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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魂記 木石64 1656 字 2021-01-03

第二天周日,我就叫人送來了《海子詩全編》,另外鋼琴也調好了音,就等著艾妹給我演奏。這周末,馨馨沒來,這幾天和馨馨關系有點怪,雙方心里都有點別扭,想到雙方都有秘密瞞著對方,總有點不自然。何況都知道了這秘密很骯臟,女孩子心里大概更難受一些吧。

在車上,我輕輕摟她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微微地抵抗。既有對我的內疚,也有對我的不滿吧。我心里則純是內疚,被艾艾小丫頭一點穿,我好像把馨馨當成了外人,她心里肯定很難過,可這秘密實在太驚人,主要不是說亂倫,而是指白痴的繼父,這是會鬧成國際大笑話的。而我們政府的特征就是要臉,你只要肯給臉,它就會對你很好;你要是撕破它臉皮,它必定惱羞成怒,我家就岌岌可危啊,這么重大的事情,我當然絕對不能告訴一個外姓人。

於是我和小丫頭,就有點不自然,但也沒有辦法,慢慢讓時間去化解吧。和艾艾呢,又去下了一把五子棋,堅持到了五十步,可玥姑李叔都在,我沒法要我的獎賞,我呵呵呵笑著,笑得小丫頭臉紅。

其余的一整天就躲在自己房間讀《海子詩全編》,前世非常喜歡,成為白痴,幾乎把他忘了。那也不奇怪,海子詩歌的主要精神,就是孤獨中的痛苦,痛苦中的孤獨。而成為白痴,無論我有多少苦惱,那都和真正的痛苦無關,而保護自身秘密帶來的孤單,也和真正的孤獨不是一回事。

當我重讀海子,想起前世對海子的痴迷,讀到他的詩作,總有要流淚的感覺,這種感覺,此世已經盪然無存。但我知道,我前世對海子的理解,已足夠讓琳姑吃驚,也能完全理解,琳姑為何突然喜歡上了海子。

白痴母親喜歡海子,那是自唱然,她內心的黑暗和痛苦,那種可怕的掙扎,在海子的詩歌中,可以得到強烈呼應。「黑夜從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豐收後荒涼的大地/黑夜從你內部上升」。讀到這樣的詩句,一個在黑夜里苦苦掙扎,又時刻渴望光明的人,怎能不產生強烈的認同?在認同的同時,或許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吧。在擺脫地獄般的內心黑暗里,除了宗教,或許海子也起了作用?所以她才如此推重海子?

琳姑以前不喜歡海子,或許就因為內心缺少這種痛苦,而現在,難道她為了我,內心感受到了如此強烈的痛苦,以至於和海子的詩歌產生了強烈共鳴?我有點感動,也有點得意。老實說,我絕沒有心甘情願放棄琳姑。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嘗試,重新把琳姑納入我的懷抱,而海子,就是一個好機會。

翻到我最喜歡的一首詩,「麥地別人看見你/覺得你溫暖美麗/我則站在你痛苦質問的中心/被你灼傷。/我站在太陽痛苦的芒上/麥地神秘的質問者啊/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詩全編後面還加了兩句,可我最初讀到的,卻沒有最後兩句,那已經是我倒背如流的作品,不能接受多出來的兩句,我也相信,那是海子改後刪去的兩句,只是沒有刪在原稿上,而是刪在寄出去的稿件上,可惜西川過於拘泥於海子的原稿,而違背了作者本人的意願。

到了晚上,玥姑和琳姑聽說了我房間里擺了鋼琴,有點好奇,來看我。見了我,第一句就問,「你還在學鋼琴?」郁老師那兒自然而然停掉了,她太認真,對鋼琴太痴迷,不能容忍學著玩玩的學生,而童老師的雕塑已經完成,不需我幫忙,而我本來也沒想過要當音樂家,學鋼琴也就是彈著玩玩,覺得自己的水平已經可以自娛自樂,就趁著爺爺過世,我們幾乎是默契地停掉了鋼琴課。可玥姑看我房間里放了鋼琴,以為我還在學。

我也就順勢說,「當然學啊。」

「我還以為你不學了呢,好長時間沒有付郁老師學費了。」她擔心這個。

我說,「我現在主要是自學,不用交費啊。」

琳姑則看見了我擺在茶幾上的《海子詩全編》,驚訝地叫了一聲,「你已經看上了?」

「是啊,有什么奇怪?」

「當然奇怪,」玥姑接過去,「聽說你琳姑喜歡海子,你馬上就讀,一刻都不耽誤,我就覺得奇怪。」

玥姑的話讓琳姑感到有點尷尬,而我則嬉皮笑臉地說,「有什么奇怪?我就是想討好琳姑啊,我還想著吃琳姑的奶呢,誰叫你這么好心,直接答應給我吃奶了啊。--好了,玥姑,你也不要嫉妒,你最喜歡誰,告訴我,我也立刻去讀。」

我的話給了琳姑暗示,琳姑立刻接過去說,「還說我呢,你自己最喜歡《紅樓夢》,這小白痴不早就讀完了?好像還讀出了一些了不起的見解?」

「什么了不起的見解!只是小孩的胡亂猜測罷了?--最近還讀嗎?」玥姑有點期望的看著我。我實話實說,「偶爾翻翻,這書對小孩好像沒有什么好處,還是艾妹說的對,就是一個傻男人和一群傻女人的故事。」

琳姑噗哧笑了,說,「還是艾艾概括得最好,就是這么回事。」

「不懂就瞎說。」玥姑對我們損她心目中最喜歡的書,很不滿意。可琳姑故意不依不饒地說,「不懂才好,懂有什么好?懂了也許就會像作者一樣發痴,成天流荒唐淚,有什么好!」

「那你的海子呢?」玥姑反擊道,「讀到和海子一樣去自殺,就好啦?」

「我可沒說我這么喜歡海子,我只是為應付琬姐,讀著玩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