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走路的多了去了……」

韓鋒把大碗舉到依然面前，「送你的。」

「為啥……」

依然話說出口已經看到了碗上的圖案，那是一只藍色的大貓，正對著她的是一個胖乎乎的貓頭，韓鋒用手指轉動著碗，很快另一邊的貓尾巴就出現在了依然的面前。

「蠻適合的。」

韓鋒把碗又向前送了送，「給！」

「我不要！」

依然這么說的時候眼睛始終沒離開碗和碗上的那只貓。

「不要我扔了！」

韓鋒說著舉起手對著旁邊的垃圾箱做出一個要扔的舉動，手一動馬上就被依然按住，碗很快到了依然的手里，盯著那只尖耳朵的大貓，依然忽然笑了起來：「超可愛，你怎么想的？」

「我以前養過貓。」

韓鋒也笑了笑，「作為一只貓，你需要一個自己的碗……」

「不說怪話你能死吧？」

這是依然在商場里對韓鋒說的最後一句話。

提著兩個大袋子出了商場，韓鋒載著依然回到家里的時候還不到四點，依然到廚房轉了轉，出來之後對韓鋒說：「不想做飯了。」

「那就出去吃。」

韓鋒點上煙，「你想吃什么？」

依然考慮了一下：「你通常請人吃飯會去哪里？」

「不一定……」

韓鋒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不管了，你請我。」

依然一口咬定。

「也好……走！」

韓鋒起身看著依然，「大排檔你去不去？」

下了樓出了小區來到對面的一家飯店的門口，雖然還沒到吃飯的時間，不過服務員已經把外面的桌子支好，韓鋒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位置：「坐著，等我去要吃的，你有什么忌口的沒有？」

「不吃雪蛤……」依然隨口答道。

「這里也沒有。」

韓鋒盯著依然，「話說雪蛤到底是什么東西？」

「東北大蛤蟆！」

聽依然說出這五個字，韓鋒咧了咧嘴：「咱能不這么惡心嗎？」

韓鋒去店門口的攤子上點餐，依然四下張望，看到旁邊的烤羊肉串的鐵匣子里炭火升騰，依然對韓鋒喊道：「我要吃板筋！」

「收到！」

韓鋒應了一句，等他回來坐到依然對面的時候，手里拎著一瓶啤酒。

「沒有我的？」

依然看著韓鋒。

「你喝酒？」

韓鋒愣了一下。

「我怎么就不能喝酒？」依然反問道。

「老板，再來一瓶。」

韓鋒也不跟她爭辯，扭頭對身後忙活著的老板喊了一嗓子，等依然的啤酒倒滿杯子，韓鋒把煙盒從口袋里拿出來放到桌上。

「來，碰一下！」

依然把杯子舉到韓鋒面前。

「好吧！」

韓鋒跟依然碰了碰杯，「慶祝我們相識十二天！要抽根煙不？」

「開什么玩笑？」

依然喝了口啤酒，「你覺得女人抽煙好嗎？」

「不好！」

韓鋒自己點煙，「我就是隨便問問。」

見韓鋒吐了口煙，依然看著他手邊的香煙盒：「像你這種人怎么抽這么便宜的煙？」

「習慣了。」

韓鋒看著煙盒上的字樣，「從正式開始抽煙就抽這個牌子的，一直都沒換過。」

「挺長情的。」

依然笑了起來，「和你的性格好像不太一樣。」

「是嗎？」

韓鋒喝了口酒，「我以前……不說這個，我剛還想你會不會覺得大排檔太寒酸了。」

「不會啊。」

依然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食客，「大排檔有大排檔的樂趣，雖然我更喜歡甜品屋……別的朋友都不願意跟我來這種地方。」

「嫌丟人吧？」韓鋒隨口問道。

「也許是……」

依然搖著頭拿起一只小龍蝦，「你怎么不吃？」

韓鋒看著依然熟練地剝著蝦殼：「我比較笨，吃魚會被卡到，吃骨頭啃不干凈，所以一般都吃不太麻煩的東西。」

「那你還點這個？」

依然愣了一下。

「貓不都喜歡臭魚爛蝦的？」

韓鋒盯著依然油膩膩的小嘴，嘿嘿笑了起來。

兩個人離開大排檔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大多，喝了兩瓶啤酒的依然邊走邊唱著歌，韓鋒豎起耳朵，聽到她唱的是「……到那冰天雪地的地方，毛就長出來了。」

