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殺師之仇(1 / 2)

冷香谷 花間浪子 11728 字 2021-01-03

這天深夜,氣溫酷寒,倒身石床上的藍天鵬,思潮洶涌,無法成眠,想到了老父之死,家人的慘遭殺害,而對氏二賊卻逍遙法外,愈想愈氣,如芒在背。倏然掀被起身,逞自走出屋外。仰面望天,夜空高遠,月華如練,山風透衣生寒,遠山近峰,以及數道經大而降的如練瀑布,—一可見。

藍天鵬轉身數一數牆上劃滿了逐漸加深的指痕,一共是二百七十三道,算來已經九個多月。丁夢梅母女幾天前就下山辦事,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來。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到現在為止,藍天鵬還沒有見過丁夢梅母親一面。想想黃衫中年人丁尚賢仍在嚴厲的督促他的勤練武功,從不說下山尋找「銀衫劍客」的事,真不知何年何月手刃對氏二賊,以慰老父在大之靈。

想到悲忿處,咬牙切齒,心如汕煎,突然大喝一聲,雙掌猛向屋牆推去。轟的一聲大響,石牆應聲向屋內倒去,接著「嘩啦」連響,上面的木樁屋頂也隨之塌了下來。藍天鵬非但不為所動,反而神色凄厲,滿面戾氣,劍眉飛剔,雙掌交互劈出,瘋狂的向塌屋劈去。頓時,堅石四射,青煙旋空,轟聲不絕,碎木橫飛。

聞聲奔出屋門察看的黃衫中年人,非但不怒聲喝止,反而手搖亂須,唇曬微笑,搖晃著蓬頭十分得意。因為,他對自己的弟子的功夫很是滿意。正在藍天鵬神情如狂,一掌接著一掌,恨不得把整間石屋擊成粉碎,不把木樁屋頂擊成木屑不停手的時候,棱脊木樁牆的那面,突然響起一聲厲嘯。這聲突如其來的厲嘯,佇立屋前觀望的黃衫中年人神情一呆,面色大變,而瘋狂劈擊塌牆的藍天鵬也因而停手了。

就在藍天鵬停止出掌的同時,正東峰巔,也響起一聲凄厲驚心,直上夜空的刺耳長嘯。長嘯一起,逐漸接近,根據嘯聲的移動,顯然也是向木村牆的那面移去。藍天鵬正值心情煩悶,怒火燃燒之時,這時適巧有人前來偷襲,正是讓他大放殺手,一泄積憤的好時機。但是,心念方動,驀聞立在屋前的黃衫中年人,脫口急聲說:「藍天鵬,快看,你的結義師叔來了。」

藍天鵬正望著由東峰逐漸接近的厲嘯方向,聞聲回頭一看,卻見黃衫中年人舉手指著西崖。於是,循著指向一看,果見一個獐頭鼠腦,鷹鼻削腮,身穿一襲黑衫的中年人,正沿著西崖向前馳來,實際前來的這人,較之壁上的畫像,令人看了尤感厭惡。

黑衫中年人飛馳間,一雙炯炯小眼,不時驚異的看一眼滿面怒容的藍天鵬和塌牆。一至近前,立即和黃衫中年人出聲招呼,同時,緊張地悄聲說:「丁大俠,請進屋內講話。」說話之間,不由分說,拉著神情愕然的黃衫中年人,急步走進屋內。

藍天鵬一看黑衫中年人鬼祟舉動,便恨不得飛身過去,揮掌將他的鼠腦擊成粉碎。心念尚未完畢,黃衫中年人已神色凄厲的由屋內飛身縱出來,幾乎落在藍天鵬的身前,舉手一指木樁牆,激動的厲聲說:「去,殺盡那邊所有人,不准有一個活人離開天池。」

藍天鵬滿腹的怒火未熄,殺機正熾,渾身澎湃的雄厚內力正無處發泄,就在黃衫中年人伸手一指木樁牆的同時,己如一飛出柙的猛虎,退向木樁牆前電掣撲去。身法快如電掣的藍天鵬,很快勢如飛虎般越嶺,身形凌空而起,越過木樁牆的上空,直向對面撲去。

藍天鵬殺氣騰騰,怒火如熾,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積壓在胸問的怨忿仇恨,一下子發泄凈盡,出盡心中的惡氣。當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之時,第一個射進他眼瞼的是,竹林石屋前,正晃動著數支火把、顯然不止一人。就在他飛落菜圃,點足向前的同時,挾著那聲長嘯的三道快速人影,也到了竹林石屋前。

藍天鵬一見,朱唇立即掛上一絲冷笑,心頭的殺機愈高了,但他仍以脫弦之箭般的身法,向竹林石屋馳去——就在他飛馳的一瞬間,他已看清了那三道人影,是三個身穿灰袍的老道,三人身後均有長劍,僅前面一人手持拂塵,劍柄則是銀灰絲穗。

手持拂塵的老道,年約五十余歲,蓄著灰花的長須,濃眉斜眼,在他高挽的道轡上橫插一支銀簪。其余兩道,年約三十余歲,根據兩人立在銀管老道身後,也令藍天鵬發現了他們道譬上的道簪,烏黑泛光,不知是何金屬,而他們的劍柄絲穗也是黑絲,顯然較銀簪老道低了一級或兩級輩份。

