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群賊(2 / 2)

竊玉 snow_xefd(雪凡) 5821 字 2021-01-03

奚無坎是後者。

武林中名氣一定程度上象征著實力。

那么花落塵加上陰陽兄弟,也多半不是奚無坎的對手。

奚無坎冷笑道:「那與你們何干?我既然來了,你們就得走。」

外面好半天沒有傳來一絲聲音,金祖耀在房中呆愣片刻,彎腰撿起了單刀,凄然一笑,沉腕一轉,將刀刃朝向了自己。

其實他此前就已聽到風聲,今夜群賊聚首於此,更是做實了他的猜測。

那個犯下驚天大案的重犯,竟要在塘東縣臨時關押。

雖說公門中的兄弟大都不願提那死囚的名字,但他又怎會不知,近來蜀州境內當得起上達天聽四個大字的犯人,除了手刃鎮南王世子後束手就擒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嫣,還能有誰?

案件一出,西南大亂,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幾日之間,死訊就傳遍四州,擴散到大半個江南。

六藩分屬之內,若非叛國附逆的大罪,都由當地主理自行審斷。

那玉若嫣,自然也要押送鎮南王府。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大家心目中,玉捕頭當然已經是個死囚。

可這個死囚,卻偏偏送不出去,至今還留在唐家堡所在的東川郡內。

據說西南境內的公門高手近的都已到了,遠的都日夜兼程正在往這邊趕,王府也派出了手下數名頂尖英才,為的,就是能讓玉若嫣活著到達鎮南王府,交給鎮南王親自處理。

只因想要玉若嫣的人,實在太多。

她五六年里橫掃西南黑道,大大小小得罪了不知多少,偏偏又位列近年江湖四絕色之中,是公認的傾城之貌。

東川郡幾位地方官曾合計半宿,商量出一個辦法,找幾個女犯冒充,試著押送一下看看後果。

結果四位女囚全部不翼而飛,四個方向上三十六名官差,沒有找到一個活口。

若不是唐門傾全派之力幫忙平穩局勢,那幾個嚇破膽的父母官怕是連自己的官衙也不敢再待。

這樣一個燙手的犯人,為何會傳出要轉移到塘東縣的消息?送到這里和鎮南王府南轅北轍,難不成改了主意要橫渡金沙河送去皇城?還是打算經中南四州南下入海,取道蠻邦兜一個大圈進入滇州?

金祖耀一個小小牢頭,自然猜不到上官心中是如何打算,但他知道,這該死的消息,已經快要害了他一家性命。

為何這公門內都還沒有傳開的事情,這幫江湖人會如此輕易地知道?

他心中苦思冥想之際,外面奚無坎的聲音又冷冰冰響了起來:「你們還不死心,是以為塘東縣來的高手中,僅有我一個你們得罪不起,未必沒有任何機會對么?」

其他人沒有回答,只有令狐陽陰陽怪氣哼了一聲,權作默認。

「蠢材。你們真當玉若嫣這樣的人物,會打主意的只有你們這些雜碎么?急匆匆跑來的,不是想殺她的,就是想操她的?」奚無坎冷笑道,「我只說兩個人,你們且看看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

他微微一頓,提氣道:「雪玉釵搖足踏雲,一劍奪命碧羅裙。」

陰陽兄弟倒抽了口涼氣,令狐陰沉聲道:「雍素錦和碧姑娘?她們怎么會來管這閑事?」

令狐陽細聲道:「都被官府通緝過,來殺個女神捕泄憤唄。不過那倆雖然厲害,論功夫恐怕還比玉捕頭差一截吧。也就只能撿現成便宜了。」

花落塵的口氣卻顯得有些驚恐,道:「令狐兄弟,你們的消息這可就不太靈通了。你們難道不知道,這……這兩個女煞星,其實都已成了如意樓的人。」

令狐陰驚道:「莫非……如意樓竟看上了玉若嫣准備收歸己用?」

奚無坎哼了一聲,道:「何止,唐門趁著現在犯人還在東川郡押送不出,傾巢出動調查背後是否另有隱情,想要的還不是玉捕頭的人情。除了唐門如意樓,你們怎么知道沒有別的勢力在打這位的主意?要命的,趁早死心快滾吧。」

