准備小菜、鮮果、糕點,晚上邊賞荷邊吃,你看可好

雲歌大樂:還是賀奴得我心意。

雲歌悶了很久,洗漱停當,就已經按捺不住,拉著劉弗陵直奔淋池。不知道武帝當年從何處尋了此異花,淋池荷花與別處的荷花不同。一莖四葉,形如駢蓋,日光照射時葉片低首,所以稱為低光荷。每到花開季節,芬芳之氣十余里外都可聞到。最神奇的是,荷葉食後能令人口氣常香,所以宮內妃嬪,宮外命婦,都極其喜歡此荷,以能得一枝半葉為榮。

此時太陽還未西落,碎金的光線映在片片低首的碧綠荷葉上,金碧交加,紫光瀲灧。

一朵朵碗口大的荷花,或潔白,或淡粉,三三兩兩地直鋪疊到天際。風過時,葉動,光動,花動,水動。光影變化,色彩流離。

雲歌喜悅地叫:整日鎖在屋中,看看我差點錯過了什么

其他人都還未到,但劉弗陵看雲歌已等不及,遂命人放小船。雲歌把船上持槳的太監趕下了船:不用你劃,我自己會劃船。

於安擔憂:皇上

劉弗陵看了他一眼,於安不敢再多言。

雲歌在於安不信任的目光中,把舟盪了出去。

小舟越行,荷花越茂密,漸漸四周都是荷花,兩人身在荷葉問,已經看不到岸上的人。

雲歌久未活動,劃了不久,額頭就有細密汗珠沁出,臉頰透著健康的粉紅,人面荷花兩相映,自是一道風景。

雲歌看劉弗陵只盯著自己看,笑嗔:你干嗎老是盯著我看我又不會比荷花更好看

劉弗陵微笑不語,隨手摘了一枝大荷葉,倒扣在雲歌頭上,充作帽子遮陽。

游湖的樂趣,一半在劃船上。雲歌不想劉弗陵錯失劃船之樂,把槳遞給他:我教你劃船。

劉弗陵笑:你真把我當成什么都不會做的皇帝了皇帝小時候也和一般孩子一樣貪玩好鬧。說著,接過槳開始劃,幾下後,動作漸漸流利,劃得不比雲歌差。

雲歌愜意地縮躺在船上,隨手扯了自己帽子邊緣的荷葉放進嘴里。

果然清香滿口。撕了一片,探身喂給劉弗陵。

船隨水走,本就有些搖晃,劉弗陵張嘴咬荷葉,雲歌身子一晃,往前一傾,劉弗陵含住了她的手指。

兩人都如觸電,僵在了船上,只小船晃晃悠悠,隨著水流打轉。

雲歌低著頭抽手,劉弗陵卻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攬她的腰,俯身欲吻雲歌。

雲歌只覺荷葉的幽香熏得人身子軟麻,半倚著劉弗陵的臂膀,閉上了眼睛。劉弗陵的唇剛碰到雲歌唇上,雲歌腦內驀地想起對孟珏的誓言,猛地一把推開了他:不行

雲歌用力太大,劉弗陵又沒有防備,眼看著就要跌到湖中,雲歌又亟亟去拽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已是濕了大半截衣袍。

船仍在劇晃,兩人都氣喘吁吁。

劉弗陵的手緊緊扣著船舷,望著連天的荷葉說:是我不對。看似平靜的漆黑雙眸中,卻有太多酸澀。

雲歌去握他的手,劉弗陵沒有反應。

陵哥哥,不是我,我不願意。只是因為陵哥哥,我願意的,我真的願意的。雲歌不知道該如何讓他相信,只能一遍遍重復著願意。

劉弗陵的心緒漸漸平復,反手握住了雲歌的手:是我不對。劉弗陵眼中的苦澀受傷,都被他完完全全地藏了起來,剩下的只有包容和體諒。

雲歌知道只需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就可以撫平劉弗陵的傷,可她卻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她突然十分恨孟珏,也十分恨自己。