而靠近石屋的幾人,高矮不等,年歲不同,僅後面舉著五支松枝火把的壯漢,一式身穿墨藍勁衣。當前的灰緞勁衣老者,年約六十個歲,身材矮小,精神矍爍,顎下蓄著一柳山羊胡子,顯然是那些人的首領人物。在老者身後的兩人,一胖一瘦,胖矮瘦高,但兩人的衣著,卻俱著及膝黑衫,瘦長人,尖嘴猴腮,目光有神,蓄長發,手提練於金瓜錘。矮胖的一人,西瓜頭,大白臉,小眼,厚嘴唇,拉著大鐵杵,挺著大肚皮;一望而知是個臂力驚人的渾猛人物。

藍天鵬只是游目一閃,已看了一個大概。飛馳打量間,已見那個矮小老者,目注老道,哈哈一笑說:「松雲道長,貴派新近才得一部「廣成子」老前輩遺留下來的曠世秘芨,怎么著,難道心尤不足,還要插手奪取本會的「金剛降魔寶錄」不成?」

話聲甫落,被稱為松雲道長的銀簪替老道,也哈哈一笑說:「「金剛降魔寶錄」乃佛家至上寶典,與貴會何干?謝堂主如此說法,不怕貧道恥笑嗎?哈哈……」

藍天鵬一聽「金剛降魔寶錄」,心中不由一動,他在摩天嶺冷香谷時,曾聽老父談過這部曾經引起武林浩劫的佛家神技主典。他有心剎住身勢聽一聽究竟,但他奇快的身法已到了竹林邊緣,同時,松雲老道和那位謝堂主,也正驚異的轉首向他望來。藍天鵬一看,只得直撲到屋前的那片草坪上了,身形極速到達,衫袖倏然逆拂,陡然剎住身勢。

松雲老道和那位謝堂主等人一看,俱都面色一變,尤其看到藍天鵬,英俊挺拔,滿面帶煞,看年紀僅有十七八歲,卻有如此驚人的輕身功夫,設非親眼相見,誰能相信?藍天鵬對謝堂主身後的兩個高瘦胖矮丑漢,看得特別不順眼,是以,首先目視那位謝堂主,毫不客氣的剔眉沉聲問:「你們是哪里來的?」

灰衣老人謝堂主,也是時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心高氣做,鮮少服人,試想,他焉肯受一個毫不見經傳的少年沉聲詰問?但是,他久經江湖,機警善變,尤其身負重要使命前來,何況一旁還有一位企圖插手的松雲老道。衡情之下,心念電轉,強搽心頭怒火,但仍傲然回答說:「老朽謝常春,身為「龍風會」長沙會堂的分堂主,統轄三湘四十九舵,蒙武林朋友的謬贊,贈給老朽一個匪號,人稱「飛叉三雁」。」

藍人鵬一聽「龍鳳會」,先是一驚,這時再聽了「飛叉三雁」,心頭又是一震,因為「龍風會」是時下武林中勢力最最龐大的幫會,各大門派,無不懼怕三分。而這位「飛叉三雁」,原是威震三湘的厲害人物,由於他飛叉出手,三雁同落,故而得了「飛叉三雁」的美號。

但是,藍天鵬正值滿腹怒火,是以,對謝常春的傲態回答,格外有氣,因而,未待「飛又三雁」話完,已冷冷的一笑說:「你就是那位震驚大江南北,終年以特大金氅罩住頭臉全身,而不敢以真面目見人的女龍頭的部下嗎?」

「飛叉三雁」微一頷首,尚未開口,早已滿面怒容的矮胖提杵人,突然厲聲說:「你是什么東西,膽敢蔑視我家龍頭?」頭字出口,竟然飛身而出,手里大鐵杵,一式「泰山壓頂」,逕向藍天鵬砸去。「飛叉三雁」一見,大吃一驚,脫口怒喝:「退回來。」

但是,劍眉飛剔的藍天鵬,上身神妙的一偏,巧妙的向前一滑,身形已到了矮胖提杵人的身後,同時,也沉聲說:「你是什么東西,要你多嘴?」說話之間,閃電揮拳,一式「倒打金鍾」,猛擊對方的後腦。

矮胖提杵人,自恃皮堅肉厚,雖然鐵杵擊空,毫不震驚,再度怪嘯一聲,企圖反臂回身——但是,就在他怪嘯出口的同時,「蓬」的一聲,後胸已被擊中,圓鼓如桶的矮胖身軀,竟挾著他那聲怪叫,直向數丈以外滾去。

也就在矮胖揮杵人被擊中的同時,瘦長人已厲喝一聲:「小輩不得傷人。」厲喝聲中,一科手中練子金瓜錘,「呼」的一聲,猛擊藍天鵬的耳門。藍天鵬動手之間,早已有備,趁右掌反臂打出之勢,上身急劇一扭,左掌已將飛索握住,運足勁力猛帶金瓜錘。瘦長人救人心切,用勁過足,這時再經藍天鵬奮力一帶,頓時收勢不及,暗呼一聲「不好」,身不由己的飛身向藍天鵬撲去。