這等奇怪的歌詞，曲調也同樣怪異非常。於是皺著眉頭問依然：「這是什么歌？埃及風格的曲子？」

「差不多！」

依然歪著身子看著韓鋒，眼睛閃閃發亮，「我就說你的樂感好嘛，這首歌叫《沒有毛的貓》」

「那不就是斯芬克斯貓？還有這種歌？」

韓鋒搖著頭。

「兒童鋼琴曲啊，我的一個學生正在練呢。」依然回答道。

「換一個唱吧……」

韓鋒說出這句話忽然想起依然雪白的身子，那不就是沒有毛的貓嗎？就是不知道依然的私密部位是不是也……他晃了晃頭，「這歌不好聽。」

「那我換一個……」

依然想了想，張嘴唱了起來，「小象小象你的鼻子真呀真正長……」

「有沒有正常的？」

依然一句還沒唱完，韓鋒已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哦。」

依然攏起頭發，「我有一頭小毛驢……」

「你就不會唱個適合大人聽的！」

韓鋒握著拳頭。

「紅梅贊你聽不聽？要不我給你唱白毛女？」

依然停下腳步看著韓鋒。

韓鋒做出一個十分難看的臉色：「你咋跟我媽一個品味？」

「叫聲阿姨聽聽！」

依然不懷好意地哈了一聲。

「姑奶奶！」

韓鋒怪叫道，「你才多大啊，回頭好好聽聽我那些cd，雖然也沒有新歌，不過比你這些年輕多了！」

「好吧。」

依然噘起嘴，不再理會韓鋒，大聲唱了起來，「大波斯菊是我的帽子……」

她唱歌的聲音太大，偏偏唱的還是動畫片的插曲，跟她的年齡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頓時引來路人紛雜的目光，韓鋒在他身邊只覺得全身好像都扎滿了刺一樣的難受。

幸好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客廳當中鄭建和曹揚正坐在沙發上一人捧著一碗方面便，看到韓鋒和依然進來，曹揚把碗放到茶幾上：「你們怎么一起出去了？」

「吃個飯。」

韓鋒一屁股坐到曹揚旁邊，「難道去開房啊？」

「想得美！」

依然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鄭建吃了一口面條，看著韓鋒：「都一起吃飯了？看來我這幾天白辛苦了……」

「怎么了？」

韓鋒問了一聲。

沒等鄭建回答，曹揚已經笑了起來：「這小子每天都跟表妹大獻殷勤，天天陪人家聊天聊到半夜，連游戲都不玩了，結果連手都沒拉到……」

「我也沒拉到。」

韓鋒解開領口的扣子喘了口氣，「這丫頭看著沒什么心眼兒，不過很可能是個人精，你們都小心點兒……」

「不會吧？」鄭建愣愣地問道。

「我也說不好。」

韓鋒嘆了口氣，「要么就是這位表妹確實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大笨蛋，這倒也說得通。」

「管她呢。」

鄭建喝著湯，「這幾天聊下來我覺得表妹挺有意思的，說來也怪，跟她聊天的時候我居然沒有上床的沖動……」

「你不是陽痿吧？」

韓鋒向依然的房間張望了一眼，「或者是表妹自帶避孕光環，三十碼內所有敵人喪失生理沖動……」

「操！牛了大逼了。」

曹揚把腳放在茶幾上，「你們誰還記得我的游戲名和密碼？」

「自己的都忘了，誰還記得你的？」

韓鋒看了看曹揚，「斌子怎么沒在？」

「他明天要去個招聘會，我走的時候還在單位加班。」曹揚回答道。

「這種事還用他自己出馬？」

韓鋒愣了一下。

「人手不足。」曹揚搖著頭回答道。

陳斌回來的時候眾人都已經休息，他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就睡下了，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陳斌開著車來到了一個大型招聘會的現場。

