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11.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1 / 2)

雲中歌小說 桐華 5742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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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

雲歌接到許平君傳召時,正對著醫書背草葯的葯性。想著許平君找她應該和公孫長使、張良人的事有關,忙將手頭的葯草放下,趕進宮中。

許平君見到她,露了笑意,不過只在唇角一轉,很快就淡了:有個人想見你,卻又不方便直接找你,所以請我幫忙,你肯見她嗎

太皇太後。

雲歌低垂著眉目,看不清楚神情,只有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她無事不會找我的,姐姐帶我去吧

許平君見她答應了,牽著她的手,並肩向長樂宮行去。許平君的面容清靜到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完全不似她往日的性格。

雲歌輕聲問:公孫長使的事情是張良人做的嗎

許平君淡笑:不管她做沒做都無所謂。皇上立意要壓下此事,根本不會去徹查,御廚和所有牽涉在內的人都已被秘密處死。

雲歌只有沉默,對劉詢的處理方法,她雖然早已猜出幾分,可真聽到後仍不免心寒。張良人身後有右將軍張安世和整個張氏,劉詢不能失去張氏,可那個無辜的孩子呢

長樂宮已到,橙兒和六順正在殿門口張望,看到她們,歡喜地迎上來。六順給皇後請完安後,竟失禮地問雲歌:姑娘,你還好嗎

雲歌微笑著,十分平靜地說:以後叫孟夫人。我很好。

六順忙跪下要賠罪,雲歌卻理都沒有理他,徑直走進了大殿。

上官小妹立在殿內,身上披著件厚厚的織錦披風,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許平君有些詫異,她不是要見雲歌嗎

你們來得不巧,哀家要出去走走,改日再來請安吧

許平君反應過來,恭敬地說:兒臣正好有空,不如讓兒臣隨侍左右,兒臣雖然笨手笨腳,不過總比宮女盡心。

上官小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出了殿門。許平君忙小步跟上,雲歌低頭隨在她們身後。上官小妹轉了幾個圈子後,出了長樂宮,看方向似乎想去建章宮,許平君和雲歌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只能一直默默跟隨。

六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讓她們一路上沒有遇見一個宮女、宦官。等行到建章宮深處的處院落前,上官小妹停了腳步,說道:我不方便過去,雲歌,你想辦法進去看一眼。

雲歌看侍衛環繞,守衛森嚴,不解地想了會兒,猛地明白過來,對許平君細聲求道:姐姐,要麻煩你了。

許平君道:他是你的故人,也是我的故人,一起進去吧

守衛見皇後親臨,不知道究竟該不該攔,猶豫問,許平君已走進了院子。

四月正在院中的梧桐樹下掃落葉,抬頭看到來人,手中的笤帚掉到地上,激起一陣輕塵。

大公子在哪里雲歌問。

四月神情黯然,指了指身後的屋子。

許平君和雲歌推開木門,刺鼻的酒氣混著酸霉味撲面而來。

屋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壇,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一個長發散亂的男子正抱著一個木匣子呼呼大睡,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紫袍,卻已經被酒漬、油膩染得看不出本來的樣子,皺巴巴地團在身上。臉上野草一般的胡髯和長發糾纏在一起,壓根看不清楚五官,只覺得污穢丑陋不堪,令人避之都唯恐不及。

許平君叫:大公子大公子劉賀劉賀

緊抱著木匣的人身子微動了動,喃喃自語:紅紅忽然笑起來,大呼一聲:二弟,這是我們的喜酒,再干一杯

雲歌猛地轉身出了門,仰頭望天,一口口地大吸著氣。

許平君扶著門框,似有些站不穩,那個倜儻風流的男兒怎么成了這副模樣半晌後,她才定下心神,問四月:你怎么可以讓他醉成這樣

四月盯著許平君冷笑起來,一面笑著,一面快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他除了醉酒,還能做什么難道清醒地散步嗎一天散一千遍一年該散多少遍她說話的工夫,整個院子就被她走了個遍。

