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金線無影(1 / 2)

冷香谷 花間浪子 12610 字 2021-01-03

當夜,藍天鵬心中有事,哪里睡得著,一人悄悄來到後花園,看著皎潔的月色,藍天鵬想起了父親和姑父母的仇,想起了表姐蕭瓊華的生死不明,想起了溫柔似水的師妹丁夢梅,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天鵬哥,為何嘆氣,能告訴小妹么?」月光下,踱出高蓮英小姑娘。

藍天鵬吃了一驚,道:「原來是高姑娘,你還沒睡啊?」

高蓮英笑道:「你不是也沒有睡么?」

藍天鵬道:「是啊,我睡不著,高姑娘你呢?」

高蓮英低下頭道:「人家都叫你鵬哥了,你卻總是姑娘、姑娘的……」

藍天鵬「啊」的一聲,道:「那我叫你蓮妹好么?」

高蓮英低聲道:「嗯。」頓了一頓,接著道:「鵬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藍天鵬嘆了一口氣,道:「父仇未報,我怎么能沒有心事呢?」

高蓮英走到跟前安慰道:「鵬哥,你別為這事整天憂心忡忡了,父仇固然要報,但活人更重要。你不能因為這而整天不高興,這樣,藍老英雄九泉之下也不會高興看到你這樣,你只要記在心中就行了,人的一生是很短的,應該多想些高興的事,看得更遠一些。鵬哥,你不光要報仇,學武之人更重要的是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仇恨會使人迷失方向,也會使人失去生活的樂趣和追求的目標,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鵬哥,你不能再這樣消沉了。」

藍天鵬低頭沉思了半晌,他突然想通了,高蓮英小姑娘的話說得很有道理。父仇,師仇必須得報,但這並不是全部,他還要闖出一番事業來。人生是如此的短暫,目光不能這么短淺,人應該有更多的追求目標,人應該追求更多的樂趣。一旦想通,藍天鵬頓時感覺壓在心頭的重負去了,輕松多了,抬起頭,感激地望著高蓮英小姑娘道:「蓮妹,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謝謝你。」

高蓮英道:「鵬哥想通了就好。」遲疑了一下道:「鵬哥,我想問你……問一件私事……」

藍天鵬奇怪地道:「什么事情吞吞吐吐,你盡管問。」

高蓮英低下頭,輕聲道:「鵬哥,你有心上人了么?」

藍天鵬心頭一震,他自然明白高蓮英問這句話的含義,很顯然,高蓮英小姑娘已經喜歡上他了,當下也不禁遲疑道:「我有一個表姐,還有一個師妹……」

高蓮英明顯渾身一顫,低聲道:「鵬哥,她們一定很漂亮吧,小妹也替大哥高興。時候不早,鵬哥也早些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聲音哽咽,藍天鵬見她睫毛上猶帶淚珠,楚楚可憐,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將高蓮英擁在懷抱中,輕聲問道:「蓮妹,你很喜歡我嗎?」這句話連藍天鵬也不知如何就此說出,只覺高蓮英楚楚可憐,一時竟脫口而出。

高蓮英靠著藍天鵬溫熱的胸膛,霎了霎眼,頓時呆住了,身子似乎跟著熱了起來,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輕呼道:「鵬大哥。」

藍天鵬看著高蓮英清澄的瞳仁,里面蘊藏著歡喜、旁徨、羞怯、驚訝,已不見剛才的哀傷,像是兩顆包藏著夜空的水晶,純潔靈動,心里百感交集,心道:「蓮妹是多么可愛的小姑娘。」

藍天鵬輕輕舉起右手,碰了下高蓮英的眼角,高蓮英心神一盪,不知是羞是喜,不自覺闔上了雙眼。藍天鵬愛憐地以手指觸著高蓮英彎彎的睫毛,撥去了淚珠。高蓮英眼皮輕輕顫動,感受著藍天鵬的溫柔,心中像有萬支羽毛搔動一般,櫻唇微啟,發出「哎」地一聲輕息。

此情此景,任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動心,藍天鵬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攏過高蓮英後腦,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嗯!」高蓮英一驚之下,睜開了眼睛,稍一掙扎,隨即不再反抗,雙眼如帶醉意,眼廉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濃郁的愛戀中。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離別,高蓮英滿臉暈紅,不知該說些什么,怔怔地望著藍天鵬,似笑非笑,心中盡是溫存情致。藍天鵬低聲道:「蓮妹,對不起。」

