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卻月之陣(1 / 2)

魔王的責任 夜行判官 4825 字 2021-01-03

正在加緊時間修補各處破損的斷崖堡要塞內,由於附近周邊的平民因戰爭而被兩國大量征調,爲了相互欺騙對方被用作可以犧牲的炮灰,造成現在這些勞動就只能由士兵們來承擔。幸好索拉法人大多身體強壯性格駑鈍,對上級的各種命令執行力相當不錯,再加上作爲這場必將載入史冊的史詩級戰役的勝利方,即便是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士兵們干起活來也非常賣力。

「快瞧!是西部侯爵和蘭蒂利伯爵!」

「真,真是兩位大美人啊……」

「是的,實在太美了,簡直就像女神一樣……」

士兵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在停下手中工作,向走過他們身邊,身後跟著數十名隨扈的兩名女貴族躬身行禮後,都情不自禁的偷偷用貪婪而又熱烈的眼神注視著那兩個性感窈窕的身影。盡管現在伊斯坦莎和薩芬娜都是外披裘皮內穿緊身將官制服的戎裝打扮,卻更能勾勒出兩人身材的完美曲線,而包裹全身的這種禁欲系制服誘惑,吸睛效果竟然絲毫不遜於她倆平時的那種露肉打扮。

隨著厚重的金屬庫房大門被推開,冷風與陽光瞬間就驅散了這座龐大倉庫內的晦暗。一排排利劍堅盾整齊碼放在武器架上,堆疊的鎧甲頭盔層層疊疊至少有上萬具,不過這些軍備顯然不是伊斯坦莎需要的,她沒多做任何停留直接帶著手下們由走到倉庫內的一排貼牆壁放置的武器架邊,伸手摘下了一具約有1 米長的重弩,由身邊的安德魯展開那由數根粗長魔獸皮筋糾纏而成附和弩弦並放置好弩矢後,親自使用向遠處的盔甲架子試射了一箭。

感受著這具冷兵器所傳遞來的沈重後坐力,再看遠處那根在穿透了5 具盔甲後深深釘入牆壁里的弩矢,大魔王傾國傾城的俏臉上綻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真是了不起的殺傷力……我們需要的就是它……」伊斯坦莎將重弩隨手擲給一旁的安德魯,拍拍手套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輕聲說道。

「當然了,這可是羅托克人專門用來對抗我們的利器,就算換成是我們身上的索拉法重甲這種羅托克貫甲弩也依然能夠穿透我們至少兩名士兵。」安德魯對這種曾經奪取自己無數手下性命的武器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這就是兩國從戰場具體反映在戰略戰術甚至是每個士兵裝備層面上的惡性競爭,爲了能夠抵御羅托克人倚仗山區地形優勢而投射過來的致命箭矢,索拉法人就不得不盡一切可能增強己方士兵的防御能力;最內層是棉布皮革鑲嵌金屬鱗片的鑲嵌內甲,外面又罩著連身式鎖鏈甲,再然後還有一層厚實堅固的重型全覆式板甲,這種已經堪稱是變態的防御裝備使每一名索拉法士兵在正常一對一作戰中都很難被同等級對手殺死或者有效擊傷,但副作用就是索拉法帝國軍的行軍速度實在是慢到慘不忍睹。不過索拉法人自己倒是無所謂,在粗枝大葉的他們看來,反正自己體質極佳蠻力驚人無論多重的盔甲也穿得動,再加上該國各種金屬礦藏儲量及質量都穩居大陸第一遠超他國,盔甲這種東西想要多少就造多少,只要別被那些卑劣的偷襲者暗算傷害就好。而作爲對手的羅托克人則沒有那麽多的礦産資源用以揮霍,面對著敵人越來越厚的烏龜殼,他們也只能被迫想盡一切辦法來增強自己武器的破壞性,以確保維持相互毀傷的能力。所以,這種由山地魔蜥皮與黑鐵木打造而成的重弩就應運而生,這也是每一名普通羅托克士兵賴以鑿穿索拉法對手身上重甲的最有效武器。

「這種東西既然這麽厲害,爲什麽我們的軍隊沒有大量制造並裝備呢?」薩芬娜拔出弩矢,再查看了石質牆壁上所留下的那個觸目驚心的痕跡後,不解的問道。在這之前從未上過戰場的女老板雖然才智過人,但很多關於戰爭的常識性知識還是有所欠缺。

