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禽獸不如(1 / 2)

覆雨後宮錄 易天下 5214 字 2021-01-03

風家村,是滇池背岸映秀城郊的五華山畔,一個很小的村落,村里所住的人家,十中有九,都是姓風,故此村名之風家村。

風家村雖然很小,然而在雲貴高原一帶,卻是大大的有名。這原因是風家村在近年來,出了兩個與眾不同的人物,這兩人一男一女,是一對夫婦,自幼本在風家村生長的,而且是堂兄妹。

男的姓風,字鵬九,身體強壯得象頭牛,女的叫風秀琴,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長著一雙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軟飽滿的紅唇,嬌俏玲瓏的小瑤鼻秀秀氣氣地生在那美麗清純、文靜典雅的絕色嬌靨上,再加上她那線條優美細滑的香腮,吹彈得破的粉臉,修長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軟玉臂,優美渾圓的修長玉腿,細削光滑的小腿,以及那青春誘人、成熟芳香、飽滿高聳的一雙玉女峰,配上細膩柔滑、嬌嫩玉潤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活脫脫一個國色天香。

兩人自幼青梅竹馬,情感隨著時日漸增,兩人便暗暗定了婚約,那時禮教甚嚴,堂兄妹通婚,是絕不可能的,非但父母反對,連風家村的居民,也會群起而攻,認為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這兩人情感甚堅,絕不因外界的任何壓力,而有所改變,於是在那一年的春天,他兩人便雙雙失蹤,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過了幾年,當人們都已忘卻了這件事的時候,風鵬九、風秀琴突然又回到這個小小的村落,而且還生了一個男孩,才剛滿月取名叫做小名風行烈。

這時,他們的父母都相繼去世了,而且風鵬九回來之後,手面甚是闊綽,無論識與不識,他都備了一份重禮,一回來後,便挨戶送去。

小村的人,最是吝鄙,哪曾見過如此手面,不但不再反對他兩人,反更恭敬。

映秀城內外,居民多善雕刻和制銅器,風家村也不例外,風鵬九和風秀琴,本也擅長雕刻,此番回來之後,所雕之物,更是出神入化。

須知雕刻一技,除了心靈手巧之外,還得刀沉力穩,雕出來的線條,才能栩栩如生,風鵬九夫婦回來後,農活忙完,閑時便也雕些小像消遣,有時也拿來送人。村人一見他倆所雕之物,簡直是妙到不可思議,有些好利的人,便就偷偷拿到城里去賣,想不到售得很高的價錢,是他們所從未想到的。

於是他們回村後,便又央著風鵬九夫婦再送些給他們一些,風鵬九夫婦,來者不拒,也很少使他們失望,總是客氣地應酬著。

這樣不消幾個月,映秀左近的人,都知道風家村有個「神雕」有不少商人,見有利可圖,便專程到風家村去拜訪他們夫婦。

起先他夫婦還不太怎么在意,後來聽人說他們竟被稱為「神雕」便立即面色大變,說好說歹,也不讓別人再在外面叫他這個名字。

但人間的事,每每都是那么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卻永遠不會出名,人們雖然答應了風鵬九夫婦,不再叫他們「神雕」這個名字,私下卻仍然稱呼著。

一晃,風鵬九回到風家村己經半年多了,這些年來,風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外,倒也相安無事。風鵬九的兒子風行烈,這時也有半歲了,生得雖然粉雕玉琢,可是身體卻比別的小孩強壯得多。

風鵬九夫婦,本來經常緊綳著的雙眉,現在也逐漸開朗了,過了正月,春天已經來到了,雖然仍不甚暖,但人們多少己嗅到了春天的氣息。

花朝節那天,風鵬九夫婦在他們的小院里,擺了三桌酒,請了些村中的父老,飲酒賞梅,風秀琴原來不會燒菜,這半年來,卻變成個烹飪老手了,於是餚精酒美,人人盡歡而散。

風鵬九夫婦這天心情像特別好,客人走了後,仍擺了張小桌子,坐在廊棺下,把酒談心。

遠處有更鼓傳來,此時已起更了,風鵬九舉起酒杯,長嘆了口氣,對風秀琴說:「這些日子來,真是苦了你,總算現在已經挨過半年了,只要挨過今夜,日後我們的心事也就了卻了。」

風秀琴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後沒事,我也不願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這里做個安份良民吧!那種拿刀動劍的日子,我真過得膩了。」

