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1.慧極必傷、情深不壽(1 / 2)

雲中歌小說 桐華 5142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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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歌3簡介

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生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場心傷;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世無奈;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段折磨。

雲歌與劉弗陵終結成夫妻,彼此情投意合,感情和睦,在劉弗陵的悉心安排下,上官小妹的協助下,歷經與霍光的明爭暗斗,皇位最終交接給流落民間的皇孫劉詢,劉詢成了這一場皇位之爭的最大獲益者,而劉賀則是這場皇位之爭的最大受害者,紅衣為了救他,身受重傷而亡,劉賀到最後才明白同心結的寓意,孟珏此時也明白了雲歌心中的同心結所指。劉詢登基後,看似是一個好的開始,其實一切的陰謀才真正開始從海面下浮出,雲歌面對一個接一個殘酷的真相,命垂一線,失去了她和陵哥哥的孩子,許平君身亡。紛紜往事俱過,當劉詢打開封藏在樹洞里,年少時大家許下的心願時,不過淡淡幾滴淚。

1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樹上的葉兒快落盡時,劉弗陵離開了長安未央宮,移居驪山溫泉宮。

大部分的事情已經不再親理,每日里只在溫泉宮內接見幾個大臣,政事都交托給霍光、楊敞、張安世、雋不疑四位議政大臣處理。在議政大臣的選任上,朝堂內起了不少風波。忠於皇權、或者對霍氏有怨的人拼盡全力想維護皇族的利益,力爭剛調回京城的趙充國將軍能被皇上委任,而霍氏集團則全力排斥趙充國將軍。激烈斗爭後,霍光、楊敞、張安世、雋不疑四人被任命為議政大臣,這樣的結果令很多人心寒。丞相楊敞是霍光挑選出的牆頭草,哪邊風順向哪邊倒。

右將軍張安世雖然不至於像前丞相田千秋一樣對霍光畢恭畢敬、唯唯諾諾,可也從來沒有違逆過霍光。

至於京兆尹雋不疑,朝堂百官都知道他仕途的轉折點是衛太子冤魂事件。雋不疑少年時就才名在外,暴勝將他舉薦給先帝劉徹,劉徹雖封了他一個官職,卻一直未真正重用過他。劉弗陵繼位後,誇贊過雋不疑的才華,可也從未給他升過官。長安城門驚現衛太子冤魂事件後,雋不疑反應迅速、處理得當,將慌亂化解到最小,得到了霍光的注意。霍光向皇上進言,當即將雋不疑擢為京兆尹,負責審查衛太子冤魂案,雋不疑不負霍光賞識,行事果斷嚴厲,將冒充衛太子的人斬殺在鬧世警眾。自此,雋不疑才真正開始成為漢朝重臣。這樣的四個議政大臣,以後的政事誰說了算,還不明白嗎

遠離了長安,似乎也遠離了矛盾和煩惱,至少對雲歌而言是如此。

以前陵哥哥一日的時間中,真正能給她的很少。常常是,她早上起來,他已經離去,直到深夜,她才能見著他。而如今,他將他的全部時間都給了她。沒有了宮規限制,不必擔心暗中的窺伺,更不用畏懼不知的危險,他和她過起了尋常夫妻的日子。

雲歌洗手做羹湯,他看書、寫字、作畫、吹簫。

兩人手牽著手,在山澗漫步,看溪流,看瀑布,看雲起,看霞飛,或者什么都不看。

雲歌教他如何做陷阱捉鳥,最後,師傅才捉了三只,徒弟卻捉了九只。

他教雲歌如何刻印章,雲歌總是將刻刀的刀刃弄斷,一個字未雕成,後來卻擁有了一枚世上最精致的玉印。

一次,兩人雅興大發,天不亮就起床,去收集竹葉上的露水,拿回來煮茶,忙了幾個早上,終於收齊露水,喝到了茶,卻齊齊感嘆味道不過如此不值得第二日,兩人睡到日過正午,才肯起床。他們還一起浸溫泉。

劉弗陵以前一直不明白父皇為何將溫泉池修得如此古怪,特意安放了玉枕,卻位置奇特,特意修了玉榻,還不只一個,可式樣古怪。至於別的東西,他更是沒看懂過有什么用。當然,他也從沒有想過去弄懂,以前每次來驪山,他都只是在池邊,靠著玉枕靜靜休息,人雖在溫泉中,心卻系天下。可雲歌不同,她不是泡溫泉,而是在溫泉里面游來游去,對所有不能明白的東西都好奇,都想弄明白。雲歌心思聰慧怪異,有一般少女所沒有的大膽熱情,還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持,在她孜孜不倦的探索下,羞紅著臉的低低細語中,他也漸漸明白了溫泉中所有設置的功用和深意。一日午後,殘酒剛醒,他信手塗了一幅畫。