花落塵淫笑一聲,道:「好,我走。不過,死心卻是休想。金牢頭這邊看來輪不到我,我自然可以去想別的辦法。今生不能一嘗江湖四絕色的滋味,我死都難以瞑目。」

奚無坎冷冷道:「你不妨去找找另外三位,玉若嫣殺人時不著寸縷,說不定已被世子破瓜開苞,按規矩,沒資格位列其中了。」

令狐陰長嘆一聲,道:「金牢頭既然被你奚老三盯上,算我們兄弟倒霉,告辭,我們另想辦法就是。」

金祖耀橫刀在頸,後退兩步,聽著外面漸漸沒了其他聲音,便只等著奚無坎進門動手。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固然重要,可他絕不能為此就不顧律法,還要害了玉捕頭,他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斷了他們的念頭。

刀鋒貼住脖子,他瞪著門板,問道:「奚無坎,告訴你,不管是帶你進牢,還是設法把玉捕頭帶出牢來,你都休想。我絕不為你們做任何事情!」

門被慢慢推開,一個身段勻稱的中年男子緩步邁入,將門一帶關上,走到桌邊,拾起火鐮點亮油燈,好整以暇坐到凳子上,背後長劍也未解下,淡淡道:「你真當我很怕你自盡么?」

金祖耀沉聲道:「起碼……我若是死了,你的陰謀也休想得逞!」

沒想到,那面色陰沉的中年男人面頰一顫,聲音驟轉,竟冒出一串銀鈴似的嬌笑,雙掌一拍,道:「那你就去死咯。我連一共見過兩面的奚老三也能扮得活靈活現嚇住外面三個,你我可偷偷盯了四天,莫說神態面目,就是你脫你老婆衣服的動作,我都能讓她分辨不出。」

金祖耀渾身一震,他早知道江湖上有些奇人異士,能以絕妙手段易容改扮,控喉變音,可活生生出現一個,還是驚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么看也十足十如假包換的中年男人,竟真的用嬌嫩綿軟的江南女音說起了話。

油燈照在那男人臉上,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不是奚老三?那……那你是誰?」

那易容女子嘻嘻一笑,翹腿道:「方才那臭淫賊點名的時候,不就只有一個女人么,還猜不到?」

「八尾狐狸……霍瑤瑤?」

「不敢當,正是小妹我。」她咯咯笑道,「我雖比不了七巧童子、龍十九那種雜學怪物技藝深不可測,但騙騙你們衙門的笨蛋,想必綽綽有余。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既不是去劫獄,也沒興致殺玉若嫣得罪鎮南王府,我就是扮成你的樣子去看守她一晚,試試她天下第一女神捕的眼睛,測測本姑娘的神鬼手段。」

金祖耀咬牙道:「你可別忘了,無相郎君就是玉捕頭親手緝拿歸案的!你的本事,難不成比他還高么?」

霍瑤瑤笑道:「學我們這手藝的,不試試深淺,怎么知道自己本事的天頂在哪兒。我要是騙過了她,豈不是證明我比無相郎君技高一籌?起碼今後坑蒙拐騙,不必擔心被抓去砍頭。」

「我妻子不會配合你,這幾天只要同僚來訪,你必定露出破綻。」

霍瑤瑤輕哼一聲,不以為意道:「你這么蠢,看來這么多年捕快捕頭,干的都是些體力活兒吧。易容改扮的本事,你當只能打理自己么?我隨便拿出幾兩銀子,還怕沒有身材相若的姑娘來演一遭你卧病在床的老婆么?這種簡單的江湖手段都不懂,還是早早去床底下躺著,由我來幫你度過這幾天劫數吧。」

金祖耀當真是走投無路,心念一動,想著霍瑤瑤擅長易容,聽聲音又是個年輕女子,武功興許並不算強,一咬牙關,揮刀砍去:「你先放倒我再說!」

霍瑤瑤卻好似早已料到,抬手一彈,一縷灰煙陡然射出,直噴金祖耀面門。

他連忙閉氣,手中刀招自然慢了一霎。

霍瑤瑤咯咯一笑,身形一晃橫移擺臂,一掌切在他肘側麻筋,雙足連點,如風一轉,在他身後一把捏住他頸下大椎,捏得他全身酸麻連刀都掉在地上,才笑道:「只會易容的姑娘,就算有楚香帥那樣的大俠守著都免不了出事,我又豈敢不學點護身本領。」

他屏住呼吸不敢言語,聽她談笑自若,只盼那毒煙能對她也有效。

哪知道霍瑤瑤甩手一根細針插在他頸後,運起內力將毒素往里一逼,軟語道:「那不過是我之前摳在袖口里的泥灰,沒毒,你可趕緊喘氣,莫把自己憋死才好。」

她撒手一撤,退到床邊坐下,看著僵立原地動彈不得的金祖耀背影道:「不過這針就真的有毒咯,你老婆聽話幫我省點銀子少找點麻煩,我就給你每天喂解葯下去。如何?」

他妻子面色蒼白,汗如雨下,手中剪子也有些拿捏不住,顫聲道:「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瑤瑤笑道:「就是我說的呀,你們怎么都當我撒謊不成?我消息可比剛才那幾個蠢材靈通得多,想殺玉捕頭的,想救玉捕頭的,哪一邊都不是我這種孑然一身的小人物招惹得起,光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用血抹腳趾甲的女魔頭雍素錦,我見了恐怕腿肚子都要轉筋。我真就想試試自己的易容本事有幾分火候,你們別倔了成么?」

