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房子，朱靜雯又回到姜華的面前，「我覺得挺好，回頭置備些家具就可以了。」

「那我先送你們去酒店吧。」

姜華點點頭，「所里的會議定在明天早上，你們坐了這么遠飛機，今天就早點兒休息吧。」

「好！」

於海濤點頭認可，姜華這才又載著他們來到了前一天預定好的酒店。

酒店里定了兩間房，於海濤和韓鋒住一間，朱靜雯自己一間，三個人分了手各自回房間休息，第二天起床下樓用過早餐之後，姜華已經等在了酒店的大堂中，四個人開著車來到分所，在會議室里小坐了片刻，九點三十分分所的全體會議這才正式開始。

這種程序大過實質性的會議正是韓鋒最討厭的那種，整個過程基本上都是不住地寒暄和禮節上的交流，到了中午散會的時候，韓鋒已經幾乎快要睡著。

下午於海濤留在分所查看了一些檔案，又跟朱靜雯和姜華談了談接下來的工作，韓鋒照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每次看到於海濤和朱靜雯望向自己便傻乎乎地報以不知所謂的笑容，然後繼續看著另外三個人一本正經地討論事情。

看著太陽快要落到山的那一邊，於海濤終於停止了工作上的話題，看著其他人說道：「今天就這樣吧，還有些問題咱們明天繼續談。」

看了一眼韓鋒，「我打算訂周三的機票回去，你看怎么樣？」

「你先回吧。」

韓鋒回話道，「我周日再回去。」

「隨便你，不過剩下幾天住酒店的費用你自己擔著。」

於海濤笑了起來。

「沒問題。」

韓鋒起身問對面的姜華，「晚上哪吃？」

「晚上你們去吃。」

朱靜雯看了韓鋒一眼，「我要去買家具和用的東西。」

「我陪朱主任去吧，你們兩個隨便轉轉。」姜華接話道。

下了班，於海濤請韓鋒吃了晚飯，又拉著韓鋒去給自己的老婆孩子買了兩件禮物，兩個人這才回酒店睡覺，轉過天來於海濤繼續檢視分所的工作，又跟朱靜雯和姜華開了一下午的會，到了周三，於海濤按原定計劃返回，韓鋒也正如他所說的留在了上海在酒店里窩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在周邊走了走，眼看快到半夜才慢吞吞地回到客房。

洗了個澡，韓鋒躺在床上覺得有些無聊，拿起手機打開聊天軟件，看著那些熟悉的名字一時又想不起該跟誰說話，最後只向顧晚晴發了一句：「睡了？」

等了半天沒見顧晚晴的回應，想來應該是已經睡下了，韓鋒把手機扔在枕頭邊，關了燈閉起眼睛。

「叮咚！」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韓鋒拿過來看，發現傳來的信息並不是顧晚晴的回信，而是依然的一句：「睡了？」

捧著手機端詳了半天，韓鋒再次把手機放到一邊，這次他干脆直接關了機。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韓鋒下樓打車來到分所，朱靜雯和姜華已經開始上班，跟其他認識的律師打了招呼之後，韓鋒敲響了朱靜雯辦公室的門。

見韓鋒到來，朱靜雯先是笑了笑，讓秘書給韓鋒沏了杯茶，韓鋒坐到朱靜雯對面的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這才開口道：「東西已經置備起齊了？」

「齊了。」

朱靜雯點了點頭，「我辦事的效率你還不知道。」

「那就好。」

韓鋒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正想點火，只聽朱靜雯道：「別在這里抽煙，怪嗆人的！」

「那我走了。」

韓鋒說著真的就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真有你的！」

朱靜雯在韓鋒的身後道，「回來抽吧，你拿這嚇唬誰？我就不信你真肯走！」

「說不定啊。」

韓鋒坐回來點上煙，「不過我確實沒什么地方可去倒是真的。」

「那你怎么不跟於主任回去？」朱靜雯繼續問道。

「回去也沒什么事兒，在這里清閑兩天。」

韓鋒吐著煙圈。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朱靜雯又問了一句，「送走於主任就沒見你，跑哪里玩去了？」