藍天鵬看也不看,身形一旋,飛起一腿,大喝一聲「去吧」。「蓬」的一聲踢個正著,一道瘦長身影,挾著刺耳噪聲,越過「飛叉三雁」等人的頭上,直向數丈以外飛去。「飛叉三雁」自恃輩份,愛惜聲譽,不願當著松雲老道落個「兩打一」,是以沒同瘦長人同時出手。沒想到,竟然在銀衫少年舉手投足之間,連折手下兩員大將,不由氣得怒目厲聲說道:「小小年紀,手辣心狠,老夫萬萬留你不得。」說話之間,飛身前撲,右掌還空一揮,一式「力劈華山」,挾著破風掌聲,運向藍天鵬的天靈劈去。

藍天鵬雖然殺機已起,但仍想問一問「飛叉三雁」有關「金剛降魔寶錄」的事,是以一見對方右掌劈到,右掌閃電一繞,已將對方的右掌握住!「飛叉三雁」早已看到藍天鵬的右掌迎空一繞,他也急忙變劈為抓,但是竟然沒有脫掉,依然被藍天鵬提牢!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不妙,大喝一聲,正待踢腿,耳邊卻聽到藍天鵬,大聲說,「倒下吧。」「吧」字出口,果然身不由主,一連幾個懸空翻滾,「咯」的一聲跌在地上。

「飛叉三雁」數十年鮮逢敵手,從來就沒有栽過跟斗,這時身形落地,殺機突起,雙手一抖四叉同時出手。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只四道寒光紅影,快如電掣,一閃而至。藍天鵬久聞老父談過「飛叉三雁」的利害,是以早已有備,這時一見對方飛叉出手,疾演黃衫中年人傳的絕技「風擺柳」。腳根為軸閃電後倒,飛叉擦身而過,驚險萬分,但是,下面飛過的兩刃他卻出手握住了叉尾的紅綢。

於是,猛提真氣,腳下一扭,身形旋飛而走,雙叉正待向卧地驚呆了的「飛叉三雁」擲去,驀見松雲老道三人,已匆匆逃至數丈以外,大喝一聲:「不留下命來想走嗎?」大喝聲中,雙腕齊抖,兩支飛叉,挾著破風尖嘯,勢如驚虹。一閃已到了兩個年青道人的背後,同時,也飛身向松雲追去。

就在起步的同時,兩個年青道人,已兩手撲出,張口發出一聲凄厲慘叫,踉蹌數步,相繼仆倒。也就在兩道仆倒的同時,藍天鵬已越過松雲老道的頭上,截在他的身前。松雲老道一見,魂飛天外,厲噪一聲,拂塵猛揮而出,雖然胡亂一招,卻有十分勁道,逕向藍天鵬掃到。藍天鵬殺機已起,閃過橫掃的拂塵,右掌斜劈而出。就在這時,木牆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急怒喝:「藍天鵬住手,是自家人。」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但收掌已經不及,驚急之間,只得變劈為按,急卸真力,雖然如此仍聽「蓬」的一響,悶哼一聲,松雲老道,身形踉蹌,蹬蹬退了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松雲老道,面如金紙,冷汗直流,雙手猛的一撫前胸。「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藍天鵬轉首一看,發現來人竟然是那個獐頭鼠腦,身穿黑衫,方才和師父進屋談話的鬼祟家伙。由於內心的厭惡,一等獐頭鼠腦的那人馳到,立即沉聲問,「是誰要你前來阻我?」

豈知,黑衫人身形不停,怨毒的看了藍天鵬一眼,竟慌張的蹲至微微喘息,汗水如雨的松雲老道身側,慌急的說:「觀主不要心慌,運功穩住浮動的氣血,真該死,我來遲了一步。」說話之間,急忙在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倒出一粒葯丸放進松雲的嘴里。

藍天鵬見黑衫中年人盡自照顧松雲,對他的問話竟然不理,心中愈覺可氣,不由倏然上前一步,剔眉怒問道:「我問你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獐頭鼠腦的黑衫人,心中一驚,倏然躍退數步,也蓄勢怒聲說:「藍天鵬,你對我講話怎的竟敢如此無禮?須知我「黑手三郎」是你師父的結義弟兄,救命的大恩人。」

藍天鵬一聽「黑手三郎」心中愈加厭惡,不由怒目駁聲說:「你是我師父的救命恩人,與我何干?」

獐頭鼠腦的「黑手三郎」聽得一愣,頓時無言答對,只得伸手一指閉目盤坐在地上的松雲老道,沉聲問:「你可知道這位道長是誰?」

藍天鵬連斃數人,殺機仍熾,說道:「我只知道凡是進人這個區域的人,不管是誰,一掌一個,斬盡殺絕,不准走出一個活人……」

「黑手三郎」聽得暗暗心驚,面色大變,但他仍強自鎮定的佯怒解釋:「你師父要你殺的是「龍鳳會」的人,沒有要你殺「崆峒派」的弟子……」

藍天鵬一聽「崆峒派」,頓時大怒,不由厲聲說:「閉嘴,我師父常說,崆峒派暗自擴充勢力,蓄意制造禍源,門下弟子,良莠不齊,且多行不義,難道我師父獨獨讓我放過崆峒派的弟子?嘿嘿,方才你出聲阻止,救了這個老道,如果不說出誰的意思,可別怨我手辣心狠,連你一並斃在此地。」

