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仙果風雲(1 / 2)

天麟與憨哥日夜兼程趕往長安,追趕林麗蓉。兩人默默前馳,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天麟為了早日到達長安,決定走山丹,經永昌,過打拉池,直奔岐山。

這天傍晚,已達平涼山西麓。天麟舉目一看,山勢雖然不高,但卻異常險峻,削壁突岩,枯木蒼松,在淡淡殘霞照射下,峰上彩雲徐飄,殘雪極厚,谷中尚不時傳出陣陣松濤。這時天色逐漸暗下去,遠處一座大鎮上,已看到一兩點燈光。

這天,兩人就宿在平涼山下的大鎮上,天麟心中有事,久久不能入睡。驀然,天麟靈台間又有了感應,這種神妙玄奧的感應,已是他靜悟無上心法的第二次了。他感應到有人以極快的身法,在店內飛上房面,直向西北馳去。於是心中一動,暗忖,莫非是黑道人物入店搶劫?心念間,飄身下床,直落窗前,悄悄拉開窗門,如練月華,直射室內。

天麟縱身而出,反手閉窗騰空飛上房面。游目一看,皓月當空,夜幕如洗,數點寒星斜掛天際,顯得閃爍無力,皎潔的月華,照著全鎮瓦面上的晶瑩薄霜,閃閃發亮。但,全鎮櫛比的房面上,一片沉靜,哪里有一絲人影?

天麟看罷,心中不禁呼怪,但他自信他的靈台感應是正確的。於是,衣袖一拂,身形如煙,直向西北追去。來至鎮外,果見一道白影,如飛向前疾馳,這時已在數十丈外了。天麟不禁暗呼好快,雖覺這人有些狂傲,但依他這份精湛輕功來說,夜行身穿白衣並不過分,只是不知這人是何來路。心念間,身形驟然加快,疾如掠地流星般,眨眼已追至不足二十丈了。

舉目再看看,非常惋惜,同時也升起一絲怒意,只見那人背上,果然負著一件淡黃色的物體。於是,心訣一變,立演馭氣凌雲,身形疾如電閃,宛如脫弦銀彈,直向那人身後射去。前面白衣夜行人,似乎已驚覺有人跟蹤,立即回頭望來,雙目如星,灼灼閃光,看了一眼,繼續向前飛馳。

天麟冷冷一笑,正待厲聲大喝,發現那人背上負著的竟是一位身穿黃衣,白發如銀的老婆婆,心中一呆,身形頓時慢了下來。這時,前後距離已不足十丈了。驀然,前面傳寒那位老婆婆蒼老無力的聲音:「鵬兒,為娘的病不會好了,不要去了吧。」聲音雖然無力,但卻充滿了慈祥。

天麟一聽,頓時停下身來,心說:人家背娘就醫,竟被自己誤認為賊。因此,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愧意。這時,又傳來白衣夜行人的毅然聲音:「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放棄?鵬兒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前去。」話聲甫落,再度傳來老婆婆的憂心嘆息。

天麟聽得渾身一戰,不覺脫口低呼:「粉身碎骨?為母求醫,為何要粉身碎骨?」再抬頭,白衣夜行人又在數十丈外了。

天麟望著負母疾馳的白衣夜行人,心中油然起敬,根據那句豪語,斷定母子求醫定極艱難,可能尚有生命危險。於是,衣袖一拂,如飛向前追去,決心暗助母子求醫,非至萬不得已,竭力避免現身。再向前看,白衣夜行人,徑奔於涼山麓馳去,天麟斷定這位神醫可能深居平涼山中。

片刻已達山麓,枯樹亂石,荒草盈尺,一片凄涼景象,加之山前夜風吹得枯枝荒草,搖曳晃動,發出沙沙響聲,倍增蕭瑟之感。白衣夜行人,負著老母,身形毫不遲疑,直向谷口馳去。天麟發覺白衣夜行人已知自己在後面跟行,因此也不再閃避,但仍保持一段目視距離。

進入荒谷,多是枯林,不時傳來潺潺的流泉聲。繞過數座峰腳,翻嶺越谷,已達平涼山深處,由於群山高聳,月華漸趨暗淡,松柏蒼綠,濤聲嗚咽。天麟緊跟白衣夜行人身後,根據他的精湛輕功,斷定他的武功定也不弱,雖然沒看清他的年齡面貌,但由老婆婆的高齡推斷,白衣夜行人的年齡,應在三十五歲至四十歲之間。