「在酒店，懶得出門。」韓鋒實話實說。

「不然我陪你走走？」

朱靜雯試探著問道，「決定哪天走？」

「周六。」

韓鋒重新站起身，「你剛來，不用抽時間陪我，做正事要緊，我自己出去轉轉，走之前給你電話。」

「就這樣？」

朱靜雯愣了一下。

「就這樣。」

韓鋒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在街上轉了大半天，韓鋒甚至還去海邊看了看，等到覺得累了才又回了酒店，吃完飯回到房間，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點開聊天軟件，看到顧晚晴的頭像上顯示著一個紅點，坐到床上打開，只見顧晚晴寫的是：「昨晚沒看到你的信息，剛到家洗完澡，怎么了？」

「沒事兒……」

韓鋒的手指在手機上一陣點擊，「沒什么事兒，覺得無聊。」

這回顧晚晴的信息回得很快：「那就早點兒回來吧。」

「周六回去，要我給你帶點兒什么禮物？」

韓鋒回復著顧晚晴。

過了一會兒，顧晚晴的信息又一次傳來：「不用帶什么，你回來就好。」

這次韓鋒沒有再說什么，兩分鍾後顧晚晴的新信息又傳了進來：「我累了，想早點睡兒，不聊了好嗎？」

「嗯。」

韓鋒按著手機，「歇著吧，別忘了鎖好門。」

放下手機，韓鋒洗了個澡，看看時間還早，想起昨晚依然發來的信息，點開回復了一句：「睡了。」

「那就睡死你好了。」

依然的文字就好像她平時對韓鋒的樣子一樣直接。

「那我死去了。」

韓鋒發完這條信息關機上床睡覺。

周五韓鋒沒有出門，一整天都在酒店里看電視，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朱靜雯打來了電話，說讓韓鋒去她家里吃飯，韓鋒放下電話又看了會兒電視，眼看著快到六點才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洗了個臉出了門。

來到朱靜雯租來的房子時間差不多已經快到八點，韓鋒進門發現房間里已經擺滿了新買的家具，客廳里的餐桌上也已經准備好了晚餐，把他讓進房間之後，朱靜雯看著韓鋒道：「怎么這么晚？」

「堵車。」

韓鋒隨口編了一個理由，坐到餐桌前又道，「我有多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你吃過我做的飯？」

朱靜雯愣了一下，「我怎么不記得？」

「貴人多忘事。」

韓鋒看著朱靜雯給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滿了一杯紅酒，拿起來舉了舉，「吃過一次，那時咱們還是中學生，都快二十年了。」

「你倒記得清楚！」

朱靜雯對韓鋒笑了笑，「干杯！」

「干杯！」

韓鋒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夾了口菜放進嘴里，「嗯，還不錯，比那時候強多了，能吃。」

「我當時的手藝就那么差？」

朱靜雯又給韓鋒倒了杯酒，「你這兩天都干什么了？」

「沒干什么，呆著。」

韓鋒看著朱靜雯，「怎么？」

「沒什么。」

朱靜雯回望韓鋒，「你為什么不和於主任一起走？」

「又問，這有什么關系嗎？」

韓鋒喝酒吃菜。

「有！」

朱靜雯彎了彎嘴角，「我雖然明知道你不是為了我才留下的，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省得我多心，還得琢磨著萬一你說了什么不合適的話我該怎么拒絕你。」

「有什么可多心的？」

韓鋒抬頭看了朱靜雯一眼，「咱們的事兒都過去那么久了，難道我還會回過頭來找你？你是什么樣的女人我又不是不清楚，像你這種女人能出軌那才真是有鬼呢！」

「去，又下道了。」

朱靜雯啐了韓鋒一口，「這么多年沒見你就敢保證我沒有變？」

「七歲看老……」

韓鋒放下筷子拿起根煙，「你不是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嗎？」

「唉……」

朱靜雯嘆了口氣，「可是我卻從來都不了解你，你說咱們當初……」

「那時候太年輕。」

韓鋒抽著煙笑了起來，「不過有時候還真挺懷念那時候的。」

「我也是。」

朱靜雯若有所思，「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做飯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那年你等我的那天……」