「黑手三郎」聽得渾身一戰,急忙舉手一指木牆方面,惶聲說:「當然是你師父,不信你去問。」

藍天鵬究竟還是一個大孩子,這時見他說得理直氣壯,立即冷冷一笑,說:「我當然要去問,不過你休想打逃走的主意。」意字出口,身形已起,快如驚鴻般,直向木樁牆前馳去。

當他起步之時,早已游目看了一眼,石屋前的草坪上,「飛叉三雁」等人,早已走得無蹤無影,悄悄插在岩石縫隙里的數支火樹.依然是火苗熊熊。於是,騰身飛至上木樁牆,倏然剎住身勢,回頭一看,發現「黑手三郎」仍立在松雲老道的身邊。藍天鵬見「黑手三郎」仍在,多少有些相信了,但他仍不敢冒險過牆,奔向石屋方向,是以就在牆頭上,望著石屋,朗聲高呼:「師父……」

呼聲方自出口,驀然發現「黑手三郎」的神色有些不安,心中一動,正待再度高呼,數十丈外的石屋方向,突然傳來黃衫中年人的嘶啞呼聲:「天……鵬……天……鵬快來……」

藍天鵬聽得心頭一震,大吃一驚,顧不得再監視「黑手三郎」,展開輕功,御氣凌空,直向中央石屋前馳去!由於內心的驚急,恨不得一步踏進石屋,是以竭盡全力,飛身前撲,僅兩三個起落,已撲進了石屋內。進屋一看,只見滿地凌亂,蒲團撕爛,那幾本書也被扯得張張片片,黃衫中年人並不在屋內。藍天鵬這一驚非同小可,飛身退出石屋,再度呼了聲「師父」,呼聲甫落,屋後己傳來黃衫中年人的嘶啞應聲:「天……鵬……我在……崖下……」

藍天鵬又是一驚,飛身奔至屋後,立身崖向下一看,但見雲霧蒸騰,冷氣撲面,水聲深沉「隆隆」,由於明月已斜身後,崖壁黑暗,無法看見黃衫中年人究在什么地方。於是,再度急呼道:「師父,師父,你在什么地方?」

俄頃之後,才聽到崖下嘶啞著聲音喘息著說:「我就在你的腳下……」

藍天鵬循聲凝目下看,久久才看到七八丈下,靠近雲氣的邊緣,黃衫中年人,正雙手握著一株小樹梢懸空晃盪,而小樹的根部,僅剩下一條主根連有崖下。只要稍微一動,黃衫中年人必然墜進深淵里。看了這情形,藍天鵬簡直驚呆了,他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警告說:「師父,您千萬不要講話移動,我已經看到您的位置,我找兩根長藤結起來,將您吊上來……」

話未說完,懸在半崖的黃衫中年人,已絕望的喘息著說:「不用了……沒有希望了……我喊你來不是救我……是希望告訴你我悲慘遭遇的經過……」過字方自出口,連在石縫內的樹根突然斷了,黃衫中年人的身軀突然向下墜去。藍天鵬一見,大驚失色,不由脫口厲呼:「師父……」

但是,倏然墜進雲氣中的黃衫中年人,卻突然嘶啞的喊了聲:「去天台……」三字如洪鍾,余聲歷久不絕,久久仍繚繞在絕壑夜空中。

藍天鵬看得心如刀割,痛哭失聲,無力的跪了下去,想不到這位一直不願透露身世的師父,雖然對他終日聲嚴厲色,性情十分暴躁,但教導他武功時,卻盡心盡責,格外認真,他所以才有有今日的成就。尤其,冒九死一生之險,由「神尼」處盜得「雪參冰果瓊漿露」,一滴也舍不得吃,卻混合在人參內給藍天鵬喝。同時,每天還要喂兩次羊奶肉汁,至少按摩一次活血和捏拿筋骨,是什么給他這份耐心和毅力,當然是復仇的怒火。

一想到復仇,頓時想起「黑手三郎」,師父之死,當然是那狗賊下的毒手。心念已定,起身離開崖邊,飛身縱至屋前。正待飛身向前馳去,驀見木樁牆的那一邊,一片火光照天。藍天鵬心中一驚,立即聯想到竹林里的那棟石屋,必是被焚了。心念間,如速飛馳,直拜木樁牆前。馳至近處,登上木樁一看,果然不錯,那一棟石屋的木方頂,已經竄起熊熊火舌。藍天鵬再看方才「黑手三郎」和松雲老道停身的地方,哪里還有半個人影?斷定他們早已遁去。

但是,這座石屋的火是誰放的呢?難道會是「龍鳳會」的飛叉三雁?心念間,飛身而下,兩個起落己到了竹林前。游目一看現場。插在石縫上的數支火把已經不見,而被藍天鵬擊斃的兩個胖瘦長人的屍體依然一南一北的倒在草坪上和竹林內。

藍天鵬看了這情形,頓時明白了,火是「黑手三郎」放的。因為「飛叉三雁」,即使沒有匆匆逃命,也不會有時候放火而沒有時候救人?心念未結,數丈外突然傳來一聲痛苦呻吟。藍天鵬心中一驚,雙掌運功,循聲飛撲過去!到達近前一看,竟是被飛叉擲中的青年道士之一,正作垂死前的掙扎。藍天鵬心中一動,立即蹲下身去,仰掌撫在年青道人的「命門穴」上,同時,俯首急切的問道:「你是哪個道觀的道人?我可以救你回去。」