「你易容的本事的確不錯,我這雙整天盯女人的眼竟然沒看出來。」外面突然傳來花落塵略帶惱怒的聲音,「可惜你能學的只有臉和聲音,才會作為奚老三啰嗦那么多,讓我們起了疑心。」

令狐陽尖聲道:「不錯,都走遠了才反應過來不對,要真是奚老三,我們不走那一刻,就該下來留我們一人一條胳膊了,哪兒還會站在房頂嘮嘮叨叨!」

咣啷一聲,門扇被一腳踢碎,一個個子恍若孩童的侏儒男子站在門外,開口正是令狐陰那嘶啞雄壯的嗓音:「你這賊狐狸,竟然把歪腦筋,動到老子頭上了!」

這話音中氣十足抬腳便將木門如草紙般踢爛的令狐陰,偏偏是個半人高的小小侏儒。他身後那高大魁梧滿臉橫肉的漢子,卻一根胡子沒長,一說話便是令狐陽那令人渾身難受的強調:「不過我們到該謝謝你這賊娘們,金牢頭自殺不成,可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霍瑤瑤眼神已經有些慌張,口中卻仍笑道:「既然如此,你們打算怎么謝我?」

咔嚓一響,一個青衣短打的壯年漢子推窗跳入,腰側掛著一對精鋼判官筆,雙眼泛桃花紅,唇角笑意頗為下流,道:「你這種小騷蹄子,當然應當交給我來好好炮制一頓。」

他向前一挺胯下,淫笑道:「我這份大禮,你不收也得收,光一處收了還不行,前前後後,我給你謝個遍。」

霍瑤瑤緩緩挪開靠住屋牆,奚老三的妝容已經沒用,索性一把撕扯下來,連著膠泥丟在腳邊,露出一張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的小臉,陪笑道:「論姿色,我可比不得人家天下第一女神捕,花兄這么講究的風流人物,難道不該先以畢生志願為重么。」

花落塵哼了一聲,他這種色心極盛的男人,見到霍瑤瑤這副面孔,頭上的火氣便先消了一半,盡數轉去褲襠,口氣也軟了幾分,道:「我可沒什么講究,御膳想吃,清粥小菜,一樣來者不拒。更何況……霍姑娘這副模樣,怎么也算是水鄉佳餚的水准了。」

霍瑤瑤抬手擦去幾處殘存膠泥,心中有些悔恨為何不在奚無坎的易容下多加一層丑女人皮面具,嘴上仍是甜甜笑著,道:「三位方才也見識了我的本事,有我幫忙,如虎添翼。其實,大家仔細盤算盤算,咱們盡可精誠合作,各取所需不是?」

令狐陰眉毛一挑,拉住作勢動手的哥哥,沉聲道:「怎么說?」

霍瑤瑤忙不迭道:「金牢頭不肯跟幾位合作,我肯啊。我扮成金牢頭的模樣,幫你們兄弟倆帶那葯進去,臨機應變想辦法把玉若嫣弄出來,到時候,花兄要的不過是玉捕頭的處女之身一夜風流,你們就讓他先享用一番,之後再帶去靈堂,私刑伺候,盡管報仇,豈不是皆大歡喜?」

這計劃聽起來的確更加可靠一些,起碼這女人比金祖耀心思活絡得多,而且與他們臭味相投,多少算是一路。

令狐陰略一思忖,道:「可方才也說了,就算用葯,從那牢里帶出玉若嫣,怕也不是易事。」

「這不正是測試我易容手段的時候了么?」霍瑤瑤趕忙一指自己的臉,道,「若是用葯不容易辦,我就把花兄易容成同班獄卒,隨我一起進去。咱們把玉若嫣用花兄的點穴手段制住,我把她易容成金牢頭,再把自己易容成玉若嫣,里外交換,花兄就說金牢頭生了急病,要送回家來。至於我在牢里該如何脫身,就不勞各位掛懷了。」

