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集( 五 )(1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3673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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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程宗揚從碼頭下來,一群人從城中穿過,朝西門的碼頭趕去,為首的正是雪隼佣兵團的副團長石之隼。程宗揚打了聲招呼,隨口道:「石團長,這是往哪兒去啊」

石之隼道:「晴州送來一批武器,我們過去接收。」

武器一個月前就已經備齊,怎么這會兒還有送來的況且要接收也應該是星月湖的軍士出面,為什么會找佣兵呢

石之隼看出他的疑惑,笑道:「這批武器是我們薛團長找門路私下購來的,都是守城利器。其中有兩架大弩,專門用來對付攻城的巢車,我向小侯爺說過,准備安置在南門一帶。」

大型弩機制作復雜,尤其是承力的弓臂和絲絃,尋常的工匠" >本無從入手,選用的材料和制作方法,更是軍中絕密。

程宗揚道:「薛團長竟然能買來守城弩,門路不是一般的廣啊。」

「哪里比得上公子」

石之隼指了指腳下的士敏土碼頭,嘆道:「石某足跡踏遍六朝,從未見過這種東西。論起守城的功效,這士敏土比起兩架弩機,強上何止百倍而且弩機只是攻殺之具,又怎比得了士敏土用途繁多,用來建樓築路,不啻於點石成金。」

石之隼眼光倒不錯,這句點石成金,一語雙關,一方面說士敏土堅如金石,一方面也暗示用士敏土可以換來大筆金錢。程宗揚心頭一動,「老石,你和作糧食生意的商家有沒有交情」

石之隼道:「晴州五大糧行都和我們雪隼團打過交道,交情談不上深,但說幾句話還是能做到的。其他地方或多或少也有些交情。」

程宗揚喜道:「那就好我有筆生意,想和做糧食的朋友談談。幫我牽個線怎么樣」

石之隼一口應承下來,「這個好辦離這里最近的筠州就有兩家商號,我派人去和掌櫃的說一聲。不過江州戰起,掌櫃未必肯來,程兄不如派個得力的人一道去。」

做生意能稱得上得力的人手,只有一個祁遠,現在也脫不開身。秦奸臣又不在,程宗揚想了一下,「這樣,你先派人問一下,他們手里有多少存糧,價格合適的話,我全都要了。等他們回了話,我自己去一趟。」

石之隼一皺眉,拉著他走開幾步,低聲道:「城中缺糧嗎」

程宗揚笑道:「這你放心,糧食城里一點都不缺,我只是准備做筆大家都發財的生意。」

「這就好。」

石之隼道:「我來安排,快則五天,慢則七日,給你回話。」

筠州是宋國最西邊的大州,自己來時曾經路過,但遠遠就繞開了。程宗揚深感這個時代信息不便,但筠州離烈山有四百余里,石之隼答應五天來回,已經不算慢了。

侯玄軍還沒有返回,但得勝的消息已經在江州傳開。聽說宋軍這么好打,那些沒有參戰的佣兵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准備大撈一把。除了搶到的戰利品,俘虜也是一筆發財的生意。尤其是一些從軍的世家子弟,抓到活的就是搖錢樹。

江州城就沉浸在這種喜洋洋的氣氛中,程宗揚起初還有點疑惑,等明白原委不禁啼笑皆非。自己和宋軍交過手,單靠雇佣兵,一對一贏面就不大,一對二肯定輸得毫無懸念。不過士氣高漲對自己是好事,退一萬步講,真要拿俘虜來換贖金,也能少死點人。說到底,江州之戰的目的,只是為了己方的生存,並不在於奪取對手的生命。如果能在經濟上擊敗對方,何必讓劉平那樣的將領白白戰死

小紫坐在桌前,正擺弄那些零件。那只鬧鍾在她手里已經完全變了模樣,表盤扔到一邊,一堆齒輪重新拼合起來,三" >指針直接嵌在零件上,看上去頗有些後現代主義的風格。

程宗揚有些納悶,這丫頭從來都是過目不忘,鍾表雖然" >細,但以她的頂多用一個晚上就能重新拼好,至於用這么久嗎再看她拼接的方式,似乎不是還原齒輪原來的組合,倒像一開始就搞錯了。

程宗揚伸過頭去,看著那些齒輪在她手下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重新組合起來,禁不住道:「你在搞什么弄成這樣還能動嗎」

小紫擰了擰發條,那幾" >指針紋絲不動,不由皺起眉頭。

終於看到死丫頭的糗態,程宗揚禁不住捧腹大笑,「還是不會動吧哈哈讓你手快這個鬧鍾還是借的,你玩壞可沒得玩啰。」

「討厭。」

小紫抽了抽鼻子,「你手上好腥。」

程宗揚甩了甩手,笑道:「帶了簍鱸魚給你吃。」

小紫給了他一個白眼,程宗揚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過小紫這樣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對吃魚並不忌諱,頂多是不愛吃罷了。

小紫偏著頭琢磨了一會兒,然後將拼好的零件全部拆開,又重新拼合起來。

程宗揚坐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著,雖然報廢了一只鬧鍾,但給死丫頭一件玩具,讓她把多余的智力發揮鍾表上面,總比她整天揣著壞心思害人強。