許平君看著逼仄狹窄的小屋,說不出話。這一切都是她的夫君一手造成。在四月犀利的目光前,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雲歌走到四月面前,一字一字地說:我會救他出去,你要做的就是讓他醒過來

四月雙眼圓睜,瞪著雲歌,好一會兒後,用力點了點頭:好

雲歌快步離開,許平君緊跟在她身後,想問卻不敢問。

上官小妹看到雲歌,問道:他還活著嗎

離死不遠了。你要我做什么要我去求霍光,還是皇上

小妹悠悠地笑起來:霍光幾次暗示皇上下旨殺劉賀,罪名他都已經替皇上網羅齊全,一千多條罪行呢只差皇上點頭宣旨。皇上卻一直含含糊糊地裝糊塗,霍光又想通過我的手賜死他,我裝害怕,大哭著拒絕了。

許平君喜悅地說:皇上定是念著故情,我去求皇上放人。

小妹的視線如寒刃,割碎了許平君的喜悅:皇上不是不想殺劉賀,而是不敢殺。孝昭皇帝曾命他寫過一道聖旨,他承諾過不動劉賀,否則劉賀早就小妹一聲冷笑,皇上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霍光能設法殺了劉賀,可霍光不想背負殺害廢帝的罪名,他是希望皇上下旨殺了劉賀。

許平君臉色發白,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雲歌問:聖旨呢

小妹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我想過無數遍,皇上肯定想得遍數更多。他先前一定以為在我這里,所以借著把我從椒房殿遷到長樂宮的機會,將我所有的物品都翻了個底朝天,可惜結果令他很失望。

雲歌看小妹盯著她:也不在我這里,我剛知道此事。

小妹的視線越過了她,似看著極遠處:他不會舍得將你牽扯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劉詢倒是懂得他的心思,所以壓根兒沒去煩擾過你。

雲歌的身子猛地顫了下,半晌後,才啞著聲音問:你為何拖到現在才找我

小妹瞟了眼許平君:太早了,你孤掌難鳴;再晚下去,就來不及了,現在的時候恰恰好。邊疆有亂,皇上和霍光暫時都顧不上劉賀,但他們一個搶了劉賀的皇位,一個廢了劉賀,沒一個會放心留著劉賀。小妹看著雲歌,微笑起來,霍小姐、孟夫人,在他的心中,劉賀是他的朋友,劉賀也敬他為友,否則,以劉賀的心智絕不至於淪落到此。我想他絕不想看到劉賀今日的樣子,劉賀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說完,好似卸下了個大包袱,神態輕松、腳步輕快地走了。

雲歌遙望著守衛森嚴的院子,心里全是茫然。她雖然給了四月承諾,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兌現這個承諾。

書房內,孟珏清心靜氣、提筆揮毫,在書法中,尋覓著暫時的平和。

卿雲爛兮,縵縵兮。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三月輕敲了敲門:夫人想見公子。

孟珏的眉間有不悅,可聲音依然溫潤有禮:我有要事在忙,請夫人回去。

你怎么三月的叫聲未完,雲歌已經推門而進,不會占用多少時間,我來取回一樣屬於我的東西。

三月一臉不滿。孟珏盯了眼三月,她立即心虛地低下了頭,匆匆後退,將門掩上。

孟珏不露聲色地將面前未寫完的卷軸輕輕合上:什么東西

風叔叔給我的鉅子令。

孟珏沉默了一會兒,從暗格中取出鉅子令交給雲歌,雲歌轉身就要走,他問道:你知道怎么用嗎

風叔叔說找執法人,可執法人在哪里雲歌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去一品居找掌櫃的,將鉅子令出示給他,鉅子們自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雲歌震驚,一品居竟然是風叔叔的產業