高蓮英羞得不敢接話,好半晌才羞怯地說道:「鵬哥,你很壞。」

藍天鵬臉上一紅,見了高蓮英,竟然克制不住,卻沒問清高蓮英心意,不由得心中羞慚,放開高蓮英,臉紅地道:「蓮妹,你打我幾巴掌吧。」

高蓮英臉色緋紅,輕聲道:「不要啦,我很高興啊。」

藍天鵬一把又摟住了高蓮英,說道:「蓮妹,你真的很喜歡我?」

高蓮英驚呼一聲,不好意思抬頭看他,只羞答答地說道:「嗯,我一見你就喜歡上大哥了……只是,不知前面的倆位姐姐容不容得下我……」

藍天鵬吻了她一下道:「這點你放心,表姐賢慧得很,師妹更是溫柔得很,你一定會喜歡她們的,只是,蓮妹,委屈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給你完整的愛……」

高蓮英回親了他一下,羞紅著臉道:「我不在乎,為婢為妾我都願意。我知道,以後一定還有更多的女孩子會愛上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滿足了。」

「蓮妹,你真好。」藍天鵬激動了又吻住了高蓮英的櫻桃小嘴,兩人溫存半晌,藍天鵬告訴了高蓮英他明天要走,自己要去天台。高蓮英小姑娘也沒說什么,只是告訴他,自己一定會等著他,希望他能早日回來。兩人又溫存半晌,高蓮英小姑娘才離去。

高蓮英小姑娘離去之後,藍天鵬不禁望著月色自語道:「老天對我藍天鵬真是另眼相看,我一定不能讓她們失望。」

「哈哈,少年英雄配絕色美人,藍兄,真是可喜可賀。」黑暗中,歐陽紫走了出來。

藍天鵬大吃一驚:「原來是歐陽兄,歐陽兄什么時候來的?」

歐陽紫似乎不是很高興,道:「本來是想找藍兄聊聊,沒想到卻看了一出香艷的表演,真精彩啊。」

藍天鵬俊面通紅:「歐陽兄……」

歐陽紫一擺手:「藍兄不用多說了,藍兄贏得美人青睞,兄弟孤家寡人,要回去睡覺了……」藍天鵬來不及說什么,歐陽紫已經消失了。突然,假山那邊傳來輕微的響動聲,藍天鵬喝道:「是誰?」

「鵬弟弟,是我。」原來是狐媚的「雙刀黑玫瑰」鄔倩珠。

「原來是鄔姑娘……」藍天鵬有些意外。

「鵬弟弟,你就不肯叫我一聲姐姐嗎?」「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有些幽怨地道。

藍天鵬遲疑地道:「咱們初次見面,這樣稱呼不太好吧?」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望著藍天鵬道:「我知道,弟弟瞧不起我這壞女人……,但請弟弟相信我,姐姐我仍是冰清玉潔的……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藍天鵬忙不迭道:「倩姐姐,我相信你,你切莫如此說,小弟承擔不起。」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抬起頭道:「你真的相信?姐姐名聲可不太好……」

藍天鵬道:「我相信姐姐,姐姐只是形骸稍嫌輕浮,但骨子里仍是冰清玉潔的。」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感激地道:「鵬弟弟,謝謝你。就沖你這句話,姐姐為你死也是值得的。」

藍天鵬頓時很尷尬,為了緩和氣氛,只好轉移話題道:「姐姐是什么時候來的?」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道:「你還沒來我就到了,正要跟你打招呼,蓮英妹妹就到了。」「啊」藍天鵬一聽她早到了,知道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落在了她眼中,包括與高蓮英纏綿的場景,顯然也不例外,頓時面紅耳赤,十分的不好意思。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笑笑道:「你也別不好意思,不光我看見了,那為歐陽小姐也看到了。」

藍天鵬又是一驚:「什么,你也認為歐陽紫是女扮男裝?」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又是神秘一笑:「歐陽紫不光是女扮男裝,而且也看上你了,在席間敬酒時,她還警告我不許接近你。」

藍天鵬吃驚得合不攏嘴,「雙刀黑玫瑰」鄔倩珠不依不饒地道:「你在這兒與高蓮英妹妹纏綿,你說歐陽紫能不吃醋嗎?看來她醋勁還不小,以後你只怕有苦頭吃了。」

藍天鵬尷尬地道:「姐姐說笑了。」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正色道:「弟弟,姐姐也顧不得羞恥了,跟你實說吧,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抵擋住你的誘惑,姐姐也不能,歐陽紫也不能,以後還會更多……」

