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1)(1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5047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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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

簡介

一夜沉浮,大難不死。漂流至廣陽城郊的程宗揚竟意外逢遇月霜,誤打誤撞之下,&l;飛鳥上忍&r;這黑魔海供奉的身分仍緊跟著他,甚至讓他知曉六扇門內有黑魔海滲透的奸細。

月霜與其所投的雪隼佣兵團被牽連進黑魔海的" >謀,程宗揚雖利用供奉身分玩了一手計中計,卻深感黑魔海劍玉姬的可怕這些動腦的事若有小紫那丫頭在身邊就好但遭逢大變的他下定決心必須變得更強,身邊之人和擁有的事物才不會再次受到傷害

第一章 乍遇故人

黑漆案幾上放著一幅絲帛制成的地圖。赭紅的山脈在編織過的蠶絲上蜿蜒起伏,藍色河流從地圖左側繞過,河邊的平原上繪著一座城池。

一道淡黃細線越過山脈在城下匯集,越來越多的淡黃色結成連綿的營盤。接著山脈邊緣的綠色開始消褪,伐下的樹木被砍去枝葉,組建成一座座活動的木樓。

木樓離開營盤,在絲帛上移動著逼近城池。城內架起成排的投石機;包裹著燃燒物的巨石無聲地越過城堞,一座又一座木樓被巨石擊中,傾覆並燃燒起來。

但更多的木樓越過城下鴻溝,直抵城下。

戰火開始在城堞上蔓延。

短暫僵持之後,一條黑色細線從城中沖出。快刀一樣切入敵陣,淡黃色潮水般退卻。更多的淡黃色出現在地圖上,在營盤前匯集成一塊長方形。一片烏雲從陣前飛起,沖向長方形的黑色線條像被一只" >糙的手掌抹去一樣,迅速變得稀薄。

長方形緩緩向前移動,殘留的黑色線條退回城中。與此同時,代表河流的藍色上也出現成片的淡黃顏色。另一片淡黃色則出現在城後,將城池團團圍住。

無數細小的紅色在城池周圍迸出,越來越多。城池一角開始燃燒,一座座建築被大火吞噬,幾乎蔓延到整個城池

&l;砰&r;的一聲,一只茶杯被人碰倒;茶水淹過絲帛,沖淡圖上&l;江州&r;兩個墨字。白發老人伏在案上,鼾聲大作。

程宗揚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夕陽火紅的光線" >入眼簾,帶來一陣眩目的刺痛感。

這是大江一條不起眼的支流,河水蜿蜒向西,在視野的盡頭匯入滔滔江水。

往東是支流上游,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越過起伏的山丘,伸向不知名的遠方。自己躺在河灘上,身上衣物已經干了大半。

程宗揚閉上眼," >口不停起伏。劇痛從身體每個部位傳來,皮膚、肌" >、骨骼、經脈整具身體都像被人拆散又胡亂扔在一起,變得支離破碎。

只有唇舌殘留的一點余香,使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往事一幕幕掠過腦海:破碎的船篷,嬌笑的妖婦,柴房的慘叫,三頭七眼的魔犬,湍急的江水,還有小紫口脂甜甜的香氣

&l;死丫頭&r;

程宗揚狂叫一聲。

空山寂寂,幾只鳥雀從山林中飛出,投向夕陽下的遠山。

一股強烈的憤恨和愧疚涌上心頭。僅僅一天之前,自己還自信滿滿,覺得世間的一切唾手可得。每次秦檜旁敲側擊希望自己振作,自己不是裝作不懂,就是顧左右而言他。原因只是自己辛苦了這么久,如今大局已定,有理由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幾天前自己還沉浸在陽光與美女之間,為接踵而至的喜慶高興,覺得自己為身邊的兄弟做了件大好事。然而命運以一種最殘忍的方式擊碎自己的美夢。

小魏與鶯兒雙雙慘死,卓美人兒背叛,小紫生死未卜

建康風雲變幻,自己左擁右抱、得意非凡。直到蘇妲己一擊,程宗揚才驚覺自己的美夢僅僅是個一碰就碎的肥皂泡,自以為堅固的城堡只是建在流沙之上。

&l;客行依主人,願得主人強猛虎依深山,願得松柏長&r;