她冷嘲道:如果你告訴我七里香其實也是你的產業,我想我不會太驚訝。

孟珏沒有回答,而雲歌也沒有給他時間回答,語音剛落,人已經在門外。

三月。孟珏揚聲叫她進去。

三月拖著步子走進屋子。孟珏看著她沒有說話,三月臉色漸漸發白,跪了下來:奴婢知錯了,絕無下次。

孟珏移開了目光,吩咐道:你派幾個人暗中盯著雲歌,查清楚她這幾日的行蹤。

三月吊到半空的心放下,臉色恢復正常,磕了個頭後站起來:是。

三月出來時,看見許香蘭小心翼翼地提著一罐湯過來,她苦笑著上前行禮:二夫人先回去吧公子這會兒正忙著。

許香蘭眼中都是失望,強笑了笑說:好的,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一旁的丫鬟委屈地嘟嚷:守著爐子燉了一下午前天忙,昨天忙,今天還是忙喝碗湯的工夫都沒有嗎許香蘭嗔了她一眼,朝三月抱歉地笑笑,提著湯姍姍而去。

三月只能嘆氣。

雲歌為了救劉賀,細心地調查和分析著朝堂上的一切。

想要救出劉賀,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把劉賀送回昌邑國。昌邑國是武帝劉徹封的藩國,只有皇上才能下旨奪藩王性命、收回封地,而劉詢因為對先帝有承諾,一日沒有銷毀自己親手寫的聖旨,就一日不敢宣旨光明正大地殺劉賀。

可要把劉賀送回昌邑,談何容易

首先要把劉賀從建章宮中救出,再送出長安,最後護送回昌邑。守建章宮的羽林營,虎狼之師,只聽命於霍家,武功再高強的人,也不可能從羽林營的重重戒備中救出劉賀。即使把劉賀救出建章宮,又如何出長安負責京畿治安、守長安城門的是雋不疑,此人鐵面無私,只認皇帝,他一聲令下,將城門緊閉,到時候插翅都難飛。最後的護送當然也不容易,以劉詢的能力,肯定能調動江湖人暗殺劉賀,可相對前兩個不可能完成的環節,最後一個環節反倒是最容易的。

雖然雲歌看不到一點希望,可她的性格從不輕言放棄,何況這是劉弗陵的心願無論如何困難,她都要做到。

既然最後一個環節最容易,那就先部署最後一個,從最簡單的做起,再慢慢想前兩個環節。

她靜靜觀察著朝堂局勢的變化,希冀著能捕捉到劉賀的一線生機。

漢朝在秋天正式出兵,到了冬天,關中大軍大敗匈奴的右谷蠡王,西北大軍雖然不能直接參與烏孫內戰,可在趙充國將軍的暗中協助下,烏孫內戰也勝利在望,劉詢和霍光的眉頭均舒展了幾分,眾位官員都喜悅地想著,可以過一個歡天喜地的新年。

正當眾人等著喝慶功酒時,烏孫的內戰因為劉詢寵臣蕭望之的一個錯誤決定,勝負突然扭轉,叛王泥靡在匈奴的幫助下,大敗解憂公主,順利登基為王。解憂公主為了不讓漢朝在西域的百年經營化為烏有,毅然決定下嫁泥靡為妃。

