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乳娃當烹(1 / 2)

程宗揚決定兵分兩路,由卓雲君、蛇夫人帶著岳鳥人的遺物,領著趙合德、呂雉一道返回地宮,與哈米蚩、吳三桂等人會合。蔡爺也一道同行,但他這會兒還光著,為避免污人眼球,雙方一前一後保持距離,一方面滿足蔡爺在野外裸奔的雅好,一方面也是在後方押陣。畢竟隊伍里還有個呂雉,有蔡敬仲看著,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樣。

程宗揚則與小紫、雲丹琉、朱老頭和曹季興一道,趕往蔡敬仲所指的方向。小玲兒搶走信箋,肯定要與劍玉姬等人會合,就算她們兩邊各行其事,自己殺過去搶走魔尊,也有足夠的籌碼讓巫宗諸人老實把信箋交出來。

「詢哥兒,這是不是有點不講規矩啊?」

「你說啥?我咋聽不明白呢?」

「奴才是說,她們不講規矩在先,咱們也用不著跟她們講什么規矩。一會兒奴才先上!主子爺,你就瞧好吧!」

曹太監拍著胸口表忠心,這邊雲丹琉已經找到線索。

草地上印著一行腳印,能看出是七個人,三男四女。四個人足跡很深,顯然抬了重物,只有一個人足印很淡,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程宗揚推測道:「四個抬魔尊的,另外兩個背著受傷的仇雍和那個用鞭的倒霉鬼。還有一個護送的,不是聞姨就是齊姊兒——那賤人和其他人去哪兒了?」

朱老頭道:「護送的不止一個。按照規矩,至少是四個。」

「那除了這一個,還有三個沒腳印的?」程宗揚心里有點打鼓,不過掂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除非巫宗突然多出來三個劍玉姬,這把應該打得過。

「追!」

沿著腳印走出里許,眼前突兀出現一個大洞。水泥砌成的洞口大如湖面,傾斜的洞身筆直往地下延伸,就像一個滑梯,下方黑沉沉深不見底。

程宗揚跳進去試了試,路面雖然傾斜,倒還能夠勉強站穩。他打開手電筒,往下照了照,然後招手示意安全,「來吧!」

程宗揚一馬當先,往洞內掠去。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最後只剩下手電筒的光柱,腳下的路面也越來越滑,能看到濕潤的水痕和黑色的苔蘚。

片刻之後,已經能看到洞底。下方是一個圓形的平台,台上覆蓋的苔蘚被人清理過,露出石頭表面鏤刻著的復雜紋路,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

程宗揚正在回憶自己在什么地方見過這些紋路,忽然間眼前一花,一張姣美如玉的面孔出現在燈光下。

程宗揚收勢不及,徑直滑到平台上。

劍玉姬嫣然一笑,輕啟朱唇,吐出一個字,「傳。」

在她身後,一個嬌小身影抬起雙手。小玲兒身上多了一條灰色的長袍,她紅唇微微翕張,平台表面的紋路瞬間泛起白色光芒。

電光火石之間,身後一聲嬌吒,穿著武士服的雲丹琉後發先至,展臂劈出一道刀芒。

耀眼的白光充斥視野,小玲兒、劍玉姬、石台、紋路……同時旋轉起來,隨即消失無蹤,眼前只剩下濃重的黑暗。

不等腦海的眩暈感消失,肩後便傳來一陣劇痛,一柄利劍透體而入,肩胛骨仿佛被劍鋒刺穿。第一眼看到劍玉姬,程宗揚已經本能地握緊刀柄,這時狂吼一聲,揮刀反撩,將偷襲者逼開,然後不顧肩後的劇痛,刀勢暴漲,朝四面八方狂攻而出。

眼前看不到絲毫光線,只能聞到空氣中充斥著焦糊的氣息,長刀過處,似乎斬斷了一根酥脆的石柱,接著一聲對面痛罵,手上傳來刀鋒斬入人體的鈍感。

溫熱的鮮血濺在手上,傳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程宗揚絲毫不敢放鬆,一擊得手,立刻閃身疾退,同時擰臂翻腕,頭也不回地往後劈去。