藍天鵬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已經知道我的情形了,就應該……」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打斷他的話道:「既然能有兩個,也就能有三個;既然能有三個,也就能有更多。高蓮英妹妹看得很清楚,說的也很對,弟弟,你是沒法逃避的。」

藍天鵬低著頭,想了半天道:「姐姐,那你說弟弟應該怎么辦,我實在不忍心耽誤更多的女孩子,我於心不忍啊。」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道:「這你就錯了,女孩子如果不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那將是她畢生的痛苦,她的一生也將是非常悲慘的,難道你忍心這樣?」

藍天鵬抱住了頭,「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道:「弟弟,你也不須煩心,最重要的一點在於,你自己也要喜歡才行,因為要是你並不喜歡的話,即使你勉強接收了她,她也不會幸福的。姐姐自知不配,也沒有存什么妄想,只希望能時時看到你,心里也是很高興的。姐姐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也遇到過不是出色的少年子弟,但姐姐從來就沒有動過心,沒想到一見到你,就不能自拔,所以才不顧羞恥的說了這些話,因為我怕以後連說這話的機會都沒有。」

「姐姐……」藍天鵬實在想不通,這些女孩子為什么這么痴情,他緊緊地摟住「雙刀黑玫瑰」鄔倩珠,將她那豐滿的嬌軀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同時,毫不猶豫地吻住了「雙刀黑玫瑰」鄔倩珠的小嘴。「雙刀黑玫瑰」鄔倩珠癱軟在藍天鵬的懷里,腦海里一片空白,內心只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許久,許久,「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掙脫藍天鵬的懷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望著藍天鵬道:「弟弟,不管你是可憐姐姐也好,還是敷衍姐姐也好,能得你一吻,姐姐已經很滿足了。你放心,姐姐不會纏著你,也決不會讓你增加任何麻煩……」

藍天鵬道:「姐姐放心,弟弟不會忘記姐姐的,一切留待日後驗證。」

「嗯。」「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點點頭,兩人這才一起離開花園。

第二天下午,一些昨夜未走的人聚集在大廳,藍天鵬特別注意歐陽紫,但是還是沒有發現歐陽紫特別的地方,依然對著藍天鵬道:「藍少谷主果然是將門虎子,武功不凡,實在是令人佩服……」

藍天鵬笑著道:「你太過獎了。」

但是,突然一聲陰沉低喝自「了塵」之口:「掌法,內力和暗器皆屬一流高手,貧道要試試你的劍術,是否也是當今第一流的。」

藍天鵬聞聲回頭一看,不知何時,「了塵」立身桌前,神情凄厲,面罩殺機,一雙三角眼中暴射著怨毒冷芒。他的右手,正握著金絲劍柄,輕按啞簧。看了這情形,藍天鵬知道他還記恨昨天的事情,心下不由暗自焦急,因為他在梵凈山學藝九個多月,朝習功力,夕練掌法,從沒練過兵器。

藍天鵬當然清楚,「了塵」是崆峒掌門「玉虛上人」的衣缽大弟子,未來的掌門繼承人,劍術自然不俗,否則,惡道看了內力,掌法,暗器後,尚膽敢出來以兵器見高低自然有了把握。如雷掌聲縣然停止了,空氣似乎一下子被凝結了。「金鳩銀杖」看出「了塵」的神色不對,正待起身阻止,卻被左右的「孿生二叟」按住了肩頭。

嗆啷一聲清越龍吟,寒光如電一閃,「了塵」背後的金絲劍已撤出了鞘外,同時怨毒望著卓立的藍天鵬,冷冷一笑,譏聲說:「藍少谷主,快向在座的英雄們借一把刀吧?」

藍天鵬雖然暗自焦急,但他依然卓立原地,神色自若,在他的朱唇兩角,高掛著一絲不屑冷笑。他根據擊敗「飛義三雁」,「小霸王」,以及單掌搏斗「雙掌震寰宇」三人來看,他對黃衫中年人傳授他這套,尚不知名的掌法,已有了長足的信心。因為黃衫中年人傳他掌法的目的,是要他去找「銀衫劍客」報仇。他的掌法既能勝得了「銀衫劍客」,難道還勝不了惡道?但他卻不知道「銀衫劍客」對沒有武器的人,尚不用劍迎敵。