消息傳到漢廷,一貫鎮定從容、喜怒不顯的霍光竟然當場暈厥。

迫於無奈,劉詢只能宣旨承認泥靡為烏孫的王,他心內又是憤怒又是羞愧,面上還得強作平靜。內火攻心,一場風寒竟讓一向健康的他卧榻不起。

太醫建議他暫且拋開諸事,到溫泉宮修養段時間,借助溫泉調養身體。

劉詢接納了建議,准備移居驪山溫泉宮,命皇後、霍婕妤、太子、太傅以及幾位近臣隨行。

因為旨意來得突然,孟府的人只能手忙腳亂地准備。

擔心溫泉宮的廚子不知孟珏口味,許香蘭特意做了許多點心,囑咐三月給孟珏帶上。

一堆人擠在門口送行,孟珏和眾人笑語告別。到了許香蘭面前時,和對其他人一模一樣,只笑著說了幾句保重的話,就要轉身上車。

許香蘭強作著笑顏,心里卻很難受委屈,聽說不少大人都帶著家眷隨行,可孟珏從未問過她。唯一寬慰點的就是孟珏對她至少還溫和有禮,對大夫人根本就是冷淡漠視。

等一等一個冷冽的聲音傳來。

孟珏聞聲停步。

雲歌提著個包裹匆匆趕來:帶我一起去。

自霍光病倒,大夫人就回了霍府,已經很多天沒有回來,這會子突然出現,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孟珏如何反應。不想孟珏只微微點了下頭,如同答應了一件根本不值得思考的小事。

雲歌連謝都沒說一聲,就跳上了馬車,原本該坐在馬車內的孟珏坐到了車轅上。車夫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揚鞭打馬,驅車離開。

剛到溫泉宮,雲歌就失去了蹤跡,三月著急,擔心雲歌迷路。孟珏淡淡說:她不可能在溫泉宮迷路,做你的事情去,不用擔心她。

許平君正在整理衣服,聽到富裕叫孟夫人,還以為聽錯了,出來一看,竟真是雲歌。喜得一把握住了雲歌的手:你怎么來了一路上冷不冷讓人給你生個手爐來

雲歌笑著搖頭:一直縮在馬車里面,擁著厚毯子,一點沒凍著。

許平君有意外的喜悅:孟大哥陪著你一塊兒的嗎

雲歌笑意一僵:他坐在外面。姐姐,我有話和你單獨說。

許平君看到她的表情,暗嘆了口氣,命富裕去外面守著。

什么事

我已經計劃好如何救大公子了,只是還缺一樣東西,要求姐姐幫我個忙。

什么忙

看守劉賀的侍衛是霍光的人,我已經想好如何調開他們,救劉賀出建章宮。

這些侍衛對霍家忠心耿耿,你怎么調開

雲歌從懷里掏出一個調動羽林營的令牌,許平君面色立變:從哪里來的

雲歌的手隨意一晃,令牌即刻不見:從霍山身上偷來的。霍光病得不輕,兒子和侄子每夜輪流看護。他在霍光榻前守了一夜,腦袋已不大清醒,我又故作神秘地和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大意下,令牌就被我給偷來了。雲歌說著,面色有些黯然,霍府現在一團亂,希望叔霍光的病能早點好。

許平君已經明白雲歌要她幫的忙,十分為難地問:你想讓我幫你從皇上那里偷出城的令牌,好讓雋不疑放人

雲歌點頭:皇上離京前特意叮囑過雋不疑,嚴守城門。雋不疑這人固執死板,沒有皇命,任何花招都不會讓他放行。這件事情必須盡快,一旦霍山發現令牌不見了,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可能再有。

許平君側過身子,去疊衣服,默不做聲。很久後,她語聲干澀地說:我不想他殺大公子。可他是我的夫君,如果我去盜取令牌,就等於背叛他,我我做不到雲歌,對不起

雲歌滿心的計劃驟然落空,呆呆地看著許平君。上官小妹以為劉詢所為會讓許平君心寒,她低估了許平君對劉詢的感情,而自己則高估了許平君對劉賀的情誼。

雲歌,對不起我

雲歌抓住許平君的手:姐姐,你只要幫我查清楚大哥把令牌放在哪里,把收藏令牌的機關講給我聽就可以了,這樣子不算背叛大哥。如果我能偷到,證明老天站在大公子這邊;如果我偷不到,那也是命,我和大公子都會認命。

許平君蹙眉思量著,雲歌鑽到了她懷里:姐姐姐姐姐姐皇上身邊高手無數,他自己就是高手,即使你告訴我地方,我也不見得能偷到。姐姐忘了紅衣嗎大公子再這樣子被幽禁下去,不等皇上和霍光砍他的頭,他就先醉死了,紅衣即使在地下,也不得心安呀

