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5)(1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2608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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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欺之已方。

香竹寺,觀音堂。

慈音拿著錢袋進來,正要打開,一條黑白相間的細長物體忽然伸來,像豹足一樣輕捷地踏住那只淡黃的絲囊。

輕風拂過,白色紗帷飄盪起來,露出紗帷後一個俊俏的身影。

靜善一手挽著佛珠,俏生生地立在柱旁,一條修長豹尾彎成弧形,從她的身後一直延伸到慈音手邊,長及丈許,黑白交錯的豹紋在柔美中蘊藏著野獸凶猛的力度。

慈音嘆了口氣,松開錢袋。

靜善露出一絲不屑的目光,豹尾一卷,把錢袋收回去,冷冷道:「果然是賊" >不改,這時候還想著騙人錢財。」

慈音淡淡道:「小師太還是年輕,哪里知道世間的父子可以成仇,夫妻可以反目,師徒可以冰火不容,親如手足也可以你死我活。唯一靠得住的就是這些錢銖,至少它們不會背後給你一刀。」

靜善冷笑道:「你騙了那么多錢,難道能救你一命嗎」

慈音道:「如果不是我拿錢買命,哪里還能活到今日」

凝在空中的豹尾突然挑起,像鞭子一樣朝慈音抽去。慈音拂塵一旋,白色的細絲旋轉著散開,吐出一朵淡紅的荷花花蕾。

嬌艷的花瓣層層綻開,露出里面金黃的花蕊和碧綠蓮蓬。雖然是真氣凝成卻維妙維肖,猶如實物。

接著她一聲清吟,猶如玉石琵琶被一雙纖纖玉手撥動,讓人禁不住沉醉在優美的旋律中。

靜善眼中閃過一抹妖異光澤,接著紅唇輕動,「咄」的一聲輕喝,慈音的清吟隨即斷絕。那條黑白相間的豹尾從荷影中穿過,將那朵荷花擊得粉碎,然後重重抽在慈音" >前。

慈音的護體真氣輕易被豹尾破開,身軀如落葉般的飄飛出去,跌倒在地。她撫著" >,唇角涌出一股鮮紅血跡。

靜善的豹尾在身後昂起,她穿著白色僧衣,兩條修長美腿交錯著款款走來,然後一腳踏住慈音的" >口,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你想不到他會給你留下一個禁制,而且還泄露出來了吧」

慈音臉色蒼白,唇旁殷紅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靜善俏臉一板,寒聲道:「你在香竹寺已經住了一個月,十天之內再不把玄水玉交出來,我便剝了你的皮」

說著她豹尾一挑,扯開慈音的衣袖,從里面挑出一顆佛珠握在手中,轉身離開。

慈音望著靜善的背影,蒼白面孔逐漸變得冰冷,剎那間,她看似尋常的面孔就像拂去塵埃的花間" >靈,流露出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冷艷風華。

敖潤光著膀子提了桶涼水,「嗷嗷」叫著兜頭澆下。雖然不是滴水成冰的酷寒天氣,但進出都要穿著重裘,那桶水也和冰水差不多。

敖潤這個涼水澡洗得驚天動地,讓馮源抱著皮襖在一旁看得直咧嘴。「我說隊長,洗個澡用得著這么鬼叫嗎」

「痛快痛快啊」

敖潤拿著鋼針般的豬鬃刷子在身上刷著,對馮大法的譏諷理都不理。他的" >前長著半寸長的護" >毛,像毯子一樣糾結成一片,身上肌" >塊塊隆起,單論身板,三個馮源捆起來也及不上他。

敖潤昨晚一夜沒睡,和鵬翼社的人馬一起把金銖裝船後運往荊溪,這會兒剛回來。他拿著鬃刷把自己渾身刷得發紅,然後又「嗷嗷」叫著澆了一桶涼水,接著把衣服擰干,披在肩上,大搖大擺地回房間,一邊叫道:「馮大法給哥哥生堆火哥哥要烘衣服」