一池青波盪漾,兩只鴛鴦共戲。一只在水面,一只半沉在水底。側角題了一句憶來何事最銷魂。

雲歌看到後,先是羞惱,奪了畫要去撕,劉弗陵笑看著她,並未打算阻攔。

不料雲歌眼珠一轉,拿起細看,霞染雙頰,唇角微翹,似笑似怒,夫君既如此喜歡,以後就每次都畫一幅吧劉弗陵臉上的笑頓時僵住,雲歌卻捧腹大笑。

山中日月竟如梭,劉弗陵只覺得每日的時間都那么短。在他的一生中,他從未如此盼望過時光能慢一些,可光陰卻越發匆匆。他心痛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疼痛也越來越劇烈,已經瞞不住雲歌。

萬箭鑽心般的痛苦,讓他的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輕時,四肢痙攣,重時,整個身體都會抽搐。

劉弗陵先前還很擔心雲歌,可後來發現,每一次發病,雲歌都未顯驚慌,她總是很平靜地抱著他,在他耳旁輕輕說著話,有時候是個故事,有時候是個笑話,有時候是一首詩,有時候什么都不是,只是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陵哥哥,陵哥哥

他在疼痛中昏迷,墜向黑暗,卻在她的語聲中,靠著眷念不舍一次又一次地熬過錐心疼痛。

他答應過她,要在雪落時陪她堆兩個雪人。

可當冬天的第一場雪飄落時,他已經行動困難,不能再陪她去外面散步,堆雪人成了永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他望著雪,心下黯然,雲歌卻笑偎在他身邊說,這么冷的天,躲在屋子里擁爐賞雪才好。

在她的笑顏中,他心里釋懷的同時,涌起了苦澀。

他命劉賀來見他,兩個人在屋里單獨談了兩個時辰。劉賀出來時,臉色難看,眼中有迷茫、不解,以及不平。隨從小聲說:王爺,雪飄得大了,不如改坐馬車回長安。

一句普通的話語,卻讓他呆呆站在了殿門口,眺望著遠方的路,似乎不知道該作何抉擇。隨從不敢催他,也只能一動不動地站著。雲歌抱著個食盒快步而來,怕食物變冷,還特意用斗篷捂在懷中,突地看見遠處一個頭發眉毛皆白的人立在雪中,身後還有一群雪人畢恭畢敬地躬身而站。雲歌繞了一下路,走了過去。

大公子,迎風賞雪倒是風流雅事,不過你自個兒風雅也就行了,何必強讓別人和你一塊風雅呢

劉賀這才發覺身後的隨從,揮了揮手,讓他們到屋廊下候著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雲歌,笑起來,笑容很是意味深長,雲歌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我怎么了

我笑你梳錯了頭發,都進了我劉家的門了,怎么還一副姑娘的打扮

雲歌臉騰地紅起來。羞歸羞,氣勢卻是不弱,惡狠狠地瞪著劉賀,一雙賊眼睛,整天就知道瞄女人哼你若再敢對長輩不尊,胡搗蛋,我可叫他打你板子了劉賀大笑起來,只是笑聲雖宏亮,卻聽不出一點歡愉的意思。

你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嗎

劉賀吊兒郎當地看著她,笑嘻嘻地說:我能有什么煩心事我啊我快樂得不得了。你懷里鼓鼓囊囊,抱著的是什么我做的菜。

劉賀一聽來了興致,自從雅廚消失,我可是很久沒吃到一口像樣的菜了,都有什么好吃的

雲歌將食盒遞給他,紅衣姐姐呢

在山下。

那你帶下去,和她一塊吃點吧順道幫我給她帶聲好。

食盒不大,卻很精巧地做了兩層,第一層放了兩道菜,明月鴿松、翡翠玉帶。明月鴿松鮮嫩清香,翡翠玉帶色澤明艷,讓人一看就生食欲。第二層放了三道菜,一盤五色雜飯,一盤盛放著兩個滾圓的團子,只聞幽幽清香,卻看不出來用什么做的,還有一盤看著像紅霞白雲湯,可紅霞白雲湯應該是湯水,這盤菜卻是晶瑩剔透的凝膠狀。這究竟是不是紅霞白雲湯

算是,也不算是。前面的用料都一樣,挑選色澤鮮艷的陳年臘肉,配豆腐做湯,不過湯料里加了一味比較奇怪的東西。什么

桃樹的樹枝上常會有一種液體流出,干後凝結成半透明的膠體。桃膠剛流出時清香撲鼻,比桃花還香,把分泌不久的桃膠采集回來,放置在密閉的瓦罐中保存,入湯、入菜皆可。劉賀嘖嘖稱奇,用此入菜,第一次聽聞,虧雲歌想得出來。

