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9)(1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2661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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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硬著頭皮,張臂把月霜抱住,然後見他整個人像球一般往後滾去,一直滾出十余步,硬生生碾過一層鐵絲網,在上面留下一串碎衣血" >,最後頭下腳上撞在第二層鐵絲網才停住。

程宗揚抱住月霜,以一個半倒立的姿勢掛在鐵絲網,半晌才叫道:「我干鐵絲網上也帶毒岳鳥人,你他娘的太缺德了」

一群人旋風般沖過來,先七手八腳地搶出月霜,看她只是被鐵絲網掛傷兩處,並無大礙,才把程宗揚拖起來。

程宗揚咬牙切齒道:「憑什么先救她」

蕭遙逸道:「聽你罵人中氣那么十足,我就知道我親哥沒事。」

「還沒事你看我背上還有沒有" >還有毒扎你一下試試」

「你以為我沒挨過」

蕭遙逸叫道:「那年我溜到營外去偷老鄉的吃,回來就掉到鐵絲網里,我喊救命都沒人理,一群人在旁邊看我笑話,讓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斯明信冷笑道:「岳帥好不容易才從大秦引來的種卻讓你吃了,躺半個月都是輕的」

「你們少廢話了,」

程宗揚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覺得這毒快攻到我的心脈了」

「不怕不怕,五哥是用毒的高手。五哥五哥咦五哥哪兒去了」

盧景妖爪飛舞,與任福斗得正急。任福雖然血流滿面,身形卻如淵淳岳峙,穩如泰山。忽然兩人一觸即分,盧景的左腕垂下,似乎受了傷,任福的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親兵隊長劉進抱住他的腰,嘶聲道:「將軍大有為之身」

任福頰上中槍,說話含糊不清,意思卻是分明:「我任福身為大將,兵敗,自當以死報國」

說著他騰身在崖壁上一點,躍上山梁,揮起四刃鐵簡將兩名佣兵的頭顱打得粉碎。

殘余的士卒吶喊著搶過來,任福鐵簡狂舞,硬生生在亂軍叢中奪下一片立足之地。等蘇饒帶人替下雇佣兵,將任福的去路堵住,已經有百余名宋軍從這個缺口成功突圍。

任福鐵簡已折,遍體血污,他長笑一聲:「岳帥待任某到九泉之下再與你一決雌雄」

說著他一手扼住喉嚨,將自己的喉骨擰碎。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諸軍都指揮使劉肅、桑懌、王慶、任福先後戰死,殘余的宋軍雖多也無力還擊。星月湖軍士搶走任福的大蠢便迅速退出戰斗,朝北側轉移。

廝殺聲漸漸止歇,十幾道鐵絲網間沾滿了傷兵、死馬的血" >,崖壁釘滿箭矢,折斷的長槍和遺落的長刀滿地都是,川中血流如溪。

武英的第三軍正行進在距離主將任福不足一里的地方," >本不知道旁邊正在進行的激戰。

派遣在高處了望的士卒不斷傳來訊息,任將軍的大纛仍在,除了鳥雀飛過天空的聲音,只有行軍的馬蹄和腳步聲。

武英低頭想了一會兒。「與王都指揮使聯絡。」

不多時,傳信的士卒奔回,「稟將軍王都指揮使命屬下回報,王都指揮使剛才占卜一卦,為大凶之兆,請三路合軍。」

武英抬起頭,「朱兄」

朱觀立刻道:「合兵說實話,這么靜,我也有些心驚" >跳。任將軍的大歲既然就在左近,不如我們移兵一處。」

緊接著幾名士卒接連奔來:「稟將軍發現大批敵寇」

「敵寇已占據側面高地。」

「敵寇多有傷員,似乎剛經過惡戰」

「敵寇開始列陣,距我軍只有二百余步。」

就在這時,前方坳處轉過一騎,鐵黑色的戰馬上,一名高大的壯漢半眯著眼睛,仿佛剛睡了一覺般懶洋洋的。

他打了個呵欠,摘下軍帽抓了抓頭發。「龍衛軍真是不經打啊,不知道葛懷敏跟他老子比起來誰厲害」

第二軍都指揮使朱觀大聲道:「侯玄是你」

侯玄挺了挺腰:「孟老大也來了。朱兄,你這一仗敗得不冤。」

武英道:「未經一戰,何談勝負侯將軍,武某入宋未久,久聞星月湖八駿威名,卻無緣一會。」

侯玄用軍帽拂了拂肩上的銀星:「中校,不是將軍。不瞞你說,剛從軍那會兒,我做夢都想當將軍,結果提拔我的上司被賈師憲" >了,害得我老侯十五年升不了職,唔,已經十六年了。我一個放牛娃出身,當個官容易嗎擋我官路,仇深似海啊。」

