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部分(1 / 2)

花千骨. 未知 6075 字 202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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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過,也溫暖過。浸泡在她的全心全意里,因她每一次的付出而感動震驚,為她每一次受傷害心疼顫抖。她給予他的愛如此美好,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相比。可是理智讓他只能一次次下狠心她放棄。卻沒想到,連自己也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那他過去做的,手提著斷念劍一劍劍砍在她身上,手握著橫霜劍狠狠刺碎她的心,這一切,又都算是什么?他又算是個什么東西?

她不明白,讓他覺得恥辱的不是她的愛,而是自己。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還有她所有的錯,卻沒辦法原諒自己。

如果承認了此時對她的愛,就說明過去所做的一切都錯了。可是那沒有錯,是這份愛錯了,是他錯了。

仙身雖已恢復,白子畫的臉色卻白的近似透明,薄唇輕抿,似是不知到了今時今日還能說些什么。一切早就脫離了掌控和預料,老天若真要覆滅六界他也無話可說,只能盡力。

「別再做無謂的抵抗平添死傷了,隨我回長留海底吧。」白子畫輕嘆口氣,仙界之人雖有不滿,但是也都明白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哪怕六界的人都在這里,要擊潰妖神的把握也不到一層,風險雖不得不冒,能避免自然是最好。

「你能保證不殺我?」花千骨冷笑。

「只會將你的妖神之力重新封印,我會用我的性命護你周全。」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她肯主動交出妖力,然後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他都會伴著她,哪怕囚禁千年萬年,總有一天能償清彼此的罪過。

「那跟殺我有何分別?」她早已廢在他劍下,全靠妖力續命,封印之後,要她變回當初又瞎又啞又丑的樣子么?

白子畫側身望著波濤翻滾的大海,沉聲道:「有,我會在你身邊。」

花千骨冷笑:「繼續負責看守我么?謝謝,我不稀罕。今天別說是你們,就是六界的所有人站在我面前我也殺的完,你們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

白子畫憐憫的眼神看著她:「憑你根本就沒辦法殺人。小骨,你是神,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違背自己的本性,就像太陽沒辦法從西邊升起。殺戮只會給你帶來瘋狂和痛苦,親手殺十一已讓你無法忍受,沒毀滅六界前你的神格會率先崩潰,再無法承受妖神之力。何苦弄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花千骨低下頭,原來他始終努力想要挽回,也從未對自己絕望放棄,不是因為真的相信自己,而只是因為知道自己是神,就算身負最具毀滅性的妖神之力,也沒辦法違背本性做出殘忍殺戮之事。

而自己也的確是這樣,哪怕再恨再不甘,也什么都做不了。她愛這個世界,雖然謗她毀她騙她傷害她,她依舊是愛的,不是因為白子畫或者其他,是真的打從骨子里的,想要去保護,去給予。如同糖寶是她的孩子一般,她又如何狠心毀滅她以血r修復守護的這個世界?

仙界的人敢這樣大著膽子來送死,就是因為知道這點么?就是因為白子畫告訴他們,如果自己要想殺他們,最先毀滅的會是自己。神之軀雖是承載妖神之力最完美的容器,卻也是最有效的制約。他們之前,都忽略了。

可是,憑什么,憑什么她就要一次次為了天下犧牲?大義就只能靠犧牲小我來成全么?她沒有錯,她只是愛一個人,她哪里錯了?這次,就算是玉石俱焚又怎樣?

眼中,蔓延出一片邪獰,天地仿佛都打了個寒戰,雨大的幾乎要刺穿每個人周身的結界。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糖寶,你應該恨的人是我,要殺要剮隨便你,不要再牽連無辜了。」

一個身影上前,卻是輕水。形容蒼白消瘦,眼神空d迷離,短短兩年仿佛老了十歲不止,鬢間竟有幾絲灰白,完全不復往日明麗神采。

軒轅朗欲上前,最終卻又收回了步子,雙拳緊握,不發一語,只是眼神痛苦而掙扎的望著二人。他也滄桑了許多,卻依舊威武不凡,雖身處千年不遇的亂世,內憂外患,妖魔橫行,卻始終勵精圖治。這些年,他除妖魔、平內亂,一次次救萬民於水火災荒,是難得的明君,卻始終從未納一妃一嬪。