驀見白衣夜行人,直向兩峰間的一座峽谷奔去。天麟看了谷中的險惡形勢,斷定那位「神醫」就在谷內了。進入谷口,斜松怪石,極難越渡,陣陣松濤中,響起急流水聲。天麟低頭一看,腳下亂石間,俱是急急流水。驀然一聲蒼勁大笑,遙由谷中深處傳來,聲如虎嘯,歷久不絕。

天麟聽得心頭一震,頓時驚覺發笑之人,是個功力相當深厚的人。再抬頭,白衣夜行人已背著老母,徑自掠進傳出笑聲的濃郁松林中。天麟怕失去白衣夜行人的行蹤,因此心訣一變,身形閃電射入。這時,那聲蒼勁大笑一停,接著傲然朗聲問:「馬慕黃兄,你不在金家灣忠義老店中享清福,今夜帶著老婆愛女,聯袂前來,莫非也有意這顆仙人果嗎?」話聲剛落,接著暴起一聲老太婆的厲叱。

「崔大奈,你是狗嘴里肚不出象牙來,你明知老娘是婉兒的師父,你偏要當眾放屁胡謅,你當心我一拐杖打掉你的狗牙。」話一說完,林中暴起一片哄笑。

天麟心里又是一震,他卻沒想到金家灣忠義老店的飛鏢賽三太馬慕黃今夜也跑到平涼山來。聽了方才那陣哄笑,林中似乎不止一人,這令天麟聽來,心中非常不解。來至深處,前面竟是一處數畝大小的林中空地,地上細草如茵,油光翠綠,沒有山花也沒有雜石,僅空地中央,一株細高數丈的枯樹。

距枯樹七八丈外,立滿了一群武林人物,約有百人之多,而立在枯樹較近的幾人,卻俱是白發蒼蒼,霜眉銀髯的老頭了。這時,白衣夜行人背著老母,直向場中枯樹跟前大步走去。天麟為免被人發現,飛身縱上林中一座高大的石筍,隱身其上,恰被兩邊松樹的茂枝遮住。

天麟舉目一看,在場幾個老人正在言笑談論,其中果有馬慕黃在內,他的愛女小婉,正立身在一位發白如銀,面色紅潤的老太婆身邊。飛鏢賽三太馬慕黃,頭戴氈緘扇形帽,身穿鵝絨勁裝,腰佩金背刀,肋掛金鏢袋,威風凜凜,卓立場中。

老大婆也有七旬,一身藍布褲褂,手持一根鳩頭亮銀杖,目光閃爍,炯炯有神。小婉依然是紅緞小褂紅馬褲,一副淘氣樣子,那圈長約近丈的皮鞭,已解下握在手中,看情形三人似乎剛到不久。

站在馬慕黃不遠處的,是一個瘦削干枯的老頭,眉毛特長,白胡須幾根,一臉滑笑,兩眼滾圓,一望是個玩世不恭的老人。另外三個老人,一式葛布麻衫,俱持一根青竹桿。中間老人,方臉環眼,一蓬銀髯,飄散胸前。左邊老人,身體矮胖,面如盆,耳如輪,兩眼一道縫,一副笑彌勒的歡樂相,令人一見產生親切之感。右邊老人,馬長臉,霜眉短髯,虎目湛湛,身軀有些駝背。

天麟正要再看其他兩個老人,白衣夜行人已到了場中。只見白衣夜行人,距樹約五丈處,停住腳步,反臂將老母恭謹小心地放坐在草地上,恭謹地低聲說:「媽,到啦,就是樹上那個仙人果。」說著,舉手指著枯樹尖端。

天麟一聽,頓時大悟,白衣夜行人來此深山的原因,竟是要以仙人果為母醫病。他雖然不知仙人果的詳細功用,但略知這種珍果,功能祛毒,並可延年益壽,練武人食之可增進十數年的功力。當然,較之雪蓮、靈芝、何首烏等稀世珍品,仍要遜色多多。

心念間,抬頭一看,星目凝注枯樹尖端,細看良久,才發現枯樹梢上僅結著一個長約三寸,形如嬰兒的小果子。再看白衣夜行人,頭束儒巾,身穿銀緞儒衫,正仰首望著那顆仙人果。這時,全場一片寂靜,都以驚異不解的目光望著剛剛到達的母子兩人。

