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傷害(2 / 2)

「你是想問你怎麽了對嗎?」

我驚訝,她居然真的聽懂了我那只能稱之爲出氣聲的問話。

「你受傷了,那天你被小文踢到,倒下的時候頭正好撞到一個三角鋼,傷到了你的神經系統,醫生說……醫生說你可能以後都要這樣了……」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以後都是這樣?什麽樣?全身癱瘓嗎?

驚恐!

老天爺爲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做錯過什麽?

爲什麽要這麽懲罰我?

爲什要讓我落到這個下場?連廢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堆在床上的一堆肉!

「海濤」我能感覺到臉上有冷冷的小水珠在滾動。「你放心,就算是你以後都會是這樣了,我會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

我喉嚨里急促的發出呼呼聲。

「我會活下去,我也會讓你活下去,海濤,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此生我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抵消我的罪孽,就讓我照顧好你的下半輩子吧。」

我現在連處決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何談活下去?

唐明明怎麽辦?我又辜負了她一次,又讓她失望了。

「剛才醫生說了,你這情況的病人,早期介入中醫理療康復會有些效果,我已經幫你聯系了中醫院的一個老教授,每天幫你做針灸康復,沒准能有用。」

我能如何?

一堆癱在床上的爛肉能有什麽選擇?

我連表達自己的想法的能力都沒有。

我連我自己有沒有屎尿都不知道。

爲什麽讓我活下來?

爲什麽要搶救我!

我大口呼氣,拼命地想咆哮發泄,但是,那也只是一陣含混不清的喘息聲而已。

時間,在我這里已經不存在了。

也沒有什麽具體的意義。

只是聽到楊雋問我:睡得怎麽樣?我就知道這是早上了。

她說:胡教授來咯。我就知道我每天一次的針灸康復開始了。

重復,她沒什麽新意。

我煩躁,我想追問楊雋,我應該已經在醫院里有一兩個月了,爲什麽唐明明或者我家里人都沒來看過我。

爲什麽始終就只有她在我身邊?

不過中醫的治療確實讓我感覺到有了一些效果。

我有一只眼睛已經能感覺到亮光了,我的鎖骨以上現在也基本都有感覺了。

我說不清話,但能發出一些音節,至少,像是在說話了。

終於,一天楊雋告訴我,要接我出院了。

我問她:「去哪?」

我現在說的話,她基本都能聽懂。

我的那只好一些的眼睛也基本能辨別一些模糊的影像了。

「回家唄」聽得出她的聲音很開心,不過我還是看不清她的五官。

我聽到她的方向有小孩子的呢喃聲,我知道她把小悔帶在了身邊。

「小悔嗎?」

她咯咯的笑,說:「是呀,她現在已經會走了。」

「明明爲啥不來看我?」我問了一個這段時間一直在我心里的疑問。

我看到一團影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聽到她在收拾東西,半天才回答我說:「我沒告訴她們你在這里。」

「爲什麽?」

「你都這樣了,你還要去禍害人家明明姐嗎?」她反問我。

「但是,至少也要讓我家人知道我的事呀,不然她們得多著急呀!」

「對於他們來講,你死了,比你現在這樣要好一萬倍。」楊雋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陰郁起來。

「可是……他們也要見到我屍體才能確定我死了呀,不然她們不是還會到處找我嗎?」我說話含糊不清,一口氣說這些字有些費勁,不過我還是努力讓自己把話說完了。

「明明姐和你家早就報失蹤了,警察也來調查過了……我把她們都打發了,讓她們到處找去吧。」她冷冷的說。

「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即使你已經變成這樣了,我也瘋了一樣地沒有放棄你,我告訴你李海濤,明明姐絕對做不到的,她一定會離開你的。」

「你也給我滾!」

她冷笑,手腳沒停,滿不在乎地說:「你攆不走我,不但攆不走,我還要照顧你下半輩子,哼!」

我被輪椅推著,一路顛簸著上了一輛什麽車,我都看不清,又一路顛簸被帶到了一個地方,我還是看不清。

但是我知道這是個很大的房子。

她也不是一個人,有兩個幫她的人,不過那兩個人始終不說話。

我心里狐疑著,問她:「刁文廣那娘倆怎麽了?」

她在我左右打掃著房間,沒搭理我。

過了好一會,我感覺房間里只有我倆,我又一次問道這個問題:「那娘倆怎麽了?」

「三嫂比你好點,她摔碎了骨盆,下身癱瘓了。」

「那天到底怎麽了?我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唉……」楊雋嘆了口氣,說:「小文發瘋,把他媽推下樓唄,幸虧那棟樓有個緩台,不過也有四層樓高,三嫂掉到緩台上,小文被警察拽住沒掉下去,就是你受傷最嚴重,成這樣了。」

我的心里一陣劇烈的抽搐,問:「這里是哪?你說你打發了我家里人,到底怎麽打發的?」

「這里還能是哪?三嫂家唄,我有啥能耐打發警察和你家人呢?都是三嫂辦的。」

「我帶我走!我死也不住這里!」我想大吼,但是說出的話有氣無力的。

楊雋苦笑說:「離開這里?我做夢都想。」

「咱們走!」

楊雋的身影模糊著,我感覺她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她輕聲說:「離開這里,你能活幾天?我能活幾天?我帶著個孩子和一個癱子能去哪?」

「我要找唐明明!」

她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一團模糊的身影突然湊到我的面前,用一種我從沒在她口中聽過的惡狠狠的語氣一字一句的說:「操你媽的!你都癱成這樣了還不想留在我身邊,我看你能跑哪里去!我告訴你李海濤!你不是想那個賤貨唐明明嗎?知道她爲啥這兩個月都不來找你嗎?想知道嗎?哈哈哈哈」

她笑的十分猙獰可怕,讓我莫名的産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你把她怎麽了?」

「我沒把她怎麽了,她是我的好姐妹,我能拿他怎麽樣?我只能讓她快樂!」她像是話中有話,頓了頓接著說:「不過另一個害過我的賤人倒是挺慘的,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笑的是那麽的陌生。

「什麽意思?誰?」

「你會知道的!」她憤恨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