年少的承諾,執著的相守。看似美好,卻是無情。

輕水沒有隱瞞的把一切都告知於他,他完全沒辦法想象,花千骨成為妖神的直接原因,竟是由自己而起。愧疚、心疼,從來他都沒有在她身邊陪伴,沒機會為她赴湯蹈火,瑤池宴上殺阡陌和東方彧卿之後,他知道自己連愛她的資格都沒有。再加上糖寶的死,他甚至再沒有臉去見她,也沒辦法再面對輕水。可是,終究,也做不到埋怨。一個人傷害了你愛的人,而原因只是因為她愛你。那么最無法被原諒的那個人,其實是自己。

花千骨看著輕水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竹染上前兩步:「神尊,能否容許屬下先將私事了結?」

花千骨點頭,目光冷冷掃過摩嚴,他卻至始至終看著竹染,神色復雜。

竹染上前幾步,慢慢拔出匕首,花千骨在蠻荒經常見,回來之後就再沒見他拿出來過。

沒有人說話,摩嚴從人群里飄出,笙簫默拉住他,他只是回頭擺了擺手。

二人相視而立,竹染一反往日恭順儒雅,眸子閃亮灼人,赤紅如同野獸,襯著一張布滿青色疤痕的臉分外恐怖。握著匕首的手因為興奮竟有些顫抖,身上光波起伏不定,連聲音都激動的微微有些沙啞。

「摩嚴,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你做夢也沒想到吧?我居然還會活著來見你!我說過我會回來報仇的,每次我想死的時候會在身上刻下一刀,告訴自己,你都沒死,我怎么能死呢?哈哈哈,這一次,你以為你還能向上次一樣逃得過么?」

摩嚴望著他猙獰的模樣,一向冷酷剛毅的臉上出現一絲心疼和愧疚。面頰上當初被他狠狠用匕首劃傷的刀疤似乎又痛了起來。

「當初你殺了那么多人,偷盜神器,不擇手段圖謀長留掌門之位,被逐到蠻荒受罰是理所應當。你若心有不甘和怨恨,或是因為處死琉夏的事記恨於我,我無話可說。」

竹染仰天而笑:「你無話可說?你敢說你問心無愧?那你就當著天下人的面說說,我是你的誰?」

摩嚴面色發青:「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所以他才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知道,怎么不知道,原來我娘是我爹親手殺的。」竹染苦笑。

摩嚴嘴唇顫抖:「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那妖女故意害我……才會有了你,她一直纏著我,還拿你來威脅我,我一時錯手才……」

「不用解釋了,跟在你身邊那么多年,我會不了解你么?你不過是為了保住你三尊之位殺她滅口罷了。呵呵,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舍棄了一切就只為了你能回頭看他一眼,你知道她被廢之後逐出妖界,孤身帶著不到五歲的我到處飄零有多可憐么?堂堂五妖之一,受盡凌辱,實在撐不下去了找到你,不過是想在你的庇護下有個棲身之所,不想我再跟著她受苦,你卻怕被他連累殺了她。你以為抹去我的記憶收我為徒就可以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么?」

摩嚴慢慢閉上眼睛:「我一直都當你是我的孩子。」

「是啊,你雖對我嚴厲,卻一直是關心的護短的。我曾經以為自己那樣幸運,能夠拜入長留,有一個那樣好的師父,年少得志,名揚仙界,三尊六閣都有意培養我成為長留下任掌門,我還遇到琉夏,一切都美好到幾乎不真實。這夢是你給我的,卻又狠心的戳碎了它!」

摩嚴搖頭:「琉夏是心懷不軌才混入長留想辦法接近你勾引你,她根本配不上你!你那時迷戀她太深,根本就聽不進旁人的話,我只能出此下策。」

竹染雙手顫抖,憶起當時不經意得知自己最敬重的師父其實是自己生父後,又知道自己全心付出的愛原來都是假的,琉夏一直在騙自己。還被摩嚴設計,誤會她與殺阡陌有私情。當時整個世界都倒塌了,心底只剩下了恨意。高傲如他,怎么能夠面對世上最愛的兩個人的背叛。他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的,所以毫不猶豫反而利用了琉夏一步步將她推入死地,然後又暗中謀劃著殺摩嚴。卻直到最後一刻,才知道琉夏真正愛的是自己,她毫不畏懼的用死來證明了一切。