秦檜的祝酒辭言猶在耳,結果自己這個主人非但不能保住掩護自己的兄弟,還要靠一個小女孩來救命。

自己竟然如此虛弱,蘇妲己只動動手指就足以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煙滅。那妖婦在石灰作坊虐殺小魏夫婦時,心里一定充滿冷笑。

程宗揚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他咬緊牙關,只要能打敗那個妖婦,無論用任何殘忍的手段,自己都不會有半點愧疚。還有卓雲君

與蘇妲己一戰,小紫幾乎失了一半的血。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連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死丫頭怎會拿出一半鮮血做賭注還有雪雪,死丫頭抱了它那么久,卻為了自己毫不猶豫地一刀斬殺它的魔體。

付出這么多代價,都是因為自己可笑的好心腸。明知道那妖婦毒如蛇蠍,卻在占盡上風時平白放過她。明知留著卓雲君如同玩火,可就因為自己上過她幾次便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把她的屈意逢迎當作傾心順從。真是可笑。她恨自己還來不及呢。有機會反咬一口,她沒有絲毫心軟。

當卓雲君充滿怨恨的一掌拍在小紫肩上,自己才知道小紫為什么從不對卓美人兒假以辭色。她早就看出卓雲君隱忍背後的恨意和不甘。

&l;死丫頭&r;

程宗揚低低說了一句,鼻間涌上一股酸意。

以前被小紫捉弄,總覺得死丫頭很欠揍;直到昨晚自己抱著昏迷的小紫,在暴雨滂沱的大江中隨波逐流,直至筋疲力盡,那一刻,含著她香軟的唇瓣,呼吸著她甜美的氣息,程宗揚才發現死丫頭原來離自己這么近,近得無法分開,仿佛彼此血" >都交融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已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程宗揚下意識地伸出手,身邊卻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連心里也空了一塊。

程宗揚環顧左右,背包靜靜擺在地上。他撿起來,看到背包下的河灘上寫著兩個字:&l;等我。&r;

字跡細細的,讓自己想起小紫纖美的手指。

心頭泛起一股異樣感覺。甜甜的,很軟。

程宗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自己早該知道死丫頭死不了,這世上她還沒禍害夠呢,哪會那么容易就死

良久,程宗揚拉開背包拉鏈。里面的積水已經被倒過,那柄珊瑚匕首裝在鞘里,放在背包一角。

&l;這個死丫頭,連防身匕首都不帶&r;

程宗揚嘟囔著拿起匕首收到懷里,接著撿起那只裹著蘇妲己血滴的琥珀。

還好,琥珀溫度沒有變化,看來那妖婦沒有追上自己。程宗揚牢牢把琥珀貼身收好,這次說什么也不讓它離身了。

包里的物品沒有少,都盧難旦妖鈴還在包內,那些寸許長的小卷軸只剩下兩、三個,雖然在水里泡了一天,上面並沒有多少水漬。另外還有一只皮夾,這個是和背包一起跟自己穿越的。自從發現這里沒有紙幣,皮夾無用武之地,程宗揚就將皮夾扔在包里。這會兒看到,心里微微一動,撿了起來。畢竟這是僅剩的幾件和自己一同來到這世界的物品。

程宗揚打開皮夾把里面的水倒出來,忽然指尖" >到一個硬硬的物體," >出來時卻是一塊玉佩。佩上的纓絡還是新的,佩身呈圓形,玉質半黑半白,形成一個天然的太極圖。

程宗揚恍然想起,這是自己還在大草原時,藺采泉為了招攬自己,特意留給自己的信物。那老家伙吹噓太乙真宗的分支遍布天下,隨便他到一處,拿出信物就能跟他聯系。但自己在建康待那么久,也沒見到城里有道觀,就一個清遠的玄真觀,還是荒廢的。

程宗揚把玉佩扔回皮夾,重新拉好背包,然後盤膝坐在河邊,望著河水。

&l;死丫頭,太過分了吧,說好陪我的,又一個人溜掉喂,我知道你在里面。有鰓了不起啊隨便找條河就睡。&r;