這時見「了塵」高譏嘲的口吻要他借刀,不由冷冷一笑,說:「本少谷主行走江湖,向來不攜兵刃……」

「了塵」聽得目光一亮,趁機陰刁的問:「這么說,你是要以雙掌會貧道的長劍了?」

藍天鵬到了這時候,已無選擇余地,立即頷首沉聲說:「你這是多此一問。」

俠丐馬五尚摸不清藍天鵬的底細,他看了藍天鵬的內力和暗器,俱已堪稱時下一流高手,是以也認為藍天鵬的兵刃,必也驚人。這時見藍天鵬以雙掌對付在劍道上已有數十年火候的「了塵」,不由驚得倏然起身,正待說什么,坐在桌頭上的歐陽紫,已冷冷一笑,譏聲說:「你這老道真是沒羞沒臊,一大把年紀了,居然要以長劍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年青人,不知你的居心何在?」

「了塵」一聽,立即望著歐陽紫瞪眼怒聲說:「雙方試招,又有何不可?」

歐陽紫一聽,立即起身,說:「既然如此,本少爺會你。」說話之間,撇椅離席,逕向藍天鵬和「了塵」身前走來。群豪中絕大多數沒有聽到歐陽紫向「小霸王」警告的那句豪語,是對,對歐陽紫冒然出頭,都感驚異。

藍天鵬不願別人替他擋災,是以,急步迎向歐陽紫,伸手一攔,阻止說:「歐陽兄請歸座,小弟……」話未說完,歐陽紫已做然沉聲說:「這老道居心陰險,不要他當場出次丑,他尚不知道天外有天。」

「了塵」的確企圖借表演之際,一劍斬了藍天鵬,替崆峒派除去一害,即使違反武林常規,得罪了「金鳩銀杖」,諒她也不敢與勢力龐大的崆峒派為敵。之後見歐陽紫挺身出場,決心先殺了歐陽紫,再設法除藍天鵬,因為歐陽紫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時見歐陽紫公然罵他居心陰險,頓時大怒,不由怒聲說:「你這小輩,居然當眾侮辱長者,正如你所說的,本觀主就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大外有天。」

歐陽紫冷冷一笑,說:「事實勝於雄辨,片刻之後你就知道了。」了字出口,疾翻玉腕,寒光如電一閃,長劍已撤出外,輕靈曼妙,快捷至極。

群雄看得一呆,不自覺的脫口喝了聲暴好。藍天鵬見歐陽紫已經撇劍,只得關切的看了歐陽紫一眼。「了塵」看了歐陽紫的撇劍手法,心頭不由一震,這時他才驚覺動手之時,千萬大意不得,必然先施煞招,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心念間,冷冷一笑,目注歐陽紫,傲然說:「既然劍已離鞘,何以還不遞招?」

歐陽紫微提銀劍,做然一笑說,「除非對方是當今第一流的用劍大行家,否則,少爺向不先行遞招。」

「了塵」一聽,簡直氣瘋了,不由三角眼一瞪,厲喝一聲:「好狂妄的小輩。」輩字出口,欺身進步,一招「大地三才」,劍分上下左中右,五朵腕大劍龍,分刺歐陽紫的兩肩、和面門小腹,一劍出手,已將歐陽紫的全身罩住。

藍天鵬看得心中一驚,群豪中不少人脫口輕呼。但是,提劍卓立的歐陽紫,身法神妙,令人驚奇,他竟原地移挪左右惻身,上仰下俯,閃避部份,也恰是「了塵」必刺之處。「了塵」以絕招一劍五式出手,企圖以一招將歐陽紫打敗。沒想到,五式俱已刺空,心驚之下,由再度大喝一聲:「小輩果然有一手。」

大喝聲中,長劍不收,飛身前撲,疾演「順水椎舟」,長劍一橫,閃電推出,這招變化之快直如電光,令人看不出惡道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就在「了塵」橫劍撲身的同時,歐陽紫旋身向左閃開了一一「了塵」久經大敵,劍術火候已足,他就在歐陽紫向左閃身的同時,推出之劍,疾演「風掃落葉」,閃電推出。

群豪一見,一片驚呼,「轟」的一聲問時站起,而藍天鵬也驚得閃身離席。但是,群豪兩眼一花,耀眼的如銀匹練中,人影如電一旋,歐陽紫己旋飛了一匝,而他立身之處,仍在原地,也正是「了塵」的長劍用老之處。「了塵」見連出三招,俱已落空,心中著實吃驚,但他不能不橫劍厲聲問:「你為何閃?」