還記得他冷冷在琉夏面前說著那些傷人的話,琉夏哭著說不信,他便活生生將絕情池水潑在身上給她看,粉碎了她所有希望和念想。

可是之後,身上還是留下了紅色的疤,不想被任何人看見,他便再次毫不猶豫的跳下了貪婪池,用青色的疤痕掩蓋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愛與信任。從那之後,竹染再不是當初的竹染,他只剩下野心和抱負,他要做六界的王者,要有一日能把所有人踩在腳下。然後琉夏死了,所有的後悔和怨恨,便全都轉移到了摩嚴身上,年復一年,支撐著他在蠻荒活下去。

「拔劍吧摩嚴,當初你用這匕首殺了我娘,今天,我同樣用它殺你。」雖然他法力沒他高,但是這些年一直在等、在努力,如今多的是方法可以置他於死地。

摩嚴面色頹然:「你做了那么多,害得六界生靈塗炭,就僅僅是因為恨我么?」

竹染不說話,他早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在蠻荒的那些日子,如果連恨也沒剩下,根本就撐不了那么久。

「拔劍!」

摩嚴搖了搖頭:「我已經錯手殺了你娘了,不能再做父子相殘之事。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可是終歸虧欠了你們母子。你若真那樣恨我,就殺了我吧。長留弟子聽著,這是我與竹染間的私人恩怨,之後任何人不得尋仇。」

竹染笑:「不用在我面前演苦r計了,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更不會講什么道義,你不還手,我照殺不誤。」

話音未落,匕首如飛刀旋轉而出,已徑直穿通摩嚴的肺腑。未待回神,氣絲牽連控制之下再次回旋穿心而過,竟是刀刀斃命。摩嚴沒有任何抵抗,鮮血順著雨水流下,幾乎不能直立。

「師父……」上上飄、狐青丘等人大驚失色,卻又不敢冒然上前。

竹染看著他們冷笑一聲,白子畫可以對花千骨承諾只收一徒,他卻是收了一個又一個。自己愛他敬他崇拜他,那時他就是他的天,他的整個世界,他卻只不過當自己是個隨意c控和刪改記憶的傀儡罷了。一次又一次的騙自己,還讓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匕首再次盤旋而去,直c摩嚴頭頂。

意識到危險,摩嚴掌印中水銀輪掙脫欲出,卻被他雙拳緊握用力壓制,心里是說不出的苦楚:「你就當真如此恨我?」

竹染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仍是以雷霆之勢發出致命的一擊。卻在即將c入頭頂的那一刻被一片花瓣彈開。

「夠了。」

花千骨冷道,這世上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竹染了,與其說他想報仇不如說是想泄憤。等了那么多年,之所以這么堅持,或許只是希望摩嚴在天下人面前承認自己是他的孩子吧。想看他內疚和後悔的表情,想證明這些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竹染沒有說話,收回匕首,只是安靜的看著上面的血,起先的那陣快意,最後只剩下心底的一片茫然,世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了。他突然想起琉夏穿著霓裳彩衣,在長留海上的夕陽下起舞的模樣,想起他們牽著手在海底游,想起她笑著說,她懷了他的孩子……

他卻以為孩子是殺阡陌的,任憑她在打斗中流掉,最後又眼睜睜看著她在消魂釘上被釘死,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比摩嚴還要殘忍……

所以,一直以來,他才會那么悔,那么恨……

笙簫默等人正在幫摩嚴療傷,匕首是神物,傷勢過重,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很長一段時間難以痊愈。摩嚴心如刀絞,他始終不肯原諒他。

春秋不敗看著眼前一幕子尋父仇的鬧劇早已不耐,一晃身上前,直向花千骨,大聲喝問道:「魔君陛下在哪里?」

花千骨冷冷的看著春秋不敗:「想不到,你居然跟著仙界的人一起自尋死路。」

春秋不敗手握成拳:「我說過,只要你讓魔君陛下醒過來!」最起碼讓他見見他,知道他依舊還在。可是她卻不願,魔君明明是為了她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卻見死不救,僅僅是因為擔心他醒來了和她爭奪六界之主的位置么?

