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雪廊酒吧(1 / 2)

一向喜歡看槍戰片的葉春櫻小臉煞白,望著眼前不遠處門口的彈痕,好一會兒才顫聲說:「那……那是……狙擊槍嗎?」

「大概吧。」

韓玉梁剛才用力過勐,牽著她一起頗為狼狽地坐在地上,心里惱火,暗暗給那不知何處的對手記上一筆,暫時放開她的手,想要探頭去看看情形。

「別!」

葉春櫻慌了神,急忙一拽他胳膊,搖頭說,「會死的。」

敵在暗,我在明,這樣貿然出去的確頗為不利,可縮在里面等著,在黑街這種地方怕是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子彈才打下來,方才門口那些游盪的人就跟變戲法一樣消失得干干凈凈,不知道有多熟練。

「起來,咱們從另一邊走。」

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來了這時代後,韓玉梁本就是屈得多伸得少,倒也不至於太過生氣,拉住葉春櫻的手就准備從樓後撤退。

那邊沒門,只有裝著防盜網的窗戶。

不過那種護欄,韓玉梁也不會放在眼里。

葉春櫻抓住他手一起,腳腕突然一痛,這才意識到,剛才跟著後撤那一下,讓她崴了腳。

這種疼其實頗為難忍,可她見剛才那一發子彈的落點,實在擔心韓玉梁的安危,還當是害他失憶的惡人又銜尾而來,心想絕對不能久留,便硬是忍著咬牙站直,勉為其難挽住他胳膊,先跟著往樓後走去。

走廊里幾個女人探頭探腦看著,但沒誰敢出來。

這一晚雞窩里發生了太多事,不知多少還沒出門的妓女這會兒正在取消生意或是請假不去坐台。

韓玉梁走到後邊一看,秦姐的屍體還在,救護車和警車都已經到了,稀稀拉拉還圍著一圈看熱鬧的人,脖子跟被提熘著的鴨子一樣一個伸得比一個長。

他一陣厭惡,轉身又帶著葉春櫻往走廊盡頭的窗子走去。

這邊外頭可清靜得多,就是有堵高牆,離窗不到半米攔著。

快走到,韓玉梁才意識到葉春櫻怎么這會兒顯得格外親密,幾乎大半體重都掛在他身上。

當下可不是什么投懷送抱的場合,他眉頭一皺,邊走邊扭臉看去,跟著就停下步子,站定在原地,「你腳扭了?」

葉春櫻滿額細汗,點了點頭,急忙又補充說:「不要緊的,咱們先回診所,回去後我再處理。這兒不能呆了,韓大哥,咱們先走。」

韓玉梁看她一眼,心道自己這次總算沒看錯人。

他先松開葉春櫻的手,叫她扶牆站著,自己一個箭步趕到窗邊,扭頭一看走廊此刻無人,打開便是一掌拍出。

咔嚓一聲,整個生銹的防盜護欄連著固定鐵栓一起脫牆而出,咣當摔在地上。

韓玉梁回頭過來,俯身抱起目瞪口呆的葉春櫻,趕在有人出來好奇之前,飛身踏上窗台,使出凌虛天通的上乘輕功,飄然如御風而起,便帶她越過高牆,無聲無息落在地上。

葉春櫻騰空之後就嚇得緊緊抱住了韓玉梁的脖子,落地之後也沒敢放開,小臉雪白,紅唇微顫,好半晌也沒擠出一個字兒來。

韓玉梁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低頭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啄了一下,笑道:「怎么,大俠才帶著你用了一次輕功,就嚇傻了么?」

