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在一家咖啡館見到了胡麗麗。她的模樣依舊那么熟悉，只是原本青春秀氣的臉上多了一絲滄桑。

「買車了？」胡麗麗看著我從車上下來，問道。

我點點頭，「又不是什么好車，上班的代步工具而已。」

「比我強多了，」她臉上有一絲落寞，「那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以後很有出息的。」

「別笑我了，就這點成績，拿不出手。」我沖她笑笑，「你呢，怎么會來上海了？」

「來了一個多月了，」她說道，「後來聽別人說你也在上海，問李燕要你的電話，她卻不肯告訴我，找了很多人才要到你的電話。」想起李燕，我嘆了口氣，她對胡麗麗向來沒什么好感，自然不會告訴她。

我點了咖啡，然後又要了一些點心，胡麗麗坐在我面前，宛如一副有點褪色的照片，喚起了我那青澀的記憶。

「你結婚了嗎？」我問道。

胡麗麗點點頭，然後臉上浮現一絲憂傷，「不過已經離婚了。」胡麗麗後來確實輟學了，沒人逼她，是她自己決定的，因為她本就無心再讀書，也知道在學校無法面對我，後來跑去南方跟她爸媽一起打工，在我大學畢業那年，她就結婚了，嫁給了爸媽介紹的一個外地男人。

嫁過去才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適應那邊的環境，那男人開始還信誓旦旦，甜言蜜語，等結婚了才發現他家境一般，又賭又嫖的本性也暴露出來，而家里的家務全由她承包，公婆也不怎么待見她，結婚兩年她也沒有懷孕，公婆的意見就越來越大，每天都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刁難她，最後終於忍無可忍離婚了。

胡麗麗並不願講更多細節，她講這些的時候，臉色平靜，像是已經沒有憤怒，我看著她，知道以她的個性，必然有太多無法忍受的東西傷害了她，這樣的婚姻遲早是忍受不了的，可是她卻不願再去描述那些過去，顯然已經不堪回首。

「你呢，我聽說你後來把我們學校的校花都追到了，怎么現在還在相親？」胡麗麗說道。

我想起小雯，心里有點難過，嘆口氣說道，「可能有點合不來吧，分手了。」

「是你眼光太高吧，」胡麗麗說道，「你家里條件那么好，又讀了那么好的大學，是不是看不上人家？」我看著胡麗麗，忽然有種要證明自己清白一樣的沖動，於是把小雯的故事簡單的講了一遍。她聽著聽著，臉上表情也復雜起來。

「過去就過去了，你這么好的男人還怕找不到好女人嗎，也別去相親了，不是自己喜歡的人終究很難在一起生活的，你看我就是最好的榜樣。」胡麗麗說道，臉上有一絲憂傷。

我心里忽然有點感動，她經歷的不幸遠比我多，我從未想過安慰她，可她卻會安慰我，就像以前一樣，總會知道我的需要，細心的滿足我。

「那個……」胡麗麗欲言又止，我看著她局促的樣子，說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就說吧，我也不算外人吧，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挺想感謝你的。」胡麗麗看著我，眼神終於溫暖起來，「別把我說的那么高尚，我現在臉皮很厚的，其實這次找你，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因為我來了一個多月了，工作一直不怎么順利，想換份工作，還缺點錢熬過這段時間。」

「要多少？」我說道。

「三千就夠了。」她說道。

我看著她，心里有點難過，這個曾經給過我美好回憶的女人，跟我同一般年紀，臉上卻寫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滄桑，以我對她的了解，如果不是太艱難，她是決意不會為了三千塊來找我借錢的。

「你把卡號給我吧，我沒帶那么多現金。」我說道。

胡麗麗把卡號告訴我，我拿出手機，給她轉了一萬，胡麗麗看著手機嘟嘟的短信，有點驚訝的看著我，我示意她不要緊張，說道，「我不差這點錢，你也不用急著還我，下次還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別把我當外人，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我們沒有在一起過，我總是記得你對我的好的。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我深有體會，尤其是一個單身女人，你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胡麗麗眼里忽然閃起了晶瑩的淚光。

我開車送她回去的時候，胡麗麗一直看著窗外，我知道她不想讓我看到她難過的表情，如果我是她，這個時候必然會有一絲後悔的。

車開了很久，離市區越來越遠，來到郊區，在一處破舊的樓前，胡麗麗示意我停車，然後說她到了。我看看周圍那有點冷清偏僻的環境，嘆口氣說，下次租個好點的地方吧，這里晚上太不安全了。

胡麗麗點點頭，說等她找到新工作就馬上換一個。

「你……」胡麗麗看我沒有下車的意思，「要不要上去坐坐？」我猶豫了一下，看著她帶著一絲哀求的樣子，最後還是答應了，其實我知道她什么意思，這么黑的路讓她一個人過去，我也有點不放心，總要有點紳士風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