年青道人失血過多,面色如紙,經過藍天鵬輸送真力,才開始沉重呻吟呼吸,但是,開口已經無力。藍天鵬看罷,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這是查出「黑手三郎」下落最好的線索,是以掌上又加上兩成真力,再度急切的問:「你是什么道觀?我送你回去。」

說話之間,同時伏身下去,將耳貼在年看道人的口邊。果然,痛苦的年青道人,嘴唇顫抖,急喘吁吁,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老……龍……潭……」

潭字出口,頓時沒有了聲音,那兩片已無血色的嘴唇,顫抖了兩下,突然吐出一口長氣,頭顱一偏,頓時氣絕。藍天鵬懊惱的立起身來,嘴里自語著「老龍潭」,雖然沒有問清楚,但有了這三個字,總算有了一絲線索。

老龍潭可能是一個地名或一個名勝潭湖,松雲的道觀,當然就在那個地區之內,但是茫茫大下,到哪里去找老龍潭呢?他想了想,丁夢梅母女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此時的他也無心在此等候下去,因此,當下在一個地方留下一封信,說明了情況,這個地方是他和丁夢梅約定的地方,十分隱蔽。

他舉目看了一眼松雲三人來時的高峰,再和地上兩個道人仆倒的方向,他決定向東追,「黑手三郎」攙扶著松雲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許尚未出山區便已追上。心念已定,盡展輕功,直向正東追去。藍天鵬一面飛馳,一面注意可疑之處,但是,除了驚起的宿鳥和狂奔的野獸,根本看不見半個人影。

一陣飛馳,已到半山,回頭再看,他住了八九個月的那座峰頭,已然不見,但看到的卻是更多的梵寺撣院。將至山麓,曙光已現,樵戶家的雞啼和山中寺院的鍾鳴,像往常黎明一樣的活躍起來。藍天鵬剎住了身勢,倚著一株古松坐下來,山下的民道和村庄,已能隱約可見。

但是,藍天鵬還不知道幾乎每天都要用「子母倒刺九棱釘」射擊的仇人——「銀衫劍客」,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為師報仇?心念至此,星目倏然一亮,他突然想起黃衫中年人在下墜的一瞬間,嘶聲大喊的三個字——「上天台」。

「上天台」的這個天台是山名?是縣名?還是古跡名勝?一還是一種極為機密的影射和涵意?還是「銀衫劍客」的家鄉住處?一想到「銀衫劍客」,頓時聯想到「黑手三郎」,以前黃衫中年人只有一個切齒仇人,如今又多了一個較「銀衫劍客」尤為惡毒的仇人。

他只知道黃衫中年人丁尚賢稱「黑手三郎」是救命大恩人,但是怎樣的救法,和救命的經過,他卻不知道,因為黃衫中年人從沒說過。如今,黃衫中年人又死在「黑手三郎」手里,對以前的救命,顯然是另有別的陰謀,至於將黃衫中年人丟進崖下後,又進屋內的書幾蒲團等物翻了一遍,顯然是在找一件極為珍貴的東西。

但是,那是一件什么東西呢?為何在救黃衫中年人之初不找,而事隔多年又來強索呢?藍天鵬倚樹聯想,越想問題越多,譬如「龍鳳會」的謝堂主,怎會和崆峒派的松雲老道同時在找什么東西,而「黑手三郎」為何又在同一時間去找黃衫中年人?這時,他不願去想那些一個接一個的迷離問題,但是,他發誓要揭開這一串的謎底,現在,他只有一個目的——找到「老龍潭」,然後再「上天台」。

因為,他斷定要找到「黑手三郎」,不怕問不出來,那賊為何救命於前,又害命於後,還有黃衫中年人的仇恨,以及「龍鳳會」和崆峒派何以同時要奪取「金剛降魔寶錄」!心念間,不覺已達山下。由於天剛黎明,官道上尚寂靜無人,藍天鵬身形不停,沿著官道,繼續向東飛馳。

朝霞出現的同時,己到了一座小村前,恰有幾位農夫。扛著農具走出村來。藍天鵬趁農夫等人尚未注意之際,即已改變大步前進。到達近前,藍天鵬拱手含笑,婉轉的問:「諸位早,請問前面是什么村鎮?」

幾個農夫早已發現藍天鵬衣著不俗,氣宇不凡,雖然是弱冠少年,但氣勢中卻有一種懾人威嚴。於是,幾個農夫,同時含笑停身,由其中較年長一人,和聲回答說:「小村叫張家屯,住的大部是我們張家的人。」

藍天鵬又問:「請問此地可有個老龍潭?」幾個農夫,神色驚疑,腳步不停,紛紛搖頭。藍天鵬一見,心中暗急,不由焦急的大聲問:「由此地向東是什么所在?」

幾個農夫同時一驚,不自覺的齊聲說:「是湘西……」西字出口,紛紛拔腿狂奔,好似碰到了瘟神。藍天鵬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由於沒有問出老龍潭在何處,他仍決心繼續向東。

中午時分,已到了一座繁華大鎮,藍天鵬一夜奔騰,早餐也未曾進,里已飢腸碌碌,但是一想到吃飯討錢,才發覺身上分文不名。仰首看著兩街酒樓,鍋勺叮當,酒香外溢,看看左右客棧,店伙滿面堆笑,哈腰向他招呼,即使檐下的小食灘上,也坐滿了吃飯叫菜的客人。

