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南返,政潮(2 / 2)

「跟在我身邊的時間太短,你要跟著李老學,學他的沉穩老練。」陳文強的話語轉成了諄諄教導,「當然,你也可以給我打電報,寫信。年輕是資本,犯了錯還有改正的機會」

陳文強離開武昌,走長江而入海,一來是應查理宋的電報所請,前往澳門與同盟會首腦黃興會面;二來瓊州的事務積壓,需他去處理;最後呢,他也有暫避瓊州,躲開清廷內部政潮影響的心理。

之前,清廷官制改革便是你爭我奪,如今硝煙雖然散去,但奕劻、袁世凱與瞿鴻禨等人矛盾已經完全明朗化。雙方已是勢不兩立,都想去對方而後快。

客觀的說,瞿鴻禨並非是什么卑鄙小人,他出身於耕讀世家。多年的傳統道德文化教育,培育了他憂國恤民的清廉品格和「為天地立身、為生民請命」的士人風骨。

而且,瞿鴻禨曾經為官多年,後來回籍守喪數年後,居然沒有盤纏還朝復官。最後只能將自家的老宅出賣換取路費。這在「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晚清,這無疑是可與包拯相媲美的的清官榜樣和道德楷模。

也正因為瞿鴻禨清廉自守,在奕劻和袁世凱的官場邏輯中,是一個不可拉攏的人,更就是一塊必須搬走的又硬又臭的大石頭。

當時,奕劻是首席軍機大臣,袁世凱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又掌管北洋新軍,兩人勾結在一起當然是權傾朝野。而清高的瞿鴻禨這邊。真正得到慈禧太後寵信則是在庚子之難後,他在西安為代慈禧代擬詔旨,由此成為軍機重臣的。自知勢單力孤的瞿鴻禨,為了抗衡奕、袁組合,便引岑春煊以作奧援。

岑春煊出身豪門,氣度當然不凡。但和其它貴公子不一樣的是,岑春煊為人有膽有識,做事很有魄力,當時地方總督里即有「北袁南岑」之稱。和瞿鴻禨一樣,岑春煊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毫無貪戀之心。

正因為類似的經歷和志趣。瞿鴻禨在與奕劻等人進行黨爭的時候,很自然地拉攏到了岑春煊,經過他的運作,岑春煊直入朝廷中樞。獲任郵傳部尚書,這也標志著瞿岑聯盟的建立。

瞿岑聯盟攻勢凌厲,先是使郵傳部侍郎朱寶奎罷官去職,又由御史趙啟霖上奏彈劾奕劻父子受賄賣官的劣行,要求將他們查辦。

趙御史揭發的這個事情,其實在前不久的一家報紙就已經披露了。其實這兩個事情結合到一起看。就很容易看出其中的來龍去脈---趙啟霖是瞿鴻禨的同鄉,而那家名叫京報的主筆汪康年則是瞿鴻禨的門生。很明顯,瞿岑聯盟又出招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事情的緣由是一九零七年四月,朝廷任命東三省的督撫。其中徐世昌為總督,唐紹儀、朱家寶和段芝貴分別為巡撫,這等於是奕劻、袁世凱集團把東三省劃到了自己的勢力范圍之下。對此,瞿鴻禨當然不服。

其它人都沒什么大問題,主要是段芝貴的把柄被人抓了。原來,這個段芝貴乃北洋武備學堂出身,此人善於逢迎,因而在袁世凱編練北洋新軍的時候頗受重視,據說還曾拜袁世凱為義父,顯系袁世凱之私黨。有一次奕劻的公子,也就是後來農工商部的尚書戴振前來天津,袁世凱命段芝貴好生接待。

段芝貴心領神會,他在設宴給載振接風的時候,將當時的名伶楊翠喜請來助興。這翠喜姑娘色藝俱佳,把載振是看得目瞪口呆,神魂顛倒。段芝貴也不是傻子,事後便一擲千金的將翠喜買下,並給了她一筆價值不菲的妝奩費,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送給載振。載振這下高興得是合不攏嘴,於是回去後便在老爸奕劻面前大力誇張段芝貴,這樣段芝貴便連升三級,由候補道搖身一變,成了署理黑龍江巡撫。

這事情被捅出來後,奕劻、袁世凱集團很是難堪,最後朝廷只得下令徹查此事,最後段芝貴雞飛蛋打,巡撫位子的屁股沒坐熱便被攆了下來。至於載振,在這風頭上也不敢明納翠喜,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美人離己而去,最後嫁給了某鹽商。

所幸的是,朝廷最後還是網開一面,以「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將載振之事了結。不過,「事出有因」的結果是趙啟霖被免職,原因是輕聽輕信;而「查無實據」的結果便是載振被弄得灰頭土臉,最後也只好辭職了事。至於段芝貴,這位行賄者因為還有其他問題,最後是被查處革職,永不敘用。

面對瞿岑聯盟的步步緊逼,奕劻、袁世凱決定要反擊了。不過,相對於瞿岑「激於義憤」式的書生手段,奕劻的反擊可就老道多了。

他首先指使楊士琦在軍機處檔案里精心查找,將當年瞿鴻禨保舉康有為、梁啟超的三份奏折和岑春煊保舉立憲黨人張謇翁同龢的門生的奏折翻出。隨後奕劻帶著這些證據去見慈禧太後。奕劻在慈禧太後面前的一番搬弄,雖然沒有將瞿鴻禨和岑春煊立刻掰倒,但足以讓慈禧太後感到警覺了。

正值革命軍在廣西、雲南聲勢大張,袁世凱便在慈禧太後大誇了岑春煊一番,然後推薦岑春煊任兩廣總督,前去擺平那些事。慈禧太後說岑春煊不願去外地任職,似乎有所猶豫。這時,袁世凱說了一句話:「君命猶天命,臣子寧敢自擇地。春煊渥蒙寵遇,尤不當如此。」

於是,岑春煊無奈離京,被打發到廣州去了。這次,岑春煊又故伎重演,他到了上海後便稱病不行,想在上海靜觀事態能否好轉。但事態真的會象他所想的那樣有所轉機,他能夠有機會再入中樞嗎

盡管不知道這股政潮、黨爭會以何種結局收場,但陳文強是看好袁世凱這個梟雄的。瞿、岑前景不妙,這是他得出的大致判斷。

雖然這可能對陳文強的直接影響不是很大,但岑春煊若不能赴廣就任,兩廣總督換誰接替,卻對西南的革命形勢有緊密關系。所以,他想先趕到廣州,把巡警總辦的位置坐實,並且提前打探到相關的情報。而革命軍想要再度打開出海口,想要再次接受巨量物資的補給,也需要他的運籌調度。

就這樣,陳文強沿長江順流而下,在上海換船而未停留,避免了與岑春煊的見面。入海航行,再度返回了他在南方的根基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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