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寡(1 / 2)

竊玉 snow_xefd(雪凡) 5642 字 2021-01-03

根據之前的反饋來看,間隔超過一周似乎挺不利於情節延續。

一代大俠算是比較不怕間隔的,沒什么精巧設計,大刀闊斧干下去就好。

正好最近正經工作已經趨於穩定,可以騰出更多時間了。

那么,就先專注更新竊玉吧。

一代大俠將在積累夠一章字數後加更在合適的時間。

具體什么時候合適我倒是還沒想好……

總之先這樣吧,反正最晚竊玉完結後,一代大俠就能穩定更新了。

其實我倒是覺得一代大俠下一更之後大家興許就不惦記著了……

那么,下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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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掌事,」南宮星起身拱手,苦笑道,「晚輩似乎,是帶了禍星上門啊。」

唐遠明走到屍身腳邊,垂目凝視片刻,緩緩道:「我已安排人手盯了他七天,知道他沖進這邊,我就急忙趕來,卻沒想到……行濟啊行濟,你父親對唐門忠心耿耿,你究竟是為何要選擇這條絕路?究竟是什么宏大心願,叫你連新娶的夫人都不顧了?」

「你早在查他?」

「不錯,青兒回來之後就變成那樣,行濟的交代疑點諸多不能服眾,昕兒至今下落不明,我豈能不管。」唐遠明深吸口氣,長嘆出來,朗聲道,「來人,將這里收拾干凈,莫要驚擾他人。」

他領著南宮星離開此處,出門前對一個少年弟子道:「去叫范霖兒,侍奉完公婆晨茶,便來養性園找我。」

那少年應聲而去,唐遠明略一沉吟,先帶著南宮星往練武場過去,叫停諸人,沉聲道:「這位少俠姓孟,單名一個凡字,乃昔年名俠,碎夢槍孟飛之子,唐門多事之秋,孟少俠特來相助,你們莫要怠慢了客人,懂么?」

數十子弟齊齊拱手,高聲道:「是,多謝孟少俠相助!」

「晚輩自當盡力而為。」南宮星微笑抱拳,目光炯炯掃過,姑且算是打過了招呼。

除卻百花閣、天女門、萬凰宮三家完全以女子高手為主的勢力,江湖門派往往男子占據絕大比例與絕對地位,唐門這樣沒有傳媳不傳女規矩的名門世家,就已算是鳳毛麟角。

可即便如此,眼前練武場中,女兒家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這一代並未出現月依那般出類拔萃的女弟子,孟少俠,不必多打量了,這邊請。」

知道自己又因為父親做下的好事而被暗諷一句,南宮星面皮微熱,也只能含笑接下,點頭跟上。

穿過一條綠樹成蔭的山道,來到一處極為幽靜的花園,想必,就是唐遠明所說的養性園。

在其中一處涼亭坐下,唐遠明捻起石桌旁一顆黑子,淡淡道:「孟少俠棋藝如何,願否手談一局?」

「晚輩琴棋書畫都只學了個皮毛,不比家父通才,豈敢班門弄斧。」

唐遠明一笑,展袍坐下,道:「你覺得,行濟為何急於自盡?」

南宮星略一思忖,推測道:「他死志極堅,言談之間卻頗有不甘,依晚輩猜想,他應該是不得不死。若是不死,便要受更大的苦楚,或是連累不願連累的人。」

唐遠明微微頷首,默然片刻,望著山道上出現的那一抹倩影,淡淡道:「興許,就是不願連累她吧。」

南宮星探頭望去,那匆匆上來的女子淚水漣漣,不住抬袖抹去,哭得梨花帶雨,仍掩不住楚楚動人的清麗容姿。

如此一個我見尤憐的美人,的確能讓唐行濟這樣的少年情根深種。

為愛妻而死,也算是這個年紀的江湖少年做得出的事。

「堂伯!」范霖兒蓮步急移,一進亭中,便哀鳴一聲撲通跪倒,伏地叩首,悲泣道,「堂伯要為行濟報仇啊!他晨起還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妾身奉茶的功夫,人……人就已經去了……」

看她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南宮星憐香惜玉心中不忍,可瓜田李下,人家一個俏生生的小寡婦,可輪不到他來好言寬慰。

唐遠明並未開口,只是出掌輕柔摩挲范霖兒的頭頂,等她雙肩起伏稍緩,才柔聲道:「行濟近來,可有什么異樣之處?」

范霖兒抽抽搭搭抬起頭,蹙眉抿唇哀婉動人,苦思冥想片刻,用絹帕拭了拭淚,輕泣道:「妾身……實在想不出。行濟除了忙於門中大小事務,其余一切如常,在妾身眼前,總是開開心心,前日還說,等……等門中事情稍歇,帶妾身好好調理一番身子,為……為唐家添個後代。哪知道……哪知道他今日就撒手人寰……將妾身拋下不管了啊……」

