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鐵血安答(1 / 2)

程宗揚還是把趙合德抱在臂間,一路走一路卿卿我我,如膠似漆。

呂雉跟在後面,對兩人膩膩歪歪的模樣視若不見。

「你怎么知道方向呢?」

「要在外面的話,可以看青苔生長的情形,從背陽向陽找出南北,再找出東西方向。更簡單的是看影子。不過在這里就不好說了。說不定這太陽是在南回歸線,或者壓根就不是太陽。」

趙合德滿眼崇拜地說道:「你懂得好多。這會兒往哪里走呢?」

「跟著河水的流向走。」

「原來是這樣啊。」

「你年紀小,不懂沒關系。可有人一把年紀了,連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在宮里都養廢了。」程宗揚回頭道:「喂,說你呢。」

呂雉淡淡道:「我跟著呢。」

趙合德道:「我幫你看著,不會讓她走丟的。」

「我才不怕她迷路。丟了算了。」

呂雉置若罔聞。

趙合德貼在他耳邊道:「它還硬著嗎?」

「沒有。」

程宗揚撒謊了。得了合德極品鼎爐的元紅,岌岌可危的丹田終於穩住,一直硬著的兄弟也恢復了正常。問題是皮膚的敏感性並沒有減輕多少,本來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立馬就硬給你看。

比如趙合德這會兒在自己耳邊說話,一個絕色小美人兒在耳邊呵氣如蘭,口脂生香,再帶點旖旎動人的風情,自己還沒說什么呢,它就主動來了興致,昂頭挺腦,躍躍欲試。一直硬著當然不好,可一天到晚動不動就勃起,半個時辰能硬上十好幾回,這日子還能過嗎?

程宗揚忽然停住腳步,一手按住腰間的刀柄。遠處一名獸蠻人凶神惡煞般狂奔過來,隔著數十步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滔天殺氣。

林中的小獸被獸蠻人的殺氣驚動,在山間四處亂躥,有幾只跑到河邊,因為跳不過去,轉頭順著河岸狂奔。

那獸蠻人轉瞬即近,能看出來是一名老者。它背著一根木杖,眼睛小得猶如綠豆,嘴巴卻寬大得如同鱷魚,它手足並用,一路草葉紛飛,筆直朝自己沖來,絲毫不掩飾身上的殺氣。

程宗揚放下趙合德,擋在身後,隨即拔刀在手,不等獸蠻老者撲上來,便使出一招夜戰八方,將奔來的小獸驅趕開。

獸蠻老者猛地發出一聲怪嘯,「狍子!吾的狍子!」

程宗揚一怔,好像剛才真有只尾巴生著白尖的狍子跑過去。

獸蠻老者好不容易撞見一只狍子,卻生生錯過,頓時紅了眼睛,接著又認出程宗揚的面容,舊恨未了更添新仇,獸蠻老者胸中殺意沸騰,嚎叫道:「欺人太甚哉!吾先宰了你!」

兩人轉眼就斗在一處,程宗揚刀勢迅猛,那名獸蠻老者修為原本及不上程宗揚,可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兒受了天大的委屈,恨意沖天,整個人都瘋狂了一樣,以命搏命,悍不畏死,竟然壓著程宗揚打。

程宗揚這回深深知道什么叫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以前也沒少玩命,可這會兒身後還有個趙合德,實在是玩不起,不多時便左支右絀,局面越來越狼狽。

忽然大地微微一震,一道裂縫出現在獸蠻老者腳下,使它一個踉蹌。

一個豺狼般的聲音道:「阿合馬!」

獸蠻老者轉身跳開,然後叫了一聲,「哈米蚩!」

說著兩個老獸人就撲到一起,滾在地上,拳打腳踢。

好不容易等他們分開,兩個老獸人都是鼻青臉腫,渾身上下沾滿泥土,不過兩人情緒倒是很高,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轉眼就勾肩搭背,呵呵傻笑。