歐陽紫冷一笑,道:「少爺對那些學劍剛剛入門的人,向來是先讓他幾招。」

「了塵」一聽,神情如狂,簡直像一頭瘋虎,待歐陽紫話完,已厲嗥一聲,飛身前撲,舉劍直劈而下。歐陽紫卓立不動,一等惡道長劍用實,身形略微一挪,銀劍閃電出手,只見銀虹一閃,「叮」的一聲金鐵交鳴,劍尖已點在「了塵」的劍身上。

想是潛力極強,「了塵」的劍勢倏然下沉,身形猛的向前一個踉蹌——就在惡道踉蹌的同時,電光一閃,冷焰照面,歐陽紫的銀劍已由他的腦後,幻起一道弧形匹練滑到了他的頸前——「了塵」這一驚非同不可,厲嗥一聲,飛身暴退——就在惡道飛身暴退的同時,一蓬灰發灰須,已飛灑在血紅的地毯上。

這時,滿廳英豪,才本能的脫口發出一聲驚「啊」,因為這一連串的動作太快了,快得像電光石火。「了塵」飛身退至外廳,由於道譬的下端緊系著絨繩,橫插著金管,因而頭發並未蓬散下來,是以尚不知道發譬已被斬斷。但是,卻發現腮下的灰須,被劍鋒扣掉了一大截,是以,怒目指著歐陽紫,蒼白著老臉歷聲說:「歐陽小輩,有本事到貧道的呂祖觀來。」

來字出口,倏然轉身,飛身向廳外縱去——豈知,歐陽紫竟怒聲說:「你的呂祖觀,又不是刀山火海,閻羅殿,少爺這就隨你去看看。」著字出口,身形宛如脫弦之箭,也直射廳外。

藍天鵬渾身歐陽紫和「了塵」對劍,完全是因他而起,如今「了塵」向歐陽紫挑戰,他不能袖手不管,是以,大喝一聲:「歐陽兄請止步。」大喝聲中,飛身向廳門口追去——豈知,就在他起身,驀然響起兩聲沉喝:「好小子,不留下「火龍珠」就想走嗎?」

沉喝聲中,兩道黑白寬大身影,越過席上,競凌空向藍天鵬撲去。俠丐一見,知道「孿生二叟」已問過了「金鳩銀杖」,藍天鵬是否送的「火龍珠」,既然事敗,也大喝一聲:「雙胞的老小子,馬五爺會你們。」

大喝聲中,凌空縱起,一掄打狗棒,逕向「孿生二叟」打去!就在俠丐揮棒的同時,黑叟老大已伸手孤向縱至廳門的藍天鵬。藍天鵬驟聞腦後風聲,斷定「孿生二叟」已至腦後,只得暗運真力,疾墜身形,倏然回身,右掌猛的推出——黑叟老大,早已有備,抓出的右掌,也趁勢一捺,真氣猛的吐出,顯然有將藍天鵬震斃的意圖。

「轟」的一聲大響,黑叟競被震得身形踉蹌,而一心想追上歐陽紫的藍天鵬,卻趁勢飛身暴退,直落階下院中。黑叟焉肯放松,「嘿」的一聲,緊跟身後撲出——這時,俠丐早已和白老二打在一起。「金鳩銀杖」見「孿生二叟」,居然在她的壽筵席前,出手向她的賀客劫寶,原就懊惱的她頓時大怒,不由怒喝一聲:「你們這兩個老蠢牛,居然在我的家里撇起野來。」

怒喝聲中,奪過仆婦手中的金鳩銀杖,騰身而起,逕向老二白叟撲去。高蓮英深怕藍天鵬不敵,早已嬌叱一聲,翻腕撤劍,飛身撲出廳外——白叟老二,一見昔年情人發怒,飛身撲來,不由慌的飛身向廳外奔出。俠丐關心藍天鵬,無心再戰,也飛身縱向廳外。「金鳩銀杖」也不為已甚,不再追趕白叟老二,提杖緊隨俠丐身後,她知道「孿生二叟」以黑叟老大的心最狠,手最毒。

這時,大廳兩階上,早已涌滿了由廳內奔出看熱鬧的英豪,俠丐和「金鳩銀杖」向階下院中一看,藍天鵬和黑叟老大,正在院中,相峙對立,目光不移,顯然俱在暗中運氣,准備合生忘死的較量掌力。而隨後縱出的高蓮英,則神情焦急的橫劍立在一丈以外,目光一直盯著黑叟老大的那雙微微上提的肥大巨掌。