令狐陽一看另外兩人已經顯然有些動心,高聲道:「你們休要信她,這種年輕漂亮的娘們,嘴里就沒句實話!」

令狐陰重重咳嗽一聲,小小的身軀竟把高大的哥哥震住,退後半步不敢再說,他這才道:「花兄,你覺得如何?」

花落塵從頭到腳將霍瑤瑤掃了一遍,突然問:「你靴子里踩了墊物?」

霍瑤瑤點了點頭,蹲下將靴子一脫,索性只穿纏布站在了地上,身量頓時矮了一截。

花落塵盯著她小巧玲瓏的腳掌,淫笑道:「合作也無妨,不過,總要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霍瑤瑤臉色有些發白,一雙小手緩緩縮進袖中扣住什么,道:「不知道小妹我要怎么做,才能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呢?」

花落塵的桃花眼斜斜一瞄,道:「離那犯人過來還要幾天,這段時間,你誰也不必易容假扮,什么也不必穿,陪我在房里睡覺就好。」

霍瑤瑤眼中寒光一閃,但還是笑道:「既然花兄錯愛,小妹自然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我未經人事,還請花兄憐香惜玉,將來為妾也好,多少給個名分。」

花落塵獰笑道:「那種事大可以後再說,既然你答允了,這就脫吧。」

霍瑤瑤一愣,笑道:「花兄拿小妹打趣么,這……這里還有許多眼睛看著,我一個黃花大閨女,怎好如此?」

花落塵冷冷道:「你八尾狐狸少說也有八種本事,雖說不到龍十九一半,但光是輕功、暗器、用毒這三樣,就足夠叫人頭疼。你這樣的女人,只有兩種情況我才敢碰,一種就是脫光。快脫吧。」

霍瑤瑤嫵媚一笑,雙手抬起示意並無它物,款款走到花落塵面前,軟軟道:「我身上為了易容加了一堆東西,脫起來那么費勁,不如你幫我嘛。」

說著,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腰帶,羞紅滿面,道:「人家就要是你的人了,你還舍得給別的臭男人看。」

花落塵哼了一聲,手往前一伸,快要拉住腰帶之時,突然閃電般往上一抬,一指點在她鎖骨當中,旋即運指如風,在她頸窩周遭點了足足七下。

霍瑤瑤渾身一麻,動彈不得,頓時出了一頭冷汗,顫聲道:「花兄,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花落塵也不答話,取下一支判官筆勾起她腰帶垂頭,映著油燈一晃,旁邊的陰陽兄弟這才看到,那系帶內側竟不知何時穿了幾根細細小針,藍光閃動,分明淬毒不淺。

令狐陰忍不住道:「這娘們好奸詐的手段。」

花落塵獰笑道:「江湖上走動的標致女人,要么武功厲害,要么心機狡詐,要么靠山無敵,否則,在這荒林一樣弱肉強食的地方,不出三天就要被騎在男人胯下。刀頭舔血的亡命徒,誰肯虧待了雞巴。」

他抬起判官筆,刷的一掃,筆尖過處,頓時裂布開衫,咕嚕嚕掉出幾個偽裝身材用的墊料,露出霍瑤瑤一片瑩白細膩的肌膚。

「這便是我說的第二種情況,被我點了穴的。」花落塵雙眼放光,淫笑道,「不過你這種女人,即使被我點住,我也不會上手脫你的衣服。這對判官筆,此時可好用得很。」

他每說半句,判官筆便交叉一劃。

噝噝啦啦裂帛之聲接二連三,轉眼之間,霍瑤瑤上身就已接近赤裸,只剩雙肩之下還留著一對衣袖。

兩丘細嫩嬌小,一掌可握的盈盈雪乳,也隨之顫巍巍裸在人前。

夜風穿窗,撫胸而過,一雙無法遮擋的嫣紅奶頭,就這樣微微硬漲,翹在乳包頂上。

花落塵滿意地在雙乳細細打量一番,抬手正要接著撕開下裳,耳廓一震,聽到一聲異響。

他采花多年,最敏銳便是周遭安危,當即握緊判官筆,毫不猶豫縱身後躍穿窗而出,怒喝一聲:「什么人?」

陰陽兄弟反應極快,馬上跟出門外,看向花落塵面前。

一個一身翠綠衫裙的年輕女子俏生生站定在那兒,雙眼在他們三個身上一掃,宛如冷電,朱唇緊抿也不答話,嗆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寶劍,泓清光寒,一看便是神兵利器,連劍鞘都名貴無比,柄上綴著一顆碩大的翠玉寶珠。

那劍鞘整體都呈青色,仿佛為了映襯,劍脊上,也有一道淺綠印痕,頗為顯眼。

花落塵面色一變,驚道:「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