身穿銀緞儒衫人一回頭,天麟星目不禁一亮。只見他唇紅似朱,面如冠玉,劍眉朗目,薄唇隆鼻,年齡最多二十一二歲,一雙冷電目光,正向天麟隱身之處望來。就這時,那個身材瘦削,一臉滑笑的老人,干咳一聲,朗聲問:「你這位小兄弟,深更半夜背著老媽媽,穿谷越齡,是特地讓你的老娘親眼看看這種稀世珍品仙人果的嗎?」

天麟一聽這聲音,正是方才挖苦馬慕黃,被藍衣老太婆罵了一頓的崔大奈。銀衫少年星目望了幾個老人一眼,立即抱拳當胸,傲一躬身,朗聲說:「晚輩白雲鵬,世居西峰鎮,這顆仙人果,乃恩師玄鶴道長於十數年前經此發現……」

話未說完,身穿麻衣,手持青竹杖的方臉老人,插言問:「你說的玄鶴道長,可是當今昆侖派的掌門人?」

銀衫少年白雲鵬,立即恭聲說:「正是晚輩家師。」

崔大奈長眉一動,含笑問:「你小子說那牛鼻子最近又來了一次平涼山?」白雲鵬聽瘦削老人崔大奈直呼恩師牛鼻子,不覺俊面一沉,朗目精光一閃,正待說什么。

驀見藍衣老太婆老氣橫秋地說:「小子別想出言無狀,在場的幾個老東西,與你牛鼻子恩師,大都有幾面之識,你有什么困難,不妨直說出來,老身不是在此誇口,他們幾個老東西多少還買我飛鞭玉女一點兒面子。」

白雲鵬面色一霽,趕緊肅客,重新躬身一揖到地,朗聲說:「晚輩不知諸位前輩俱是家師方外好友,晚輩在此重施一禮,請恕失禮之罪。」

肥頭大耳笑眯眯的矮胖老人,呵呵一笑,贊聲說:「這小子端地可愛,果不愧是老鶴調教出來的好徒弟。」天麟久聞昆侖掌門玄鶴道長,與少林寺洪元大師同為近代馳名武林的兩位佛門有道高人,根據白雲鵬的武功狀態看來,所傳果然不虛。想及至此,心中對少林寺洪元大師所存的一點疑竇,也因之消除了。

這時,場中的崔大奈,捋著幾根胡須,倚老賣老地說:「小子,此地大都是你的師執前輩,有困難就快些說罷,如果是為仙人果而來,老夫已分得仙果頭,稍時果熟蒂落,老夫願將左耳留給你吃。」

白雲鵬肅穆地看了馬慕黃和幾位老人一眼,繼續恭謹地朗聲說:「上月晚輩師伯,由河南少林寺參加嵩山大會歸來,特至此谷查看,並轉告晚輩仙人果蒂部已現血痕,不出三十日,此果必然自落,特命晚輩最近幾日每至三更,必來此樹下坐守。」

說此一頓,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骨瘦如柴,軟弱無力的黃衣老婆婆一眼,黯然說:「家母身染癆疾,久病不愈,據晚輩師伯說,仙人果有醫病延年之功,如令家母食之,癆疾迅即可愈,因此,近月時光,晚輩每夜來此,至夕達旦寸步不離,昨夜發現仙果血痕已達膝下,今夜定然果熟自落,特背家母來此等待。」

天麟坐在石上,輕輕撥開松枝,極目力之所能,仍看不清仙人果身上血痕,想是極端細微。場中白雲鵬,神色虔誠,抱拳注定幾個老人,懇切地繼續說:「諸位前輩俱是功力深厚,藝業超群,聲譽卓著的武林長者,俱都修為至深,精神奕奕,當不需借助點滴仙果以增長功力,晚輩在此至誠懇求諸位前輩,將這顆仙人果,棄與家母醫病,非但晚輩終生感戴,沒齒難忘,即是場外近百英豪也將頌揚諸位前輩的宏德無量。」說罷,又恭謹地深深一揖到地。