他不能再這樣生死不明的坐等下去,她不肯救,他自己來救!

花千骨抬眼望去,海天之間一大半的人幾乎都是妖魔。數量之多是仙界的三倍不止,所以一旦倒戈,形式立刻逆轉。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讓這二界妖魔肯一同陪你赴死。」

「我的手下,我自有控制的辦法。是戰死還是受盡折磨而死,他們自然能夠取舍。」

「想不到妖魔二界也有和仙界聯手的時候。」

「我們沒有聯手,只是暫不敵對。既然目的相同,就各取所需。你只要把魔君交出來,我們馬上退兵。」

花千骨笑了起來:「難得,你竟忠心至此,好吧,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殺你,你想退兵就退,不退就算了,反正六界將滅,遲早都是個死。」

花千骨欲上前卻發現腳下一滯,抬眼看果然是幻夕顏搞鬼。只是剎那間的事,春秋不敗已用盡全力朝自己身後擊出一掌。花千骨嘴角一絲不屑和冷笑,緩慢回頭,卻發現輕水已擋在自己身後,硬生生替自己受了。

「輕水!」周圍驚呼四起,朽木飛快的沖上前來抱住她下墜的身子,軒轅朗則整個都呆住了,春秋不敗也沒有想到的退了兩步。

花千骨沒有說話,眉頭皺起,不耐煩的看著她。她法力本就不強,那么近距離的受此一擊怕是性命堪憂。這不是傻么,明知道她雖然沒有防備,但是靠著妖神之力受再重的傷也能很快痊愈。明明那樣恨自己,又何苦惺惺作態,不想活了么?

輕水嘴唇發青,看著花千骨冷漠的背影,終於還是吐出幾個字來。

「千骨……對不起……」

她們一起長大,她總是比她強比她幸運,可是她也比誰都清楚,這是千骨用多少汗水和多少辛苦換來的。被廢被絕情池水傷被逐到蠻荒,總是在她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不在她身邊。她明明什么錯都沒有,自己有什么資格怨恨她?一直在後悔,因為自己的小小私心害死了糖寶,因為落十一的死太過悲傷,說出了那樣傷害她的話。

其實,那都是假的啊!她只是太悲憤了,所以說了氣話,她從來都沒有怨恨嫉妒過千骨的,她只是羨慕,只是生氣,羨慕她能有那樣的人生那樣的際遇,生氣她有了自己一直希冀的男人的愛卻不能夠珍惜。她惱恨自己的自私和無能為力,親手毀了今生最重要的一段友誼,如今千骨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除了死再無力償還。

花千骨依舊背對著沒有回頭看她,只是大步向白子畫走去,到了該給一切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

軒轅朗卻突然撲上前來,未觸及她袖子被她一把揮開。

「千骨,救救她,求你救救她。」若是她的妖神之力,一定可以治好輕水。

花千骨偏著頭,面容冷酷:「干我何事?」

糖寶的死,終究還是怨恨了她。c在她心上那一刀,終歸還是傷了她。只因為,她曾經把她當作最好的朋友。

軒轅朗瞬間蒼老:「輕水她是無辜的,不要恨她,錯的是我,你有什么氣,全出在我身上好了。我知道你不再是以前那個千骨,可是我還是要說,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愛你的心,從未變過。」

「啪——」

清脆的一耳光聲音,掌風狠狠的扇在軒轅朗臉上,所有人都怔住了。

花千骨冷眼看他:「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哪里有愛了,你只是愛上了自己的堅持。你是一國之君,驕傲自負,無法忍受得不到的失落感罷了。放著身邊好好的人不珍惜,始終追逐著天邊的浮雲幻影。你和我經歷過什么,又懂得我什么了?簡單一面,就讓你無視了身邊之人跟你幾十年的出生入死,朝夕相伴。口口聲聲說什么愛,你這樣的人,真的懂什么叫愛么?你好好摸摸自己的心,看個清楚了,自己到底愛的是誰!」

