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道畔遺芳(2 / 2)

程宗揚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建!」

蔡敬仲淡淡道:「購買實驗用品,研發生產加工器具,需要資金。」

「給!」

「需要配備多名助手。」

「配!」

「那這份文書?」

程宗揚把那張紙遞給馮源,「把我的印加上!以後凡是涉及到蔡爺實驗室的項目,暫時找不到我,你可以先用印,事後報備。」

馮源如今管著大印,聞言應了一聲,接過紙張。

蔡敬仲淡淡道:「既然如此……」

「你再淡淡的,我立馬弄死你!什么方便麺、火腿腸我都不要了!」

蔡敬仲一臉落寞地往工地走去,他嘆了口氣,幽幽道:「我要帳篷、木炭、熏爐、氈毯、裘服、酒肉、菜蔬……凡是有的,都給我拿兩份。實驗用。」

程宗揚以手撫額。蔡爺這混賬要真能做出來,自己就忍了吧。

舞陽侯國的面積比尋常的縣域還要大些,程宗揚用了一整天,也只走了舞都周邊幾處地方。舞都附近還有些村落和平整過的田地,越往北走,人煙越稀少。

途中休息時,程宗揚與村民們攀談幾句,得知當年漢國奪取舞都,晉國帶走了大量人口,至今尚未恢復。那些村民並不知道他們已經換了主人,但對他們來說,無論頭上的主家是誰,都一樣繳納賦稅,換不換都沒有分別。

回城之後,程宗揚讓敖潤從眭弘的太守府取來丁冊,才知道自己封地內的人口還不到兩千戶,都集中在舞都周邊。占了自家封地一半面積的首陽山,人丁寥寥無幾。倒是自家娘子的嫁妝份量十足,舞都城內人口接近一萬戶,加起來也能算是個萬戶侯。

七里坊原本作為聘禮贈送給雲家,但雲家又送還回來,只收下雲家舊址,算是了卻了父輩的夙願。

雲丹琉掀簾進來,「你在這兒呢!呂家那位奉先少爺把吉家少東家打了。」

程宗揚身披大氅正在廳中散步,邊走邊道:「好端端的,怎么打起來了?」

「昨天的事了,吉家的少東家說壽奴是個狐狸精,被呂少爺聽到了。呂少爺上去給了他一個耳光。」

「吉家那個喝多了吧?怎么扯到壽奴了?」

「他們在游冶台,正好看到狐女出來。」

程宗揚轉到另一邊,只留個背影給她,口氣中帶著幾分納悶,「游冶台哪兒來的狐女?」

「小蛇她們去游冶台玩,看到台里的走秀,逼著壽奴上去走了一趟,被人看到了狐狸尾巴。」

程宗揚又轉了過來,氣怵怵道:「這幫賤人,一點都不低調!」

「哎呀,你別轉了,」雲丹琉嗔道:「轉得我眼暈。在屋里還披著大氅?你不會又挨凍了吧?」

那件熊皮大氅蠕動了一下,一張如花似玉的嬌美面孔從領口里鑽了出來。雲如瑤招了招小手,笑吟吟道:「嗨!」

雲丹琉臉上一紅,「你們兩個……整天就知道渲淫,不干好事!」

雲如瑤媚眼如絲地笑道:「姑姑已經被你的夫君大人給肏翻了呢。乖侄女,該你過來挨夫君大人的肏了。」

雲丹琉轉身就走,啐道:「我才不跟你們一樣!」

「別跑啊。」程宗揚閃身攔住她。

「沒點正經……哎呀!」雲丹琉來不及閃避就被攔腰抱住。

程宗揚並沒有在舞都停留太久。他此次去唐國,一路山河阻隔,又是逆水行舟,途中差不多要一個月。運氣不好的話,只怕年關都要在途中過了。雲如瑤身子柔弱,又正值隆冬,難以遠行,只好與雲丹琉一道留在舞都。

舞陽侯府的班底已初具規模,程鄭作為府丞,統管諸事。班超為長史,眼下留在洛都,打理商會事務。

在阿合馬強烈要求下,程鄭在首陽山圈了一塊向陽背風的草場,買了一批羊讓他們放牧。那些獸蠻勇士有羊吃,有太陽曬,一個個樂不思蜀,就是羊少得太快,讓程鄭這位大總管心里有些發毛。

