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戰局變換,再會張之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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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上海,除了英商美商開設的證交所外,還沒有華商設立的交易所出現在證券市場上。

洋商在上海證券市場「反客為主,越俎代我」,自然令陳文強感到不滿,況且他也覬覦上海證券業這杯「佳羹」呢!

但現實的困難卻不僅僅是資金問題,而是中國還沒有一部《證券交易法》問世,沒有具體的條文規定和監管程序,這令陳文強感到無措。

當然,規避的辦法也不是沒有,那就是在租界內開辦交易所,並且冠以洋商的名頭。雖然這可能只是表象,實際上可以由華商控制,但這終究留有隱患,不能不讓人感到擔心。

而諾依曼其實只是個橋梁,恐怕連他也不是很清楚猶太人財團的具體組成和最終的目的。陳文強呢,自然也不會探悉到太多的情報,謹慎小心也是必然的事情。

不是誰的錢都可以花,都可以用的。陳文強送走了諾依曼,又仔細思索了很久,才上床休息。

在上海,陳文強已經呆了數月,不管是自己的產業,還是隱蔽的事業,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他便啟程趕赴漢口。

「……法國革命八十年戰成,其間不知流過多少熱血。革命之初創階段,亦當不惜流血以灌溉革命的花實。吾已准備好流血犧牲,文強兄不必掛懷,望身後諸革命同志亦不可引以為慘而存退縮之念……」

陳文強派去安慶送密信的手下帶回了徐錫麟回信,幾乎同時而來的電報便是安慶起義失敗的消息。

恩銘還是死了,徐錫麟還是被抓了,竺紹康、王金發等江湖會黨還是潰滅了。歷史發生了改變,但只是大勢,而並不是全部,一些事情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在發生、發展。

陳文強無奈而痛惜地慨嘆,按照徐錫麟的家庭出身與資質,如果沒有參加革命,他完全可以是一個錦衣玉食、前途光明的人。但他卻為了民族大義放棄了家庭。成為了一個義無返顧的激進革命家。

不管做法是否欠妥,不管起義的影響如何,這個激情燃燒的人,一定會深深刻進歷史!

勿庸置疑!陳文強閉目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在徐徐開動的船上,把手中的電報抄紙撕碎,撒了出去。細碎的白紙片紛紛揚揚,承載著他的哀思和崇敬,也祭奠著革命志士的英魂。

……………

晨霧在陽光的驅逐下散去無蹤。大地在馬蹄和大腳的踐踏下,沉悶地哼著,長長的隊伍,後面是大小車輛,咯吱咯吱地響著前進。

反清復明,這個口號更可謂歷史悠久,傳之深遠。幾百年後,民間尚有很多百姓這樣認為。說其深入人心,或許有些過,但歷史上的事情確實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比如現在的劉恩裕。雖說是聽了些革命的宣傳和道理,但在心里還認為這是改朝換代,反清復明的口號喊起來更響亮,更能激起老百姓的共鳴。

三那墟被占領,縣城被攻破,就在清軍布置完畢,向左右江的革命軍逼近圍攻之時,在廣西的欽廉州卻又爆發了一場大亂。

所謂三那墟,指的是欽州所轄的那黎、那彭和那思三個「墟」,墟這個字的意思類似於村鎮。總之是人煙不算是太稠密的工業區,這里主要是出產糖,當地百姓都是以種植蔗糖為生。

清末,官吏不斷提高糖稅。百姓苦不堪言,就推舉出幾個代表,去知府的衙門請願,請求官府減輕糖稅。那幾名代表去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被官府直接送進了大牢里。

三那墟百姓憤怒異常。組織「萬人會」,推舉富豪劉恩裕為首領,又請梁建葵,梁少廷到龍州、高平聯絡革命軍。

革命軍總部接到抗捐百姓代表的求告後,立刻派出王和順率一個營,並在十萬大山活動的游擊支隊,幫助百姓抗捐反清。於是,群眾性的抗捐斗爭由請願發展成為了武裝暴動。

劉恩裕是三那墟有名的富戶,家里購買了許多新式的步槍,養了許多家丁,隱隱有與當地官府抗衡的架勢。當地百姓暗里常把他與《水滸傳》中的托塔天山晁蓋相比,又稱托塔天王。

鄉親們的擁戴,革命軍的助陣,使劉恩裕心氣大盛,聚起兩三千人,占領了三那墟。又親自帶領人馬,在革命軍的援助下,殺入了縣城,將百姓代表全都搶了出來。

而此時正趕上欽廉等州府缺糧,谷子價格飆升。革命軍擊破縣城,席卷周邊後,不僅開官倉平抑谷價,並號召各富紳平價出售家中的存谷,此舉大得人心,軍隊迅速擴充。

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上一萬,無邊無沿。這雖然是評書中的誇張之語,但在劉恩裕眼中,三千兵馬的浩浩盪盪,依然使他目張神馳。

「叔父——」劉顯明是劉恩裕的侄子,也是他的左右手,此時倒顯出了幾分心神不寧,「這鬧騰得如此大,與官府勢同水火,若是大業不成,咱家怕是要受牽累……」

「富貴險中求,亂世之時卻也正是舉勃之機。」劉恩裕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年輕人的話,眼睛一瞪,猛然轉過頭來,須發蒼蒼竟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劉顯明咧了咧嘴,被叔父的豪言壯語頂得無話可說。

「天下要大亂啦!」劉恩裕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放緩了一些,說道:「幾百年了,滿清的氣數也該盡了。我看這革命軍哪,能成氣候。」停頓了一下,他又壓低聲音說道:「當然,咱們也得留條後路,把家眷、錢財先送到越南。嗯,這樣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叔父高明。」劉顯明想了想,說道:「那咱們不如就守著三那墟,這攻城掠地、殺官殺兵的事情便讓革命軍去干。以後呢,說不定與官府還有轉圜的余地。」

「你呀,總是少了那么點狠決。」劉恩裕數落了一句,卻沉吟著點了點頭,「好吧,咱們的鄉親子弟,少些死傷,也是好的。只不過。這功勞——」

「叔父不必著急,這功勞以後有的是機會。」劉顯明微笑著解說道:「依侄兒看,官府是必定派兵來攻打,且看這結果如何。再做定奪,最為穩妥。」

劉恩裕輕輕頜首,雖未明確表態,但已經是認可了侄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