坐在地上的黃衣老婆婆,也目閃淚光,期待地望著幾個老人,同時,如銀蓬首,也顫顫巍巍地點個不停。天麟看了內心非常感動,星目中情不自禁地涌上兩泡淚水,他完全被白雲鵬的孝心感動了。這時,場中幾個老人,俱都霜眉緊蹙,神色凝重,不時望著枯樹梢上的仙人果,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們的心靈中良知和私欲,正在作著激烈的搏斗。

場外近百來看熱鬧的武林人物,自知功力淺薄,無法與場中幾個老人爭衡,這時紛紛議論,頓時響起一片嗡嗡人聲。天麟星目注定場中的馬慕黃,見他的老臉上神色數變,似乎極難決定。立在一側的小婉,附在藍衣婆婆的耳邊,不知在說些什么。

天麟看罷,心中不禁掀起一陣冷笑,假設今夜飛鏢賽三太馬慕黃,不能主持正義,他將要第一次執行他總督察的特有職權,以馬慕黃影響本幫清譽為由治罪,當然,這是最嚴厲的制裁。就在這時,飛鏢賽三太馬慕黃虎目一亮,正氣凜然地朗聲說:「老朽馬慕黃,願將應得的一份,贈給白老太醫病。」話聲甫落,場外近百英豪,頓時暴起一聲震撼谷峰的如雷彩聲。白雲鵬即向馬慕黃恭謹地一揖到地,深致謝意。

天麟聽了大為感動,暗贊麗鳳姊姊慧眼識英雄,馬慕黃果不愧是遠駐西北,獨當一面的藍鳳幫舵主。馬慕黃一經放棄,接著是老牌玉女藍衣婆婆響應,其余幾個老人,相繼應允將應得的一份贈給白老太醫病。白雲鵬感激涕零,連連作揖。因此,場外近百英豪,彩聲雷動,直上夜空,久久不歇。

這確是一件感人的事,天麟隱身樹後石上,禁不住心情激動,血脈賁張,幾乎忍不住飛身而出,也參與這個令人興奮的場面。場中幾個老人俱都應允,單單枯瘦如柴的崔大奈,一直不發一言。彩聲一落,老牌玉女藍衣婆婆,雙目一瞪,精光閃射,望著崔大奈,沉聲問:「崔老頭,怎么,你還想吃點兒仙人果,身上多長點兒肉嗎?」

崔大奈一聽,雙肩一聳,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你們都這樣功德無量,我的頭也只好不要了。」話聲甫落,全場又暴起一陣哄然歡笑。

正在這時,一陣聲震山野的哈哈大笑,破空傳來。笑聲高吭響亮,入耳嗡嗡欲聾,全場笑聲立被淹沒。在場的所有人眾,俱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天大笑,驚得一愣,彌漫全谷的歡愉氣氛,頓時消失了。近百道驚異目光,同時集中在正西發笑的高大石筍上。

隱身樹後石筍上的天麟,聽了這聲內力渾厚的長笑,也不禁一愣。借著皎潔月華,舉目一看,只見發笑之人,是個身穿血袍,頭戴紅緞披肩風帽的八旬老人。血袍老人,馬臉、高鼻、大環眼,顎下五綹長須,直達腹間,老人身後,尚立著四個身軀高大,相貌凶猛的勁裝大漢。

四個凶猛大漢,俱是濃眉、豹眼、絡腮胡,如非衣分黑、綠、藍、紫,還真不易分清誰是張三誰是李四,四個大漢的胯後,俱都懸著一根三節棍,烏光閃閃,叮當有聲。再看場中老牌玉女和馬慕黃,以及崔大奈幾人,俱都老臉蒼白,目閃驚急,場外近百高手,同時面露懼意。只有白雲鵬,神色依舊,毫無怯色,並不時低聲安慰著老母親。

天麟看罷,知道這個血袍老人必是一個武功高絕極端厲害的人物。一陣疾速的衣袂破風聲,血袍老人騰空而起,宛如一朵紅雲般,飄落場中,四個凶猛大漢也緊跟而至。血袍老人一落場中,飛鏢賽三太立即抱拳含笑說:「老堡主多年不見,神采依舊,今夜率領中和堡四大勇士,不知老堡主專程而來,還是路經此地?」

血袍老人環眼閃爍,不停望著枯樹梢上的仙人果,老人眼中不時掠過貪婪之色,似乎根本沒聽馬老英雄說些什么。小婉一向任性好勝,這時見血袍老人對父親神態狂傲,居然佯裝不理,小心眼頓時大怒,杏眼一瞪,厲叱一聲,問:「喂,你這糟老頭子好大的架子,難道你是聾子嗎?」此話一出,全場人眾俱都面色倏變,馬慕黃要想喝阻已來不及了。

