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集(4)(1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2868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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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惡兆

&l;呸這鬼天氣&r;

吳戰威吃力地牽著馬,爬上泥濘的山梁,看清路徑然後朝後面揮了揮手。

程宗揚舉著一張芭蕉葉遮住頭頂的雨點,喘著氣道:&l;老四,你不是說晚霞一出,第三大肯定是個晴天嗎&r;

祁遠被雨一淋,臉色更加青黃,他小心地牽著座騎,免得泥中看不清的碎石劃傷馬蹄,一邊喘道:&l;就說南荒這地方邪呢好端端的就下起雨來吳大刀在前面找個地方,大伙兒避避雨&r;

吳戰威把馬交給同伴,舉起長刀砍開茂密的藤蔓,硬生生開出一條路來。

這是進入南荒的第三天,上午啟程時還風和日麗,一轉眼就暴雨傾盆。幾乎是一瞬間,到處都是豆大的雨點,打得人眼都睜不開。

南荒氣候濕潤,到處是茂密的蕨類植物,明明是開好的路,幾場大雨一下,瘋長的植物就把道路完全遮蔽,好幾次都是祁遠在藤蔓下找出幾許蛛絲馬跡,眾人才沒有迷路。

吳戰威砍開一叢茂盛的鳳尾蕨,眼前是一棵爬滿藤蔓的大樹。那棵樹有十幾米高,高處" >大的葉柄傘狀分開,葉柄兩側對稱生長著羽狀的葉片,每一片都有一兩米長。樹下雖然還在滴水,但比外面的驟雨好了許多,幾名護衛一起動手,清理出一片足夠容納車輛和馬匹的空地。

看著布滿鱗片的樹干,程宗揚問道:&l;這是什么樹&r;

&l;桫蛇木。&r;

祁遠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慶幸道:&l;幸好還沒進山。&r;

&l;怎么山里比這兒還難走&r;

眾人從白龍江口南下,進入南荒前最後一次補充了物品,到現在還沒有碰上一座村寨。路上相處幾天,祁遠已經知道這個自稱盤江南來的年輕人其實對南荒一無所知,不過祁遠也不計較。人生在世,誰能沒有些秘密呢這年輕人雖然不懂南荒,人倒不壞,一路相處下來,大伙已經是朋友了。

&l;倒不是路難走。進了山,一道一道都是山谷,這場雨一下,少不了要發山洪。&r;

祁遠說著還心有余悸,&l;上次進山也遇上大雨,我們等了兩天,水都退了才走。誰知道上游被沖下來的石頭堵住,剛進了河道,山洪突然下來。那次我們二十多個人,只活下來三個。&r;

祁遠搖了搖頭,取出酒葫蘆抿了一口,遞給程宗揚。

灌了一口腥苦的葯酒,程宗揚銜著嘴道:&l;這附近沒有人家嗎&r;

&l;過了前面的黑石灘才有。南荒樹比山多,山比水多,水比人多,有時走上三五天也碰不到一個村子。&r;

祁遠嘖了嘖嘴,&l;有些村子在路口結了草,碰到了也不敢進。&r;

&l;為什么&r;

&l;南荒大族十幾個,小的一個村寨就是一族。有村子跟人結仇,把整座村子都搬到山里。路口結了草的,就是不歡迎外人進去。有些走南荒的不懂這規矩,進去了就沒有再出來。&r;

奴隸們推著馬車來到樹下,他們衣服單薄,一個個都被雨水淋透了,放下車就" >疲力盡地躺了一地。祁遠過去一個個把他們踢起來,&l;把衣服擰干身上的水都擦凈不想把命扔在這里的都坐起來睡著的都叫醒&r;

吳戰威和那個叫小魏的年輕護衛都是走過南荒的,不用祁遠吩咐,便解下馬鞍,卸下走騾的負重。

程宗揚也卸下馬鞍,擦去座騎身上淋的雨水。他的座騎是一匹黑駒,由於是山林里騎乘,這匹馬並不像草原上馳騁的戰馬那樣高大,耐力卻是極好,通體皮毛烏黑發亮," >子也溫馴。程宗揚騎了幾日,越看越是順眼,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黑珍珠。

林子里的藤蔓野草似乎很不合黑珍珠的口味,它探出又軟又大的鼻子東嗅西嗅,然後打了個響鼻,不層地昂起頭,懶洋洋甩著尾巴。

這群人里最舒服的也許就是武二郎了,這一路程宗揚可算見識了這家伙好吃懶做的無賴行徑,大伙拼命趕路,他在車上呼呼大睡。做好的飯棻,這家伙第一個先下手,吃飽喝足還要來上一曲。這位爺不是來干活的," >本是有人管吃管住,往南荒來旅游的,讓程宗揚直後悔不該給他一個銀銖的高價。

凝羽跟武二郎完全相反,這一路上大伙滿眼滿耳鬧心的都是武二郎,卻很少人見過凝羽。她大多時候都像消失一般,只偶爾出現

程宗揚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這個女人確實帶給他很多意外的驚喜。

忽然黑珍珠頸後的鬃毛抖動了一下,它昂首發出一聲嘶鳴,然後揚起前蹄,似乎想掙脫韁繩。

程宗揚在馬頸上輕輕拍了一掌,&l;叫什么,安靜&r;