「你那一房,最近可來過什么生人?」又等片刻,見范霖兒歇過氣來,唐遠明才沉聲問道,「院子外的事,你一個不懂武功的婦道人家想必不清楚,可你家的事,我們也不好樁樁過問。你千萬好好思索回憶,好幫行濟早日報仇。」

范霖兒低頭思忖片刻,道:「五日前,行濟曾把我支開到公婆那邊,我回來後,桌上剩著四副茶具,丫鬟還沒顧得上收拾,但具體是何人……妾身真的沒有見到。」

「五日前……」唐遠明眼簾半垂,沉吟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守好公婆,行濟的身後事,自有兄長父母從簡操辦。你……年紀尚輕,過門也不算太久,唐門是江湖宗派,不必如尋常人家那般顧慮太多。人生還長,你且早作打算。我可保證,唐門不會與你為難。」

這話,竟是暗示范霖兒可以考慮改嫁之事。

她臉色微變,惶惶拜倒,凄然道:「堂伯,妾身與行濟兩情相悅舉案齊眉,雖婚期不久,心中卻再難容下他人,公婆只消給個清冷小院,我必當為行濟持身堅守。」

「隨後再議吧。」唐遠明淡淡道,「你若想起什么,隨時可叫人通傳給我,此事干系重大,莫要心存僥幸藏私隱瞞。否則將來查出端倪,你想守寡,唐門也沒你的地方。」

范霖兒連稱不敢,承諾數遍一定仔細回想,這才弱柳扶風般緩緩下去。

等那弱質纖纖的背影消失不見,唐遠明才嘆道:「你可覺得我對待這未亡人,有些過分?」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前輩這么待她,若不是想她心寒早日改嫁,就必定是她有什么可疑之處。」

「唐門雖是世家,對小輩婚配卻一貫開明,江湖中人不拘小節,甚少講究什么門當戶對,偶有聯姻,也是兩廂情願。范霖兒與行濟經人說媒,此前並未見面。范家是殷實小戶,女兒嫁入唐家,可以算是高攀。」唐遠明語速越發緩慢,道,「新婚之後,倆人如膠似漆,伉儷感情甚篤,直至如今。」

南宮星皺眉道:「晚輩愚鈍,並未察覺出有何不妥。」

「婚後不久,行濟便去了湖林城。回來之後,今日便死在了你的面前。」唐遠明冷冷道,「若范霖兒沒有問題,那該從何查起呢?」

「預設結果,萬一按驥描圖,豈不是冤枉了唐門一個好媳婦?再說,她不是一點武功也不懂么?」

唐遠明看向天邊山巒輪廓,淡淡道:「若只把目光局限在習武之人身上,唐門的事,你怕是幫不上忙,還是盡早離去吧。」

「晚輩是想幫忙,」南宮星笑道,「可此刻初來乍到,總不能叫我去糾纏一個新死了丈夫的寡婦。」

「你不妨想想,行濟特地死在你面前,還不一定是自己的主意,那么,那個要他來死的人,想必已經揣測過你會做什么。」

南宮星皺眉沉吟,心中轉過一個個念頭。

單只為切斷線索,唐行濟並不是非死不可,這是唐門地界,他只要安分守己不露破綻,誰也不能拿他怎樣,真到了出事之時,以唐門的毒術,現場求死也來得及。

若為嫁禍,則手段實在糟糕,這等死法,莫說唐遠明就在門外,換成誰過來查驗,也不至於栽到他南宮星頭上。

究竟為何,他當真想不出來,越想就越是好奇,禁不住想要抽絲剝繭,細細查探一番。

「我會查查他為什么要死。」

「從哪兒查?」

南宮星略一猶豫,道:「從他家。」

「那若你聽說了行濟新娶了妻,會從他家的誰查起?」

南宮星嘆道:「范霖兒。」

「所以,你的確不可去糾纏這個新死了丈夫的寡婦。」唐遠明淡淡道,「我叫她來,替你問過,此事你有了大概印象。那便到此為止,暫且不去管它就是。」

「什么?」南宮星一愣,未料到竟然在此有個如此大的轉折,「不去管它?」

唐遠明點頭道:「你上山之時,心中想的都是何事?」

「唐昕、唐青,玉捕頭的案子。」

「此刻呢?」

南宮星一愣,緩緩道:「唐行濟。」

「若我所料不錯,不管此事與范霖兒有無直接干系,那邊等著你的,必定是個錯綜復雜的布局,叫你摸不到頭腦,也找不出頭緒。」唐遠明的指尖在黑色棋子上緩緩打轉,口中道,「你我都想不出行濟為何要死,興許正是因為,『他為何要死』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南宮星心頭一震,豁然開朗,「所以,唐行濟死前特地提起阿昕,就是多上了一重保障。」