陵哥哥,等到明年,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願意,都絕不會推開你。雲歌臉頰的緋紅已經燒到了脖子,卻大膽地仰著頭,直視著劉弗陵。

雲歌的眼睛像是燃燒著的兩簇火焰,劉弗陵心中的冷意漸漸淡去,被雲歌盯得不好意思,移開了視線:被你說得我像個好色的登徒子。西域女兒都這般大膽熱情嗎

雲歌拿荷葉掩臉,用荷葉的清涼散去臉上的滾燙。

劉弗陵劃著船,穿繞在荷花間。

夕陽,荷花。

清風,流水。

小船悠悠,兩人間的尷尬漸漸散去。

雲歌覺得船速越來越慢,掀起荷葉,看到劉弗陵臉色泛紅,額頭上全是汗。

陵哥哥,你怎么了

劉弗陵抹了把額頭,一手的冷汗:有些熱。對雲歌笑了笑,大概劃得有些急了,太久沒有活動,有點累。

雲歌忙摘了一片荷葉,戴在他頭頂,又用自己的荷葉給他扇風:好一些了嗎

劉弗陵點了點頭。

雲歌拿過槳:讓奴家來劃,請問公子想去哪個渡頭

劉弗陵一手扶著船舷,一手按著自己胸側,笑說:小姐去往哪里,在下就去哪里。

雲歌盪著槳,向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劃去。

一輪巨大的紅色落日,將碧波上的小舟映得只一個小小的剪影,隱隱的戲謔笑語,遙遙在荷香中盪開。

奴家若去天之涯呢

相隨。

海之角呢

相隨。

山之巔呢

暮色四合時,雲歌才驚覺,在湖上已玩了許久,想著劉賀肯定等急了,匆匆返航。

未行多遠,只見前面一艘畫舫,舫上燈火通明,絲竹隱隱,四周還有幾條小船相隨。

劉賀也看見了他們,不滿地嚷嚷:臣提議的游湖,皇上卻拋下臣等,獨自跑來逍遙。過牆推梯,過河拆橋,太不道義了。

行得近了,雲歌看到劉詢和許平君共乘一舟,劉賀和紅衣同劃一船,孟珏獨自一人坐了一條小舟。於安和七喜劃了條船,尾隨在眾人之後。

雲歌有意外之喜,笑朝許平君招手:許姐姐。

看到劉弗陵,許平君有些拘謹,只含笑對雲歌點了下頭,趕著給劉弗陵行禮。畫舫上的侍女有的吹笛,有的彈琴,有的鼓瑟。

畫舫在前行,小船在後跟隨,可以一面聽曲,一面賞景。

若論玩,這么多人中,也只得劉賀與雲歌有共同語言。

劉賀得意地笑問雲歌:怎么樣

雲歌不屑地撇嘴:說你是個俗物,你還真俗到家了。今晚這般好的月色,不賞月,反倒弄這么個燈火通明的畫舫在一旁。荷花雅麗,即使要聽曲子,也該單一根笛,一管簫,或者一張琴,月色下奏來,伴著水波風聲聽。你這一船的人,拉拉雜雜地又吹又彈又敲,真是辜負了天光月色、碧波荷花。

劉賀以手覆眼,郁悶了一瞬,無力地朝畫舫上的人揮了下手:都回去吧

畫舫走遠了,天地驀地安靜下來,人的五感更加敏銳。這才覺得月華皎潔,鼻端繞香,水流潺潺,荷葉顫顫。

劉賀問雲歌:以何為戲

雲歌笑:不要問我,我討厭動腦子的事情,射覆、藏鉤、猜枚,都玩不好。你們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了,我在一旁湊樂子就行。