跟韓鋒說的一樣，本來這種場合用不到他到場，可是由於最近人事部門有兩個老員工辭了職，其他的人在陳斌看來能力和經驗都有所不足，所以他這個人事總監才只好親臨招聘會的現場。

陳斌到來的時候，唐欣正在忙著收簡歷，眼看快到大學生畢業的時候，那些沒找到工作的學生如同餓了幾天的野狼看到展位也不顧對不對口就胡亂投遞簡歷，跟馬路中間發小廣告的人一樣膽大而且不嫌害臊。

看到陳斌出現，唐欣禮貌地笑了笑：「陳總好！」

「嗯。」

陳斌點了點頭，「有看到合適的嗎？」

「都還沒來得及看呢。」

唐欣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在收，沒時間看。」

「沒事，回頭再看吧。」

陳斌看了看表，「出去吃點兒東西。」

對著其他的幾個員工，「你們也歇著吧，本來今天就是加班，少干點兒活，走，我請客。」

吃過午飯又忙活了一下午，晚上陳斌回家發現依然居然包了餃子，餃子的味道很好，就是形狀實在過於難看，說像什么都對，就是不像餃子。

轉過天來的周日，依然被打牌聲吵醒，她起來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坐到鋼琴前尋找譜子，找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要用的譜子忘在了琴房，推開門看到韓鋒、鄭建和曹揚正在斗地主，想起陳斌又去了招聘會，依然帶著氣說了一句：「你們就不能搞點兒健康的活動？」

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

「怎么了？」

鄭建一頭霧水，「昨晚沒睡好吧？」

「可能是大姨媽來了。」

曹揚嘟囔了一句。

「也有可能是大姨媽沒來。」

韓鋒把牌扣在茶幾上悠悠地道。

依然當然沒聽到他們說的話，出了小區過路來到學校，進到琴房的時候依然停下了腳步。

周日沒有學生，琴房里本該十分安靜才對，可是她一進門就聽到了里面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輕輕關上大門，沿著走廊又走了兩步，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地傳進耳朵，依然發現那種聲音的源頭是在方琳的琴房里。

躡手躡腳來到方琳的琴房門口，依然發現方琳的琴房門沒有關，貼近門縫向里面望去，依然的臉色馬上就是一變，原本白皙的雙頰立刻紅得好像要滲出血來。

琴房里面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依然的好朋友方琳，男的正是學校培訓部主任李雲生，方琳曾經跟她抱怨過的年近五十的老色狼，可是現在看來方琳的抱怨似乎沒有道理，因為她現在做的事情跟她對依然說的話根本就是完全相反。

貼著琴房的門，依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方琳現在的情形，自己的這個好朋友正坐在琴凳上，身子向後仰著，雙臂支撐在身後的琴蓋上，兩條腿搭在凳子兩邊，全身上下除了一雙高跟鞋連一片布料都沒有。

在方琳的對面，李雲生也是一絲不掛，毛茸茸的兩條腿擺成一個騎馬蹲襠的姿勢，雙手扶著方琳的腿，正把又黑又粗的肉棒在方琳的小穴里抽插，下垂的大肚子撞在方琳身上發出「啪啪」的肉擊聲，這正是依然剛才聽到的奇怪聲音。

見到眼前的這一幕，依然先是咧了咧嘴，然後瞪圓眼睛認真看了起來。

琴房里的方琳和李雲生自然想不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李雲生此刻正在努力地展示著自己男人的力量，方琳則是半閉著眼睛，配合著男人的插入反復地聳起身體，嘴里發出低低的「嗯嗯」聲。

依然躲在門後，各種表情在她臉上來回變換，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呲牙，最後甚至還捂著嘴偷笑，眼見李雲生抽插的動作越來越快，依然這才輕輕轉身向琴房大門走去，出了琴房關上門的一瞬間，依然停到方琳「啊」地叫了起來。

回家的一路上依然的腦海里始終浮現著剛才看到的畫面，作為單身女人方琳找男人對依然來說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不能理解的只是為什么方琳居然會選擇了這么一個又老又丑還有老婆的家伙。

