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那年春節,我給家人買了許多禮物,從某個意義上說,這是林嵐教會我的。雖然家人團聚沖淡了一些憂郁,但我還是變的有點沉默寡言。

爸媽都知道了我跟林嵐分開了,不知道是小雅,還是李燕告訴了我姐,我姐告訴了他們。我相信那些不該說的她們肯定不會跟我姐說,就算說了,我姐也肯定不會說。

所以,當我媽有點惋惜的說,哎!那么好一個女孩子怎么就分開了呢,我也只能默默的笑笑,告訴她是她兒子不爭氣,我媽就瞪著我說,你呀就知道工作工作,一點都不知道哄女孩子開心,咱家缺你那點錢嗎,早聽媽的去廣州買了房子,給你媽生個孫子,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我苦笑,我爸看著我,拍拍我的肩膀說,「別聽你媽瞎扯,好好努力,以後我們家還靠你呢,男子漢大丈夫,哪里怕找不到好老婆。」

「爸,我現在只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你們不要給我太大壓力好嗎?」我低頭說道,不敢看我爸的眼神。

「你這說的什么呢!」我爸忽然加重了語氣,說道,「才二三十歲就說要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你還是年輕人嗎?你爸當年上山下鄉,戰場流過血還挨過子彈,這你經歷過嗎?我今天沒事跑去釣釣魚下下棋,你以為這是憑空來的心靜自然涼?不趁著年輕多去闖盪一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還沒入世就以為自己出世了,你以為你是活佛啊?我的平平淡淡是流著汗流著血換來的,你這平平淡淡是懶惰,是害怕,是懦弱。女人留不住不會去追?難道還要爸媽幫你?」

我爸的話都戳在我心上,我無言以對,可我卻最終也沒鼓起勇氣來,我感覺自己心里有道檻,就算我爸推著我過了第一道,可是後面卻還有更高的坎是我爬不過去的。

我去了小雅家,看著小雅給她爸媽新買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不算奢華卻挺漂亮,她爸媽很滿足於終於能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家,說起那個未來的姑爺,口氣也不再那么苛刻。

小雅沒有回家過年,她說盧三要帶他去他家過年。我想起遠方的小雅,她現在應該已經到盧三家了吧,前幾天她還給我拍了張照片,照片里小雅牽著盧三,一臉幸福的模樣。不知道她在盧三哪里過的怎么樣,見到未來的公公婆婆會不會害羞?

我在小雅家拍了很多照片,她爸媽聽我說要給小雅看,便高興的帶著我到處看著,這個窗簾多漂亮,那個陽台多寬敞,對盧三也有了誇贊的語言,末了還給他們一起拍了合影。

我把照片發給小雅,她卻遲遲沒有答覆我,這個丫頭肯定在盧三家忙著伺候未來的家人吧,她從來都是溫柔禮貌,我想著,也沒放在心上。

年三十的時候,夜空綻放起絢爛的煙火,我又拍了許多照片發給了她,她依舊沒有回覆我。我心想著,這丫頭,可能在盧三家幸福的樂不思蜀了。

新年鍾聲敲響的時候,我收到了林嵐的消息,這也是分開後第一次收到她的消息,她說她收到我的話了,知道我過的還好,她挺欣慰的。她會遵守自己的承諾,也祝我新年快樂。

我有點激動,卻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我無力抗拒命運的安排,只能祝福彼此,都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林嵐的消息還來不及在我心里激起漣漪,另外一件事,卻已經如狂風般在那剛剛平靜下來的湖水里里掀起了巨浪。

年初一晚上,我接到了小雅的電話,我心想這丫頭終於想起要給我拜年了,一邊高興的接通了電話。

「哥,對不起,你有空來北京嗎?」小雅在電話焦急的說道。

「去北京?你不是在盧三家過年嗎,這個時候讓我去北京做什么?」我有點好奇的問道。

「我沒有去他家,我們分手了……」那頭嗚咽的抽泣起來。

「分手了?為什么,你不是懷孕了嗎?」小雅的哭聲讓我焦躁起來。

「孩子打掉了……我現在在醫院……你不要跟我爸媽說……」小雅的哭聲更大了。

這個王八蛋!我心里怒罵了一句。「你別亂跑,我馬上過來!」

我連夜買了機票,然後跟爸媽說公司有急事要去北京出差一趟,看著他們雖然不舍卻依然為我准備行李的舉動,我心里忽然有一絲愧疚。

不過我沒有太多時間愧疚,我心急如焚的恨不得馬上就飛到北京。我姐開著車送我去了機場,下車的時候,她看著我說道:「你已經長大了,有的事要好好想想,不要憑著一時沖動,最後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我點點頭,來不及思考她的意思,便匆匆鑽進了機場的大門。

飛機在雲朵里穿行,我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城市,心里也愈發沉重。北京,北京,這個讓林嵐夢斷的城市,在它光鮮繁華的背後,又有都少陰暗和凄涼等著我去面對?

我在醫院見到了小雅,醫院是我最討厭的地方,那慘白的牆壁,冰冷的器械,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凄涼的生離死別,也給我留下了多么慘痛的記憶,如今,又有一個我心疼的女人躺在這里,蒼白而虛弱的開啟了另一段悲劇。

小雅躺在病床上,臉色枯黃沒有血色,眼神空洞看不到一絲希望。見到我,她掙扎著爬起來,我趕緊過去扶住她,她便鑽在我懷里,像只瘦弱的小貓。

「沒事了沒事了,我不是來了嗎?」我安撫著她,想起了那熟悉的記憶,心里無比難受。為什么我疼愛的女人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一個醫生走過來,拿出個本子,用毫無表情的語氣說道:「你是她男朋友吧,在這簽個字,明天可以出院了。」

「不是要多休息幾天觀察嗎,萬一有什么事呢?」我有點詫異。

「她還沒到三個月,沒多大事的。」她冷冰冰的說道。

我媽曾經跟我說過,懷孕了一定要生下來,流產跟生產一樣對女人傷害非常大。可是在醫生眼里,只有標准,冷冰冰的寫在教科書上的標准。

「知道傷害大當時怎么不對她好點?她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們男人害的嗎?」醫生有點生氣的說道,然後指指那邊,「醫院最近床位緊張,你看那邊還多少女人在排隊,都是你們這些不負責的男人害的。」

「他是我……」小雅正要辯解,我打斷了她的話,看著那邊坐的滿滿的位置,看著那些女人焦急不安的臉,我心里有一絲悲涼,不想辯駁。

男人要爽,女人要錢,現在這個社會,不就是這樣嗎,誰他媽在乎你心里的愛情有多么神聖?

我背著小雅,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走出了醫院。攔了輛車,帶著小雅回家。

車在城市里七拐八拐,慢慢出了城區,來到偏僻的小胡同,讓我忽然又想起了胡麗麗。

下了車,我打量著那低矮的民房,有點詫異的問道:「盧三就帶著你住這樣的地方?」

「我們想多省點錢嘛。」小雅聲音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