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2)(2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4109 字 2021-01-03

建康士族對門第極為上心,若有寒門同席,那些世家多半拂袖而去,何況還有作坊的工匠。不過這些世家子弟雖然紈絝,但別有一番好處,對這些禮法不放在心上。

謝無奕渾不在意地說道:「雲三爺年長,自然該上座,我們兄弟在下面作陪吧。」

他缺了兩顆門牙,說話漏風,語氣卻沒半點作偽。

這邊蘭姑過來,半邊身子挨住謝無奕,嬌聲道:「久聞謝爺豪飲,今日讓奴家伺候,如何」

被這個打扮俏麗的熟艷婦人雙" >一擠,謝無奕身子頓時軟了半邊,順勢往席間一坐,拉住蘭姑的手道:「聽說程兄這里有上好的烈酒,今日我可要一醉方休。不知道美人兒能不能陪住」

蘭姑笑盈盈斟了杯酒,舉首飲盡,然後亮出杯底,臉不紅氣不喘地嬌聲道:「謝爺請。」

謝無奕大喜,拿起酒盞道: 「滿上滿上」

午時一刻,車馬進入玉巷,樂聲大作。吳戰威" >口佩著紅花,跨著一匹高頭大馬,當先來到門前。眾人歡叫起來,吳戰威跳下馬團團抱拳,向賓客致謝, 一回頭,吳三桂遞來一張弓。

吳戰威一愣,「這是干嘛」

旁邊的易彪笑了起來,「吳哥忘了吧這是接新娘進門的規矩。」

吳三桂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兄弟我昨天給你說過八遍」

吳戰威一拍額頭,「忘了忘了」

吳三桂揶揄道:「只要別忘了把人接回來就成。」

「瞧你說的」吳戰威訕舢接過弓,這邊小魏也拿過一張。

兩輛馬車並肩停在門前,上面披紅掛彩,正是新娘的車轎。兩人搭上朱紅色的箭,一箭" >天,一箭" >地,最後一箭朝向車簾,這才由喜娘掀開車簾,將披著大紅蓋頭的新娘扶下車。

接著喜娘捧出兩只火盆放在門前。新人先跨過火盆,去了路上邪氣,然後跨過兩張馬鞍,意謂闔家平安,才進入大門。

因為是娶正妻,宅子正門大開,兩位新人並肩一同進門。喜娘接過兩位新人,祁遠等人用大筐盛滿薪新銅銖,大把大把灑出來,引得巷中人人爭搶。

到了堂上,眾人歡笑聲中,吳戰威和小魏各拿一" >紅布包的秤桿,挑開新娘的紅蓋頭,意謂稱心如意。

蓋頭掀起,兩張如花似玉的面孔露出來,翠煙和鶯兒含羞帶喜的美態引得眾人嘖嘖贊嘆。院中的戲台上,百戲班也及時上演賀喜一幕,兩名走繩索的藝人垂下手中喜聯,引起一片喝彩聲。

因為新郎、新娘都沒有親人,敬拜高堂一節就免了。秦檜立在披紅掛彩的大廳中,高聲道:「一拜天地」

四位新人並肩跪下,拜過天地,整個玉巷歡聲雷動,氣氛熱烈。

程宗揚" >本沒能擠過去,只好遠遠站在一旁。吳戰威和小魏一路跟自己出生入死,能有今日這一幕,自己打心底替他們高興。

這些天程宗揚看了不少市面印制的書籍,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測,穿越到這個時空不只自己一個。但無論是數百年前的趙鹿侯,還是離世不久的岳帥,不管他們如何深智遠謀、權重勢大,歷史總有其慣" >。那些傑出人物每次試圖改變歷史的舉動,最多只讓歷史的車輪微微一頓。他們曾經的努力猶如曇花一現,隨即迷失在歷史風煙中。