蔡敬仲一門心思投入到實驗室的建設中,別說同去唐國,就是出舞陽地界他都不樂意。程宗揚也是怕了他,留下這位爺在舞都自己折騰吧。

至於朱老頭,聽說這些天一直在洛都城,跟一幫半大小子鬼混,賭錢、斗雞玩得不亦樂乎,就像是往後不打算再回來,趁這回玩個夠本似的。

內宅諸女,雁兒與紅玉留在洛都陪女主人。何漪蓮打理洛幫,也走不開。阮香凝留在宮中,照看小天子。阮香琳離家已久,應該回臨安,卻不肯走,仍要陪自己一起前往長安。

同樣不肯走的還有高智商,他的便宜老爹已經屢次來信,讓他回去。高智商卻非要跟著師傅去長安見見世面。程宗揚無奈之下,只好帶著他上路。劉詔奉命護衛太尉家的衙內,又與敖潤相契,自然也跟著。

程宗揚原本想讓敖潤留在洛都,一來幫班超打理生意,二來也好與延香多親近一些。但敖潤很牛氣地表示,一個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作為程頭兒的金牌護衛,當然要跟著去!

馮源則留在舞都,蔡敬仲創建的實驗室專門給他留一塊區域,用來研究不使用龍睛玉的手雷。

最後與程宗揚一同上路的除了一眾女眷,還有敖潤、劉詔、高智商、富安、吳三桂、青面獸,鄭賓等幾位擅長駕車的鵬翼社兄弟,以及呂奉先和他的幾名隨從。奸臣兄則要陪自家嬌妻回臨安,騰開身就趕往長安,與眾人會合。

但這回隊伍還多了兩個人:張惲和中行說。帶上張惲是因為女眷太多,有他跑腿,出入內宅也方便一些。中行說則是被程宗揚強制帶走。義姁修習武穆秘籍的功法,被小紫帶上,隨時查看修行進度。友通期情況已經穩定,只需要時間慢慢恢復,眼下由雲如瑤照料。把中行說留在舞都,程宗揚怎么看都覺得不放心,索性帶走了事。

一行數十人,帶著六輛大車,二十多匹馬,從舞都南下,抵達雲水之後,再轉乘洛幫的船只,逆流而上,前往唐國。

雲如瑤、雲丹琉、雲蒼峰、程鄭、劇孟,以及留守的眾人一直送到城外,方才留步。

新婚而別,自是難舍,程宗揚還好,告訴妻室,自己此去快兩月,遲則三個月,必定返回。倒是敖潤跟延香告別的時候還牛皮哄哄,一扭頭就紅了眼圈。

吳三桂打趣道:「看不出來啊,老敖還是個情種?」

敖潤嘴硬道:「我那是讓沙子迷了眼!」

高智商扭頭叫道:「延香姊,你咋來了?」

敖潤趕緊回頭,引來一片大笑,臊得他拎著鞭子,要抽高智商那小兔崽子。

離舞都漸行漸遠,程宗揚心里不免有些遺憾。趙飛燕傷了元氣,留在宮中休養,合德照看姊姊,也沒有同行。即使自己此行諸事順遂,再要相見,也得兩個月後。

道旁停著一輛馬車,賈文和與蛇奴正在車旁等候。賈文和作為董卓麾下的謀士,此時罪名還未洗刷干凈,因此沒有同行,而是約好時間,在舞都以外會合。

班超留守,秦檜南行,自己能用的謀士就剩下賈文和一人。只希望老賈靠譜點兒,不要故意坑自己。

程宗揚拱手道:「賈先生。」

賈文和躬身施禮,然後道:「我是哪輛車?」

高智商招手道:「這兒呢!」

賈文和一個箭步登上車,絲毫看不出數日之前他還身負重傷,幾近頻死的慘狀。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不是帶的有車嗎?干嘛要擠著呢。」

賈文和沒有作答,順手掩上車門。

蛇夫人笑道:「主子,你看這是誰?」

程宗揚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掀開車簾,只見眼前一花,簾內露出兩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趙飛燕、趙合德姊妹兩人並肩坐在車內,宛如一對並蒂芙蓉,姿容秀美絕倫。

程宗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你們……」

趙飛燕含情脈脈地說道:「紫妹妹讓胡夫人留在宮中,代替妾身。讓我們姊妹陪侍程侯左右,還請程侯莫要嫌棄……」

程宗揚怔了片刻,然後放聲長笑。

遠處,全身罩在斗篷里的呂雉遠遠看著這一幕,直到小紫在旁吩咐道:「走吧。」才催動馬匹,冒著風雪往雲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