馮源一口回絕:「程頭兒吩咐了,今天讓我養" >蓄銳。隊長你要用火,我到灶上給你拿。」

「木柴一股煙火味兒,哪兒有你烘出來的干凈」

敖潤道:「我跟你說,你們平山宗的火法烘衣服最合適」

「我呸我先把你的褲衩都燒了讓你太冬天光著屁股套皮襖」

程宗揚一邊聽著兩人在外面斗口,一邊拿著筆桿在庫房寫著辭行的書信。

來筠州的半個月接連出了王團練和慈音這兩樁意外,雖然暫時沒有造成危害,但對自己的糧食生意深具威脅。

不過在解決這兩樁麻煩之前,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俞子元坐在他對面,同樣一夜未睡,這會兒看起來卻" >神奕奕。庫房所有的金銖已經轉移到荊溪縣衙,按照計劃,今晚之後,除了祁遠在城中的糧鋪應付門面,吳三桂、易彪、林清浦、馮源,連同俞子元從鵬翼社帶來的幾名兄弟都會轉移過去。

敖潤則和程宗揚同行畢竟自己來筠州是雪隼佣兵團牽的線,馮源既然留下來,至少敖老大要回去向石之隼覆命。

「公子要回江州」

程宗揚拿起信紙吹干墨跡,笑道:「這叫制造不在場證據。」

程宗揚無意久留,今天糧鋪掛出每石六百銅銖的收購價,鋪面的糧食收購量顯著減少,一般人家已經開始惜售觀望。相反的,來自同行的交易量大增。宏升糧鋪大量出貨,日昌行的周老板甚至把庫存全部搬空,從程記糧鋪的這位少東家身上狠狠賺了一筆。

周邊州縣的糧商不肯讓筠州這兩間糧行吃獨食,連日來,祁遠已經陸續談定十幾筆生意,少的數千石,多的上萬石。按這樣的規模,一個月內自己手中的存糧就能突破二十萬石。

時間正好。秦檜文質彬彬、儒雅風流,既出口成章又寫得一筆好字,輕易博得箱州官府那些文官的好感,言談間將他們無意透露的只言片語拼湊起來,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宋軍的後勤供應" >得一清二楚。

隨著年節結束,各地民夫陸續抵達,明天就是正月十一,筠州常平倉存糧將從,明天開始啟運,以支應烈山前線。

從箱州到最前方的金明寨,運糧隊伍需要六到八天。據秦檜打探的消息,宋軍的存糧最多只能支持八天左右。

周銘業等人猜得不錯,自己確實在籌劃著" >弄糧價。

不過那些商人只想到官府會調用常平倉平抑糧價,讓自己這個不懂規矩的外來商人血本無歸,卻無論如何難以想到,自己" >弄糧價的手法是直接燒掉箱州的常平倉,讓他們無糧可調

筠州常平倉的數十萬石存糧一旦被毀,前線的宋軍立刻陷入無糧可用的困境,負責後勤供應的官員只能以最快速度調集糧草。周邊州府的常平倉一旦告罄,糧價將一飛沖天。

在關系到勝敗生死的緊要關頭,王團練的威脅、慈音的出現,都成為可有可無的" >曲。

秦檜來筠州的頭一天就把常平倉的建築圖弄到手,這些天去常平倉閑逛沒有十次也有八次。有死奸臣負責放火,可以提前慶祝箱州常平倉的末日。

至於程宗揚自己必須趕在筠州常平倉被毀的消息傳到宋軍大營之前,回到江州和孟老大、小狐狸一起面對宋軍可能采取的激烈攻勢。

「草民程宗揚,見過滕大尹。」

程宗揚來之前,原本想著見到官就叫聲「大人」。秦檜一聽,趕緊交代這位不懂禮節的家主,無論漢晉還是唐宋,「大人」都是兒子對親爹的稱呼,千萬不能亂用,家主恐怕以前就常被人笑話。

對於滕甫來說,直接的就稱「知州」,文雅的稱「大尹」,以滕甫擔任過御史傳承,自請外放做州官的身份,叫聲「州牧」也不為過。

滕甫點了點頭。「坐。」

程宗揚沒想到滕甫會親自接見他。滕甫是一州之主、文官首領,自己只是個外來商人,能遞一份書信進去已經不錯了,可滕甫看過信便讓人召他在花廳見面。

滕甫敲了敲信箋。「字寫得不錯。」

程宗揚笑道:「不敢掠美,是秦會之的手筆。」

「會之是個人才,不但寫得一筆好字,經義也是極" >的,處事又干練。如此人物卻做了商賈」

滕甫搖了搖頭,「野有遺材,宰相之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