藍天鵬不看尤可,看過之後,更覺飢火難奈。想想自己的出身,威震塞上,赫赫有名的少谷主,呼婢喝仆的大少爺,幼承父訓,清白作人豈能空口吃白食?念及身世,不由想起殺父毀家的對氏二賊,想到此番匆匆下山,更是恨透了暗算師父的「黑手三郎」。

由於激忿怨恨的滿腹的復仇怒火,暫時忘了飢餓,決心再趕一程。心念已定,毅然前進,大步向東鎮口走去。就在這時,身後方向,突然來數聲烈馬怒嘶。接著是急如驟雨的蹄聲,和行人急呼驚叫聲。大步前進的藍天鵬,本能的回頭一看,原來微蹙的劍眉,這時蹙的更緊了。

只見身後十數丈外,正有五六匹鞍蹬鮮明的快馬,不時怒嘶,瘋狂馳來,而馬上人,依然不停的揮鞭打著馬股。當前馬上一人,年約二十一二歲,身穿綠紅金邊公子衫,發譬束紫巾,生得玉面朱唇,斜飛濃眉,唯一不襯的是一對鼠眼和勾鼻,以及那兩片薄唇,在他腰上,懸著一柄長劍,上系維紅絲穗,坐下胭脂馬高大威猛,極為神駿。

在絛衫青年的馬後數騎上,是幾個身攜兵刃,俱穿鮮衣的壯漢,個個面露做態,神氣十足,顯然是絛衫青年的仆人。綠衫青年,目光前高,薄唇下,對街上慌張躲避的人,視如未睹,依然是縱馬狂馳。由於對方是一匹名種快馬,打量未完,綠衫青年已到了身後不遠。

藍天鵬的腹中.怒火飢火高燒,正值個性暴躁,沒想到綠衫青年如此飛揚跋扈?非但不閃,反而橫阻中間,大喝一中:「下來——」大喝聲中,揮掌向飛奔而至的胭脂馬劈去。

馬上的綠衫青年,見街人紛紛躲閃,唯獨藍天鵬怒目相看,心中早已暗暗生氣,決心在經過藍天鵬身邊時,趁勢相他一馬鞭。豈知,就在他揮臂提鞭,暗自運勁,准備狠狠抽出一鞭之際,對方銀衫少年竟橫身大喝,揮掌劈來。

由於綠衫青年有備,加之身手不凡,一見藍天鵬揮掌劈來,也大喝一聲,騰身離鞍,而坐下的胭脂馬,也驚嘶一聲,仰蹄向左沖去——事出突然,後面的數騎,距離又近,乍然一驚,紛紛勒緩,齊聲哈喝,一陣馬嘶蹄亂,馬上鮮衣壯漢,相斷跌下地來。

藍天鵬對綠衫青年的騰空離馬,毫不覺得意外,但對仰蹄斜縱閃過他一掌的胭脂馬,卻十分喜愛。俗語說:「南方人愛讀書,出才子。北方人喜騎射,出將帥。」藍天鵬自幼喜愛好馬,還沒見過如此矯健的寶駒。就在他右掌收回,轉首看馬之際,騰身空中的綠衫青年已疾瀉而下。綠衫青年,手提馬鞭,濃眉如飛,神情十分憤怒,馬鞭一指藍天鵬,怒聲說:「我道你是個讀書的小窮酸,原來你這小子還是一個會家子。」

藍天鵬滿腹怒火,冷冷一笑,正待說什么,不遠處已有人嚷著說:「慢來慢來,我老人家來了。」

藍天鵬循聲一看,竟是一個手拿綠竹打狗棒,斜披討飯袋一身破衣的老花子。只見老花子,步履搖晃,滿面通紅,灰污的白胡子和嘴唇上,油水光滑,顯然是剛吃了個飽喝了個夠,插手要來管閑事。再看兩街檐下,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而酒樓的窗口上更是擠滿了人頭,有的嘴里嚼著東西,有的人啃著雞骨頭,這看在飢火高熾的藍天鵬的眼里,不啻火上加油。跌下馬來的幾個鮮衣壯漢,已紛紛由地上爬起來,個個灰頭土臉,俱都咬牙裂嘴,憤憤的一拐一拐的去拉自己的馬匹。

打量未完,老花子已到了近前,渾身的汕垢味,滿口的酒氣。由於綠衫青年,距離老花子近,所以老花子惺松著醉眼,望著綠衫青年,倚老賣老的問道:「小子,你可是黔北「惡虎庄」老庄主「喪門棍」吳勝的兒子?」

綠衫青年鐵青著臉,傲然望著老花子,沉聲說:「不錯,是又怎樣?」

老花子醉態一笑,又問:「這么說,你就是鼎鼎大名,紅透江南的「小霸王」吳金雄咯?」

藍天鵬見老花子為綠衫青年大吹噓賣字號,暗含著向他威脅,不由望著老花子,橫目怒聲道:「喂,你這老花子快走開。」話剛開口,老花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刺刺的揮了一個「阻止」手勢。