「首先是用來制作弓弦的山地魔蜥是羅托克南部領地上的特有生物,它們不喜歡寒冷所以我們沒法養殖培育。而黑鐵木這種硬度與任性兼備的植物,在我國也非常稀少,和大陸的其他地方比起來,我們雖然領土面積巨大,但大多數區域的土地都非常貧瘠。」安德魯熟練擺弄著手中的重弩,用不無羨慕的語氣開口解釋道。誠然全大陸各國都羨慕索拉法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礦産資源,但索拉法人們卻又何嘗不眼紅南方諸國的那些豐富自然資源呢。

「是哎,薩芬娜姐姐你不知道種田有多辛苦,撒下去的種子到收成時,能活下來一點點就很不錯了……否則的話,我那時也不用在丈夫死去後因爲沒法生活而去給當時的領主大人做女仆賺錢糊口了……」要說起索拉法的土地有多坑,沒誰比偏僻小鎮出來的資深村姑阿琪婭更有發言權了。

「所以說嘛——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還是都出來做妓女比較有發展前途,咱們的伊莎侯爵不就是妓院出來的勵志典型麽——。」薩芬娜笑著打趣道。

在所有人都忍俊不禁時,唯有伊斯坦莎楞了一下,她有些明悟;這個國家中,在勞民傷財的一次次戰爭與貴族子弟們的浮華奢靡生活背後,實際上大多數的平民都在帝國的高壓重斂政策里艱難度日,爲了溫飽問題拼命在貧困線上掙紮著。就拿吉奧家來說,孩子的父親也曾是遠近聞名的強大佣兵,母親更是小鎮上的美女,但就在父親爲國捐軀後,母子倆卻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去給小貴族做工糊口,受盡屈辱。這種嚴苛而又極度不合理的社會制度使貴族們的特權淩駕於一切,而多年形成的思維模式雖然讓平民習慣了這樣麻木不仁的生活方式,但只要有個領路者給他們以啓迪,劇烈的社會矛盾就會被激化,形成改變這個世界的恐怖風暴。

「貧富差距巨大,皇室貴族擁有一切,而普通民衆卻一無所有……」沈思後的大魔王伊斯坦莎幽幽說出了一句所有人都知道,但卻無人會挑明說出來的話。

「……是的,哪怕是我,就算擁有了龐大的財富,在那些貴族老爺眼中也不過是個可悲的小丑而已,這也是我拼命想成爲他們中一員的原因。」鴉雀無聲的寂靜過後,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羅傑才有些苦澀的說道。

「嗯嗯,有壓迫的地方總有會有反抗,國家腐敗、橫征暴斂、民不聊生……不是很好麽……如果所有人都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哪會有列寧同志和小胡子之流表演的舞台……」伊斯坦莎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轉身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羅傑的肩膀,並在其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在他聽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好了,清點檢查好這里所有的重弩,把它們全部收集起來全部帶走,另外讓所有士兵都盡快熟悉這個武器,我想這東西應該比咱們那些精銳弓箭手手中的強弓要好駕馭多了。安德魯,這個你拿去,按照上面記述的陣型訓練士兵們,我給你一周的時間,必須教會他們熟練掌握……羅傑,按照這個清單去收集咱們下一階段深入羅托克腹地作戰所需要的東西,同樣是一周時間,我們七天後出發,而大家能否都活著回來,就看你們兩個家夥的辦事效率了。」不給一臉詫異的羅傑發問的機會,伊斯坦莎就將兩份文件分別交給了他和安德魯,用非常嚴肅的口吻命令道。

雖然大多數時候伊斯坦莎給手下們的感覺是那種寬容隨和的領袖,但每當她認真起來時,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屬於上位者的迫人氣場讓羅傑等人無不心生敬畏。再加上她指揮下取得的那些奇跡般的輝煌勝利,使得所有人都對大魔王形成了一種潛移默化的偏執信任。對於普通士兵這種情況更加明顯,現在哪怕是她的只言片語,也會被狂熱的士兵們奉爲聖諭綸音。「戰無不勝的西部領主」「女戰神」「帝國第一軍神」等等綽號,更是早已在索拉法軍隊中盛傳開來。

沒有一絲猶豫,羅傑與安德魯立即躬身領命,看到自己的女主人似乎又有了新戰術,對於未來必將會發生、卻並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戰斗,他倆也絲毫都不擔心。因爲他們的領主大人在戰場上從沒有讓人失望過,她鬼神難測的謀略既是敵人的噩夢,也是己方的福音。西部軍團的每一個人都在期待著那個擁有一頭火焰般血紅色長發的女人,爲他們照亮通往下一場勝利的道路。