血袍老人面色一沉,雙目如電,尚未開口,身後藍衣大漢閃身而出,大喝一聲:「賤婢找死,膽敢辱罵老堡主。」大喝聲中,縱身前撲,右手倏然高舉,直向小婉劈去。

小婉柳眉一挑,憤然一聲嬌叱:「鼠輩找死……」死字出口,玉手疾揚,一道烏光,長鞭閃電抽出。藍衣勁裝大漢,一聲怒吼,跨步閃身,伸手去抄鞭梢。小婉一聲冷笑,玉腕一振,鞭梢疾繞,唰的一聲,叭的一響,鞭梢著實擊在藍衣大漢的頸脖上。

藍衣大漢身手原來不凡,一時大意,竟被抽了一鞭,只氣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一蹦三尺。一聲暴喝,人影閃動,紫衣大漢縱身而出。血袍老人似乎不願誤了正事,於是環眼一瞪,怒喝一聲:「滾回來。」紫衣大漢疾剎沖勢,縱身而退,藍衣大漢手撫脖頸,悻悻走回。

血袍老人望著小婉嘿嘿兩聲,轉首對馬慕黃沉聲問:「馬當家的,你由金家灣跑到此地,是專程而來,還是路過此地?」

馬慕黃冷然一笑,說:「老朽專程而來……」

血袍老人未待馬老英雄說完,雙目寒光一閃,厲聲插言問:「可是為了這顆仙人果?」

馬慕黃毫不遲疑地斷然說:「完全錯了,老朽來此僅是為了目睹千年難遇的仙果成熟自落奇跡,因為這顆仙人果已是那位小兄弟的了。」說著,指了指俊面含慍,卓立兩丈以外的白雲鵬。

血袍老人看也不看白雲鵬一眼,嘿嘿一陣冷笑,轉首望著骨瘦如柴的崔大奈,繼續沉聲問:「瘦皮猴,你來此的目的可是想吃這顆仙人果?」

崔大奈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說:「心里想吃有屁用,仙人果已經有主了。」

話聲甫落,血袍老人倏然仰面一聲狂笑,道:「山野仙果,稀世珍品,吸日月之精華,聚天地之靈氣,既非人工栽種,又非人力培植,哪里會來主人……」

崔大奈未待血袍老人說完,滾圓眼一瞪,怒聲說:「老火龍,你不要打歪主意,仙人果只有一個,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已贈給白老太醫治宿疾……」

血袍老人面色一變,震耳一聲大喝:「至寶珍品,有德者居之,豈能由你們亂作人情。」

崔大奈仰面哈哈一陣大笑,說:「老火龍,你真是老不知恥,自稱有德之人,你不要自恃赤陽掌無人是你敵手,須知我們幾個老不死的,聯手向你群毆,你老火龍要想全身而退,可也不是一件易事,更談不上要吃仙人果了。」

血袍老人頓時大怒,震耳一聲暴喝:「老夫令夜定要將仙果得到手中,看誰能阻止得了我?」

飛鏢賽三太冷冷一笑,慎重地問:「老堡主可衡量過今夜的情勢對你極端不利?我們幾人雖然不是老堡主敵手,須知還有近百豪傑作我們的後盾。」說著,側身舉手,指了指立身場外的近百武林人物。

馬老英雄右手一指,順時暴起一陣示威性的沖霄吶喊,近百英豪,群情激動,俱都怒目揮拳喊聲震天。血袍老人一見,不覺面色一變,頓時呆了,但瞬即一定神,隨之仰面縱聲一陣大笑。人影一閃,白雲鵬飄身而前,一俟血袍老人笑畢,立即抱拳恭聲說:「晚輩白雲鵬,不揣冒昧,斗膽向老前輩請領幾招罕世絕學。」說罷,抱拳而立,劍眉微軒,一雙朗朗星目,注定血袍老人的鐵青老臉。