而綠衫青年,卻得意的傲然沉聲說:「不錯,就是我。」

老花子眯松著醉眼,聳聳肩,益露醉態的說:「你這么猴急的當街飛馬,橫沖直撞,如果不是奔喪,就是去「高家樓」為老虔婆「金鳩銀杖」去拜壽,我老人這說的對不對?」

綠衫青年「小霸王」吳金雄,早已氣得咬牙切齒,面色鐵青,雖然如此,卻不敢向老花子出手,顯然有所顧忌。這時一等老花子說完,立即剔眉怒聲說:「家父並沒有虧待你們窮家幫,去時大酒大肉,走時大車大斗拉糧拉銀子……」

老花子未待「小霸王」說完,已淡淡的搖著頭說:「酒是吃進他們肚子里,錢是塞進他們袋子里,與我老花子毫無關系。」

「小霸王」吳金雄一聽,不由恕說:「你既然不屬於湘雲貴地區,那就請你報出分舵字號輩份來,本少庄主也好找你們的幫主評評理。」

老花子聳聳肩,舉起潔凈的右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仰著臉。說:「你問我的輩份字號嗎?我叫「百事賭」,排行老五,不屬任何分舵,幫主叫我叔叔。」

「小霸王」吳金雄聽得一愣:知道遇上難惹人物,但他平素狂做自恃,威風慣了,這時當著這么多看熱鬧的人,焉能忍得了這口氣。於是一定心神,忿忿的說:「你叫「百事賭」?你賭什么?」

老花子笑一笑,舉手一指藍天鵬,依然望著「小霸王」,說:「小子,你手提馬鞭,氣勢洶洶,想必是要教訓這小子,我賭你輸。」

「小霸王」一聽,頓時大怒,想必是這口氣難咽,不由飛眉厲聲說:「你冷諷熱嘲,公然侮蔑,明是出面勸架,實是前來打諢,少爺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進步欺身,手中馬鞭,一式「秋風掃落葉」,「嗖」的一聲,猛向老花子的腰間抽了去。老花子一看,大驚失色,慌得急聲嚷著說:「少庄主別生氣,我老花子勝不了你。」

嚷嚷之間,連蹦帶跳,慌手慌腳,「小霸王」狠狠抽出的馬鞭,就在老花子的腰前抽過,僅分毫之差沒有抽著。擠滿了兩街看熱鬧的人,由於老花子滑稽可笑,俱都忍不住笑了。天鵬雖然年近弱冠,但稚氣未脫,早忘了腹中的飢火和懊惱,加之看出老花子,是誠心找「小霸王」的霉頭,因而也哈哈笑了。

「小霸王」一鞭掄空,又羞又怒,這時再經當街群眾一笑,越發怒不可遏,那股怨毒怒火,立即向藍天鵬轉來,是以趁馬鞭抽空,身形疾轉之勢,大喝一聲:「事由你惹起,少爺就找你……」

你字出口,馬鞭掄空,「刷」的一聲,再向藍天鵬抽去。但是,就在他運勁下抽的一剎那,人影一閃,右腕已被扣住,渾身一陣酸麻,功道勁力立逝耳畔同時響起老花子的嚷聲:「少庄主,你先別急,咱們還沒打賭哪,慌什么?」

「小霸王」於一松,馬鞭隨之落地,大驚之下轉首一看,果然是那老花子,正向著他裂嘴毗牙,嘻嘻哈哈地笑。這一氣非同小可,不由厲聲大喝:「你要賭什么?」

說話之間,猛的一甩右臂,竟將老花子甩脫了五六步,一連兩個踉蹌,險些不支坐地。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老花子是偽裝的,完全是欲擒故縱,以增「小霸王」的膽氣,而達成他的「打賭」目的。老花子立樁站穩,驚悸的搖搖頭說:「傳說「小霸王」掌可開碑,力有伏虎,今大這一領教果然不虛……」

「小霸王」已經吃了老花子的虧,知道他言不由衷,是以,未待老花子說完,早已切齒厲聲說:「你要賭什么你就快說吧,少爺心急趕路,沒有時間同你「和稀泥」。」

老花子依然好整以暇,醉態哈哈的說:「你若是被那小子打趴下,我就要你的胭脂馬。」說著,先指了指藍天鵬,又指了指拉在一個鮮衣壯漢手中的胭脂馬。

「小霸王」一聽「被那小子打趴下」,幾乎氣炸了肺,但他心里也有感觸,不由望著老花子厲聲說:「我的「血棗紅」乃百年罕見的龍種寶馬,萬金難買的龍駒,你窮花子拿什么回賭?拿你的腦袋?」

話聲甫落,兩街看熱鬧的人,再度發出一陣哈哈大笑,但是,這一次藍天鵬沒有笑,因為他覺得老花子不該趁機奪取人家心愛的寶駒。老花子對藍天鵬的不快神色,視如未見,依然搖著頭,醉態的說:「不是,不是,別說是我老花子的腦袋,就是連我老花子全身的老骨頭一起賣,也賣不了一萬金……」說著,舉起手中的綠竹打狗棒,一指藍天鵬的右助下,佯裝滿臉貪婪之色,呵呵於笑著說:「噶,看到了嗎?我賭的是那……」

