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軍跑到孫瘸子哪兒刮了胡子洗了臉，換上了一身的中山裝，然後大搖大擺幫著桃花過七去了，這身中山裝曾經讓他幫著三個女孩過七，第一個是玉環，第二個是槐花，第三個是杏花。這次幫桃花過七，已經是第四次了。

走進屋子以後，桃花就那么含羞帶臊坐在炕沿上，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姐夫張大軍，顯出少女特有的那種窘迫。

她的心再一次慌亂起來，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期盼著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也害怕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

女孩的頭發很長，臉色清秀一點，人也單薄了一點，但是樣子楚楚動人，眼睛不敢看姐夫一下。

看著桃花的身影，大軍不知不覺又想起了當初他跟槐花和杏花過七時的情景，心里就有點發酸。

當初的槐花跟杏花和現在的桃花一樣，都是那么默默坐在炕頭上，一身的花格子衣服，每一個姑娘都像是一朵即將怒放的花骨朵。就等著人過來采摘。

槐花的美麗，杏花的健壯，桃花的文靜，三個女孩子顯出了三股不同的氣質，三種不一樣的風格。

張大軍應該是趟過女人河的男人，經歷的女人不少，可是到現在為止他仍然不懂女人。

女人是一道難解的數學題，女人是一副絕美的圖畫，女人是一件完美的雕塑，女人又是一件珍藏的藝術品。千百年來讓人魂牽夢繞道不盡歡愉的女人，她們究竟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張大軍喜歡女人，也呵護女人，更加珍惜女人。每一次幫女人過七，大軍都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他從女人的身上找到了做人自信。

「姐夫，你來了？」桃花站了起來，很禮貌地沖著張大軍點著頭。

她還是不敢正眼瞧姐夫一下，慌亂地就像秋雨中隨風搖擺的樹葉。

張大軍先是臉紅了一下，說：「來了，來了。」

「姐夫你喝水不？」桃花趕緊站起來，提起了暖壺幫姐夫倒水，其實在掩飾心里的慌亂。

大軍說：「我不渴，桃花，別客氣，你坐，你坐。」

桃花就穩穩當當坐了回去。一時間屋子里很靜，就是掉根針在地上也聽得見，兩個人誰也不說一句話，氣氛陷入了尷尬。

張大軍不好意思開口，只好仰著頭，數著房頂上的椽子跟檁條……房子很結實，一共兩根大梁，八根檁條，367根椽子，來來回回數了四遍，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大軍沒話找話說：「這房子挺結實哈？」

桃花笑笑說：「是啊，挺結實的。」

桃花的心里有點想笑，姐夫平時挺能說的啊，怎么一到關鍵時刻就沒詞了？傻的跟木頭一樣？她倒是希望姐夫膽子大一點，再大一點。

張大軍不得不將話進入主題了，這樣干耗下去不是辦法。他就清清嗓子：「咳咳咳……桃花，過七，你知道咋回事嗎？」

桃花其實心里一點也不怕姐夫，她就是害羞，張大軍這人非常的和善，脾氣出了名的好，要不然姐姐也不會那么幸福。

桃花說：「姐夫，俺知道，就是姐夫陪著小姨子睡覺唄，那些事俺都懂。」

大軍這才想起來，人家桃花看過很多書，是個知識淵博的女秀才，雖然她上的學並不高。

既然知道，那省事兒了，自己也沒必要那么尷尬。

大軍說：「桃花，你別害怕，姐夫不會對你干什么的，過七就是個儀式，咱倆談談心也不錯。」

桃花紅著臉說：「俺知道，姐夫是個好人。」

接下來兩個人就拉開了話匣子，你一句我一句攀談起來，先從雙方的興趣愛好說起，然後是生活。

張大軍侃侃而談，談起了自己小時候上磨盤山，他訓練獵狗阿黃，曾經一個人闖進狼窩跟野狼搏斗，還親手掐死了一頭棕熊，說到了他跟玉環和慶林小時候上學的事情，說到驚險刺激的地方，桃花就睜大了眼，對姐夫佩服不已。

桃花的話卻很少，大軍說什么她就聽什么，因為她的生活很簡單，上完小學就務農了，家里地里兩頭跑，要不就是圍著鍋台轉，確實沒有什么新鮮事可說。

現在的桃花不單單是對姐夫佩服了，簡直是崇拜。不知不覺的天就黑了，張大軍起身要走的時候，桃花竟然產生了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

大軍站了起來：「妹子，我要回家了，還有很多故事，明天咱再說。」

沒想到桃花含羞帶臊喊住了他：「姐……姐夫，別走，你能不能答應俺一件事？」

大軍憨憨一笑：「你說，妹妹的事兒，做姐夫的當然義不容辭了。」

桃花斷斷續續，鼓起勇氣說：「姐夫……你能不能……抱俺一下。」

張大軍的身體晃了晃幾乎一頭栽倒……他猶豫了……心也開始劇烈地疼痛。

桃花的話讓他想起了當初的杏花，當初幫著杏花過七的時候，杏花跟桃花一樣，也曾經讓他抱她一下。

結果那一抱，抱出了很多事，杏花直到臨死的時候也拉著他的手沒放，最後死在了大軍的懷里。

杏花的死在大軍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傷痛。

杏花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她溫柔，勤勞，有著山里女孩獨有的那種熱情跟野性。可惜的是到死前的那一刻還在對張大軍念念不忘。

大軍不希望杏花的悲劇在桃花的身上重演。

抱還是不抱？大軍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憨笑著張開了懷抱，慢慢抱住了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