七天時間很快過去,所有還滯留在斷崖要塞的貴族領主們爲了保護羽翼,紛紛以各種拒絕了伊斯坦莎向他們借兵一起南下作戰的請求,使薩納戴爾侯爵只能帶著她麾下的西部軍團,孤軍南下深入羅托克境內。但貴族們所不知道的是,在這之前,伊斯坦莎偷偷拒絕掉了烏拉奎特與安妮公爵以及另外幾位她的鐵桿支持者領主分一部分士兵給她的建議。顯然,大魔王想借機消耗國內那些潛在敵人力量的計劃失敗了,她的異軍突起以及領地內施行的那些令人不安的新政傳聞已經引起了很多貴族領主的警惕。他們也巴不得這次借羅托克人的手,讓伊斯坦莎承受一次慘敗,來打擊她的軍事實力與名譽地位。西部領侯爵過快的崛起擴張速度和在與其他領主的領地邊境上越來越具有侵略性的挑釁行爲,使帝國整個西北方的所有勢力都壓力倍增。每一個聞知西部領新政的平民都在憧憬著伊斯坦莎能夠成爲自己的領主,每一名軍隊中的士兵都從內心里抵觸甚至畏懼與戰無不勝的西部軍團作戰,這一切讓那些領地毗鄰西部領的貴族領主們,即感到惶恐不安,又對此毫無辦法。

相對於索拉法帝國貴族們的矛盾重重、相互算計,經歷了巨大慘敗的羅托克王國方面卻反而顯得凝聚力極強。在失去了北方所有戰略要地以及失去一半以上軍隊後,費奧雷王沒時間冷靜下來再分析失敗原因,只能第一時間集中國內僅有的騎兵軍團,務求在平原地區保持一支有威懾性的機動力量。從盜賊們傳來的情報他已經知道索倫爲了盡快馳援告急的東線戰場,將所有騎兵與飛騎都抽調一空,只與羅托克交界戰線上只留下了步兵等重裝單位。而如果對方想要乘勝對羅托克腹地進行侵攻,這些移動緩慢的步兵雖然有數量優勢但在面對來去如風的驃騎時依然非常危險。任何將領都知道一支純步兵軍團在平原行軍過程中遭遇敵方騎兵襲擊,很容易就被騎兵沖破陣型被突突成散沙。費奧雷認爲憑借自己手中這5 萬左右的騎兵軍團,足夠使只剩下步兵的索拉法軍不敢輕易進攻自己國家人口最密集的平原地區了。所以他一邊加緊盡可能的增強麾下騎兵的裝備質量,一邊頒布緊急征兵法令,從國內各個地區征召新兵,雖然他知道沒受過訓練的新兵幾乎和平民無異,但如果不這樣做,僅靠騎兵可沒法守住那些重要堡壘的城牆。無論是國土面積還是人口數量,羅托克都遠不如索拉法,承受了紅雪之戰失敗的他們,整體的戰略形勢已經有些岌岌可危。

「希望這些騎兵能讓該死的索拉法蠻夷心有顧慮不敢進一步南下侵略祖魯平原諸領吧……」帶著殘兵狼狽退守羅托克北方大城艾因格魯的費奧雷王,望著沙塵飛揚的營地里正在演練陣型的一排排輕騎兵,雙眉深鎖的自言自語道。那對鷹隼般的銳利雙眼現在卻密布著血絲,這位意志堅定、雄才大略的年輕國王,也終因爲那場慘敗而染上了焦慮與疲憊。

「王……西蒙先生來了……」一身暗紫色軍裝的阿倫德伯爵,走到國王身旁輕聲說道。由於安德莉亞將軍淪陷敵手,所以現在費奧雷王的副官換成了這位雙鬢斑白的老將。

「嗯,讓他過來吧……」費奧雷微楞了一下,隨即才吩咐道。

「我早就在這里了,小加特羅斯,你的警惕性變差了很多。」隨著如在耳邊響起的冰冷聲音,從一片突兀出現的景物扭曲中,一個有些猥瑣的消瘦身影憑空而現。他從頭到腳似乎都包裹在有些破舊的灰色斗篷中,而在他出現前,包括國王在內的所有強者竟都沒有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如果是西蒙先生的話,警惕性再高的人也無法察覺到你的接近。」費奧雷雙眼微微眯起,劃過一縷暗光,然後笑著恭維了一句。

「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這次來是爲了因我那些不爭氣手下們的失職而造成的重大失敗來表達歉意的……」雖然灰袍男人躬身道歉,但他的氣勢卻似乎毫不弱於費奧雷這位一國之君。

「不,盜賊公會的人已經竭盡所能了,這次失敗完全是因爲對手太過狡猾,是因爲我個人的失誤沒能看穿索拉法那個薩納戴爾侯爵的欺騙伎倆才讓我那些勇敢無畏的士兵白白犧牲的。」費奧雷的聲音里充滿了悔恨與自責,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在聽到這些話後更是個個雙眼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