「哪天啊？」

韓鋒皺眉道，「我等你的次數多了去了。」

「就是高二的那年元旦啊。」

朱靜雯看著韓鋒，「我記得那天你站在雪地里足足等了我三個小時，就為了送個八音盒給我……」

「現在我連十分鍾都等不了。」

韓鋒嘿嘿笑著，「我那時候怎么那么缺心眼？」

「誰知道！」

朱靜雯笑著搖了搖頭，「都過去那么久了。」

「是啊……」

韓鋒第二次舉起酒杯，「干杯！」

「干！」

朱靜雯把杯子放在嘴邊啜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瞟向韓鋒，「跟我說實話，你到底為什么不回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不喜歡的事兒就是出門兒。」

「非要問？」韓鋒反問道。

「說吧，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沒准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朱靜雯堅持道。

「你是想打聽八卦消息吧？」

韓鋒把空杯子放下又點了根煙，「算了，告訴你好了，也沒什么，就是想躲個女人。」

「我就知道。」

朱靜雯給韓鋒倒著酒，「不過真是奇怪，你什么時候居然開始躲女人了？」

「懶得說。」

韓鋒摸了摸腦袋，「幫我做個選擇題，一個有夫之婦，一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一個粘人的小姑娘，你要是我會選擇哪個？」

聽韓鋒提出這么個問題，朱靜雯目視韓鋒良久，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就是你糾結的事兒？」

朱靜雯的這句問話韓鋒似乎並沒有在聽，他的注意力此刻好像全部集中在手里的那只螃蟹身上。

見韓鋒不說話，朱靜雯唉了一聲：「其實這些事兒你根本就用不著別人出謀劃策，像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想不明白，你糾結的恐怕是哪個都想要又不想讓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吧？你認為這會有十全的辦法？」

「沒有。」

韓鋒終於抬起頭。

「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朱靜雯繼續道，「從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個很專一的男人，是從什么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你妻子離開之後？」

這個問題問出來，韓鋒再一次閉起嘴巴，朱靜雯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也真是的……對了，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你為了哄我開心爬到一棵很高的樹上去抓鳥？」

「當然記得。」

韓鋒想了想，「那天好懸沒摔死我！」

「我知道。」

朱靜雯盯著韓鋒的眼睛，「不過我印象最深的卻不是當天你摔下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而是你當時安慰嚇哭的我時所說的話……」

「我說什么了？」

韓鋒翻著白眼，「我怎么不記得。」

「你說……」

朱靜雯用手指夾起高腳杯，「你說沒什么大不了了，就是有點兒疼，等你的傷好了再爬上去給我看。」

「我有說過這么缺心眼的話？」

韓鋒愣了愣，「我怎么不記得……你咋忽然想起這個來了？」

「不知道。」

朱靜雯再次搖著頭，「就是忽然想起來了，我覺得你沒有那么怕疼吧，至少以前沒有。」

「你以前也不會這么拐彎抹角地說話。」

韓鋒喝了口酒，「算了，我自己的事兒自己解決，你就別瞎操心了。」

「我才懶得操心你！」

朱靜雯瞪了韓鋒一眼，「趕緊吃你的吧。」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喝酒一邊聊著過去的事情，幾個小時的時間很快便流逝過去，眼見快到一點鍾，韓鋒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對朱靜雯道：「吃飽了，走了。」