「鐺」的一聲震響,長刀被人擋住。那人勁力極為霸道,長刀反震過來,攻勢頓時一滯。程宗揚旋身左手一抬,一道光柱驀然亮起,朝對方雙眼朝去。

身後一人手持長劍,赫然是那名拜過魔尊的少年。陡然被強光照射,他瞳孔瞬間縮緊。程宗揚抓住機會,長刀遞出,重重劈進那人胸口。

鮮血瀑布般飛灑出來,那名少年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往後倒去,露出身後一點寒光。

聞清語手握銀簪,幾乎一閃就刺到程宗揚眉心。程宗揚長刀來不及收回,一邊頭往後猛甩,一邊掄起手電筒,往聞清語腕上砸去。

手臂剛一掄起,一條軟鞭悄無聲息地卷來,毒蛇般纏住他的手臂,鞭梢重重落在程宗揚手上,發出一聲震耳的爆響。

仿佛一枚手雷在手中炸開,程宗揚手掌劇震,手電筒被長鞭抽得飛出。出乎他的意料,被人以十成力道擊中,那隻手電筒居然沒有損壞,仍在亮著,此時旋轉著飛上頭頂,光柱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轉動,照出周圍參差的身影。

在此設伏的黑魔海人馬不下十人,以聞清語為首,一多半是蒙面紗的女子,另外是幾名未帶面紗的少年,面相都極為年輕。

銀簪流星般刺來,程宗揚竭力往後倒去,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忽然手臂一緊,他才意識到手上的長鞭還未鬆開。對方一扯,程宗揚胸前空門大露,頓時被銀簪刺個正著。他只覺頸下一痛,銀簪利刃般切開衣物,從他喉頭到胸口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程宗揚背脊撞在地上,濺起一片黑色的煙塵,與此同時,三柄利劍、兩把長刀,還有一柄重斧同時劈來,只要落下,就能將他當場分屍。

生死關頭,一條青龍咆哮著飛出,雲丹琉以強攻強,以力破力,青龍偃月盤旋一周,將刀劍重斧盡數逼開,眼看力道用盡,她刀鋒向上一抬,輕巧得一提一拖,斬斷程宗揚臂上的長鞭。

程宗揚翻身躍起,沒有理會襲來的刀劍,直接合身撲上,揮刀守住雲丹琉身側的空當。兩人身影交錯,瞬間交換位置。圍攻諸人的攻勢一半被兩人擋開,另一半則落在空處。

程宗揚暗叫僥幸,傳送時雲丹琉正好搶上,兩人離得極近,幸運的被傳到一處。黑魔海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程宗揚身上,結果被雲丹琉一舉破招,否則自己只怕就要在陰溝里翻船了。

雖然與雲丹琉是頭一次聯手,但兩人一見面不是對打就是對練,彼此知根知底,配合間意外得默契。黑魔海一方雖然人數眾多,卻沒占到半點便宜。交手不過幾個回合,便被兩人搶到機會,突圍而出。

程宗揚連劈四刀,將眾人逼開,先穩住陣腳,接著退後一步,與雲丹琉背靠著背貼在一起。

鮮血從肩後涌出,打濕了衣物,胸前的傷口火燒般劇痛。程宗揚咬牙笑道:「剛拿到魔尊,就翻臉下手。老子見過無恥的,還真沒見過你們這么無恥的!」

「程少主言重了。」聞清語抿了抿鬢角,「魔尊事關聖教興衰,再如何小心也不為過。我等在此留守,所圖無非自保而已。若非程少主心存歹意,又如何會自投死地?」

這么說還得怪自己追錯了?