「不錯,事有輕重緩急,昕兒下落始終沒有線索。若是行濟一直都在,你心中不急,未必不會先去辦別的事情。而如今行濟死了,你心中對昕兒的執念必定更強,那么,卷入也將更深。」

南宮星苦笑道:「那按前輩意思,晚輩如今該做什么?」

「做敵人最不想你做的事。」唐遠明冷笑道,「他們不惜犧牲掉行濟也要阻攔你做的事,還能有什么?」

「可晚輩才剛剛拜山……」

唐遠明一拂衣袖,走到亭外,「你已拜完。現下,就已是我找來幫忙的青年才俊。你若能暫且放下他們塞給你的東西,就跟我走。」

「是去中堂么?」

「不,是去此山中的唐門暗牢。」

「哦?暗牢?」

「你既已想通,自然能幫上忙。能幫上忙,你就可以先見見玉若嫣。」唐遠明的唇角浮現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見了她,你就更不會再想范霖兒。」

此話不假。

南宮星此前和玉若嫣有過一面之緣,以他萬花叢中任君采擷的經驗,和時常能見到母親和幾位姨娘絕色仙姿的眼界,能令他一眼乍看就怦然心動的美人著實不多。

他口味其實頗雜,什么類型的美女都來者不拒。但身為男子,對體內蘊藏著野性和倔強的女人,總會更想征服一些。

雍素錦便是此類。她氣質陰邪,狡詐嗜血,卻仍掩不住周身散發的撩人味道,那種對世間男子不屑一顧,但又並非清冷冰峰高不可攀的感覺,堪稱獵艷之人的死穴。

而玉若嫣,就是一個無暇的雍素錦。

她正氣凜然,英姿絕世,言笑淡然而不顯冷漠,鶴立雞群又不露傲慢,即便是公門勁裝不施脂粉,在湖林血戰那樣的混亂局面中,依舊能吸去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見過她的男人,怕是很難不去意淫,她含羞帶怯露出女兒嬌態的模樣。

所以,唐遠明說得還不全對。

南宮星還沒見到玉若嫣,就已將范霖兒拋在了腦後。

而且,他還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六扇門的高手沒在此處設防么?」踏進暗牢入口,南宮星回頭一望,好奇問道。

「他們太扎眼,若是在此地戒備森嚴,三天不過,玉若嫣的下落就會人盡皆知。」唐遠明連開兩道機關,領著南宮星穿過唐門高手把守的一條走廊,微笑道,「而且,此地有個極好的守衛,勝過六扇門不知多少名捕。」

「是誰?」

「便是她。」唐遠明推開石門,說道。

這的確是個極好的守衛——想要劫囚之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玉若嫣所在的牢房不僅沒有任何桎梏,吃穿住用一應俱全,她的腰側,還掛著一把佩劍。

南宮星看著屋內雙目如電橫掃過來的玉若嫣,笑道:「你們就不怕她跑了么?」

唐遠明拂袖將身後石門關上,淡淡道:「她若想跑,案發當日就已走了。那小小別苑只有幾個鎮南王府的隨行侍衛在,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那她為何不去親自查案?」南宮星看著玉若嫣,似是說給唐遠明聽,「本朝公門高手,除了一個譚凌山,還沒誰聲望能在玉捕頭之上吧?」

玉若嫣目光閃動,並未開口。

唐遠明答道:「因為她覺得此案不需要查,殺人者,就是她。她認罪伏法,旁人還有什么辦法。」

「那她為何要殺世子,總該有個動機。」

「沒有理由,至少,她不肯說。」

「這倒奇了,這案子明明蹊蹺無比,說不定還有個真凶逍遙法外,玉捕頭嫉惡如仇,竟會主動包庇?」

玉若嫣信步走到角落,坐在木凳之上,終於開口道:「南宮星,你不必和唐掌事一唱一和,激我交代,我所有可說的,皆已寫成供狀,只是問話,不必再來。」

唐遠明看著南宮星,微一挑眉,給他遞了一個眼神,意思大約是,你瞧,這事兒就是這么難辦。

南宮星微微一笑,在桌邊坐下,拿起一個茶杯,一邊用指肚摩挲,一邊道:「我猜,這事兒興許還有一種可能。」

「哦?」唐遠明心領神會,搭腔道,「願聞其詳。」

「世子和玉捕頭感情極好,如今世子命喪她手,她心灰意冷,不願獨活,又覺辜負了鎮南王養育之恩,便寧肯以自己這條命,讓鎮南王如願報仇。」

這當然不太可能,但唐遠明還是拊掌道:「有理,我等只往案子本身去想,卻忘了此中還有人情。案發之時玉捕頭不著寸縷,可見與世子雖未成婚,早已是交頸鴛鴦。興許小兩口床笫之間起了不快,失手害了性命,所以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