花千骨長袖一揮,一條金色鎖鏈直s入天空,風雲瞬間變色,大雨之外,開始電閃雷鳴了起來。

「拴天鏈!」眾人皆驚,抬頭看天,已成妖異的深紅色。

「小骨,你要做什么?」白子畫臉色大變,她居然煉化了神器?怪不得妖力大減那么多,原來是重新注入了神器里。

笙簫默一見,連忙催發預先布置好的劍陣,無數光芒直向花千骨s去。

白子畫身上卻銀光大閃,把所有攻擊都擋了回去,喉頭一陣咸腥,踉蹌退了幾步。他仙身剛剛恢復,仍然十分虛弱。

「師兄!」

「不要……」白子畫搖頭。雖口口聲聲說要清理門戶,可是他哪里下得了殺手。至從瑤池再次傷她,他就對自己發誓說,此生絕不再對她動手,絕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花千骨眼中滿是嘲笑的看著他,以前她不懂,不懂他為何一次次要殺自己,卻又一次次包庇自己。現在明白了,因為他愛她,因為他有私心,他就是那么一個嘴硬心軟的人。

「白子畫,既然那么舍不得我死,就一起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幸福的活怎樣?我不做妖神,你不做長留掌門,再不管這世間一切?」

「連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何苦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是你,你難道不想要我么?」花千骨瞬間消失,再出現已到白子畫身側,用力捉住了他的手臂,使勁一握,鮮血滲出。白子畫嘴唇蒼白,卻依舊面若冰霜。

「退一步怎樣?你現在對著所有人說,你手臂上這塊絕情池水的疤是怎么來的,你為何寧可剔r削骨也要毀去,你愛的人是誰,我就放過在場的人如何?」

所有人都驚異的望著白子畫,摩嚴勉強支撐被徒眾攙扶著,心頭也是一驚。上次他潑的絕情池水……

手臂越箍越緊,白子畫皺起眉來。她為何執念如此之深,這一句承認,就真的對她那么重要?

「妖孽,我師弟愛的是何人與你何干?當年紫薰仙子和他情投意合,無奈當時天規不許,這樣的事難道還需說給你知道么?」摩嚴出言大聲喝道。

花千骨看著白子畫,他只是看著遠處,沒有言語也不辯駁。

慢慢放開手來,掌心里全是白子畫的血。其實她跟竹染一樣,愛一個人的心有時候很簡單,只是需要被承認。她給了他最後一個機會,是他自己沒把握。

花千骨詭異的笑,身形慢慢倒退,淡化,猶如幻影,手卻握著拴天鏈的一端,用力一拉,山石分崩,驚濤駭浪。

白子畫趕忙追了上去,白衣鼓舞,千山倒退。

「停下來,小骨!」

「白子畫,你不是說我沒辦法違背自己本性么?我今天就做給你看,就算死,我也要你,要這天下為我陪葬!我要你眼睜睜看著六界,一點點坍塌,看著你所大愛的那些世人,一個個死在我的手里!」

白子畫心如刀絞,奮力追趕著她:「小骨,錯都在我,你殺了我好了。不要放棄最後贖罪的機會,回頭是岸。」

花千骨仰天大笑,眼淚都快要流出來。

「我沒有師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當初我以為我有全世界,卻原來都是假的。愛我的,為我而死,我愛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賴的,舍棄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簡單的生活,可是是老天我,是你我!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回得了頭么?」

手中用力抽動,遠處雲宮傳來一陣驚天巨響,劇烈的大爆炸幾乎讓整個海水都了。巨大的煙雲瞬間被大雨澆散。不知道死了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摩嚴、笙簫默他們此刻是否安然,只看到那邊整整一片海全紅了,血水迅速朝這邊蔓延,濃重如油彩。白子畫呆愣在那里,久久不能發一語。

拼命告訴自己,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小骨不會這么做的,可是大腦只剩下一片嗡鳴聲。

花千骨慘白著臉大睜著眼,笑容猙獰可怕:「別擔心,沒死絕呢。不過,遲早都要死的……」話未完,再次扯動了拴天鏈。

白子畫飛快上前,她卻靠著昆侖鏡到處移動,根本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停下來!」白子畫怒喝,雙手忍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