「你們先動手搶奪,這會兒反過來倒打一靶?你是屬豬八戒的吧?」

聞清語忽然笑了起來,「仙姬雖然吩咐過,不得傷及公子性命,可程少主此番自蹈死地,又能怨得誰來?」她將帶血的銀簪插回髻上,從容說道:「時辰已到,妾身告辭,公子珍重。」

程宗揚反應過來,立刻搶上,可還是晚了一步。聞清語開口之前,已經發動陣法,帶著手下眾人走得乾乾凈凈,他只撲了個空。

手電筒的光柱在四周移動著,視線所及,只有濃重的黑色。燒焦的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地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燼,到處是烈火焚燒過的焦黑痕跡。

「怎么會在這里?」雲丹琉疑惑地說道。

程宗揚對這處空間同樣也不陌生,沒想到傳送的位置會在此地。但反過來一想,黑魔海那位秘御天王曾與岳鵬舉在此惡斗,手中多半有這處空間不為人知的隱秘,才使得巫宗眾人來去自如。自己被傳送到此處,倒是理所當然。

程宗揚舉起手電筒,使勁仰頭觀望。這處秘境與太泉古陣有些相似,都是由不同的空間組成,但與其他有著正常生態系統的空間不同,這處空間沒有任何光線,就像是電源被燒掉一樣,沉浸在黑暗中。

「作孽啊!」程宗揚充滿憤慨地嘆息道。看周圍殘留的樹木就知道,這處空間本來也應該有完善的生態系統,結果被自家便宜岳父一把火給毀了。

「別亂動!」雲丹琉用絲帶裹好他肩後的傷口,然後打了個結,給他套上外衣。

程宗揚活動了一下肩膀,「你這是打的什么結?怎么感覺怪怪的?」

「船纜的結就是這么打的。怎么樣?結實吧。」

「大小姐,我這是活生生的傷口,你照纜繩那么打啊?」

「愛要不要。」

好吧,總比沒有強。程宗揚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出去,與小紫和朱老頭會合。但自己上次到這處空間靠的是小賤狗的鼻子,後來是斯四哥領路。當時自己還遇到一群魘狼……

魘狼!

程宗揚汗毛猛地豎了起來。

黑暗中亮起一雙幽藍的光點,接著又是一雙。不知何時,那些凶獰的魘狼已經遍布四周,此時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鱷魚一樣圍攏過來。

他終於明白,聞清語那賤人怎么走得那么乾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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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程宗揚與雲丹琉身影被白光卷起的剎那,緊跟在後的曹季興怪叫一聲,大鳥般飛起,身體緊貼著光柱掠過,堪堪避開傳送的范圍。

他一手拍住洞穴頂部,然後身體一團,借勢頭下腳上的俯掠過來,雙爪帶著一股狂飆狂攻而出,挾雜著濺落的碎石,聲勢駭人。

劍玉姬從容抬起手腕,纖美的玉手不帶半點煙火氣地從袖中伸出,迎向老太監的雙爪。曹季興心下暗罵,這小賤人果然奸滑,一眼就看出自己是虛張聲勢。他遭到雷亟,受創頗深,全靠著詢哥兒不惜耗費本源施救,才勉強行動自如。這一掌對上,自己吹起的氣泡當場就要戳碎,恐怕要一頭栽到那小賤人腳下,連爬都爬不起來。

曹太監果斷丟下臉面,半空中一個懶驢打滾,錯開劍玉姬的掌風,落地後緊接著一個狗急跳牆,躥出丈許,隨即再來一個豬突猛進,雙手抱頭,顧頭不顧腚地一頭拱進洞角,完美避開劍玉姬掌、指、劍連環三招的追殺。

以劍玉姬之能,也沒想到老太監會躲得這么利落。等她最後一劍刺空,已經失去先機,只能退開一步,全神戒備朱老頭的出手。

朱老頭劈頭就問道:「魔尊呢?」

「有勞殤侯費心。魔尊已經送出秘境。」

朱老頭鬆了口氣,「那你就留下來吧。」

「不敢勞煩殤侯。」劍玉姬一手扶住小玲兒的肩頭,「來日大祭,還請殤侯賞光。」

小玲兒臉色發白,依然再次舉手,腳下石台上的紋路流淌出水銀般的白光。

小紫忽然張開嫣紅的小嘴,像唱歌一樣發出一聲輕吟。

紋路上的白光微微一頓,隨即像潮水一樣退去,傳送陣沒有來得及發動,就被中止。

小玲兒抬起眼,與小紫四目相對,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張了張口,然後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劍玉姬凝視著小紫,「好聰明的紫姑娘。」

小紫道:「把信箋和她留下,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