逃出廳來的白叟老二,本來想招呼老大溜走,這時一看院中的情形。也站在黑叟老大的身後不遠,暗中監視。俠丐一看院中情形,頓時急了,正待開口,「金鳩銀杖」已向階下院中撲去。就在「金鳩銀杖」撲向階下的同時,黑叟老大已暴喝一聲:「你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出口,左掌猛的推出,一道奇猛掌風,通向藍天鵬擊去。藍天鵬見黑叟老大,雙掌運功,而以左掌推出,斷定其中有詐,於是心中一動,也以左掌奮力相迎。蓬然一聲大響,勁風一陣激盪,藍天鵬和黑叟老大的雙肩,同時一晃。

飛身撲至階下的「金鳩銀杖」,本待趁雙方尚未發掌之際,毅然站在藍天鵬和黑叟老大之間迫使兩人泄勁收功。但是,看透她心事的黑叟老大,卻猝然發掌,迫得她不得不急忙剎住身勢,決心等藍天鵬發掌後,再向前撲。豈知,藍天鵬左掌方自推出,也接著大喝一聲:「你也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急步一進,蓄滿功力的右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閃電劈出——而先以左掌出掌誘敵的黑叟老大,也在藍天鵬出掌的同時,將右掌奮力推出——這是雙方,俱部蓄滿功力而蓄意劈出的一掌,聲勢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聽蓬然一聲大響,勁鳳激盪帶嘯,塵土旋飛四揚。蹬、蹬、蹬,黑叟老大,竟被藍天鵬劈出的一掌,震退了三步。但是,藍天鵬也有些拿樁不穩,上身連連搖晃!群豪看得一驚,脫口發出一聲輕「啊」。豈知,就在群豪震驚,黑叟退步,而藍天鵬的上身仍在搖晃的同時,立在黑叟身後的白叟老二,竟然大喝一聲:「你也接我一掌——」

雙喝聲中,急進兩步,兩腳一蹲,雙臂猛圈,「嘿」的一串雙掌倏然推出——一道勢如暴風般的駭人掌力,猛向藍天鵬胸前卷去。高蓮英嚇向嬌聲尖呼,俠丐驚得厲聲大喝,群豪則忿怒的發出一聲吶喊,而「金鳩銀杖」竟然驚呆了。但是,似有防范的藍天鵬卻趁勢縱退兩步,就在對方剛猛掌風到達胸前的同時,震耳一聲大喝:「少爺再接一掌,又有何妨?」大喝聲中,兩掌功力已聚,雙腕一振,閃電劈出。

這真是武林罕見,驚目驚心的一場對掌,只聽蓬然一聲,如雷暴響,風聲大作,震耳欲聾,群豪的衣袂飄起,大廳上的紗燈被吹動。而立在院中的俠丐馬五,「金鳩銀杖」,以及高蓮英,俱被風迫得後退了兩步。一陣蹬蹬蹬退步聲響,黑白二叟的高大身軀,竟然同時向後踉蹌退去,而倉促出掌的藍天鵬,竟然仍立原地。

哇的一聲,白叟老二雙手撫胸,竟然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黑叟老大沉氣墜身,伸手將白叟扶住。群豪一見,個個動容,俱都驚呆了。沒有人相信這會是事實。身為主人的「金鳩銀杖」,雖覺這下場是「孿生二叟」咎由自取,但他們與她昔年終有一段密切感情,在情,在理,都應該過去,是以,提杖縱了過去。而高蓮英和俠丐,卻奔至藍天鵬身前,齊聲關切的問:「你覺得怎樣,快運氣試試是否有內傷?」

藍天鵬依言略為運氣,真氣暢通無阻,立即搖了搖頭。再看對面,白叟在黑叟的照顧下,已經盤膝坐在地上,白叟聞目調息,黑叟一臉的怨毒。俠丐看了這情形,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但是,在走前不能不有所交待。於是,面向滿階數百英豪一拱手,肅容朗聲說:「藍少谷主,初歷江湖,設非萬不得已,決不會出傷人,方才事情節經過,諸位英雄朋友,俱已目睹,勿需老花子再多贅述。」說此一頓,轉身望著「金鳩銀杖」,繼續說:「今欣逢劉女俠華誕,藍少谷主對劉女俠仰慕已久,特以祝壽親來拜謁,並以「龍鳳明珠」一對獻壽。這對明珠,看似凡品,實則價值連城,它是瓊島五指「神刀鬼工」親手雕成……」

話未說完,那邊的「金鳩銀杖」,想是怕有人覬覦她的「龍鳳明珠」趕緊含笑插言說:「這件事,應該由我老婆子負責,希望馬老五你也別耿耿於懷了,我想藍少谷主也不介意此事的。」

