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容顏易改(1 / 2)

帝陵門外,隨著齊羽仙到場,又有一些黑魔海屬下分別趕來,數十號人聚在陵墓大門前,越發人多勢眾。

小紫一方只有四人,還不及對方一成,怎么看怎么勢單力孤。

聞清語和齊羽仙還能耐住性子等候,一些新出現的面孔已經開始騷動,不過大多數人還是沉默如岩石一般,不言不語。

那名穿著黑衣的女忍出現在聞清語身後,對那幾名吵鬧的門人視而不見。

聞清語道:「手下人沒規矩,讓上忍見笑了。」

「他們是尊者的人?」

聞清語略顯錯愕。

女忍道:「我不懂你們的事。但我又不是傻瓜。」

齊羽仙輕笑道:「不知換作上忍,該如何處置?」

女忍指了指場中最不安分的一個,「把他的腦袋砍了。」

「殺人立威嗎?好主意。」齊羽仙嘆道:「可惜仙姬吩咐過,不好亂殺自家人。」

「還要等多久?」

聞清語與齊羽仙對視一眼,各自無奈。

幸好沒有等太久,遠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正主終於出面,聞清語如釋重負,但接著她臉色就變了。這腳步聲,未免太多了些。

程宗揚不是一個人來的,也不是十個八個。他前面有吳三桂開路,左手雲丹琉,右手趙合德,曹季興、呂雉、高智商在旁隨侍,還有個朱老頭攏著手跟在屁股後面。再往後是哈米蚩帶著的兩百多號獸蠻人,個個如狼似虎,把巫宗人馬的氣熄全壓了下去。

剛才還在吵鬧的幾個人頓時噤聲。聞清語和齊羽仙瞠目結舌,她們不惜放棄漢國政權,就是為了集中人手,在秘境力壓對方一頭。可怎么也沒想到,這位程少主會帶了這么多人——簡直是一支軍隊……

兩天之前,這位程少主還在宮里與獸蠻人打生打死,斗得你死我活。誰知一眨眼,那些獸蠻人就成他的擁躉。這位程少主的交際手段也太邪性了吧?

程宗揚大搖大擺從人群中間穿過,把雲丹琉和趙合德送到小紫身邊,然後轉過身,不客氣地說道:「小劍呢?都什么時候了,還不見人影?再遲到可就沒她的份了。」

齊羽仙收起驚疑之色,沉聲道:「秘境開啟,仙姬自會現身。」

「哎?這不是我的奴婢嗎?你怎么也跑來了?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我連天子都見不著,何苦再留在宮里?程少主,你說是吧?」

發現定陶王身邊有黑魔海的御姬奴,程宗揚就立刻把齊羽仙隔離開,免得她的魔爪再伸到天子身上。齊羽仙被扔在偏殿,形同高牆圈禁,眼看程宗揚心生戒意,知道自己無可施為,等腿上傷勢稍愈便即離開。這種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占些口頭便宜而已。

程宗揚指著她身後那些人,「這些都是你們巫宗的後起之秀?九御呢?來了幾個?估計都快死完了吧。」

聞清語道:「不勞閣下費心。」

程宗揚看了一圈,「西門狗賊呢?開啟秘境需要血祭,我看他的臭血就挺合適,先把他祭了吧。」

「西門公子受傷北返,不在此地。」

「噢,你們老巢在北邊啊。」

此言一出,聞清語不由神情微變。

程宗揚哂道:「你擺這臉色給誰看呢?紫丫頭入了門牆,你們老巢難道還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聞清語道:「程少主教訓的是。」她果斷不再糾纏,「眼下人已到齊,有勞少主。」