程宗揚愣了半晌,「你們……認識?」

哈米蚩往獸蠻老者胸口擂了一拳,「阿合馬!我安答!」

獸蠻老者也朝他胸口擂了一拳,「安答!」

「那你們剛才……」

「我們獸蠻人的禮節。」

阿合馬齜著獸牙,張開血盆大口,一邊「嗚嗚」的嚎叫,一邊誇張地抖動著寬大的嘴唇。

程宗揚一拍大腿,「干!這是示好?!老術朝一個小丫鬟這么干過,當時就把人嚇暈了。」

「等會兒,我們說幾句話。」

兩個老獸人摟著肩,腦袋湊到一塊兒,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

忽然哈米蚩勃然大怒,抓住阿合馬的後頸,「篷」的一聲,把他腦袋砸在河灘里。

阿合馬不甘示弱,爬起來一頭把哈米蚩撞翻,騎在他身上一通痛打。

打完倆人又湊到一塊兒,你咬我耳朵,我咬你耳朵,親熱地說著悄悄話。說到高興處,阿合馬一個耳光抽過去,換來哈米蚩一記頭錘,當時鼻子就飆血了。

程宗揚看得腦門都在疼,這哪兒是兩個老頭?簡直是兩個精力嚴重過剩的熊孩子。

兩人終於用獸蠻人結義兄弟之間最親密的禮節完成了交談,彼此摟抱著,一瘸一拐地走來。

哈米蚩道:「我跟他們說,你很有錢。」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說吧。」

「他們要羊。」

「我給!」

「他們要回塞外。」

「路費我出!」

「他們的錢在一個蔡公公那里吃利息。」

程宗揚下巴「咔」的掉在地上。蔡爺的生意做得真大,獸蠻人的賣命錢也敢黑。他突然覺得,自己替蔡爺背的鍋是不是有點大了?天知道他挖的坑有多深,里頭填了多少人。

程宗揚咬了咬牙,「我幫他們討回來。」

「不是。他們要利息。」

程宗揚很想學他們的禮節,先給阿合馬一記耳光,再來一記頭錘加旋風腿。

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那幾個利息?你們上當受騙,那叫活該!用金兀術的話說,一個個都是張嘴能看到屁眼兒的直腸子,還學人家玩錢生錢的把戲?

「行!包在我身上。還有嗎?」

「沒了。」

程宗揚有些不放心,「那個古格爾呢?」

「他們不是一個部族的。古格爾族里沒有成年的男丁,雇佣他們幫忙。」

哈米蚩解釋完,程宗揚終於弄明白,為什么古格爾一死,那些凶悍獸蠻人沒有上來拼命,反而都跑了,原來是一群打臨工的。

程宗揚心下一動,「那些獸蠻奴仆一起走嗎?」

「不會。草原受了雪災,沒有足夠的口糧。」

「那就好。」程宗揚欣然道:「我准備在首陽山下建個牧場,第一批先放養一萬只羊,眼下正缺人手。那些獸蠻奴仆都是養羊的行家,我想讓他們來幫我養羊。」

阿合馬一直在旁邊呵呵傻笑,聽到這句話,口水「嘩」的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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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阿合馬過來,裹著熊皮大氅的蔡敬仲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狍子呢?」

阿合馬此時有了底氣,抬起巴掌就想給他個脆的。可手揮到一半,還是沒敢打下去,陪著笑臉給他撣了撣衣服。

程宗揚踱著步子過來,慢悠悠道:「蔡爺,你沒事吧?」

蔡敬仲坦然道:「我能有什么事?」

「沒事走兩步。」程宗揚擺擺手,「起來,走兩步。」

蔡敬仲一手伸到袖中,程宗揚以為他要亮出什么底牌,眼睛立刻眯了起來,誰知他掏了半晌,掏出一柄大紅折扇,「啪」的打開,在胸前悠哉悠哉地扇著。

「蔡爺,你這什么意思?」

「本公子憑本事借來的錢,誰想從我口袋里掏出一個子兒——沒門!」

程宗揚一肚子的說辭全給憋了回去,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蔡爺,你是屬貔貅的吧?」

幾方會合,簡短地商量幾句。果然和程宗揚猜測的一樣,膠西邸井下入口開啟的同時,長秋宮的入口也同時開啟,而永安宮湖底和增喜觀兩處入口卻沒有動靜。

負責監控長秋宮入口的是吳三桂、敖潤和馮源,劇孟和哈米蚩也留在長秋宮居中策應。他們商量之後,由吳三桂入內查探,因為青面獸傳回消息,說秘境里有許多獸蠻人,哈米蚩與高智商也一同進來。結果就前後腳的距離,三人還是失散了。

哈米蚩靠著野獸的本能,同樣選擇了沿河而行,遇見程宗揚等人。

那些獸蠻武士都是家鄉遭災,在古格爾的鼓動下,前來洛都。真論起來,雙方並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因為哈米蚩跟阿合馬是安答,還有一點交情。

說起阿合馬,他就是個悲劇。古格爾帶著滿身傷痕,孤身一人從大草原逃回部族。本來已經喪失了自己的勢力。可呂氏的信使居然找到獸蠻人的聚居地,許諾重金,請獸蠻人作為外援。

作為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被獸蠻人視為智者的阿合馬首先來到洛都,結果正趕上蔡敬仲錢生錢的把戲玩得如火如荼。阿合馬在草原待了那么多年,哪兒見過這種高科技?一想到自家的錢半年能翻一倍,一年能翻四倍,正發愁族人吃不上飯的阿合馬立馬就嗨了,瘋了一樣把呂家給的佣金全拿出來,投到蔡敬仲的無底洞里。

這下阿合馬徹底上了蔡爺的賊船,古格爾來了,他發愁怎么應付古格爾。古格爾死了,他要應付的從一個古格爾變成一百來個大腦充斥肌肉的獸蠻武士。再加上呂氏送來二百多名獸蠻奴隸作為後備,阿合馬更是愁得頭發就快揪光了。二三百張嘴等著吃飯,可他們的口糧全在蔡敬仲那里等著生利息。更別說那些獸蠻武士還要返鄉的路費。洛都這花花世界哪兒都怪好,就是沒錢寸步難行。

好不容易把人哄住,送到秘境,借口把武皇帝挖出來吃掉,想著拖一天是一天。誰知居然遇見自家的財神爺。那位蔡公公換了裝束,貼了胡須,要不是自己聞出他的氣味,阿合馬都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阿合馬發了狠,拿鐵鏈把那位蔡公子鎖住,不給錢就不放人。結果那位蔡公子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就這么悠哉悠哉地住下了,還把欠債的是大爺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照阿合馬的脾氣,早把這貨給打死了。可看在錢的面子上,阿合馬只有一個字:忍!

