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羅故婢(1 / 2)

永寧坊外,一名戴著紗笠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掠過長街。

走到街口,一隊神策軍忽然提著燈籠從路口轉出。見有人沖犯宵禁,軍士們立刻拔刀,同時收攏隊形,嚴陣以待。

長安宵禁極嚴,有沖犯宵禁者,一律按盜賊論處。相應的,嚴令之下還敢犯禁的,往往真是亡命之徒。

為首的軍士喝道:「站住!」

黑衣人停下腳步,取出一塊腰牌。一名軍士上前舉起燈籠,搖晃的燈光下,映出腰牌上「六扇門」三個字。再看她從披風下伸出的衣袖鑲著朱紅的滾邊,正是官衙差役的服色。

軍士松了口氣,隨即收起燈籠退到一旁,朝後招了招手,示意同伴散開。

就在這時,軍士中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泉捕頭,是你么?」

紗笠微微抬起,面紗下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孔,正是久無音訊的六扇門捕頭泉玉姬。

對面說話的女子摘下兜帽,露出頭頂的芙蓉冠和一張如花嬌靨,卻是在咸宜觀出現過的那名女冠。

泉玉姬收起腰牌,「原來是魚玄機魚仙子。」

女冠執起旁邊一人的手,笑道:「這是我的好友,周氏少夫人,黎錦香。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長安女神捕,泉捕頭。」

泉玉姬看了她一眼,然後抱拳施禮,「久仰。」

黎錦香微笑還禮,「久仰泉捕頭大名。」

魚玄機拉著黎錦香走過來,「我與錦香去樂游原登高,貪賞長安夜景,誤了時辰,只好請叔父幫忙,派了隊神策軍送我們回去,不意會遇見泉捕頭。」

魚玄機工詩善韻,以才色名動京城,是長安有名的風流女冠。她叔父魚朝恩更是受封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專領神策軍,身兼光祿、鴻臚、禮賓、內飛龍、閑廄等職,權傾朝野。

泉玉姬道:「我公差勞碌,不得休息,怎比得了玄機仙子閑雲野鶴。」

魚玄機笑道:「你不若也棄了六扇門的差事,入我瑤池宗好了。」

泉玉姬笑著搖了搖頭。

黎錦香聽著兩人的交談,眼中露出一絲詫異。方才見禮時,她只覺得這位一見面就抱拳道久仰,未免俗氣太重,完全看不出好友說的果決明斷,不讓須眉。但句子一長,便聽出這位泉捕頭口齒生硬,原來不是唐國本地人氏,吐字發音反而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忘了說了。」魚玄機笑道:「錦音的夫君來自弁韓,與泉捕頭還算是同鄉呢。」

弁韓?泉玉姬正要開口,忽然身子一震,手掌按住小腹,露出一絲掩飾不住的痛楚。

「咦?」魚玄機踏前一步,關切地問道:「泉捕頭可是受傷了?」

泉玉姬直起腰,鼻尖微微有些發紅,「差事在身,不敢多敘,改日再向兩位賠罪。」說著一抱拳,「安寧洗,卡塞喲。」說罷飛身離開。

良久,黎錦香道:「她就是《新羅女大破白頭鷹》里面的那位女神捕?果然干脆利落。」

魚玄機望著泉玉姬的背影,唇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悠然道:「是啊。」

「她最後那句我常聽新羅婢說起,什么意思?」

「新羅語的平安。告別時用的。」黎錦香淡淡道:「聽著就惡心。」

魚玄機笑了一聲,「走吧。」

◇◇◇

夜色下,教坊司的牆頭倏忽伸出一只腦袋,又飛快地收了回去。

泉玉姬走到牆邊,閃身掠入牆內。

教坊司一間僻靜的小室內,獨孤謂鼻青臉腫,與泉捕頭相顧無言,良久才尷尬地苦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泉玉姬默不作聲,連幾上的茶盞也不去碰。