比起那些雄心勃勃的穿越者,自己沒有什么野心。程宗揚想,只要能給身邊人帶來一些歡樂,就是自己所能做出最真實的成就了。

忽然頸後一熱,一個毛絨絨的小東西舔了自己一 口。程宗揚氣惱地回過頭,「死丫頭小心我哪天把你的小賤狗大卸八塊」

雪雪翻個白眼,扭頭趴到小紫肩上。小紫看著堂上兩位新人,笑吟吟道:「程頭兒,你心里是不是酸溜溜的這兩個美人兒還沒上手就被別人娶走了。」

「上你妹啊你安分點兒,今天大喜的日子,別給我惹事。」

「討厭。」

程宗揚咬牙切齒地小聲說:「死丫頭,有件事我還沒問你呢上次是不是你把金瓶梅塞到我包里了」

小紫眨了眨眼,「人家才不知道什么是金瓶梅呢。」

「少給我裝差點兒就被你害」

程宗揚突然住口。

小紫笑吟吟道:「怎么了程頭兒」

這么丟臉的事還是別說了。緊接著堂上一聲「夫妻對拜」給程宗揚解圍。吳戰威和柳翠煙、小魏和鶯兒兩兩對拜,喜慶的氣氛達到高潮。

小紫望著堂上,唇角好看地挑起,似乎也感染新人的喜悅。

程宗揚小聲道:「喂,丫頭,是不是心動了 只要你找個人嫁了 ,我保證八拾大轎把你送出去,一個銅銖的彩禮都不收,還狠狠倒貼他1筆錢。」

「好啊。我看上姓蕭的傻瓜,你把我嫁了吧。」

程宗揚酸溜溜道:「我就知道你對他有意思」

小紫吐了吐舌頭,扭頭看著堂上的新人。

堂上已經夫妻對拜完畢,喜娘簇擁新人來到洞房。百戲班隨即在台上演出鼓舞,七只皮鼓在台上擺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兩個舞姬在鼓上盤旋起舞。她們穿著晉國的舞服,細腰高領,長裾彩袖,臂間繞著長帶,在鼓上進退自如,飄忽如神,吸引無數賓客的目光。

程宗揚回到席間,眾人已經開始歡飲。張少煌、桓歆等人都是好飲之徒," >本不需要主人制造氣氛,堂上便飛觥錯盞,吆五喝六,一片歡騰。

程宗揚也不客氣,在雲蒼峰旁邊坐下,笑道:「幸虧今日大小姐沒來。」

雲蒼峰拂著胡須呵呵笑道:「小哥若是想飲,我派人叫那丫頭來。」

程宗揚連忙攔住,「免了」

說著他埋怨道:「我說雲老哥,你們家那位大小姐也太能喝了,當場就要我難看。」

「年輕人嘛,好勝心強也是難免。」

雲蒼峰道:「丹琉" >子直爽,一點小小誤會,化解便無妨了。你說是吧」

誤會程宗揚心里嘀咕:若不是我躲得快,第一次見面就讓她砍了。不就是吹個口哨嗎直接給我判死刑

張少煌持觴過來:「程兄,蕭哥兒不言語一聲就一個人去了江州,還當我們是兄弟嗎蕭哥兒在建康跟你最交好,這杯酒你要替他喝了」程宗揚有些心虛地接過酒觴。這些天自己沒少跟他姐姐廝混,每次到" >中,他那位寵妃姐姐都變著花樣服侍自己高興。這位張侯爺蒙在鼓里,把自己當成兄弟,這時見面免不了臉上有些訕訕。

程宗揚干笑兩聲:「小侯爺怕見到各位兄弟舍不得,走時沒讓一個人去送。這杯酒,我替他干了」

張少煌坐在席旁,醉醺醺道:「程哥兒,你們不會有什么事瞞我吧」

「沒有」程宗揚道:「建康有什么事能瞞過張侯爺的耳目」

張少煌抓起酒觴狂飲一 口,然後呼口氣,低聲道:「我信得過程兄。」

說著轉身叫道:「桓老三咱們拼一場誰輸了,爬到朱雀橋去」

「比就比還怕你不成」

祁遠進來,低聲道:「有位客人送了厚禮,卻不肯進來。」

「哦什么厚禮」

祁遠道:「說來古怪,一個純金打造的嬰兒。」

程宗揚手一晃,良久道:「客人是不是姓徐」

「沒留名,不過是位大和尚。」

祁遠小聲道:「我瞧著,那和尚倒像殺過人的。」

程宗揚沉吟片刻:「明天你派人去佛窟寺,用我的名義敬獻些香油錢。」

祁遠點了點頭,自去招呼客人。

程宗揚心知肚明,這份賀禮是徐度徐司空送來的。自己送還他的小孫子,換來一個純金打造的嬰兒,分量有夠重的。

雲蒼峰舉盞與他輕輕一碰,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

程宗揚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能有這樣的結果最好不過。」

雲蒼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自己面子確實不小,手下兩個兄弟成親,結果雲家有雲三爺親至,張家、桓家、謝家、阮家建康有數的世家差不多都有人來,連徐司空也送來禮物。如果小狐狸還在建康,不知道該有多熱鬧呢。

堂上一陣喧鬧,卻是謝無奕喝得快意,擁著蘭姑索吻,周圍那些世家子弟拍案大笑。

蘭姑笑靨如花,翠綠衣袖褪下半截,露出兩條雪滑玉臂,毫不在意地擁著謝無奕的頸子。紅唇微分,丁香暗吐,讓他狠狠親吻一番,才推開他調笑道:「謝爺缺了兩顆牙齒,正是狗竇大開。」