血色總算伴著羞怯回到她的臉上,她急忙放手扭頭,小聲說:「我哪兒知道你這么厲害,跟……跟吊了威亞一樣。」

「那是什么東西?吊起它就能飛?」

「先出去,出去街口打車。路上我再跟你說。」

葉春櫻咬牙落地,挽著他胳膊高一腳低一腳領路,此刻一心就只想先離開再說。

等在出租車後座解釋過了威亞的意思,葉春櫻這才來得及問:「韓大哥,你……還能想得起是誰在追著害你么?」

韓玉梁怎么會忘,只不過那些人還在原來的時代,哪里還有機會追來,「我大致能想起一些,我覺得,這次的一槍,應該不是因為我。」

「啊?那是因為什么?」

「因為我保護了你。」

韓玉梁早先不說,就是為了此刻邀功而不顯刻意,當即湊近幾分,嗅著她發絲清香,一五一十將那一晚處理掉十個人的事都告訴了她。

「就……就因為……因為我和你被他誤會住在一處,來了十個人要殺你?」

葉春櫻不敢相信,可這段時間她對韓玉梁的信任與日俱增,而且,那個松哥的確沒再出現過,莫名不見蹤影。

再加上,張鑫卓張三少爺雖然在她面前一直彬彬有禮,可她直覺就是感到危險,不僅僅是鑫洋商貿的傳聞讓她不安,她一被張三少注視,就會沒來由背後陣陣發涼。

「恐怕不只是為了殺我,還要抓走你。這段時間張三少沒再來看過你吧?他對你的看法,肯定已經變了。」

韓玉梁抵著她的額頭,輕聲道,「我也是男人,我大致猜得出他怎么想。都怪我騙了他,對不起。」

這話韓玉梁不說,葉春櫻興許還有一絲絲可能抱怨,韓玉梁主動說出了口,她自然而然就蹙眉道:「你那也是為了幫我解圍,怎么能怪你。分明是……是三少不對。我根本什么都沒做,怎么最後好像我得罪了他一樣。」

「他覺得你不識抬舉,惱羞成怒了吧。」

韓玉梁心里盤算著,黑街這地方其實頗亂,挺適合他這么個來路不明的人藏身,可葉春櫻要是害怕,不如先顧著她的安危較好,便道,「春櫻,你在外地有什么親戚,不行,就去避避風頭,如何?」

葉春櫻神情一黯,輕聲道:「我……就自己一個,遠的近的親戚,都沒有。」

韓玉梁早就大致猜到幾分,平日那些來看病的長舌婦也提供過不少情報,他提這一句,只是想讓葉春櫻覺得他沒有將心機都用在她身上而已,順勢道:「那或者帶著這陣子掙的錢,先去別處住下,等風波過去,怎么樣?」

葉春櫻低頭想了一會兒,輕聲道:「可我不能走,我是有委培協議的,在這診所工作不夠五年,不能離開。我……總要對得起養我這么大還供我上學的那些錢。」

韓玉梁等的就是這個結果,他眼睛一亮,聲音壓得更低,在葉春櫻耳邊道:「那,咱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了那個三少,一勞永逸,如何?」

「你……你是說……要殺了他?」

見她唇瓣都褪去了幾分血色,韓玉梁濃眉半皺,道:「我是大俠啊,大俠為民除害,不就是這么一個手段。我倒是想扭送官府,可你不也說了,這地方的六扇門早就不頂用了。」

葉春櫻咬住下唇,猶豫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坐直,伸手拍了一下前面司機的肩膀,「師傅,勞駕換個地方,送我們去雪廊酒吧,謝謝。」

「你腳腕還傷著,不回診所么?」

她帶著明顯的期待神情,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到這兒半年多了,聽說過那酒吧很多事,可都還沒去過。我覺得,今晚應該去一趟。至於腳脖子,之後再說吧。」

嘴里這么說著,她腳上試著用了用勁兒,還是疼得微呲白牙,輕輕抽了口氣。

韓玉梁彎腰低頭,伸出大掌就握住了她纖巧玲瓏的足踝,略一沉吟,道:「春櫻,你且忍一下。」

葉春櫻看他頭都快伸到自己裙子里面,趕忙雙膝一並,緊張萬分地說:「韓大哥,你……要幫我處理一下?」

「嗯,不然你不好意思讓我老抱著,忍著痛走路也太辛苦了。」

韓玉梁手掌緩緩運力,柔聲道,「會痛一下,你忍住。」

葉春櫻連忙抿緊嘴唇,點了點頭。

韓玉梁摸一摸就知道,骨頭並沒傷到,只是筋絡錯位,積淤腫脹,他先用真氣緩緩將骨節牽引,確認對齊後,狠狠一捏,嘎巴一聲,全部復位。

葉春櫻痛得渾身一顫,眼里都冒出了淚花,但硬是忍住,連哼聲都沒發出半點,只大喘了幾口,細聲問:「韓大哥,好了么?」

韓玉梁贊許一笑,起身道:「好了,那些腫,等回去你打盆熱水,我來為你按摩一下,今晚就能無事。」

葉春櫻臉上頓時飛滿霞色,羞道:「不用了,韓大哥,你教我怎么弄,我自己來就好。」

「我跟你說的吐納法你都還沒學會呢,讓你來也沒用。」

韓玉梁正色道,「春櫻,你是醫生,難道還會為此不好意思?」

葉春櫻躊躇半天,只好輕聲說:「嗯,那……就麻煩韓大哥你了。」

說著話,汽車停下,司機關掉車內亂糟糟的舞曲,搖下車窗扭頭吐掉口香糖,扣表道:「到了,十七。」

葉春櫻翻包付賬,韓玉梁拎起急救箱,順次下車。

下車後,韓玉梁就看到了雪廊。

招牌的燈是很澹的藍色,已經靠背字典掌握了如今漢字的韓玉梁輕易能認出上面寫的四個字——雪廊酒吧。

門是玻璃的,牆上也是很大的落地窗,里面的情況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