許平君張了下嘴,想說話,卻又立即閉上了嘴巴。

劉詢對她鼓勵地一笑,低聲說:只是游玩,不要老想著他們是皇上、王爺,何況,你現在也是侯爺夫人,有什么只管說,說錯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許平君大著膽子說:王叔,妾身有個主意,四條船,每條船算一方,共有四方。四方根據自己喜好,或奏曲,或唱歌,或詠詩,大家覺得好的,可以向他的船上投荷花,最後用荷花多少定哪方勝出,輸者罰酒。只是,孟大人的船上就他一人,有點吃虧。

劉賀拍掌笑贊:賞了很多次荷花,卻從沒有這么玩過,好雅趣的主意。

掃了眼孟珏,我們多給他一次機會玩,他哪里吃虧了雲歌,你覺得呢

雲歌低著頭,把玩著手里的荷葉,無所謂地說:王爺覺得好,就好了。

劉弗陵一直未出一語,劉賀向他抱拳為禮:第一輪,就恭請皇上先開題。

劉弗陵神情有些恍惚,似沒聽到劉賀說話,雲歌輕叫:陵哥哥

劉弗陵疑問地看向雲歌,顯然剛才在走神,根本沒有聽到眾人說什么。雲歌輕聲說:我們唱歌、作詩、奏曲子都可以,你想做什么

雲歌說話時,纖白的手指在碧綠的荷莖上纏來繞去。劉弗陵看了她一瞬,抬頭道:

清素景兮泛洪波,揮纖手兮折芰荷。

涼風凄凄揚棹歌,雲光曙開月低河。

既應景,又寫人,眾人都叫好。劉病已贊道:好一句雲光曙開月低河。

幾人紛紛折荷花投向他們的船,不敢砸劉弗陵,只能砸雲歌,雲歌邊笑邊躲:喂,喂你們好生賴皮,這么大的船,偏偏要往我身上扔。

不多時,滿頭花瓣,一身芳香,雲歌哭笑不得,對劉弗陵說:你贏,我挨砸。我們下次還是不要贏好了,這花蒂打在身上還是挺疼的。

雲歌低著頭去拂裙上的荷花,劉弗陵含笑想替雲歌拂去頭上的花瓣,卻是手剛伸到一半,就又縮回,放在了胸側,另一只手緊抓著船舷。

一直尾隨在眾人身後的於安,臉色驀沉,劃船靠過來,在劉弗陵耳邊低語了一句,劉弗陵微頷首。

劉弗陵笑對眾人說:朕有些急事要辦,需要先回去。各位卿家不要因為朕掃了興致,繼續游湖,朕處理完事情,立即回來。

雲歌忙道:我陪你一塊回去。

劉弗陵低聲說:是朝堂上的事情,你過去,也只能在一邊干等著。不如和大家一起玩,許平君難得進宮一趟,你也算半個主人,怎么能丟下客人跑了我辦完了事情,立即回來。

雲歌只能點點頭。

於安所乘的船只能容納兩人,他不願耽擱工夫讓七喜去拿船:雲姑娘,你先和別人擠一下,奴才用這艘船送皇上回去。

劉賀笑道:孟珏的船正好還可以坐一個人,雲歌就先坐他的船吧

雲歌未說話,於安已急匆匆地叫:麻煩孟大人劃船過來接一下雲姑娘。

孟珏劃了船過來。

劉弗陵對雲歌頷首,讓她大方對待:我一會兒就回來。

雲歌點點頭,扶著孟珏遞過的船槳,跳了過去。

於安立即躍到雲歌先前坐的地方,用足力氣劃槳,船飛快地向岸邊行去。

劉弗陵一走,許平君頓覺輕松,笑說:我們現在只有三條船,那就算三方了,每船都兩人,很公平。雲歌,剛才你得的荷花算是自得了,不過可以讓你點下家。

雲歌感覺到所有人都在偏幫孟珏,沒好氣地說:就許姐姐你。

說完又泄氣,有病已大哥在,他們很難輸。

不料許平君胸有成竹地一笑,未等劉詢開口,就吟道:水晶簾下兮籠羞娥,羅裙微行兮曳碧波。清棹去兮還來,空役夢兮魂飛。

除孟珏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劉詢都像看陌生人一樣盯著許平君。

不是許平君作得有多好,她這首詠荷詩比劉弗陵的詠荷詩還差許多。可是一年前,許平君還不識字。從一字不識到今日這首詩,她暗中下了多少苦功

許平君看眾人都直直盯著她,心怯地看向孟珏,孟珏嘉許地向她點了點頭,許平君才放了心,不好意思地說:不太好,各位就笑聽吧

什么不太好簡直太好了雲歌大叫一聲,亟亟找荷花,孟珏將剛折到手的荷花遞給雲歌,雲歌匆忙間沒有多想,立即就拿起,朝許平君用力扔了過去,許平君笑著閃躲,紅衣的荷花也隨即而到,躲了一朵,沒躲開另一朵,正中額頭,許平君一邊嚷疼,一邊歡笑。

雲歌看孟珏想扔的方向是許平君的裙裾,不滿地說:剛剛砸我時,可沒省力氣。

孟珏將荷花遞給她:給你扔。

劉賀叫了聲雲歌,手里拿著荷花,努了努嘴,雲歌會意而笑,忙抓起荷花,兩人同時扔出,一左一右,砸向許平君。許平君看雲歌扔的速度很慢,就先向左邊躲,不料右邊的荷花突然加速轉道,先打到左邊荷花上,然後兩朵荷花快速地一起打中許平君的頭。許平君揉著腦袋,氣得大叫:大公子,雲歌,你們兩個欺負我不會武功

你先頭又沒說,扔荷花不許用武功。雲歌向她吐吐舌頭,一臉你奈我何的神氣。

許平君盈盈而笑,點點雲歌:下一家,孟珏和雲歌。

雲歌不依:又要砸我我我我什么都不會,這輪算我輸了。

劉賀和劉詢笑嘲:你不會,還有孟珏。孟珏,你不會打算向我們認輸吧

孟珏看向雲歌,雲歌側仰著腦袋望月亮。

孟珏淡笑:輸就輸了。舉起酒杯要飲。

劉賀叫:太小了,換一個,換一個,旁邊的,再旁邊的。

孟珏懶得推諉,舉起大杯,斟滿酒,一飲而盡。

劉賀嚷:雲歌,該你喝了。

孟珏不是剛喝過一杯

許平君笑:雲歌,是你們兩個都輸了,自然兩人都該喝,哪里只能讓一個人喝

哼砸我的時候,也不見船上還有另一個人

雲歌抱怨歸抱怨,酒仍是端了起來,還未送到嘴邊,孟珏把酒杯拿了過去,一口飲盡,朝眾人倒置了下杯子。

雲歌低聲說:我會喝酒,不需要你擋。

孟珏淡淡說:從今往後,咳嗽一日未徹底治好,便一日不許碰酒。

劉賀和許平君朝雲歌擠眉弄眼:不用挨砸,不用喝酒,這下可是能放心大膽地認輸了。

盂珏指了指劉賀說:別啰唆,該你們了。

紅衣從袖里取出一根碧綠的竹短笛,微笑著將竹笛湊到了唇畔。

紅衣的曲子如她的人一般,溫柔婉轉,清麗悠揚。

沒有如泣如訴的纏綿悱惻,也沒有深沉激越的震撼肺腑,不能感星閉月,也不能樹寂花愁。可她的笛音,就如最溫和的風,最清純的水,在不知不覺中吹走了夏天的煩躁,滌去了紅塵煩惱。眾人都不自覺地放下了一切束縛,或倚,或躺,任由小舟隨波輕盪。

皓月當空,涼風撲面,友朋相伴,人生之樂,還有什么

紅衣側坐吹笛,劉賀不知何時,已經從船舷靠躺在了紅衣身上,仰望明劉詢和許平君並肩而坐,雙手交握,望著船舷兩側滑過的荷花,微微而笑。

孟珏和雲歌隔著段距離一坐一卧,舉目望月,偶爾四目交投,孟珏眸內似流動著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