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集(五)(2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3317 字 2021-01-03

說著文澤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

&l;文兄想到了什么&r;

文澤也不隱瞞,&l;十年來,師帥遣人多方探問。西疆獸蠻人雖然勇悍,較之我軍仍有所不及。西部的大國,無過於波斯。但波斯距六朝邊塞不啻萬里之遙,而且累年遣兵西進,無暇東顧。我等反覆商討,不知督帥何有此言。&r;

波斯難道是那個倒霉的大流士在程宗揚記憶的歷史中,波斯帝國一直是作為名將建立功業的踏腳石而存在的,在這個時代,他想不出波斯會對東方有什么威脅。

文澤道:&l;程兄這會兒可好了些&r;

程宗揚舒展了一下肢體,身體的疲倦已經不翼而飛,他" >神一振,&l;已經好多了。&r;

文澤道:&l;方才在帥賬,藺教御力贊程兄,孤身一人對抗獸蠻丑類,衛護月霜小姐。文某多謝了。&r;

說著揖手深深施了一禮。

程宗揚臉皮再厚也覺得不好意思,&l;其實我只不過是恰好遇到。如果真讓我跟那些半人半獸的家伙打,只怕它們一掌就把我拍死了。&r;

文澤正容道:&l;程兄並非軍人,面對那些獸蠻人仍能挺身而出,若非天生俠義,怎能有此壯舉。&r;

他非要這樣說,程宗揚也只好默認。管他的,總不是壞事吧。

&l;程兄義舉,我軍上下無不感激。師帥吩咐,如果程兄休息好了,還請到帥帳一敘,由師帥親自道謝。&r;

那個小美女面子還真大,救了她的命連主帥都要道謝。程宗揚對王哲這位掌教兼大將軍頗為好奇,當下也不客氣,與文澤一同出了帳篷。

夜色下,軍團的帥帳猶如踞虎。剛走到帳前,太乙真宗四名教御連袂而出。

不知道他們與王哲談了些什么,只見商樂軒一臉惱怒,他一手按著劍柄,一手揮舞著說道:&l;掌教在軍中已經十五年了,每年遣人請他回龍池掌理教柄,他都不肯。我太乙真宗群龍無首,我請他指明某人代掌有何不可&r;

卓雲君面露不悅,&l;掌教不肯指明,自然有他的道理。林師弟既然沒來,商教御何必咄咄逼人&r;

商樂軒大聲道:&l;我如何咄咄逼人林之瀾在龍池作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再胡搞下去,將來置我等於何地&r;

藺采泉仍是一團和氣,說道:&l;為國為民,乃大義所在。掌教所為,自是我輩楷模。但樂軒所言也有道理,這些年掌教棄龍池不居,教務無人掌管,已然紛亂不堪。長此以往,對我太乙真宗多有不利啊。&r;

夙未央仍是一言不發,月色下,他肩上那柄怪異的長劍宛如一條虯曲扭動的飛龍,似乎隨時都會破空飛去。

文澤垂手立在一旁,面上毫無表情,似乎沒聽到他們的議論。等四人走遠,他才領著程宗揚進入帥帳。

看來文澤說的物資不足確非虛言,連主帥的中軍大帳也沒有點蠟燭,而是燃了幾" >松枝照明,帳內陳設簡朴,只有一屏一案,地上幾只古藤編織的蒲團,仍不脫道家本色。

一個身影立在木屏前,正審視壁上一幅巨大的地圖。他的背影並不高大,但程宗揚一踏入帳門,心神就被吸引過去。他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全沒注意到文澤已經悄無聲息地退開。

王哲注視著地圖,手指在上面緩緩劃過,一直移到地圖右下角。忽然他腰背一挺,背影一瞬間變得雄偉起來,就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崇山峻嶺,散發出逼人的氣勢,連松枝的火光也被壓抑得黯淡下去。

程宗揚喉嚨發干,他感到自己就像面對著一輪烈日,雖然他沒有轉身,但自己身體從里到外都被他看通看透。

松枝的火焰微微一跳,光線重新變得明亮起來。那股逼人的氣勢緩緩消散,立在地圖前的背影轉過身來。

程宗揚好不容易松了口氣,額頭已經多了一層冷汗。出乎他的意料,這位聲名赫赫的太乙真宗掌教,左武衛大將軍,面容比藺采泉年輕得多,頜下的長須漆黑如墨,似乎不比韓庚大上許多。他背負雙手,身形如岳峙淵渟,彷佛沒有任何風雨能夠摧折。那雙烏黑的眼睛目光沉靜,神光內斂,顯示出他的年紀絕非看上去這么簡單。

與程宗揚想像中的道家掌教不同,這位身兼軍職的將軍多了另外一種氣質。

他身軀挺得筆直,整個人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鋼刀。那是軍人的氣質,只有無數次生死搏殺,經歷過鐵、火與鮮血的洗禮才有的堅硬如鋼的氣質。