程宗揚氣哼哼道:&l;我告訴你啊,我這兒才是你家。進了我程家的門,想走可沒那么容易。你生是我程家的人,死了也是我程家的死人

&l;對了,我剛才做了個古怪的夢,夢到小狐狸的新窩了。你不是看中小狐狸了嗎等你恢復了,我們就去找他。讓小狐狸用最好的車馬送我們回建康喂,你別睡得太久了,我只等你三天啊。瞧你選的這地方連個人煙都沒有,把我往這兒一扔,想餓死我啊&r;

河水靜悄悄流淌,孤獨的鳥影從水面飛過,卻沒有留下痕跡。

程宗揚沉默一會兒,小聲道:&l;我已經想過了,這次讓你遇險都是我的錯聽到了吧我已經認錯了我早知道自己應該變得很強才能保護你,卻一直不用功。我保證,&r;

程宗揚舉起右手,&l;往後你搶我的女人,我再也不生氣了。還有我要變成王哲那樣的高手那妖婦再出來,我就擰斷她的狐狸尾巴給你出氣還有姓卓的那賤人差點害死你,等我練成絕世武功就闖進龍池把她揪出來媽的我的人她都敢欺負&r;

程宗揚怒火中燒,心神波動下,受創的經脈頓時一陣劇痛。他放緩口氣,柔聲道:&l;好啦,我知道你很累,好好睡一覺吧。我也要抓緊時間用功了。等我變成絕世高手,你就可以在六朝橫著走啦。&r;

伴著淙淙河水,程宗揚慢慢調理氣息。積蓄在丹田內的真陽隨著氣輪運轉,一點一點釋放出來,越過怡神守形和養形煉" >,直接從積" >化氣開始,將積蓄在丹田內的真陽轉化為真氣。

一股溫熱氣息從小腹升起,沿著受創的經絡緩慢運行,逐一打通封閉的" >道。程宗揚已經習慣太一經和九陽神功這兩種不同功法一起練習。每次先按太一經的心法,真氣行走六大" >經,再轉為九陽神功,改走六處陽經。氣息在體內像呼吸一樣此消彼漲,先" >後陽,往來相濟。

紅日西沉,暮色四合。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小鹿從林中躥出來,看到河灘上的人影,立刻折身沿河灘奔開。

程宗揚吐了口氣,睜開眼睛。調息兩、三個時辰,受創的經絡已恢復大半,看來再一天就差不多了。接著肚子不客氣地叫了一聲,告訴自己已一整天沒吃飯了。

程宗揚坐起身,四野無人,夜色漸深,遠處山林一片幽暗,看不到半點燈火。天知道這里離建康有多遠,這會兒祁遠應該已經發現石灰坊的情形他猛地握住拳頭,心頭像刀割般一痛。

良久,程宗揚安慰自己。有秦檜和吳三桂在,那妖婦未必敢出手對付祁遠和吳戰威。他扭頭看了看,荒郊野外如要找吃的,恐怕要走出十幾里。萬一小紫回來沒有見到自己,肯定會很生氣。

算了。程宗揚嘀咕著。再撐兩天也餓不死,還是在這兒等吧。如果小紫回來,自己擺出奄奄一息的樣子,她不讓自己親一口就裝死給她看。

程宗揚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愁眉苦臉地捂住肚子。這才一天,往後兩天真不容易捱過去。

忽然一陣鈴聲沿小徑傳來,程宗揚" >神一振,手腳並用地爬上河岸。只要有人就好,討口飯吃應該沒問題吧。硬搶也行啊,以自己現在的水准,怎么也算個江湖好手吧

看清鈴聲來處,程宗揚打劫的心思立刻化為烏有,客氣地往旁邊讓了讓,一邊示意對方先走。

一匹棗紅色健馬出現在薄霧中,馬蹄踏破夜色。馬背上的漢子背著一張鐵脊雕弓,岩石般的下巴透出" >" >胡須,頭上系著一條藏青色額帶,臂上戴著一只鷹隼的標記;握著韁繩的手掌又厚又硬,拇指套著一只青銅扳指,目光桀驁不馴。看到有人攔在路上,他揚起手,後面隊伍立刻停下。

那漢子挺起" >,沉聲道:&l;前面是哪位朋友,報上名來&r;

程宗揚堆笑道:&l;這位大哥,你看我像劫道的嗎就算是劫道的,你們好幾十個人呢,我敢自己出來嗎&r;