劍玉姬和西門狗賊都不在,欺負這些人真沒什么成就感。程宗揚懶得再找茬挑釁,擺手道:「蛇奴。」

蛇夫人聞聲上前,拿出一只五彩綬帶的革囊,里面正是那枚「皇後之寶」。

聞清語面如止水,示意屬下取出傳國玉璽。

雙方各執一璽,放入凹槽。片刻後,兩旁的長明燈同時光焰大作,與前次開啟時一般無二,只是少了作為引子的鮮血,光焰有些飄忽不定。

程宗揚看了看朱老頭,用口型道:「我真開了啊。」

「開吧,開吧。」朱老頭倒沒有太糾結,「我得瞧瞧岳賊把里面禍害成什么樣了。」

程宗揚卷起袖子,「雉奴。」

呂雉拿著那塊白色的條石,走上前來。

小紫一手支著下巴,星眸閃閃發亮,看到此處不由笑了起來,「程頭兒,你真找到開啟的法子了。」

程宗揚拍了拍那塊條石,「賭一把。」

齊羽仙一眼瞥見石上的「不許小便」,不禁失笑,「程少主這塊石頭,不會是從茅廁里拿來的吧?」

「讓你說著了。再多嘴,一會兒就喂你吃下去。」

程宗揚托起條石,縱身而起,掠到銅門側面那行「非劉氏子孫,擅入者死」

的字跡旁,「叮」的一聲,將長刀刺進石隙,雙腳踏在刀上,穩住身形。他在牆上摩挲片刻,然後屈指叩了叩岳鵬舉留下的那處畫押。

眾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舉動。獸蠻人的倒戈使聞清語和齊羽仙方寸大亂,這會兒既擔心他打不開秘境,自己與魔尊失之交臂。又擔心他成功開啟秘境,仗著人多將魔尊強行搶走。

萬眾矚目之下,程宗揚抬起手掌,按住那塊刻著岳帥畫押的石頭,然後往外一引。整塊石頭輕易就被抽出,在牆上留下一個方形的空洞。

「接住!」程宗揚將抽出的條石拋了下來。

卓雲君長袖一卷,穩穩接住。

程宗揚把那塊白色的條石放入空洞,往里推去。白石的大小形狀與空洞完全一致,等推到盡頭,整塊石頭與牆壁嚴絲合縫,渾然一體,原本的畫押也被一張笑臉代替。

聞清語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唯恐大門突然洞開,自己倉促間來不及反應,被對方搶了先機。

可等了片刻,青銅大門毫無反應。

聞清語心頭一動,視線停留在小紫身上,淺淺笑道:「好一個鳩占鵲巢。難怪用劉氏血脈無法開啟,原來早已被人用了掉包計。想必帝陵秘境,只有武穆王的血脈才能開啟了。」

朱老頭臉色陰沉像能擰出水來一樣。血脈事大,岳鳥人要是搞出這勾當,不亞於刨了自家的祖墳。

除了岳鳥人,這世上恐怕再沒有誰能單靠一張臉,就讓朱老頭氣急敗壞的。

可岳鳥人就長這模樣?

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小紫一雙美目宛如寒星,正專注地看著那張面孔,神情間看不出是喜是悲。

「咣」的一聲,已經完全開啟的青銅門停住轉動,光焰也隨之消失。程宗揚暗暗松了口氣,看來岳鳥人這回沒再玩什么幺蛾子,起碼門是開了。

開啟的大門內一片漆黑,仿佛里面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深淵。程宗揚看了片刻,居然有種失重的感覺,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掉進門內。

「好一個偷天換日。」劍玉姬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前,喟然嘆道:「不料武穆王有此手段,神不知鬼不覺,便將帝陵據為己有。」