&l;你不是一名商人。&r;

王哲道:&l;告訴我你的身份。&r;

程宗揚吃力地咽了口吐沫。眼前這個人不是藺采泉或者文澤,自己所編造的故事只怕用不了一句,就會被當場揭穿。

這是一個賭博。如果不能贏得王哲的信任,自己搞不好馬上就有生命危險,可如何讓他相信自己呢

程宗揚緊張地思索良久,最後咬了咬牙,&l;你一定不會相信。&r;

王哲負手而立,淡淡道:&l;說來聽聽吧。&r;

程宗揚心一橫,&l;當時我正出發前往某地,參加一場面試。在途中突然遇到雷暴&r;

程宗揚把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告訴了王哲,最後說道:&l;等我醒過來,就看到半獸人和你的騎兵正搏斗。我也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這個世界與我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r;

程宗揚說完,不由一陣心虛。這番話真是鬼扯,連他這個當事人自己說起來都覺得不是真的。可王哲靜靜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l;你說在飛機上,&r;

說到這個陌生的詞語,王哲遲疑了一下,&l;遇到了紫色的雷電,又是什么樣的雷電&r;

程宗揚回想著說道:&l;很密,像蛛網一樣。看起來感覺很遠,又是像很近。一邊旋轉,一邊不停發光&r;

王哲聽得極為認真,程宗揚忽然倒抽一口涼氣,失聲道:&l;難道那就是時空之門&r;

段強說過,在他們生活的世界中有許多時空縫隙,與其他平行世界相通,它們就像一道道不為人知的時空大門,穿過它就到了另外一個時空。

王哲慢慢道:&l;我不知道什么是時空之門。但你身上的生死" >,卻是我生平僅見。&r;

&l;生死" >&r;

程宗揚敢發誓,自己從來就沒聽說過這么個玩意兒。

王哲抬起手指,遠遠一點,程宗揚右側的太陽" >頓時傳來一股暖意。

&l;天地之氣,雜然而流,遇生則生,遇煞則凶。生死" >,就是能將死氣化為生機的異能。你是否發現過,你觸" >過的植物會生長特別迅速身上的傷口特別容易愈合&r;

程宗揚猛然想起帳篷里的青草。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只剩下草" >的青草就長到齊膝深,難道就是因為自己身上的生死" >可他記得自己在原來的世界並沒有這種特殊能力。自己養的花花草草,甚至比別人的死得更快。難道是穿越時那道擊中自己的閃電改變了一切

程宗揚緊張地思索著,化死氣為生機,是不是意味著接觸過死亡之後,那些死亡氣息會經過他身上的生死" >,轉化為生命所需要的機能

受過現代文明薰陶的程宗揚,本能地不相信這種神話。但想到穿越後所遇到的能夠化為雄獅的半獸人,徒手放出烈火的法術,他的信心有些動搖了。畢竟,這不是他生活過的那個世界。

程宗揚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問道:&l;生死" >有什么用&r;

王哲坦然道:&l;我不知道。&r;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程宗揚,&l;我只在典藉中見過生死" >一詞,里面語焉未詳,不過具有生死" >的人,身上的陽氣特別濃郁。你既然沒有修習過聚煉真陽的法術,陽氣如此之濃,只可能是身藏生死的靈" >。&r;

原來是猜的。程宗揚一陣失望。旋即又想起藺采泉遇到他時,露出奇怪的眼神,那老家伙多半是看出來他身上散發的陽氣,說不定還把他當成大高手,怪不得會替他說好話。

程宗揚仍不死心,&l;我身上又是生機又是陽氣,是不是對人也有用如果有人受傷生病什么的,我把生機陽氣傳過去,他是不是就能恢復如初&r;

王哲道:&l;從道理而言,的確如此,只不過&r;

&l;只不過什么&r;

王哲深深看了他一眼,&l;你知道如何將生機傳給他人嗎&r;

程宗揚怔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看到他的表情,王哲也不禁暗暗嘆了口氣。不過他隨即" >神一振,終究遇到了身懷生死" >的人,總比一籌莫展,束手無策強上萬倍。

王哲溫言道:&l;你既然在這里無親無故,往後有何打算&r;

程宗揚一怔,接著大喜過望,&l;你相信我所說的了&r;

王哲道:&l;我只知道你說這番話時沒有作偽,至於你所言是真是假&r;

說著,他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鵬鳥可以高飛萬里,在另外一個世界,也許有一種鳥可以在肚子里容納數百人。對於王哲來說,那個世界有沒有這種鳥並不重要,只要他說的是真話就足夠了。

驚喜過後,程宗揚陷入沉默。

有什么打算他還沒有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

良久,程宗揚道:&l;我想回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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