到家的時候依然的臉還是有些紅，好在打牌的幾個人都沒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躺到床上，方琳剛才的樣子還是縈繞在自己的眼前，一起出現的還有李雲生的那跟丑陋的陰莖，想到這里依然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內褲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濕了一小塊，莫非自己也該找個男朋友了？依然在自己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暗自罵了一句，這才吐了口氣對著鏡子笑了起來。

睡了個覺，依然起來做飯的時候陳斌剛好從外面回來，在招聘會待了兩天讓陳斌顯得有些疲憊，好在明天不用再去那種令人煩躁的地方，不過當他第二天坐到辦公室里看到唐欣一臉興奮地捧著厚厚的一沓簡歷走進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跟面前的年輕女孩相比，自己似乎是真的有些老了。

「陳總！」

唐欣把文件放在陳斌的面前，「這是這兩天我們收到的簡歷，請您過目。」

陳斌沒有看，面對唐欣道：「坐吧，這兩天有什么感覺？」

「還好吧。」

唐欣坐到陳斌對面的椅子上，「大家都很照顧我，我也挺開心的。」

「那些簡歷你看了嗎？」陳斌繼續問道。

「看了。」

唐欣點點頭，「我已經把他們分門別類放好，現在想請您確定面試的人選。」

「怎么分的？」

陳斌笑了笑，「說來聽聽。」

「就是按照求職的部門……」

唐欣回答道，「其中有一些學歷低的我放在後面，我覺得公司可能……」

「學歷不重要。」

陳斌看著唐欣，「人事上的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拋開關系戶不說，市場部對學歷的要求就不需要很高，當然為了考慮公司形象，也不能完全不考慮這個因素，至於行政部門，你知道我當時為什么會錄用你？」

「這個……」

唐欣有些吞吞吐吐。

「行政部門的工作比較瑣碎。」

陳斌覺察到了唐欣的遲疑，「你當時的求職材料准備的很有條理，我不能給蘇總監一個邋遢的員工……至於財物人員則要求細心、耐心，技術部門的我們不用去管，他們要的人曹總監會親自選用。」

「明白了。」

唐欣再次點了點頭。

「我看你還挺習慣這份工作的。」

陳斌目視著唐欣，「我有心把你留在我的部門，不知道你怎么考慮的？」

「我？」

唐欣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看公司的安排，我沒關系的。」

「這個態度不好。」

陳斌搖著頭，「我覺得我們公司對員工的意願還是比較尊重的，反過來說，我們也希望員工可以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唐欣回望陳斌：「這……我想做人事。」

「那好！」

陳斌頷首道，「我回頭跟蘇總監說一下，把你正式調過來，不過丑話說在前面，如果你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到時候可不是回到行政部那么簡單，你考慮清楚了嗎？」

唐欣遲疑了片刻，最後點了點頭：「我想清楚了，我想過來人事部門工作。」

「好！」

陳斌回應得很干脆，「那就這么定了，你把材料先放在這里，我看完之後再找你。」

「好的。」

唐欣起身出了辦公室，陳斌把投來的簡歷拿過來翻閱，把覺得合適的人選的材料單獨放在一邊，手中的簡歷越來越薄，直到翻到倒數第二份簡歷，陳斌的眼睛忽然瞪了起來。

這份簡歷與其他的並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求職者的名字對陳斌來說實在太過熟悉——王小豆。

陳斌把這份簡歷反反復復看了兩遍，這才確定這個王小豆就是他的豆豆，把簡歷放在桌上，陳斌搖著頭笑了起來，這未免太巧了吧？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沒有想像中那么大。

再次叫唐欣進來，陳斌把擬定面試的人員簡歷交給唐欣，讓唐欣電話通知求職者面試時間，唐欣離開之後，陳斌掏出電話翻到王小豆的號碼，手指動了動卻沒有按下去，他把手機重新放回桌上，拿起座機給韓鋒打了個電話：「喂，晚上出去喝一下，我請客！」

「呃……」

韓鋒放下電話，看了看對面的蘇婷——他現在其實正坐在蘇婷的辦公室里——皺著眉頭道，「完了，今晚又要一頓海喝了。」

「注意身體！」

蘇婷自顧自喝著咖啡，「我今天不能陪你了，家里還有點兒事。」

「行。」

韓鋒湊近蘇婷的臉，「來，給大爺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