雲歌還要絮叨,許平君打斷了她:我答應你。

雲歌抱著她親了下:謝謝我的好姐姐。

許平君苦笑:你先回去吧我梳妝一下就去看皇上,等有了消息,我會命富裕去通知你。

雲歌重重地嗯了一聲,先回去休息。

一邊走著,一邊反復回想著侯伯伯教過的技藝,卻又頻頻嘆氣。劉詢不是霍山那個糊塗蛋,也不會恰巧一夜未睡,暈暈沉沉地被她得了手,何況劉詢肯定不會把令牌帶在身上,而是應該藏在某個暗格里。

剛進住處的院門,三月恰好迎面而來,雲歌突然朝她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說:三月,你最近在忙什么

三月被雲歌突然而來的熱情弄得有點暈,不解地看著雲歌。

雲歌借著和她錯身而過的機會,想偷她身上的東西,三月立即察覺,反手握住了雲歌的手,滿臉匪夷所思:你要做什么

雲歌懊惱地甩掉了她的手:就玩一玩。說完,咚咚咚地跑掉了。

立在窗口的孟珏將一切看在眼底,靜靜想了一瞬,提步去找雲歌。

雲歌坐在幾塊亂石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山坡下的枯林荒草,眉目間似含著笑意。她發了會兒呆,取出管玉簫,吹奏起來。

鹽子本應該平和喜悅,可在蕭蕭寒林、漠漠山靄中聽來,帶著揮之不去的哀愁。

兩只山猴不知道從哪里鑽了出來,歡叫著跳到雲歌身前,歪著腦袋看看雲歌,再看看空無一人的雲歌身側,骨碌碌轉動的眼睛中似有不解。

雲歌微笑著對猴子說:他去別的地方了,只能我吹給你們聽了。

兩只猴子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雲歌的話,一左一右蹲坐到雲歌身側。在她的簫聲中,異樣的安靜。

孟珏在後面聽了一會兒,才放重了腳步上前。兩只猴子立即察覺,吱的一聲叫,跳起來,帶著敵意瞪向他,擺出一副攻擊的姿勢,警告他後退。

雲歌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仍眺望著遠方。

孟珏看著兩只猴子,不知道該怎么辦,繼續上前的話也許就要和兩只猴子過招。

猴子瞪了他半晌,突然撓著腦袋,朝他一齜牙,也不知道究竟是笑,還是威脅,反正好像對他不再感興趣,吱吱叫著坐回了雲歌身旁。

孟珏捧著一個盒子,走到雲歌面前。打開盒子,里面有各種機關暗門的圖樣,孟珏一一演示著如何開啟暗門的方法。

雲歌從漫不經心變成了凝神觀察。

兩只猴子吱吱跳到孟珏身後,和孟珏站成一溜,模仿著孟珏的動作。孟珏動一下,他們動一下,竟是分毫不差。還裝模作樣地努力模仿著孟珏的神態,只是孟珏舉止間的高蹈出塵,到了猴子身上全變成了古怪搞笑。

一個人,兩只猴子,站成一列,一模一樣的動作,說多怪異有多怪異,說多滑稽有多滑稽。

雲歌的臉板不住,變成了強忍著笑看。到最後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孟珏聞音,只覺得呼吸一剎那停滯,全身僵硬著一動不能動。

兩只猴子也立即學著他,突然間身體半蹲,上身前傾,手一高一低停在半空,然後僵了一會兒,隨著孟珏的動作,緩緩側頭看向雲歌。

雲歌本來已經又板起了臉,可看見一人兩猴齊刷刷的轉頭動作,只得把臉埋

在膝蓋上,吭哧吭哧地壓著聲音又笑起來。

孟珏望著雲歌,眼中有狂喜和心酸。

兩只猴子等了半天,見孟珏仍是一個姿勢,無聊起來,蹲坐下來,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看看雲歌,看看孟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