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么了?」
范雷口氣平和地問父親。
「爹一見婷婷就得勁兒的不能了?」
范霞說了句反話,說得父親沒做聲,掏出煙抽煙去了。
范婷這次強忍著委屈,沒有發火,要是以前又會跟父親吵一頓。她近來掙了不少錢,發展前景也挺好,勸自己不要跟老人一般見識,於是順著姐姐的意思說:「姊妹幾個當中,我的性格最像爹,所以爹在我面前說話最得勁兒。——我哥哥他們一家不過來吃飯?還有我姐夫呢?」
「你哥哥耍錢耍得不扎家,你嫂嫂聘侄女子,前天就跟文文答禮去了。你哥哥知道你回來了,看下午回來吧。你姐夫叫暢玉說給了,這還沒來,咱們稍微再等一等再吃吧!」
母親說著看了一下站在院里打電話的暢玉,「暢玉是不是給他爹打電話?」
「他給他爹打電話能打這么長時間,肯定是給杜仙梅打了。暢鴻運就不要等了,咱們吃吧,肯定不回來。」范霞說。
「我姐夫那個沒調貨,我聽人說養活上小寡婦了,不知道是不是?」
范雷突然兜出這么一句話來。
「那還不是?不是誰還編造這種話!」
范霞平平淡淡地說。
「是——那你也不管?」
范婷看著姐姐平靜的面孔說。
「我管他干甚?人家偷偷摸摸想做的事情,怎么能管住?」
范霞的話語,顯然表明她並不當回事。
「那你還不跟他離婚?」范婷說。
「離婚?你還不離叫你姐姐離?暢鴻運就是灰也有點樣子,你那個『討吃貨』有點人樣兒么?」
范霞父親又對二閨女發威了。
「爹,你是不知道,我早就想離了,可是那個人死皮賴臉,動不動就殺你剮你告你,再說還有雙胞胎沒有供養成人,我離了再找也不好找,等他們弟兄兩個大學畢業了,他還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肯定得跟他離。」
范婷仍然忍著火慢慢地說。
「你不好離你不離,怎就叫你姐姐離,人家過得好好的,你就人家離?你的雙胞胎沒長成,玉玉也還沒娶過媳婦,也沒長成!再說,人們說的也不一定是個真的,就是真的吧,莫非就非得離。我沒聽說誰家男人養活了別人家的女人,就得離婚。你當離婚是戲耍耍?」
這個老漢對二閨女說話總是這么一種強硬的口氣,同時也表達了他對女兒離婚的反感。
「不要說了,我現在還沒有離婚的打算,至於以後,走著看,咱們吃飯吧,不要等他了。」
范霞說著趕緊把母親燉好的羊骨頭和涼菜放到桌子上。
這時候暢玉從院子里回來說:「我爹打電話說他下鄉了,明天才能回來,叫我代他問我姨姨好。」
「不回來了?——那咱們就吃吧!」
范霞父親看了看暢玉說。
吃飯的時候,大家很自然地就說起了浩天租賃承包土地的事情。范婷很贊成,而且也想在北頭租賃幾百畝土地,讓父親和姐姐問詢問詢。
父親眼睛一睜,說:「你盡是瞎想,租賃下地那得有人種,種幾百畝土地,你當是開玩笑?」
「我正愁那個『討吃貨』沒法兒安點,在城里甚也做不成,每天喝上點酒,幾個好朋友也討厭得不行了,叫他來村里種地吧,他前些天說過這個話,我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這次來就是為這事來的。我電話里也沒有說,想的是見了你們問詢問詢看看情況再說。我早就聽我姐姐說過浩天租賃土地的事情,可就是我姐姐我也沒跟她說過。今天我看見浩天,覺得他一個毛頭小伙子還敢租賃,他怎么就不能?」范婷說。
「我知道你也是有事情,要不你也不來。你打下的這個調使不上,你那個『討吃貨』養車還沒養成,能種成個地?養車是行家,種地是外行。」范霞父親說。
「我倒是也知道,那個『討吃貨』是虎頭蛇尾,不過,種地跟做別的不一樣,他就是種不好,也不能把土地折騰得沒了。再就是他到了你們眼皮子底下,也有個約束。」
范婷講她的理由。
「想包就包去吧,好像北頭人見南頭往出包地,也有人想往出包。」
范雷不愛多說話,關鍵時候一二句,都在點點上。
「包是有人包,北大壕那塊地現在種的人家也不多了,那片地好好兒種也行。」
范霞父親聽二兒子一說,口氣就變了。
「爹你就給問詢去吧!」
范霞也勸道,並且說,「遇到有些不願意往出包的,我給做工作。」
「行,不過,我給你說好了,你不要又不包了,現在包地的人有的是。再就是要包就把錢拿來,不要地包下了,沒錢給人家,叫我臉上不好看!你們兩口子做事,有時候不講信用,不是我說,你們以前有過這種事吧!」
從老漢的口氣可以聽出老漢對范婷兩口子是有成見的。
「現在不像七八年前了,那會兒說養羊,自己沒錢是那個『討吃貨』誇下的海口,說能貸上款,結果沒貸成,這次錢是我出,就叫他來種地就行了。爹你就放心吧!」
范婷解釋並保證。
「不要爹不相信你們,是你們做下的事情爹不敢相信!」
「這回你不要擔心了,我給你做保證!」范霞道。
「那我下午就出去問人們,」
父親答應了。
浩天聽著父子們的對話,親身感受到范霞在這個家庭里是個調停角色。可是由此也感到了自己的壓力和阻力,自己想跟范霞建立家庭真比登天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