風鵬九笑道:「說實話,這些日子來,我倒真個有些靜極思動了,要不是那些魔頭太過厲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虧……」

風秀琴忽地面現愁容,搶著說:「要是過了今夜,他們仍不放松呢?」

風鵬九哈哈笑道:「那倒不會,十只野狼雖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來,卻是言出必行,只要過了他立下半年之期。半年之後,就是我們和他們對面遇上,他們都不會傷我們一根毫毛的。」

話剛說宛,忽地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一個尖細的口聲說:「風老六倒真是我的知己,就沖你這句話,我焦老大讓你死個痛快的。」

這一冷笑,風鵬九夫婦聽了,何異鬼卒敲門,夫婦俱都倏地站了起來。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沒有人影,風鵬九滿腹俱是驚俱之色,強自鎮定著,朗聲說:「大哥,二哥既然來了,何不下來坐坐。」

黑暗中又是一聲陰笑,說道:「你真的還要我費事動手嗎?盞茶之內,你夫婦父子三人,若不立刻自決,恐怕死得更慘了。」

風鵬九此刻已面無人色,說道:「我夫婦兩人自知對不起大哥二哥,念在以前的情份,饒這小孩子一命。」

黑暗中冷笑答道:「剛說你是我的知己,現在怎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弟兄的脾氣,還會讓你們留後嗎?」

風秀琴聽了,花容慘變,悲聲怒喝道:「你們兩個老殘廢,不要趕人入絕路,難道我們連不做強盜的自由都沒有?要知道,我們『黑白雙俠』也不是好欺負的,我風秀琴倒要看看你們有什么通天徹地的本事。」

話聲一落,微風飄處,院中已多了兩個灰慘慘的人影,一個雖然四腳俱全,但臉上卻像是平整整的一塊,無鼻無耳,連眉毛都沒有,只有眼睛像是兩塊寒玉,發出一種徹骨的光芒。

另一人模樣更奇怪,頭顱、身軀,都是特別地大,兩手兩腿,卻又細又短,像個六、七歲的小兒,兩人俱是全身灰衣,在這黯黑的光線下,簡直形同鬼魅,那里像個活人。

此兩人正是當今武林中,名懾黑道的「十只野狼」里的狂狼羅峰,煞狼蕭炎兩人。

黃河十只野狼,領袖綠林,狂狼煞狼就是十只野狼的老大、老二,那風鵬九與風秀琴二人,自離風家村後,東飄西泊,卻無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歸隱山林的奇人垂青,傳得一身絕技。

風鵬九夫婦,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對人世存了偏激之見,藝成後,挾技行走江湖,就做些劫富濟貧的勾當,不數年,「黑白雙俠」之名,即傳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兩個獨行俠盜,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亦正亦邪,手下雖留有活口,但是殺氣貪官豪紳來卻絕不手軟。

後來那十只野狼中突然死去兩人,十只野狼見武林黑道後起之秀「黑白雙俠」武功不弱便拉他倆人入伙,須知「十只野狼」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斗,剛剛倔起的「黑白雙俠」就算不願,也不敢違逆,於是便也入了「十只野狼」的團體。

數年來風鵬九夫婦被逼著做了許多違心之事,但是黑道人物,走江湖路,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手里誰沒有幾條人命。他們所作的惡跡自也不在少數,但後來風秀琴喜獲麟兒,有了後代的人,凡事就處處為下一代著想,風鵬九自有了風行烈之後,心情也不例外地變了,覺得自己所做所為,實在是有違天道,雙雙一商量,便想洗手了。

但「十只野狼」的組織甚是嚴密,除了「死」之外,誰也不能退出,兩人不敢妄動,終於尋著機會,十只野狼遠赴塞外,只剩下老七陰陽手方雲超和風鵬九夫婦,於是他們便倒反總壇,殺死了陰陽手方雲超,雙雙遠行。

十只野狼其余諸人回到關中,聞情自是大怒,便傳言天下綠林,說是半年中「黑白雙俠」若不自行投到,聽憑處置,半年的最後一個月內,便要取他全家性命。

風鵬九夫婦,頓覺天下之大,竟無他三人容身之處,考慮再三,覺得只有自己的老家,映秀城郊的五華山畔的風家村,是他們最好的去處。

於是他夫婦及風行烈三人,才隱入風家村,安穩的過了幾年,卻不料在半年之期的最後一天,武功最厲害的狂龍和煞狼竟趕來了。

狂狼和煞狼一到,風鵬九知道憑自己夫婦的武功,萬萬不是他二人的對手,而且自己一想,以前所做的惡跡,雖死亦是罪有應得,只想軟語央求,為風行烈保全一條性命。

風秀琴卻忍不下這口氣,高聲罵了起來,那狂狼煞狼本是深有殘疾,一人四肢不全,一人又聾又啞,生平最恨別人稱他們殘廢,聽了風秀琴的怒罵,使得他們本己滿腹的殺機,更濃厚了。