程宗揚惱道:「你個賤人!少來挑撥!」

「還用挑撥嗎?」劍玉姬望著朱老頭,微微一笑,「殤侯身為前輩,還請先行一步。」

朱老頭冷哼一聲,當先踏入大門。

曹季興緊跟著要進,卻被仇雍側身擋住,「說好的平分,你們想獨占?」

小紫道:「這回可是我們開啟的,你們的五成已經沒有啦。」

劍玉姬道:「各分五成,你們先挑。」

「輪流進的話,我們太吃虧了,說不定會被你們打呢。」

齊羽仙忍不住道:「你們人多好不好?」

小紫笑吟吟道:「還不夠多。」

齊羽仙還要理論,劍玉姬按住她,無奈地說道:「殤侯已經進去了,姑娘何必再拖延呢?」

小紫笑道:「當然是拖得越久越好,讓他把好東西全都打包拿走。」

「兩邊一起進,限十人以內。」劍玉姬道:「想來殤侯也不願意有太多外人唐突祖陵吧?」

小紫笑吟吟道:「程頭兒,人家聽你的。」

程宗揚道:「就十個人。」

劍玉姬抬手示意,「仇尊者,你先請。」

仇雍也明白過來,當下不再多話,飛身掠入門內。

接下來劍玉姬與小紫一人一邊,同時入內,然後是齊羽仙與程宗揚。

蔡敬仲到底沒有找到,程宗揚擔心外面沒有強力人物坐鎮,將曹季興放在最後。劍玉姬顯然也是一般心思,將聞清語留在了後面。

跨進大門,濃重的黑暗如有實質,像潮水一樣將自己吞沒。忽然一股陰冷的寒意透體而過,仿佛穿過一道無形的冰牆,程宗揚激零零打了個冷戰,接著眼前出現一片亮光。

程宗揚抬起頭,只見頭頂是一片浩瀚的星空,無數星辰匯聚成一條璀璨的星河,在夜空中緩緩旋轉。

星光下方是一條筆直的御道,兩旁各列著一隊軍陣。那些軍士身材高大,衣甲鮮明,手中握著鋒利的長戈,整齊如林,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正蓄勢待發,又似乎在往前邁步。

程宗揚心里暗罵,干!陪葬的俑人,要不要搞得這么逼真?

御道盡頭是一條台階,台階用深黑色的玄武岩砌成,四周圍著純白的欄桿,這兩種顏色本來互相沖突,可在此處卻極為和諧,深邃而又幽遠。台階上方矗立著一尊金燦燦的雕像。朱老頭、仇雍、劍玉姬等人此時都立在階前,仰首眺望。

這就是劍玉姬等人念念不忘的魔尊?這么大的家伙,岳鳥人怎么把它搶走搬來的?程宗揚往上看去,只見雕像頭上戴著一頂帝王的冕旈,卻是一位帝王。

一同進來的齊羽仙面露鄙夷,「丈二金身,金光刺眼。堂堂武皇帝,品味居然如此俗不可耐。」

「得了吧,有本事你也給自己鑄個金身。鑄不起就說人家俗,合著你吃不到的葡萄全是酸的?」程宗揚道:「人家鑄像是為了實用性,因為黃金的性質最穩定,你以為是炫耀呢?俗!」

齊羽仙哼了一聲。

程宗揚道:「你們可想好了,要選魔尊的話,這金像就沒你們的份了。」

「只要殤侯答應,你盡管把他祖宗搬走好了。」

這一路自家順風旗扯得太足,被齊羽仙反唇一譏,硬是沒接著。

朱老頭腰背一挺,整個人似乎平空拔高尺許,平常總喜歡斜溜的雙肩變得寬闊端正,花白的頭發也迅速抽長,一根根烏黑發亮。程宗揚忽然發現,這老東西身材居然這么高大,天知道他干嘛非要把骨架收成一個小老頭的模樣。

化身為殤侯的朱老頭結好長發,然後撣了撣衣服,向那尊雕像屈膝跪下,鄭重其事地拜了幾拜。

眼前的金像再值錢也不是魔尊。仇雍與劍玉姬難掩失望,但都各自避開。

程宗揚走到小紫身邊,心里暗自揣測,這雕像八成就是武皇帝了,老頭兒嫡親的祖爺爺。他有點好奇,這位武功赫赫的傳奇帝王,會不會也是穿越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