窮人玩車,富人玩表,如果是段強,對機械表也許有點見識,自己這窮人從前盡用手機計時,對機械表的了解並不比古人多幾分。程宗揚一會兒逗逗小紫,一會兒出出瞎主意,指點她怎么拼,終於讓小紫不耐煩起來,把他趕了出去。

程宗揚從內室出來,只見夢娘坐在外廂窗前,手里拿著一支眉筆,旁邊放著一只銅盆,正取了水將胭脂調開。淡淡的陽光透過窗紙映在她優雅的面孔上,唇上那一點嫣紅,柔艷動人。

程宗揚看到盆里有水,順便洗了手上的魚腥,一邊歪著頭打量她的美態,一邊道:「怎么這會兒想起要妝扮呢」

夢娘慢慢說道:「是描圖的。」

「你會畫畫」

程宗揚好奇地伸頭看去,夢娘面前鋪著一張白紙,上面放著一只小小的齒輪。

「我不知道會不會,但比著樣子總能畫出來的。」

說著夢娘用眉筆畫了一個圓,出乎程宗揚的意料,她信筆一畫,那個圓就像印在上面一樣完美。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畫得這么好看不出你還有這本領呢。」

夢娘也有些好奇地看著那個圓,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畫得這么圓,然後抬起臉,嫣然一笑。那種明艷的笑容令人眼前一亮,鮮明得仿佛耀眼。程宗揚禁不住抬起手,將幾點水珠彈在她嬌艷的玉臉上。

夢娘微微一愕,然後說了聲,「好涼呢」

她口音綿柔軟糯,聽得人心弦微動。

小紫沉浸在鍾表的機械零件上,沒有一兩個時辰不會分神,如果不是自己還打著別的主意,逗逗這個毫無心機的美婦也有趣。

程宗揚做了個鬼臉,逗得夢娘一笑,然後溜出去,在井里汲了桶涼水,渾身上下沖洗干凈,這才披上衣物,來得側廂那間靜室。

月霜正在床榻上盤膝用功,聽到腳步聲,她睜開眼睛,雙眼光彩湛然,眉眼間已經沒有寒毒發作時的青色。看來自己的生死" >治療她的寒毒確實對症,一" >就把她的寒毒克制住。

月霜臉上閃過一抹紅暈,接著撇了撇小嘴,絲毫不屑於去掩飾神情間露骨的鄙夷,「你來做什么」

看到她那副傲橫的樣子,程宗揚氣都不打一處來,心里獰笑一聲,臉上卻堆出笑容,「看起來效果還不錯呢。我來看看你是不是恢復了,如果沒恢復,再給你服一劑大補的葯湯。」

月霜臉色一紅,三分是想起昨天的事害羞,倒有七分是被這家伙話語中的下流意味給氣的。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句,「無恥小人,滾」

程宗揚叫道:「干完就翻臉不認人了你也太過分了吧用過就扔掉,有你這么不負責任的嗎」

月霜恨得牙癢癢的,她抓起長劍,橫在自己膝上,「無恥敗類不服氣盡管放馬過來」

程宗揚雙手叉腰道:「你以為你能打得過我嗎看在師帥的面子上,我讓你一只手試試」

月霜手掌一緊,長劍從鞘中躍出半截。程宗揚記得月丫頭也就是三四級的修為,昨天自己一時大意中了她的計,真要動手,自己並不吃虧。這會兒看到她出劍的架式,頓時暗叫不妙。這丫頭不僅寒毒盡去,修為好像也高出不少,這手隔物傳力,至少是四級的水准,真放開打,自己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等一下」

程宗揚神情凜然地說道:「動手前先聽我說幾句話」

如果是雲丹琉,這一手絕騙不住她。不管自己有什么廢話,雲丫頭肯定是先動手打完再說。相比之下,月丫頭還理" >一點,她只說了一個字,「滾」

「別急別急,很快就說完了。」

程宗揚咳嗽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後說道:「天道畢,日月俱。出窈窕,入冥冥。氣布道,道通神」

月霜皺起眉頭,「你說的什么」

一陣寒意悄然涌來,月霜打了個冷戰,臉色突然變得雪白,知道自己上了這個無恥小人的惡當。

月霜一把握住劍柄,還沒等她拔出長劍,程宗揚已經念到最後一句:「幽幽冥獄,唯吾是從」

接著喝了一聲,「附」

一個朦朧的幻影從背包中飛出,像被風吹一樣,飄向月霜,張開曼妙的雙臂擁住她的脖頸,然後消失不見。

月霜眼中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握住劍柄的手掌僵在膝上,身體仿佛一瞬間被一個陌生的靈魂占據,失去了對自己" >體" >控的能力。

程宗揚笑咪咪拉開背包,拿出那只都盧難旦妖瓶,在月霜面前搖了搖,「你暗算我這一道,我也騙你一道,大家算扯平了吧」

月霜瞪著眼睛,看著那個卑鄙的無恥小人大模大樣地泡了壺茶,然後挨著自己坐下,把枕頭放在背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程宗揚把茶壺放在" >口,對著壺嘴吸了一口,兩手抱在腦後,愜意地呼了口氣,「老太監雖然是個不長眼的混蛋,留的東西倒是不錯。」

程宗揚得意洋洋地對月霜道:「月丫頭,來給大爺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