一向溫馴的黑珍珠卻愈發不安起來,它嘶鳴著奮力掙動韁繩,蹄下濺出大片大片的泥水。

一股寒意掠過心頭,程宗揚猛然回頭,瞳孔頓時收縮起來。

一名奴隸盤著腿席地而坐,身體以一個僵硬的姿勢靠在樹上。一條青綠色的" >藤從他脖頸和" >腹間繞過,蠕動著越纏越緊。那奴隸一只手被青藤纏住,另一只手從青藤的縫隙間伸出,手上還抓著一塊未吃完的干糧。他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臉色像喝醉一樣漲得通紅。

一只青綠色的蛇頭從奴隸腋下伸出,它額頭正中有一條黃色的蛇紋," >森的蛇眼中狹長的瞳孔直豎著。它微微昂起頭,血紅而分叉的尖舌火焰般從蛇口一閃而過,然後盤旋著緩緩朝奴隸頸中伸去。

程宗揚拔出鞍側的彎刀,嘶聲道:&l;蛇&r;

眾人頓時一慌亂,祁遠扭頭看見也嚇了一跳,伸手想攔,程宗揚已經撲了過去。

&l;退開退開&r;

祁遠一邊踢開驚惶失措的奴隸,一邊抽刀奔過去,扯開嗓子叫道:&l;別碰它那是蛇彝人養的&r;

這些天武二郎也教過他幾招刀法,但程宗揚對這個聲名赫赫的五虎斷門刀始終提不起興趣,這會兒憑著一股勇氣沖過來,早把那些招數忘到腦後,只是本能地一刀劈出。

那條蛇牛截蛇身掛在藤上,鱗片的顏色與藤身幾乎完全一樣。程宗揚怕傷了自己人,一刀砍在蛇身中央。那條青蛇鱗片一震,鱗片下滲出一片苦綠的" >體。

負痛之下,青蛇蛇身猛然收緊。那名奴隸" >膛本來因窒息鼓起,這時猛地凹陷下去,發出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口中吐出一股血水。

程宗揚怔了一下,只見蛇頭猛然一旋,從奴隸脖頸中松開,然後筆直朝他喉頭伸來。它血紅的蛇口幾乎完全張開,倒伏的獠牙豎起,又細又長的牙尖濺出幾滴劇毒的唾" >。

&l;綳&r;的一聲,一枝短小的弩矢從程宗揚臉側掠過,穿過青蛇的獠牙,正" >中它大張的上顎,從它額上的黃紋透出,將整個蛇頭釘在藤上。

小魏放下手,笑了笑道:&l;天武營的弩,好使。&r;

那奴隸" >口骨骼盡碎,早已氣絕。那條蛇釘在藤上還不住扭動。祁遠沉著臉看了看,然後一刀從青蛇的七寸砍開。釘在藤上的蛇頭晃了晃,灑下一串墨綠的血跡。祁遠用布包住手,小心的拔下弩矢,然後掘了兩個坑,把蛇頭和弩矢分別埋好。

一只大手驀然伸來,重重在程宗揚頭上拍了一下,武二郎罵罵咧咧道:&l;什么狗屁刀法連條蟲都砍不死沒吃飯啊你看清了&r;

武二郎奪過刀,雙肩一聳,手中的彎刀疾劈過去。那青蛇鱗片極為堅韌,挨了程宗揚一刀,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劃痕。同樣的刀到了武一一郎手里卻是鋒芒畢露,刀光過處,蛇鱗紛飛,蛇體寸寸斷裂。

&l;身形步眼&r;

武二郎每一刀劈出,都如蒼鷹搏兔,將渾身的力道集中在刀鋒一處。那條青蛇像" >腐朽的麻繩,在刀光中散落下來,卻沒有傷到那名奴隸分毫。

程宗揚咳了一聲,&l;你不會是想救他吧&r;

武二郎冷哼一聲,扔下刀大步走開。

看著奴隸失去生命而變成死灰色的眼睛,程宗揚一陣煩悶。他連這名奴隸的名字都不記得,談不上什么感情。但同行的伙伴就這樣死在不知名的野地里,讓他第一次認識到南荒的凶險。

祁遠直起腰,沉聲吩咐道:&l;把他埋了,趕快離開。雨一停,蛇彝人就會來尋蛇了。&r;

奴隸們一起動手,掘出一個深坑,把死去的同伴埋好。

雨勢略小了一些。誰也不知道身邊茂密的蕨類植物中還有多少毒蟲怪蛇,眾人不敢多留,不等雨勢完全停止就匆忙上路。

&l;蛇彝人在南荒算是人多的大族,在盤江以北有好幾個村寨。&r;

祁遠抿了口葯酒,嘖了嘖嘴,說道:&l;南荒這地方邪氣重,好人在這里待久了,也會變成半人半獸的怪物。除了蛇彝人,還有花苗、紅苗、白夷、黑獠、狐峒、熊黎、白裸林林總總幾十個種族。&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