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涯故交(1 / 2)

祁遠道:「這么久沒見,程頭兒酒量見漲啊。」

「那可不!」程宗揚摟住祁遠的肩膀,吹噓道:「我現在可是六級通幽境的大高手了,這點酒算什么?」

自己晉級的事,並沒有對外透出風聲,程宗揚也不是逮住誰都要顯擺一番的性子,也就是在祁遠這種過命的兄弟面前,才能毫不掩飾心下的得意,跟自家兄弟吹吹牛,過過癮。

祁遠道:「那不是和謝爺一樣了?」

想起謝藝,還有在南荒的歲月,程宗揚不由心潮起伏,良久道:「兄弟們還好嗎?吳大刀、彪子他們,還有清浦,也有日子沒見了……」

「都好。吳大刀跟彪子在軍中混得不錯,大伙兒也挺服他們的。聽說上次演練,他們帶著人馬跟月姑娘的直屬營打得有來有往,連孟將軍都誇他們兩個是從軍打仗的好料子。」

聽到吳戰威和易彪能在軍中立足,程宗揚也替他們高興,只是聽到月霜,不由得一陣心虛。自己跟如瑤的婚事都沒敢跟她說,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月丫頭如今想必已經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帶著星月湖大營的人馬來砍自己……

祁遠壓低聲音道:「程頭兒成親的事我也聽說了。還沒來得及恭喜。」

「什么恭喜不恭喜的,」程宗揚趕緊道:「月丫頭怎么說?」

「月姑娘沒說什么,就是上個月練兵練得特勤。倒是老臧跟我嘀咕了幾句,說他瞧見女營用的靶子……」

「臧修這個不要臉的,跑女營干嗎?靶子怎么了?」

「寫的都是你的名。」

這是要給自己萬箭穿心,千刀萬剮?

程宗揚琢磨道:「你說我是不是該回江州一趟,把月丫頭給娶了?」

「我覺得還是先避避風頭,等月姑娘氣平了再說。」

程宗揚點頭道:「有道理,還是你想得穩妥。哎,別光說我,蘭姑呢——你們還沒成親?」

這回輪到祁遠尷尬了,訕訕道:「她說了,這輩子都不嫁人。」

「她不嫁你就不娶?」程宗揚出主意道:「這事你得主動!她說不嫁,你可別慣著她,搶婚啊,綁也把蘭姑綁來,拜堂成親。」

「誒,這倒是個路子。要不我給月姑娘說說?」

「說什么?」

「讓她把你給綁了。」

「好你個老四!」

兩人笑鬧一陣,似乎又回到當初在南荒,彼此調侃笑罵,百無禁忌的時候。

笑了一會兒,程宗揚道:「還沒問呢,你怎么到長安來了?」

「石爺答應的六處商鋪都安排好了,拉著我來接收,正好趕上。」

「真是巧,要不然天南地北的,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呢。」

祁遠道:「蘭姑也來了。今天去了西市,沒趕回來。」

「西市的商鋪?」

「是。石家移交的六處商鋪,有兩處在長安。一處在旁邊的靖恭坊,另一處在西市,蘭姑過去打理。」

長安一百零八坊,如同一百零八座小城,東西兩市相當於中心商業區,最為繁華,其余諸坊也設有各色店鋪、客棧、食肆。石超能拿出一處西市的店鋪,也算是誠意十足了。

「她還專門跟著你來長安?是想多陪陪你吧。」

祁遠嘿嘿笑道:「我猜也是。」

「行啊老四,臉皮夠厚的。」

「那是。百煉成鋼!」

兩人說得高興,罌奴等人迎了上來。

程宗揚道:「准備些酒食,再把那幾瓶飲料拿來,我今晚要跟老四卧談!」

祁遠道:「什么飲料?」

「可樂!我好不容易才留下來幾瓶。這回可便宜你了。」

「什么可樂?」

「一會兒讓你開眼!」

「呯」的一聲,拉環掀開。祁遠學著程宗揚的樣子嘗了一口,眉毛頓時皺了起來。

「辣的?」

舌頭上的刺激感過後,祁遠才品出味道,「真甜!」

程宗揚舉罐跟他碰了一記,「平常跟清浦聯絡不方便,只能撿要緊的說,到了路上徹底斷了聯系。還好你來了,先跟我說說江州那邊。」

「從哪兒說起呢?」祁遠想了想,「上個月,小侯爺派人從太泉運來一批精鋼,好家伙,一根四丈多長,足足一千五百斤。」

「四丈多長?那是鋼軌吧。小狐狸要鋪鐵路?」

祁遠訝道:「多好的鋼,怎么能鋪路?小侯爺准備把它給熔了,一根能打一千多把刀呢。」

程宗揚皺起眉,「江州的軍資很缺嗎?」

「眼下江州大營三個團全部滿員,差不多有三千人,衣服兵甲,什么都缺。有了這批精鋼,起碼刀劍是不用發愁了。」

江州之戰後,星月湖大營按照三團九營的設置補充了大量新兵。其實以星月湖大營原本的底子,營中的老兵都可以當軍官來用。以這些老兵為骨干,一次性擴張三五倍也不成問題。

不過蕭遙逸與孟非卿、月霜等人目標一致,軍中全部走的精兵路線,三千多名完全脫產的精銳士兵,只靠江寧二州的積蓄,供養起來頗為吃力。再加上戰事結束之後,江州還需要大規模建設,處處都要用錢。蕭遙逸從水泥生意中拿走的錢,一大半都投到軍中,才勉強維持住。