俠丐馬五自然了解「金鳩銀杖」的意思,趕緊拱手笑著說:「既然如此,我老花子也就不便再說什么,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金鳩銀杖」自然不能再加挽留,只得歉然含笑說:「二位既然有事,我老婆子也不挽留了,蓮英,請代我送客吧。」高蓮英一聽,正是求之不得之事,立即恭聲應了聲是。

俠丐馬五和藍天鵬再向廳階上的數百英豪,拱手告別,才在群英高呼「後會」聲中,逕向往門走去。這時,庄門外早已擠滿了探頭探腦的車馬隨從等人,個個神色驚異俱都暗透緊張,想是聽到掌聲,而知道里面出了事情。俠丐和藍天鵬,在高蓮英的相送下,匆匆走出庄門,兩人轉首一看,那匹紅馬已不見了,斷定「小霸王」又騎跑了,是以也懶得再問。

藍天鵬覺得今天鬧得興致難繼,惡道「了塵」固然應該負責,他和歐陽紫也難脫於系,是以,轉身向高蓮英一拱手,歉聲說:「方才動手,致令劉前輩壽誕掃興……」

話未說完,高蓮英已謙和的笑著說:「鵬哥不必介意,事端皆由「了塵」引起,家母決不會生你的氣,至於「孿生二叟」,公然攔阻藍少谷主和馬前輩,小妹還要在此代家母深致歉意。」

藍天鵬和俠丐馬五,同時含笑說:「不敢,不敢,高姑娘太謙遜了。」

高蓮英一臉惜別之色,道:「鵬哥,希望以後能再來。」

藍天鵬笑著道:「我會的。」

俠丐趁機笑著說:「好了好了,高姑娘,再見了。」藍天鵬也急忙拱手,含笑說聲「再會」,即和俠丐轉身退向護庄林中走去。

藍天鵬緊緊跟在俠丐身後,一等進人護庄林,馬五道:「小子,你是要去天台吧?」

藍天鵬立即驚異的問:「馬五叔,您……您說的上天台……上天台是什么意思?」

俠丐馬五哈哈一笑,有些神秘的說:「小伙子,我老人家年青的時候,也是風流種子,可說是過來人了……」

籃天鵬一聽,知道俠丐會錯了意,不由焦急的一問:「小侄問的是「上天台」是什么意思?」

俠丐再度哈哈一笑,說:「小子,你別跟我老人家裝糊塗,你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藍天鵬正色的搖搖頭,說:「小侄確實不知。」

俠丐一笑,略微提高聲音說:「上天台,就是要你去天台縣找歐陽紫。」

豈知藍天鵬聽後,竟蹩眉自語說:「上天台原來就是要我去天台縣的意思……」

俠丐一看藍天鵬的神情,這才驚覺藍天鵬不對勁,不由迷惑的問:「小子,你是怎么啦。」

藍天鵬一定神,立即歉然笑著說:「在小鎮上小侄忘記告訴您老人家了……」

俠丐心知有異,立即毫不介意的說:「沒關系,現在說也可以。」

藍天鵬神色凝重的說:「師父在墜澗的一剎那,曾厲聲告訴小侄三個字……」

俠丐立即接口說:「就是「上天台」是不是?」藍天鵬凝重的點點頭,低沉的應了聲是。

俠丐似有所悟的說:「據我老花子判斷,可能是要你上天台找什么人,而找的這個人,也就是最清楚你師父底細的人。」

藍天鵬緩緩點頭,遲疑的說:「可能是這個意思……」說此一頓,急忙轉首望著俠丐,問:「馬五叔,你可聽說過「金剛降魔寶錄」的事?」

俠丐迷惑的一皺眉頭,不解的問:「你問這件事於什么?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藍天鵬已經確定了俠丐馬五的為人和與老父的友誼,這才將「飛叉三雁」和「松雲」老道前去梵凈山,尋找「金剛降魔寶錄」的事說了一遍。

俠丐馬五聽罷,驚異的「唔」了一聲,久久才遲疑的說:「這么說,武林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不成?」

藍天鵬接口說:「五叔真的對先師一點印象都沒有?」

俠丐搖搖頭說:「沒有,我想,我也許認識你師父,只是他在我赴五指山以後,失去了雙腿,過著激怒憤涵的歲月,容貌形態都改變了,所以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不過,能和「銀衫劍客」結下仇的人,決不是平凡人物就是了。」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的問:「傻小子,你對那位歐陽紫,可問出一些底細來?」