狂狼羅峰吱咯一聲冷笑,說道:「想不到風九娘的骨頭倒比風老六還硬。好,好,我弟兄二人今天若不讓你死得舒舒服服的,從此武林中就算沒有我們『狂狼煞浪』這塊字號。」

風秀琴悲聲喊道:「鵬九還不跟他們拼了。」

說道人已離地而起,玉手箕張,一招「飢鷹搏兔」帶著虎虎風聲,直向狂狼羅峰擊出,聲勢倒也驚人。

哪知她盛怒之下,一出手便犯了大忌,這「飢鷹搏兔」一式,只能用對付比自己武功弱的對手,若是遇到強手,只有更加吃虧。

風鵬九一見愛妻使出這招,便知凶多吉少,一聲驚呼,卻也來不及了。

狂狼羅峰一見風秀琴凌空而來,身形猛縮,本已畸小的身體,候又矮了二、三尺,幾乎貼著地面了,風秀琴滿蓄勁力,見對手不閃不避,正想一擊而中,至不濟也和他同歸於盡,卻不料羅峰的縮骨之術,己至爐火純青之境,等到風秀琴的勁力,己至強孥之末,雙手閃電般的伸出,抓住了風秀琴的一雙玉手,微微一抖,風秀琴但覺一陣劇痛,雙臂便脫節了。

那邊風秀琴一聲慘呼,摔倒地上,這邊風鵬九也是心膽俱碎。

狂狼羅峰身形一動,貼地飛來,極快的圍著風鵬九一轉,那種速度幾乎是肉眼所看不見的,然後站在他的身前,冷冷地說:「風老六,你若能不出這圈子一步,只是看著我弟兄二人處置你的老婆,我弟兄便破一次例,饒了這小孩的性命,否則你若要和我弟兄動手,也是悉聽尊意,你看著辦吧!」

風鵬九低頭一看,那堅硬的檐廊的地上,不知被狂狼羅峰用什么手法,劃了一個圈子,他又一望風行烈,見他竟仍在襁褓之中,小小一張臉龐上俱是堅毅之色,既不懼怕,也不驚慌,竟比自己還要鎮定得多,只是眼中卻是淚光瑩瑩,像是看見母親受傷所致。

風鵬九心中不禁大奇,他想不出這才半歲的孩子,競有這樣的性格,這些日子來,他雖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愛到極處,但直到今天為止,他才看出自己這個兒子與眾不同的地方。風鵬九知道,若能讓這孩子長大成人,將來一定不是凡品,他絕不能讓這孩子就此死去,那怕犧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這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知道「十只野狼」將施於他妻子身上的手段,必定是慘不忍睹的,但他決定忍受下來,他想,反證總是一死,用什么方法處死,又有什么分別呢!只要孩子不死就行。

狂狼羅峰從他的神色中,已知道風鵬九願意做自己這幕戲的觀眾,高興地笑了笑,一種與生而來的殘酷之性,使得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瘋狂想法,那就是當別人越痛苦的時候,他就越快樂了。

於是他回轉頭去,極快地向那始終靜立末動的煞狼蕭炎做了幾個別人無法了解的手式,蕭炎也開心的笑了。他兩人臉上的這一種笑容,往往令人見了有比「怒」更可怕的感覺,這是當一個飢餓的野獸看見一個他即可得到的獵物的笑容。

方才痛昏過去的風秀琴,此刻被地上的寒冷一激,正自蘇醒了,發出一陣陣的呻吟,羅峰滿意地聽著這聲音,突地閃身過去,在她身上點了一下,這是「十只野狼」獨門的點穴手法。它使人渾身不能動,但卻並未失去知覺。

狂狼羅峰獰笑著對風秀琴說,「騷婆娘,你能讓我兄弟高興,我就饒你兒子不死。」

然後他向蕭炎微一點頭,蕭炎微一晃身,俯下身去,伸手抓在風秀琴的衣服上,隨手一扯,整整的撕去了一大片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