「說得好」

桓歆大笑道:「咱們謝爺前幾日跟我打賭,說他能把長安來的那位女捕頭勾上手,結果剛說幾句就被人家迎面一拳打掉兩顆門牙長安六扇門的人也敢調戲,謝爺這回的臉面可露大了。」

「缺了兩顆門牙又如何」

謝無奕吟嘯一聲,得意洋洋地說道:「猶不廢我嘯「世間風流正在我輩」

張少煌叫道:「謝兄此語,當浮一大白」

眾人轟然痛飲,連石超也喝了不少。

程宗揚啼笑皆非。謝無奕居然調戲泉玉姬,膽子真夠大。那個女捕頭冷冰冰的,感覺跟個機器人差不多。被她揍一拳只掉了兩顆牙齒,看來泉捕頭給他留了點面子呢。

天色漸晚,眾人依然興致不減,堂上紅燭高燒,廊上的大紅燈籠依次亮起,院中燃起丈許高的火堆,外面的流水席酒餚流水般送上。金谷園的大管家谷安也過來幫忙,他與祁遠極是相得,雖然賓客絡繹不絕,兩人忙得不可開交,但諸事都有章法,前後井井有條、忙而不亂。

張少煌舉觴道:「誰無兄弟如足如手程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天兄弟大喜,大伙再干一杯來來來吳兄弟飲了」

吳三桂與他碰了 一杯,仰首喝得干干凈凈," >聲道:「謝侯爺」

「什么侯爺在這兒就是張兄弟」

堂上秦檜舉起酒盞:「我敬張兄一杯」

張少煌來者不拒,與秦檜對飲一杯。

秦檜又斟滿酒,叫道:「桓兄」

桓歆也不含糊,換了大觥與秦檜痛飲。

秦檜二敬過滿座諸位賓客,每次都是滿滿一杯,酒到杯干。最後他走到程宗揚面前,沉聲道:「敬公子一杯。」

程宗揚低笑道:「好你個死奸臣,真能喝啊。」

秦檜一笑,先向後退了 一步,然後躬下身,雙手托杯,舉過頭頂,將酒觴舉到程宗揚面前,朗聲說道:「客行依主人,願得主人強猛虎依深山,願得松柏長」

秦檜聲如龍吟,震得堂上屋瓦皆動。

桓歆撫掌叫道:「說得好」

程宗揚接過酒觴,靜靜看著秦檜,然後笑道:「會之,沖你這四句,我要跟你碰一杯來」

程宗揚拿起斟滿的酒觴遞給秦檜,兩人舉杯一碰,仰首飲干,喝得涓滴無存,然後相視而笑。

突然間,外面又熱鬧起來,只見吳戰威新衣新帽歪到一邊,背著新娘在院里狂奔,一邊叫道:「三圈就三圈我說老四你再逼我,我可不跑了」

穿著嫁衣的柳翠煙滿面通紅,羞不可抑地伏在吳戰威結實的背脊上,眼中卻滿滿都是笑意。

「呼」的一聲,火焰升騰,來自戲班的俳伶攀到桿頂,張口吐出一團鮮紅火焰,曲樂聲與叫好聲響成一片。

程宗揚站起身,舉杯道:「今日一會便是永恆。沒想到在這里能結識這么多朋友,是我程宗揚的運氣」

他低頭想了片刻,抬頭笑道:「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干了」

喜宴一直持續到深夜,賓客散後,喝得一塌糊塗的程宗揚被芝娘扶著回房,路上又吐了個昏天暗地。

芝娘低聲埋怨道:「喝那么多干嘛看你吐的」

程宗揚喘了口氣。「人呢吳大刀他們去哪兒了剛才他和新娘敬酒,不是還在喝嗎」

芝娘掩口笑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當然在洞房了。你再拉著人家喝酒,只怕翠煙姑娘今晚就要獨守洞房。」

「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值千金芝娘,今晚咱們兩個也洞房」

芝娘柔聲道:「主子今晚酒沉了,讓奴婢服侍只怕傷了身子。」

「怕什么」

程宗揚笑道:「謝無奕喝到一半就借著尿遁離席,其實是跟蘭姑滾到一張床上去了。你當我不知道」

說著一手伸進芝娘領口,握住她" >前一團滑 。芝娘沒有掙開他的手掌,只笑道:「不光謝爺,阮二爺也去了呢。蘭姊回來的時候臉紅紅的,眼里幾乎能滴下蜜呢。」

程宗揚伸手扯她的衣帶,芝娘卻按住他的手,堅決搖頭。「主子先歇息,等明日酒醒了,隨你怎么索要。」

「這么硬挺著,你讓我怎么睡」

程宗揚賭氣道:「不行我也找籣姑去芝娘輕笑道:「我幫主子揉揉頭便好了。先躺下,乖乖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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