這時,全場聞言,頓時一靜,不少人為之色變。血袍老人手撫五綹銀須,環眼在白雲鵬俊面上注視良久,繼而嘿嘿一陣冷笑,不屑地沉聲說:娃兒,你好大的膽子……」

崔大奈冷冷一笑,沉聲插言:「膽子不大能說斗膽請教嘛。」

血袍老人環眼一瞪,倏然轉首,面向四個凶猛大漢,暴聲大喝:「哪個去會會他?」喝聲甫落,綠衣大漢應聲撲出,大喝一聲,舉起如錘鐵拳,呼的一聲,直向白雲鵬當頭擊去。坐在地上的白老太一見有人要打她的愛兒,不禁嚇得顫聲驚呼。

白雲鵬劍眉一軒,冷冷一笑,不閃不避,卓然靜立,看看大漢鐵拳擊到,大喝一聲,右臂橫架迎出。嘭的一響,悶哼一聲,綠衣大漢齜牙咧嘴,皺眉苦臉,身形踉蹌後退數步。血袍老人看得一愣,其余三個大漢頓時一呆。崔大奈輕蔑地哈哈一笑:「聞名甘北的四大勇士原來俱是大草包。」

血袍老人老臉一紅,一聲怒極冷笑,兩臂格格直響,環眼凶狠地注定白雲鵬的俊面上,緩緩逼去。崔大奈一看苗頭不對,向著馬慕黃幾人一施眼神,望著血袍老人大聲說:「老火龍,我看你是愈老愈不要臉了,居然沒老沒小,厚顏和一個剛丟掉奶頭的孩子動手。」

說著,轉首對馬慕黃、老牌玉女幾人一揮手,理直氣壯地說:「既是人老不要臉,我們何必充胖子,拉家伙上。」如此一說,馬慕黃唰的一聲掣出金背刀,藍衣婆婆怒哼一聲,手橫亮銀杖,三個麻衣老人齊舉青竹桿,另外兩個老人俱都圈臂曲掌。

血袍老人一看,立即停止,頓時呆了,俗語說:雙拳難敵四手,猛虎被困羊群,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在這時,正西矮峰上,驟然響起兩聲厲嘯。緊接著,兩道寬大人影,疾瀉而下,繼而掠過松林上端,宛如兩道劃空流矢般,向著這面連袂飛來。

嘯聲雖停,但遠山近嶺間,仍盪著厲嘯的回應。血袍老人轉首一看,面色倏然一變,繼而一想,又不禁心中一喜。馬慕黃和崔大奈幾人,一見飛來的兩人,全都驚得心頭一震,神情惶急中充滿了黯然之色。風聲斂處,場中又多了兩個老人。

左面老人穿黑衫,長得三角眼,八字眉,白髯似雪,小耳尖嘴。右面老人穿白衣,手持龍頭拐杖,面色紅潤,雙目如炬,顎下一蓬黃須。兩個老人一到場,四目炯炯,俱盯著枯樹梢上的仙人果,這時,全谷一片死寂,令人幾有窒息之感。

血袍老人環眼望著兩個老人,哈哈一笑,朗聲問:「烏白二兄,遠居青海,今夜是什么風將二兄吹到平涼山來……」

白衣老人未待血袍老人說完,立即冷冷地說:「你老火龍能來,我們烏白二叟就不能來?」

血袍老人被搶白得面色一變,心頭頓時火起,繼而一想,目前形勢不利,不如暫忍一時,於是冷冷一笑,沉聲說:「白兄何必如此大的火氣,當前形勢對你我都極不利,如不協力同心,要想吃仙人果可沒那么容易。」

烏白二叟冷哼一聲,游目一看,持刀橫杖,劍拔弩張,果是火拼之勢。烏衫叟八字眉一皺,望著血袍老人皮笑肉不笑地問:「龍兄有何高見,說出來讓兄弟聽聽。」

血袍老人眉頭一揚,得意地嘿嘿一笑,說:「以兄弟的意思,我們三人合力退敵,然後將仙人果均分成頭肩、胸腹、臂腿,烏白二兄任取兩份,余者是兄弟的。」烏白二叟一聽,似乎仍有些貪心不足,但看了持刀橫杖的馬慕黃等人一眼,立即欣然應好。

崔大奈眼珠一轉,挺了挺枯瘦的腰身,故意黯然一嘆說:「老而不死是為賊,賊頭賊腦賊主意,惻隱之心人皆有,唯獨賊心是鐵的,想不到今夜平涼谷,竟來了一窩子老糊塗。」

白衣叟一聽,雙目一瞪,怒聲問:「你罵誰是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