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遇見了自己的安答,錢也有著落了,還聽說有一萬只羊等著他們去吃——不,是放牧。阿合馬幾乎要喜極而泣,一萬只羊啊,一天吃一只,這輩子都吃不完。那位程公子口中的守羊山,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阿合馬已經打定主意,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自己死也要死在守羊山的羊群里。

大家目標一致,很快就商量出結果,秘境中的獸蠻人無論有沒有參與過呂氏的叛亂,只要往後不再與呂氏或者其他勢力聯系,一律既往不咎。願意返回塞外的,程宗揚每人給一萬錢,十只羊,由向導帶領,送回塞外。願意留下來的,都移往舞陽侯國的首陽山,保證每月不低於三頭羊的口糧。

獸蠻人歡聲雷動,隨即丟下挖掘工具,興奮地捉對廝打起來,眼前一片群獸亂舞的景象。

蔡敬仲雙手負在身後,評價道:「還是餓得太輕了。」

哈米蚩負責帶領獸蠻人返回,蔡敬仲也想跟著走。程宗揚叫來青面獸,讓他拿鐵鐐把蔡敬仲鎖在身上,「不管吃飯還是拉屎,你們都在一塊兒,連睡覺都不許松開!」

蔡敬仲用扇子頂住下巴,「我做錯什么了嗎?」

「沒有。你做得都對。我是怕你以後走錯路,鎖起來放心。」

身後傳來一聲的輕笑。

蔡敬仲扭過頭,指著呂雉道:「你笑什么!」

趙合德連忙道:「不是她笑的。對不起,我剛才沒忍住。」

「我教訓她,關你什么事?」

程宗揚在旁邊看不過眼,「蔡爺,我記得你前兩天還說,這輩子佩服的有三個半人,太後娘娘排名第二。你就這么跟人家說話的?」

「我要不那么說,她會開口嗎?你啊,揣摩人心都不懂。」蔡敬仲道:「娘娘心高氣傲,認栽事小,面子事大。打死不開口,神仙難下手。我為什么說三個半人?一來先把她捧得高高的,二來再拿話鉤著她,讓她心里直發癢。只要她一開口,後面的事就好說了。」

程宗揚瞠目結舌,良久才道:「蔡爺,你又給我上了一課。」

「好說。先把鐵鐐解開。」

「不行。我得把你鎖著,好隨時向你請教。」

蔡敬仲對呂雉道:「瞧見了吧,你之所以會輸,智謀不濟尚在其次,要緊的是臉皮不夠厚。你說你臉皮要是再厚一點,還會輸得這么慘嗎?」

呂雉看著這個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言,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叛變的死太監,最後展顏一笑,「公子說的是。奴婢受教了。」

蔡敬仲還要再說,忽然整個人憑空消失。

「你做甚!」

青面獸瓮聲瓮氣地說道:「吾要撒尿!」

蔡敬仲綁在體型巨碩的青面獸身上,就跟青面獸揣了個紅包一樣,一陣風就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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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青銅大門前,一條雪白的小狗搖著絨球一樣的短尾巴,來回打著轉。

小紫坐在階前,笑吟吟逗著雪雪。

聞清語站在她身前十余步的位置,身後跟著一群巫宗門人。

「紫姑娘,大家約好平分,你這么攔著路,不太合適吧。」

「仇雍還說你們都出來了。是那個傻瓜自作聰明來騙我呢,還是你們連他也一塊兒騙了?」

「仇尊者是敝宗元老,地位尚在仙姬之上。誰敢騙他?他又何必去騙誰?想必是紫姑娘誤會了。」

阮香琳道:「好個伶牙利齒的婆娘,居然推到紫媽媽頭上。」

聞清語輕笑道:「這不是臨安李鏢頭的夫人嗎?你身為人妻,私下卻給人當了妾侍。想必夫人女紅不錯,做的好一手綠帽子。」

忽然一道火光箭矢般射來,聞清語急忙閃身後退,那道火光落在地上,濺起一片碎石。

卓雲君抬起右手,白玉般的纖指間,一道鳳羽般的火焰盤旋不定。

「諸位身負修為,何必逞口舌之利?不如動手好了。」

「果然是做了我們黑魔海的奴婢,連道門的清靜無為都不講了。昔時守身如玉,如今任由采擷,不知此間滋味可好?」

「喲,說得好像你沒被男人干過似的。」蛇夫人道:「難道你在床上,還得讓你男人供著你,把你頂在頭頂上干啊?」

蛇奴葷素不忌,聞清語終於招架不住,「紫姑娘,你到底開不開門?」

「要等程頭兒哦。」

「好!我們就在這里等著!」

暗處一個隱秘的角落里露出一眼睛,「怎么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