這是什么聞著有股梅花的香味。

雪醉梅蕊,把南邊進貢的一種稻谷磨碎成粉,用陳年的梅花酒作引,入口軟糯,只是不易消化,所以不可多吃。吃的時候,用銀刀從中間切開,還可以看到兩朵梅花並蒂開放,配著外面的白色,就好像開在雪中的梅花。雲歌一面說著,一面去蓋食盒,小心涼了,要吃就快點去吃。雲歌在這些菜中花費的心思非同一般,看她先頭還珍而重之地捂在斗篷下,現在卻是說給就給,毫無猶疑,劉賀笑問:我和紅衣吃了,你們吃什么雲歌笑眯眯的,眼睛彎彎如月牙,宮里還有大廚房,我們就將就一頓唄只望你吃了美食後,能真心笑一笑,不要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得人雲歌做了個打寒戰的動作。劉賀腦子里閃過月生醉酒的畫面,她她笑起來時,有一雙像月牙一樣彎彎的眼睛;說話時,像駝鈴一樣好聽;站在那里時,像一棵樹一樣漂亮他當時嘲笑月生,駝鈴是什么就是銅鐵的鈴鐺,那聲音好聽嗎銀鈴一樣的聲音還差不多。女人像樹一樣,能漂亮嗎像花一樣才算漂亮。後來才明白,對曾在沙漠中掙扎過的人而言,駝鈴聲就是人間最動聽的聲音,綠樹就是世上最動人的景色。月賢弟,你不會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難怪我送給你的姑娘,全被你退回來了。你放心,只要你喜歡,她就是天上的七仙女,我也給你弄來一句玩笑,卻讓醉意闌珊的月生勃然大怒,人都立即被氣清醒了。

你胡說什么你以為人人都像你當年我年紀小,又因為吃了不少苦,性子偏激狹隘,人家救了我,我卻連謝都不肯說,這些年道理懂得越多,越是愧疚,我是真心感激他們。看著月生鐵青的臉,他知道他說錯話了,以月生的性格,若真喜歡一位姑娘,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連忙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言語造次了。

喂你在想什么雲歌在他眼前搖手,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不小心想起了一位故人。劉賀搖搖頭,高聲朗笑起來,好我收下你的食物,不過我也不會白收你的東西,所以就不謝你了。就此告辭,來日有緣再會。話一說完,他就笑著向山下大步行去,在屋檐下躲雪的隨從們忙跟上去。漫天雪花中,他在快速地遠去,似乎仍能聽見他的笑聲,可那笑聲伴著風雪,總覺得透著股悲涼無奈,似壯士斷腕,又似英雄末路。雲歌不解地望著劉賀的背影,卻沒有時間多想,她的心中裝滿了另一個人的身影,未等劉賀走遠,她就反身向大殿內跑去。劉賀這一去,沒有返回長安,而是直接回了封地昌邑國。

劉弗陵又命劉詢來見他。

雪已經落了兩日,卻仍落個不停。山道難行,劉詢棄馬步行。到半山腰時,有宦官出現,命劉詢的隨從止步,只准他一人上山。何小七想開口理論,被劉詢看了一眼,只能安靜退下。宦官朝劉詢淡淡點了下頭,人隱回了林中。

蜿蜒的山道上只剩了劉詢一人,抬頭望去,天地皆白,紅塵空無一物。

因為大雪,溪水封流,鳥獸隱蹤,世間唯一的聲音就是雪落的簌簌聲。

在簌簌聲中,劉詢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山頂。往日色彩華麗的溫泉宮被白雪換了顏色,一座銀裝素裹的宮殿佇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間,素凈得讓人心頭壓抑。接待的宦官都神色陰沉,不苟言笑,劉詢也步步小心,言語謹慎。

忽看到山坡上,一個人身披大紅斗篷,懷里抱著幾株怒放的紅梅,沿坡而下,劉詢只覺天地頓亮,胸中的壓抑不知不覺中就散了許多。因為梅花太多,將頭和臉都遮了去,看路很不方便,她一面小心翼翼地下山,一面又要小心懷里的梅花別被傷著。幾處石塊上的雪已結成冰,石塊本身又有些松動,她腳下一滑,人就跌在了雪地上,跌跌撞撞地滑了下來。