藍天鵬見問,立即愁眉苦臉的說:「小侄一直想找機會問他,可是,他總不停的問我。」

俠丐一聽,不由風趣的聳聳肩,說:「你本來是想探人家的來歷,沒想到,反被人家摸了老底。」

藍天鵬聽得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的說:「五叔,我想起來了,他在言談之間,似乎知道我離家以來的行蹤,他曾經用試探的口吻問先師的姓名,但是,不巧的是,偏偏那時高姑娘去了就……」

俠丐馬五驚異的「嗯」了一聲,說:「這么說,我老花子猜的不錯了,歐陽紫可能與你的師父有密切的淵源,你師父讓你上天台去找的人,可能就是歐陽紫家……」

藍天鵬一聽立即興奮的說:「五叔,小侄真笨,他一直向我拉關系,我該想像得到呀。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上天台」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所以也聯想到這一點。」

俠丐一笑,說:「你不是要去追歐陽紫嗎?」

藍天鵬點點頭,說:「是呀,我覺得人家……」

俠丐已催促說:「有話回頭再說,現在我們走啦。」說話之間,展開輕功,直向來時的方向馳去。

藍天鵬自然是展開輕功相隨,這時他才發現早已出了高家樓黑壓壓的護庄林,但深處的燈光仍然照耀半空。兩人一經展開輕功,身形快如電擊,藍天鵬雖然不知道,「了塵」的呂祖觀位在何處,但他斷定俠丐馬五叔,必然知道呂祖觀的位置。

藍天鵬一面飛馳,一面注意沿途有否可疑動靜,因為他仍希望就在途中碰上歐陽紫和「了塵」,免得再跑一趟呂祖觀。失望的很,直到那道河堤上,依然未發現有何可疑之處。俠丐馬五,首先停身察看,央見河面水波微動,兩岸蘆花隨風飄搖,日間看到的那些漁舟,早已不見了蹤影。於是,兩人沿著河堤向西,希望找到小舟或河面較窄之處飛渡過去。

藍天鵬雖然沒有在河面上以木板踏波飛渡的經驗,但他也想試一試,因而提議說:「馬五叔我們何不也學學惡道的方法渡過去?」

俠丐一笑說:「傻小子,這就是傻話,不是五叔說你,你的輕功和內力,可能比我老花子高,但在經驗方面就差得遠了。」藍天鵬趕緊應了兩聲是,但心里對「傻小子」三字,總有些不服。

俠丐馬五繼續說:「惡道「了塵」踏的兩塊板於是特制的,上平下弓,前呈弧形,而且由西向東,順流而下才能使用。如果隨便兩塊板子,逆流踏板,也不能說沒有,不過五叔還沒見過,果真能的話,也是劍仙之流的人物。」

藍天鵬一聽這才明白,心中也著實佩服,但他卻不解的問:「惡道較我們出庄,最多半個時辰,他是怎么過去的呢?」

俠丐馬五一笑說:「五叔這不是在找了嗎?」話未說完,藍天鵬突然舉手一看,只見上流數十丈外,果然有一片沙洲在河的中央,兩邊水寬最多十一二丈,由於天空無月,僅靠星光,尚無法看得清楚。看罷形勢,俠丐不由笑聲說:「「了塵」老道,就是在這兒過的河。」

說話之間,兩人已至近前,俠丐特地又向上流走了十數丈,就在堤岸下撿了幾塊木板樹皮,順手遞兩塊給藍天鵬。俠丐馬五,顯得有意示范,說:「傻小子看清楚,老花子先過……」

過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直向沙洲飛去——看看將至沙洲前,趁身形未下墜之際,振腕打出一塊樹皮。就在樹皮倏然浮起的同時,俠丐的身形已急瀉而下,足尖一點樹皮,身形再度凌空而起,直落沙洲之上。俠丐縱落沙洲上,立即轉身望著藍天鵬,略微提高聲音說:「小伙子,能縱多遠就縱多遠,最好是能縱至沙洲近前,越近越好。」

藍天鵬會意的點點頭、身形凌空縱起,直向沙洲前縱去!這凌空一縱之勢,幾乎到達沙洲邊緣,俠丐一見,不由喝了聲「好」。藍天鵬學著俠丐示范的動作,振腕打出一塊木板,足尖一點,已上了沙洲。沙洲那邊的河面較窄,兩人不用木板,皆可飛身越過。,兩人縱身上岸,展開輕功,直向西北方向如飛馳去。片刻工夫,前面已現出一片黑壓壓的廣大樹林,僅有一點微弱燈光,出現在樹林深處的上空,顯然那里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