獨孤謂打起精神,「六日前漢使的船只抵達長安,入住宣平坊,上峰命我就近監看。結果……唔,吃了點虧。不得不緊急把你調回來。抱歉。」

泉玉姬淡淡道:「有異常?」

「有。」獨孤謂道:「當日來的應該是空船。真正的漢使前日方到,與金谷石氏的家主一同進城。走的是陸路。」

「原因?」

「只能靠猜了。一種可能是漢國的內亂尚未平息,漢使擔心途中遇襲,才棄舟行陸,暗渡陳倉。另一種可能就麻煩了,也許漢使是為了與某人私下會面,才刻意瞞過朝廷。」

「知道了。」

獨孤謂告誡道:「那些人狡猾得很,你可千萬要當心。尤其是那個叫中行說的閹狗,又狠又壞,陰險奸詐!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那種,壞透了!」

「還有嗎?」

「我……」獨孤謂遲疑了一下,然後笑道:「你匆忙回來,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准備了些點心……」

「不用。」泉玉姬拿出一頁紙,「這是宣平坊剝人面皮案子的線索。他們在渭水北岸的馬場出現過。身份已經可以確定,為首的是熊元果。」

「凶手已經查出來了?」獨孤謂又驚又喜,接過紙張看了一遍,訕訕說道:「我這回又搶了你的功勞了。」

泉玉姬站起身,放下斗笠的面紗。

獨孤謂連忙起身,「你去哪兒?」

「我去對面看看。」

「不可!」獨孤謂急道:「漢使身邊有高手!現在已經查出來的,有個姓敖的,是晴州佣兵出身。里面有兩三個身手比他還高明,我就是被一個姓吳的將軍給打的。漢使身邊的侍婢我們也查出兩個:一個蛇夫人,一個罌粟女,都是無惡不做的匪賊和女殺手,犯案累累,手段殘忍。那漢使連這種人都招攬……」

話沒說完,泉玉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獨孤謂在室內轉了兩圈,終於按捺不住,狠狠一跺腳,找出一條黑巾,將臉蒙得只剩一只眼睛,溜出靜室,趴在牆頭觀望。

他倒是想跟著泉捕頭一道探探虛實,可白天人家已經放下話來了,自己要是再被逮到,輕則丟官去職,重則斷手斷腳,連幾位上官也要吃掛落。

泉玉姬沒有徑直掠進對面的宅院,而是繞了半圈,身影在街角一棵墨黑色的古槐下微微一晃,消失不見。

獨孤謂伏在牆頭,一邊心懷忐忑,一邊拼命給自己打氣。以泉捕頭的身手,即便出了紕漏,也肯定能全身而退。總不至於跟自己一樣,被人白白揍了一頓,還落下把柄,連累三位上官一起丟人現眼,活活把大唐的臉面都丟盡了。這事鬧得,影響前途啊……

這邊獨孤謂趴在牆頭憂心忡忡地吹著寒風,那邊他掛念的泉捕頭不但已經順利進入漢使的宅院,甚至還深入到漢使的卧房內——然後就被漢使深入了。

泉奴股間已經是一片汪洋,久違的陽物撞入體內,如同破浪前行,穴內春潮亂涌,濺得滿臀都是。

程宗揚笑道:「我就輕輕撩撥了那么一下,你就濕成這樣了?」

「哦……主銀」女神捕攢著眉峰,吃力地說著,方才的精干利落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她披風丟在一旁,身上那件黑底紅邊的捕快服被扒到腰上,露出里面白滑的玉體,此時如同青蛙一樣伏在圓桌上,股間那只美妙的玉戶因為充血,像鮮花一樣怒放翻開緊緊含住深入穴內的肉棒,一縮一縮地不停抽動震顫。