那漢子笑了起來:&l;我還以為足下藝業驚人,敢一個人攔我們雪隼佣兵團的隊伍呢。這位兄弟是哪里人怎會一個人在這里&r;

佣兵團哪來的佣兵團程宗揚心里嘀咕,嘴上道:&l;我是建康來的,船只昨晚遇雨沉了,一船人就剩我一個,好不容易游到這里。&r;

那漢子打量他幾眼,&l;你水" >不錯啊。&r;

說著他跳下馬,&l;前面有十來里的山路,今晚不走了,在這兒宿營老張你往前面瞧瞧,接應的隊副怎么還不來&r;

老張答應一聲,打馬往前去了。隊伍中一個穿著臟兮兮青袍的瘦子從馬上站起來,大聲道:&l;各位兄弟到了我們雪隼佣兵團就要聽隊長的命令上午給你們發的裝備呢每人一套鋪蓋五個人一頂帳篷都拿出來咱們當佣兵的,活要干得俐落,讓人挑不出刺來哎喲&r;

話沒說完,瘦子身下的坐騎低頭吃草,向前一動,那瘦子頓時從馬上跌下,引起一片哄笑。

為首的漢子笑罵道:&l;馮大法你就消停一會兒吧&r;

姓馮的瘦子訕訕爬起來,朝馬屁股上拍了一把,臊眉搭眼地說道:&l;這不聽話的畜牲&r;

那些漢子都是野外宿慣的,一起動手,一會兒工夫就搭好帳篷。這些帳篷比起易彪用的北府兵軍帳更小巧,白色的帳身上繪著雪隼圖案,看來是佣兵團的標記。

&l;我姓敖,敖潤,不過跟海龍王沒什么關系。&r;

為首的漢子拿出一只銅制酒壺,先抿了一口然後遞來,&l;喝一口,祛祛寒氣&r;

程宗揚喝了一口,一股火線頓時從喉嚨直燒下去,烈得喉嚨仿佛燒掉,令他喘著氣道:&l;好酒&r;

敖潤大笑道:&l;喝我的燒刀子沒咳出來,你是頭一個再來一口&r;

程宗揚見他豪爽,也不客氣,舉起來又灌了一大口。這酒比自己喝過的酒都烈,喝到肚里渾身都熱熱的發燙。

敖潤打量他,&l;小兄弟這口背包有點意思,什么料子的&r;

&l;在建康買的,我也弄不清。&r;

程宗揚放下酒壺,道:&l;敖大哥,這是什么地方&r;

敖潤也不在意,往前面一指,&l;這里是廣陽地界,前面就是廣陽城。&r;

廣陽准備開渠的那個廣陽程宗揚記得雲蒼峰那張地圖上,廣陽離建康有好幾百里遠,&l;不會弄錯了吧前面難道不是京口&r;

&l;兄弟你不會是在京口沉船吧&r;

敖潤道:&l;你瞧這地上,哪兒下過雨昨晚京口下過雨沒錯。從京口到這兒足有二百多里,你這下沖得夠遠,沒撞上礁石算你運氣。&r;

程宗揚聽得發怔。從建康到京口還有一百多里,一個晚上自己在江中被沖出三、四百里,難怪能甩脫那妖婦。

敖潤道:&l;沉船這種倒霉事我遇多了。看小兄弟的穿著也是殷實人家,沉了船不大緊,能保住命就好。&r;

自己實打實的在水里泡了一夜,這種走江湖的漢子見多識廣,一眼看出他身上落水的痕跡,雖然覺得他運氣好得出奇,倒沒有起什么疑心。

三、四百里,自己要走回去可得幾天,看來一時半會沒辦法跟祁遠他們聯系。程宗揚道:&l;敖兄的佣兵團是雇佣兵嗎&r;

&l;沒錯干的就是刀頭舔血的生意。&r;

敖潤摘下鐵脊雕弓。為了保持弓弦的彈" >,弓弦平常都是松開的,這會兒他把弓弦擰緊,用拇指上的青銅扳指扣著拉了拉,放在手邊,防備夜里突然出事。

程宗揚滿腦子都是疑問。六朝也有佣兵晉國兵力算少,常備兵也有幾十萬,還要佣兵做什么難道有人要對付小狐狸,請來佣兵程宗揚想起那個古怪的夢,心里頓時一緊,試探道:&l;晉國要打仗嗎&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