「走吧！」

朱靜雯對韓鋒笑了笑，「明天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

韓鋒走到門口穿好外套拉開門，「歇著吧你。」

「好！」

朱靜雯伸出右手，「一路平安！」

「還握手？要不要這么老套？」

韓鋒嘿嘿笑了起來，「行了，我走了！」

說著大步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的上午，韓鋒上街轉了轉，給蘇婷買了條裙子，給顧晚晴買了件小擺件，最後在路邊的一家小店里買了一個絨毛狗熊，回到酒店把這些東西都塞進行李箱里，這才辦了退房手續趕奔了機場。

如同朱靜雯預祝的一路平安，韓鋒很順利地返回了自己的城市，下了飛機打了輛車，剛對司機說完目的地手機便忽然響了起來，韓鋒掏出來看發現是陳斌打來的電話，接通電話聽到陳斌在那邊問道：「下飛機了？」

「我操，牛啊。」

韓鋒對著電話叫道，「你咋知道我今天回來？」

「猜的。」

陳斌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道，「昨天沒回來今天還不回來？出門一個星期差不多是你的極限了吧？」

「嗯，嘿。」

韓鋒干笑著回道，「沒錯，剛下飛機。」

「過來喝酒。」

陳斌直接來了一句。

「你們在哪？」

韓鋒問得更加直接。

「公司對面，咱們常來的那家。」陳斌回答道。

「好！」

韓鋒說完忽然皺了皺眉，「我還拿著行李呢，等我先回趟所里，很快。」

「少廢話，趕緊！」

陳斌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咱們去……」

韓鋒收好手機，對司機說了公司的地址，一個小時之後，他已經拉著行李箱走進了寫字樓的大門。

周六的晚上樓里人很少，韓鋒上樓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大廳的門，窗外的月光很亮，韓鋒沒有開燈直接拉著箱子送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關好門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自己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里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側耳又聽了聽，似乎是有人聲傳來，韓鋒向會議室的方向走了兩步，響聲便又大了一點兒，躡手躡腳地來到會議室門前，韓鋒輕輕把手搭在了門的把手上。

他推門的動作很輕，等到韓鋒把會議室的門推開一條縫向里面看去的時候，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

會議室的圓桌上，一個年輕女人正裸著下身躺在上面，雙腿分開，女人身前站著的男人正在女人的兩腿間一前一後移動著身體，女人的身子隨著男人的動作不停地搖晃，白皙的雙腿間或交叉在一起勾住男人的身體，不時發出輕微的哼哼聲。

從韓鋒的角度看不到那個男人的相貌，不過借著昏暗的光線韓鋒還是很快便認出了桌上被男人抽插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同事兼學生林丹玫，無聲地皺起眉頭，韓鋒悄悄地關好了會議室的門。

他關門的動作也和開門一樣輕，顯然是不想打擾這對兒正在纏綿中的年輕男女，可就在門縫馬上就要合上的時候，林丹玫的眼睛忽然向門這邊望來，韓鋒關上門一瞬間似乎看到了驚慌失措的表情在林丹玫的臉上顯現出來，好在背對著門的男人並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於是韓鋒就這樣快步走出了辦公室大廳的大門。

下了樓來到寫字樓外，韓鋒點起一根煙笑了起來，他並不介意自己的學生在辦公室里做這種事，之所以笑是因為在他看來林丹玫和那個男人實在太不小心，換做他韓鋒就絕不會忘記鎖會議室的門，但能白看一場春宮他這一趟回來的也算是夠本了。

來到陳斌說的飯店韓鋒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看到他這個樣子鄭建開口問道：「遇上什么好事兒了？」

「沒啥，剛看了個笑話。」

韓鋒坐到椅子上，「你倆今天怎么在這里喝？」

「我加班來著。」

鄭建回答道，「陳哥一個人在家沒事干就過來陪我了。」

「那我不是壞了你們的二人世界？」

韓鋒拎起瓶子給自己到了杯啤酒。

「拉倒吧你。」

陳斌舉起酒杯跟韓鋒碰了碰，「你不知道現在流行三人行？」

「那咱仨一會兒開房去！」

韓鋒干杯後道，「說吧，你們兩個誰的菊花癢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