劉詢和他身前領路的宦官都是大驚,同時向前飛掠而出,宦官雖然人在前,卻後於劉詢到。

劉詢半抱半扶地去接雲歌,雲歌大叫:別傷到我的梅花劉詢忙胳膊使力,避開梅花,將雲歌側攬到了懷中,入懷處,只覺得幽香撲鼻,也不知道究竟是花香,還是人香。雲歌立穩了腳,先探看梅花,見沒事,方笑著和劉詢說:多謝大哥。

劉詢問:雪路難行,怎么不叫個人陪你去折梅

雲歌淡淡一笑,我喜歡自己做這些事情。

劉詢還想說話,一旁的宦官陰沉沉地說:皇上等著見侯爺呢

雲歌道:你下去吧我正好要過去,和大哥同路。

雲歌發話,宦官不敢再多說,行了一禮後,安靜退下。

劉詢想幫雲歌拿梅花,雲歌盈盈一笑,說了聲多謝,卻未接受他的好意。

行到正殿,雲歌小聲問六順,里面還有人嗎

六順點點頭,幾位大人仍在。又對劉詢行禮說:侯爺略微等一會兒,奴才這就進去稟奏皇上。

劉詢暗驚,皇上還召見了別人他在長安城內並沒有聽聞此事。

一會後,六順返來,對劉詢說:皇上命侯爺進去。

雲歌眼巴巴地盯著六順,六順笑道:幾位大人已經不在殿內了,不過皇上可不知道姑娘也等著見皇上呢雲歌隨著劉詢向殿內行去,大哥不會介意我占用一點他的時間的。六順,去找個花瓶拿進來。

劉弗陵靠坐在榻上,臉容清瘦,神情倦怠,可眉目中卻有劉詢從未見過的平靜喜樂。

劉弗陵看到雲歌,眼內已再無他人,一邊幫雲歌撣斗篷上的雪,一邊笑著說:一場雪竟已經把山後的梅花催開了。劉詢靜靜磕了頭後,自行坐到了一邊。

雲歌一邊插花,一邊笑著說:是呀幾株樹開得可好了,不過,我已經把最好的都給摘回來了,眾人賞,不如我們獨自賞。雲歌插好花,將瓶子捧放到窗下,恰能讓劉弗陵一抬眼就看見。她推開窗戶,天地頓從窗入:漫天雪花輕卷,紅梅迎雪怒放。劉弗陵靜靜看了一會,含笑點點頭,雲歌將窗戶關上。

雲歌指指花,指指自己,劉弗陵含笑搖頭,雲歌皺眉。劉弗陵招手讓雲歌過去,將雲歌插花時掉落在案上的幾朵梅花,仔細插到雲歌髻中,端詳了一瞬,唇角蘊笑,敲了下雲歌的額頭。雲歌側頭一笑,喜滋滋地出了屋子。

兩人未置一語,可一舉一動,似已將一切說明。一個未見頹喪,一個也未見哀凄,只是在有限的時間中,盡力共享著世間的美麗。劉詢來之前,不是沒想過皇上和雲歌現在的情形,可怎么都沒想到竟是這樣。死亡並不見得痛苦,等待死亡卻一定很痛苦,如果不是肯定劉弗陵的病況,一定不會相信這兩人是日日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劉弗陵命殿內所有人都下去。

劉詢恭敬地垂目靜坐,似乎等著隨時聽候皇上吩咐。

劉弗陵淡淡目視著他,無甚喜怒,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正在看史記,說近來喜讀先帝年青時的事情,你和朕說說你的心得。劉詢有點怔,記得也是個天寒地凍的日子,當年還是一介寒衣,今日已是皇家貴胄,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好似十分久遠,仔細一想不過才一年。劉詢想了會後,謹慎地說:其實也就四個字隱忍,謀劃。當年,竇太後把持朝政,劉徹日日沉迷於打獵游玩,又召了一幫年輕人陪他胡鬧,竇太後看他如此,殺心才稍減,不料就是這幫胡鬧的年輕人成了後來威名震天下的羽林軍。劉弗陵微笑:你謀劃做得還算過得去,隱忍的功夫卻實在太差。心太急,太害怕失去,手段太毒辣,連謀定、後動都算不上。劉賀行事比你周全穩妥許多,法理人情兼顧。劉詢袖中的手不自禁地拳到了一起,力持鎮定地說:田千秋的事情,是臣辦事經驗不足,是臣的錯。王叔自幼在天家長大,見識氣度都非臣所能及,臣在市井中長大,有時候行事不免偏激,臣日後會改,會好好跟著王叔辦事。說著就向劉弗陵重重磕頭。劉弗陵想起身,身子一軟,沒坐起來,輕嘆了口氣,詢兒,你過來。

劉詢聽到劉弗陵的詢兒,心頭竟是莫名一酸,他這一生,幾曾真正做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