藍天鵬低頭一看,心中一驚,這才發現肋下衫帶上綴著的兩個紅如鮮血,大如龍眼微微泛著暗光的寶珠,據老爹講,這是藍家的傳家之寶,心中一驚,頓時大怒,不由望著老花子,怒聲說道:「你這老花子,毫無道理,怎可慷他人之慨……」

話未說完,又聽老花子,繼續望著「小霸王」,說:「小子,你看到了嗎?那就是價值連城的「火龍珠」。不但可防火避水,且能被避毒驅邪,莫說你一匹胭脂馬,就是十匹百匹也換不了一個的。」

藍天鵬一聽,心中愈加氣惱,心想,原來這個老花子倒滿識貨。心念未畢,早已氣得兩眼布滿血絲的「小霸王」,卻厲聲問:「若是少爺一掌將他劈死呢?」

老花子,毫不遲疑的正色說:「那更好,絕不要你償命,你只要把那兩顆「火龍珠」送給我老花子就好了,不過,我老花子這是賭雙方一出手,你小子趴下了……」

「小霸王」吳金雄哪里聽得進耳,不由暴喝一聲說:「我就將他劈個腦漿碎裂給你看。」看字出口,倏然轉身,右掌一式「力劈華山」,猛向藍天鵬劈來。

藍天鵬根據老花子的說法,知道「小霸王」的掌力不弱,否則,也得不到這個綽號,但他對老花子的不滿,心中也正惱火。這時見「小霸王」神色凄厲,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立掌下劈,劈個腦漿開花,方出他心中的惡氣。心念未畢,對方右掌已經劈到,同時招式也已用老!「小霸王」見藍天鵬昂然不動,心中一喜,大喝一聲,全力下劈。老花子看得大驚失色,不由脫口驚呼:「大意不得。」

呼聲未落,眼前一花,只見藍天鵬身形巧妙的一旋,右掌迎空一繞,「小霸王」一聲驚叫,紅影一連幾個滾翻,「咯」的一聲,果然趴在地下。兩街看熱鬧的人,不知厲害,立即發出一陣如雷歡笑和暴采,但是,准備揮棒援手的老花子卻驚呆了。

「小霸王」摔跌在地,想是並未受傷,暴喝一聲,騰身躍起,身在空中,尚未落地,蹌踉一聲,寒光如電,懸在腰間的長劍已撤出鞘外!被喝聲驚醒的老花子,又恢復了他的嘻笑醉態,急忙一定.心神,嚷著說,「少庄主先別急,咱們是先結了上一起的,再賭下一起的。」

說話之間,未見如何作勢已到了近前,手中綠竹棒迎空一撥,宛如戮蜂窩般,已將凌空躍起的「小霸王」撥下地來。「小霸王」被一股無形潛力逼下地來,心中又驚又怒,但仍厲聲問:「你說,這次怎么個賭法?」

老花子這一次,倏斂嘻笑醉態,正色說:「這一次當然是你的腦袋。」說著,又特以警告的口吻,繼續說:「小子,要怕錯過了拜壽的時間,你就趕快滾蛋,要想找死,你就不如比劃比劃看。」

「小霸王」經老化子一警告,頭腦清醒了不少,衡量眼前形勢,自知不妙,只得毅然點點頭,恨聲說:「好,少爺今大有事,沒有時間和你們久纏,咱們是青山不改,走著瞧。」瞧字出口,狠狠地瞪了藍天鵬一眼,逕向拉著胭脂馬的鮮衣壯漢身前走去。

老花子一見,立即嚷著說:「喂喂,客氣點小子,馬已經是我老人家的了。」說話之間,飛身向前,伸手將胭脂馬的韁繩拉住。

「小霸王」知道不留下胭脂馬走不了,氣得愣了一愣,只得伸手拉過另一壯漢手中的一匹黑馬,忿忿的恨聲說了聲「走」,飛身上馬,當先向鎮口馳去。被奪走黑馬的壯漢,只得和另一個鮮衣壯漢共騎,紛紛上馬,這向正東追去——兩街看熱鬧的人,見事已完,立即發出一陣歡笑,也紛紛散開了。

藍天鵬雖覺老花子對「小霸王」的懲罰太重了些,但想到「小霸王」的跋扈狂做,也算罪有應得由於心急再趕一程,也舉步向東鎮口走去。剛剛舉步,已聽那位老化子嚷著說:「喂喂,小伙子別走,這是你贏的,這個應該歸你。」

藍天鵬聞聲止步,轉首一看,只見老花子正拉著胭脂馬「血棗紅」,笑嘻嘻的正向他這邊行來。老花子一見藍天鵬止步,繼續笑著說:「小伙子,這等萬中難選一匹的龍種寶駒,只配你騎,我老花子飯都沒得吃,騎這么好的馬,人家笑掉了大牙,你喜歡就送給你吧。」說話之間,已到近前,拿著胭脂馬的絕繩就往藍天鵬的手里塞。

藍天鵬見老花子說中了他方才的心思,不由俊面通紅,但他覺得賭博贏馬,形同搶劫,不由倏退兩步,沉聲說:「我雖然喜愛這馬神駿矯健,但卻不要來路不正之物。」

老花子聽得一愣,立即理直氣壯的正色說:「他由「鐵臂頭陀」處騙去,我們由他那里贏來,這又有何不可?」

藍天鵬一聽「鐵臂頭陀」,俊面立變,不由脫口急聲問:「你認識「鐵臂頭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