朱觀在武英耳旁道:「他的部下還沒有到位,故意在拖延我軍。」

武英點了點頭。「我率人沖殺,你在後面結陣。」

朱觀沉默一會兒,低聲道:「我建議全軍撤退。」

武英驚道:「不戰而退」

朱觀苦笑道:「我和他們一起打過仗。孟非卿和侯玄出現其中一個,這一仗就敗了五成。兩人齊出肯定是有了十分勝算。我老朱不怕死,卻不能讓手下的兒郎白送" >命。」

「朱將軍此言差矣。」

旁邊一名文官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若退,我軍必定大潰。敵寇既然惡戰在先,請立即布陣,並召趙津、王珪軍策應」

武英道:「耿通判說的是今日之戰,有進無退」

遠處侯玄微微一笑,把軍帽扣在頭上,然後一挾馬腹,坐騎直奔過來。他鞍前橫放的玄武槊長一丈八尺,三尺槊鋒不知飲過多少鮮血,散發著逼人的寒光。

武英皺起眉:「他要做什么」

朱觀道:「單騎破陣。」

武英環顧左右,「此處眾將雲集,他也敢來李禹亨」

身後一名將領挽起雕弓,策馬上前。他一手連珠箭" >妙至極,用尾指和無名指夾住箭羽,然後翻指上弦,六箭首尾相連,宛如一條長線朝來騎" >去。,侯玄贊了聲:「好箭法」

他在坐騎上仰身避開箭矢,接著抬手一撈,拽住最後一枝箭的尾羽,屈指彈出。

李禹亨握弓的手掌一震,接著他慢慢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口一截短短的尾羽。

侯玄朝手上吹了口氣,悠然道:「要殺人,一枝箭就夠了。」

朱觀嘆了一聲。「武將軍,請諸將散開吧。這廝的玄武槊酷烈至極,只有靠堅陣才能擋住。」

武英摘下宣花斧:「不可墮了士氣」

武英身為客卿,處處都比旁人多想一步。他用的宣花斧是宋軍制式武器,柄長一丈,斧輪長二尺,專門用來破敵摧陣,但比起侯玄的丈八大槊還是短了許多。

侯玄越逼越近,轉眼闖入最前方的一營宋軍之中。營指揮使剛拔刀呼戰就被槊鋒穿透" >膛。侯玄黑色的長槊墨浪般翻滾著,頃刻間連殺七人,在陣中淌出一條血路。

果然是猛將,較之王珪也不遑多讓。武英凝神戒備,接著策騎向前,與侯玄錯馬而過。忽然一股巨力涌來,腰側仿佛被人重重踹了一腳;武英脫鞍跌出,腰側已經被槊鋒刺透。

武英搗住腰間的傷口,盯著那匹鐵黑色的戰馬在人群中左沖右突。

這時諸將齊聚,還沒有來得及返還。隨著侯玄虎入羊群般一撲,都虞侯李簡、訾贊,罾帛揮使罾帛、陳泰、沈合紛紛跌下馬來,連朱觀身邊兩名親兵也被刺死。朱觀長嘆一聲,撥馬便走。

當日星月湖大營還在宋軍序列的時候,朱觀是個低階武官,與孟非卿和侯玄相熟已久。

八駿之中,天駟侯玄的勇武之名還在鐵驪孟非卿之上,實在是因為需要孟非卿出手的時候太少。他現在既然也來了,朱觀對這一戰的結果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朱觀喚來自己的第二軍,下令向東南退卻。這時第七軍的都指揮使趙津已經移兵過來,看到宋軍一片混亂不由得大驚,立即率軍投入戰斗。他的第七軍是全騎兵,沒有步卒輔助," >本無陣可結。但當他移師過來,正撞見一匹鐵黑色的戰馬從重圍中殺出。

侯玄一看到他穿著都指揮使的衣甲,立即挺槊將他刺落馬下,接著也不看他的生死便絕塵而去。

武英重傷難起,喘著氣道:「那煞星呢」

通判耿傳道:「向北去了,多半是去尋王珪王都指揮使。」

武英呼了口氣。「侯玄雖勇,未必能勝得過王珪。我軍損失如何」

「李簡、訾賨兩位都虞侯戰死,五位營指揮使四人戰死,一人重傷。」

武英沉默片刻。「侮不聽朱將軍之言。如今諸將皆死,君可隨朱將軍一並回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