閑聊中祁遠還提到,等江州諸事理順之後,蕭遙逸也准備北上,很可能要來長安。至於是不是與月霜一起來找某個人的麻煩,那就說不准了。

江州作為程氏商會最牢固的後方基地,亟需增加人口、物資。這一年來,除了星月湖大營一眾兄弟陸續把家眷接來,蕭遙逸還招攬了一些流民,人口增加萬余,但還遠遠不足。

程宗揚當初制訂發展計劃,江州要大力發展商業。除了雲氏商會鼎力相助,入股的晉國世家也紛紛派人前來開設商鋪,建立田庄。江州刺史蕭遙逸更是下令境內商稅全免,並且修葺道路,興建碼頭,疏通河道,還打通了荊溪前往昭南諸部的商路,運來大批糧食。甚至與駐守邊境的宋軍做起了生意,雙方暗中勾結,無視臨安朝廷的禁令,開出一條從江州到筠州的走私通道。

一番操作下來,如今江州商賈雲集,市面日漸興旺。祁遠從江州離開時,還看到數艘海船從大江北上,停泊在江州碼頭。原本偏僻的江州,如今已經成了陸海匯集之處。

至於星月湖大營一幫兄弟,孟老大、侯玄、崔茂、王韜等人,把心思全花在培養月霜上面。各人輪番上陣,以營為單位,每月一次演練,或是沖陣對攻,或是誘敵設伏,拿出全部手段,逐一與月霜過招。

新任的月上校也十分拼命,有高手陪練,進步飛快。從一開始被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已經能漸漸穩住陣腳。尤其是她的荊溪女營,靠著披掛了重甲的猛獁巨象,還在正面交鋒中,險勝了一場。

「孟老大的意思,想在每團建一支騎兵營,算下來至少要上千匹戰馬。准備湊夠錢,找路子從五原城販一批來。」

說起五原,程宗揚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祁遠喝了口飲料,咧著嘴道:「太甜了……還是喝酒吧。」

他放下可樂罐,拿起酒盞,跟程宗揚碰了一杯,「到時候我准備去一趟。」

「蘇妖婦?」

祁遠點了點頭,「自從那回的事情之後,她就從建康城銷聲匿跡了。我估摸著,她應該還躲在五原。」

「凝羽……有消息嗎?」

「商會的馬隊去過幾次,沒見著人,只捎了話,說還在恢復。」

「讓人給她帶句話:我身邊這幫侍奴個個都不省事,整天亂得一鍋粥似的。就盼著她來好好管教管教。」

「行,我記下了。」

「我記得五原的馬挺便宜?」

「尋常的馭馬是便宜,能上陣的戰馬就貴了。」

「你要是去五原城,多帶點人,順手把蘇妖婦的老窩給端了,說不定還能賺一筆。」

祁遠笑道:「咱們可想到一塊兒去了。有星月湖大營那幫大佬出面,我也算狗仗人勢了。」

「四爺太謙虛了,」程宗揚壞笑道:「你這把年紀的單身狗,都該成精了。『汪汪汪』叫幾聲,蘇妖婦那狐狸精立馬得現原形。」

「哎,程頭兒,你這狗叫聲可比我地道多了。」

兩人哈哈大笑。

程宗揚道:「我在漢國認識了一個人,背景有點意思。」

程宗揚說了自己與趙墨軒結識的經過,「他以前當過岳帥的書僮,恐怕和孟老大認識,有機會讓他們也見個面。」

「行。我回去就去見孟老大。」祁遠道:「還有武二爺……」

「武二?他不是去花苗了嗎?」

「他身上的錢花光了,跑到江州來借錢。還想把一個女的留在江州,結果那女的又哭又鬧,還在武二爺臉上抓了一把——差點兒破相。」

「嘁,」程宗揚壓根兒不信,「武二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好幾磚,炮彈打上去都得被彈回來,白仙兒別說抓了,拿著刀都不一定能捅穿。」

程宗揚說著笑了起來,「武二這廝這是被黏上了啊,活該!」

「還有那位小道爺。姓秋的。」

「秋少君?他還跟著月丫頭呢?」

「上個月有人找他,他去跟月姑娘請了兩個月的假。說過完年就回來。」

「誰來找他?」

「太乙真宗的吧,也是個道士。」

太乙真宗門內的勾當,程宗揚也沒有什么興趣,隨即問道:「臨安那邊,清浦他們怎么樣?」

祁遠苦笑道:「光是建康、江州就夠我跑的,臨安我還一直沒去。」

程宗揚笑道:「辛苦辛苦,建康的生意如何?」

「說到生意,我這一腦門子的官司……」祁遠道:「眼下建康那一大攤有珠寶行、糧行、織坊、銅坊,你說賺錢吧,賺得真不少,可頂不住臨江樓的開銷太大——簡直就是一頭吞金獸。」

「臨江樓不用木制梁柱,全靠竹筋水泥。一尺大小的樓面,用水泥三十斤,沙子一百六十斤,石子二百八十斤,」祁遠掰著指頭道:「臨江樓上下九層,一層七千多尺,單是水泥就用了兩萬石。加上竹筋還得浸臘,沙子、石頭、磚塊、人工,眼下剛封頂,就用了四萬多金銖。」

「這也不多啊。」

「還有琉璃磚呢,再帶上里面的裝飾、擺設、桌椅、家具……十萬金銖都不一定能打住。」

程宗揚當初打算用瓷磚,結果瓷磚燒不出來,反而琉璃磚有成熟的技術,最後拍板上了琉璃磚,將整個臨江樓貼一遍,導致開銷猛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