「啵」的一聲,程宗揚拔出濕淋淋的陽具,然後「嘰嚀」一聲,帶著一片水聲,重重貫入蜜穴,然後用力挺動幾下。身下的女神捕屁股一陣哆嗦,居然當場就泄了身。

「不會吧?」程宗揚吃驚之余,又有些失笑。多日不見,泉奴竟然敏感成這樣,才干了幾下,就浪得出水。

「米呀哈米大…婁婢休提一絲淘。」泉玉姬顫聲說著,一邊說一邊撅著滑膩的大白屁股,在主人身下一顫一顫地泄出陰精。

「好好說話。」

泉玉姬用生硬的語調說道:「對不起……奴婢失態了……」

「你的六朝話一點長進都沒有。」程宗揚嘟囔著拔出陽具,然後毫不客氣地干進她的後庭。

「哦……」泉玉姬吃痛地叫道:「婁婢的含給……要爆炸了……」

「忍著些。把你的含給夾緊點,就這么說會兒話。」

「耶……」

「你居然還當著六扇門的捕頭?殺鄭九鷹的事沒露餡嗎?」

泉玉姬斷斷續續說了兩邊分手之後的經歷。她回到長安,把罪責全部推到鄭九鷹身上,由於同行的六扇門高手全部死完,六扇門也無法判斷真偽。最後經過刑部的復查,泉玉姬原職留任。

此後一年中,泉玉姬接連破了幾起大案,再加上長安各處酒肆青樓突然流行起《新羅女大破白頭鷹》的段子,使她的名聲不降反升,連原本因為鄭九鷹一案暗中壓制她的六扇門高層都覺得有些棘手。

這一次她奉命查辦宣平坊剝人面皮的案子,剛鎖定作案的元凶,案件有了眉目,六扇門緊急把她召回,與獨孤謂互換任務。從外邊看來,六扇門這事兒做得實在是不地道,泉玉姬唾手可得的功勞平白讓給獨孤謂不說,還讓她堂堂一個女捕頭蹲點盯人,打壓的勢頭實在是太明顯了。

而在身處局內的泉玉姬看來,十件百件功勞也比不上盯梢這樣的小事。自從得到六扇門傳來的消息,前來的漢國使節是舞陽程侯,她心頭便悸動起來。待進入長安,魂魄相連的感覺霎時變得清晰,泉玉姬終於確定來的正是自己的主人。

當中斷已久的撩撥再一次出現,泉玉姬如受電亟,空曠多時的肉體像遇到烈火的干柴一樣,瞬間失去控制,以無比的激情回應主人的召喚。使得她在魚玄機等人面前當場失態,險些就露出破綻。

「黑魔海的人找過你嗎?」

泉玉姬搖了搖頭。

程宗揚心里再一次泛起古怪的情緒,黑魔海那幫賤人無論跟朱老頭,還是跟自己,都屬於不死不休的局面,沒有任何轉寰的余地。可劍玉姬每到終局,總是莫名其妙地退讓半子,非但沒有下死手,反而擺出落子無悔,願賭服輸的姿態。幾乎是來一局輸一局,輸一局就賠個女人。

泉玉姬、凝玉姬、光玉姬,這就三個了。按行程分,正好是晉國、宋國、漢國各一個。這賤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說是安插卧底,泉玉姬的魂丹都被自己得了,根本不可能再起異心。阮香凝和成光,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個除了妖媚淫艷別無所長,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價值。左右不過幾個肉便器而已,難道還要鬧肉便器革命不成?

程宗揚想了半天,也揣摩不出劍玉姬那賤人的心思,只好先放到一邊,轉而問起唐國的局勢,尤其是唐國官方這么下力氣盯自己,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等泉玉姬說完,程宗揚才明白這是麻桿打狼兩頭怕。他固然擔心唐國有人對自己心存歹意,唐國方面又何嘗不擔心自己來攪風攪雨?大家不光怕到一塊兒去了,而且怕的理由都差不多。

程宗揚嘆道:「這事鬧的,還有沒有一點戰略互信了?」

泉玉姬出言道:「主人不妨去拜訪衛公。」

「嗯?」程宗揚疑惑了一下,隨即一拍額頭。

衛國公李葯師!當初師帥就是將月霜托付於他,臨終托孤,交情可見一斑。如果說唐國有誰自己能夠信任,也只有這位李衛公了。

「衛公在唐國地位很高嗎?」

「衛公統領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驍衛、左右威衛、左右金吾衛、左右領軍衛、左右監門衛、左右千牛衛——一共是十六衛大將軍,執掌皇圖天策府,地位尊崇。」

「十六衛大將軍都歸他統領?那不是所有的兵都歸他管了?」

「沒有兵。」

「什么?」

「十六衛從大將軍到將軍、長史、諸曹、參軍、各都尉,全都是軍官。下面沒有兵。」

程宗揚沒聽明白,「兵歸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