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險些中斷的線索(1 / 2)

大劫難結束後,被稱為大重建的那段時間,一直被描繪的繁花似錦,欣欣向榮。此後世聯帶來的和平一直持續至今,讓地球一點點向著往日的生機勃勃飛快回復。

葉春櫻也曾聽到過流言,說大劫難其實給無數人的心底買下了扭曲的種子,讓這世界遠不如看起來那么光明美好。

那時她並不相信。

整個大重建期間,她都在秦院長身邊生活。

傳言中變態犯罪最密集的時代,她完全沒有感受到半點。

所以她一直把那些當作抨擊整個人類社會的惡劣謠言,大重建期帶給聖心的那些孤兒,她也一直堅信各個渠道聽來的解釋——高速發展期的必然不穩定所致。

現在她知道了。

黑暗真的一直都在。

只不過被吞噬的,被撕碎的,被羞辱的,都無法發聲而已。

她當初下決心去黑街支撐一個無人肯去的診所,就是因為她相信這世界的美好,相信這世界其實充滿善意。

而她此刻才知道,那想法多么可笑。

她被隔絕在象牙塔里,甚至,聽不到同在一個扶助院的孤兒們的哀號……

等鄭澈哲搖頭表示所有能說的都已經說了之後,葉春櫻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問:「所有扶助院,都像這樣嗎?」

沒想到,鄭澈哲竟然搖了搖頭,「不是……我調職後,也接觸過其他扶助院,別的地方……雖然也有些……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就算是大重建時期,也沒有第三扶助院這么誇張。離開之後到別的地方,我……我才發現自己在里面呆著,人都變得不正常了。這就是我希望你們幫我保密的原因,我懷疑,當時有……有特別強大的力量,故意想讓第三扶助院變成這樣。」

「為什么?」這話刺痛了葉春櫻,「第三扶助院得罪誰了嗎?」

鄭澈哲搖了搖頭,「我只是個小主任,我……不清楚啊。我覺得,好像有什么人,想逼走秦院長。你知道的,秦院長是個好人,我們在她眼皮底下這么猖狂,她該看不下去才對啊。可她什么都沒做,一開始還委婉的批評過我們幾句,後來就……就跟成了你自己的保姆一樣,再也不過問了。沒人管,那……那變態的膽子自然就大了呀。我要多呆幾年,可能犯的錯更大……」

看著本子上記下的,鄭澈哲交代的那些共犯們,葉春櫻覺得胃口都在刺痛、痙攣。她告訴自己,不能失去冷靜,調查才開始而已,要堅持住。

「你知道l- club嗎?」

鄭澈哲一愣,「不知道。」

看來這種忙於應酬的行政小官不怎么關注都市傳說,以他目前的職位,估計也沒什么機會跟露杜斯有直接牽扯。

葉春櫻想了想,換了個問題,「現在東華特政區范圍內的聖心慈善機構,最高級主管是誰?」

「浦文玉算嗎?」鄭澈哲小心翼翼地問。

「她不算!」葉春櫻干脆地搖頭。

雖說浦文玉掛名聖心慈善總會會長,人也在東華特政區常住,但她更多負責的是整個東亞邦范圍內的高級事務,需要擺在她案頭經手的事情不會限定在特政區內。

「那……那應該就是小田良了。」鄭澈哲馬上說,「他是特政區福保部部長,東亞邦慈善組織監理委員會名譽副理事長,聖心慈善總會的榮譽顧問,在特政區內,聖心的各個機構最後都要逐層匯報到他那兒的。」

葉春櫻記下這個名字,想了想,輕聲說:「看在你交代了這么多的份上,我就……不要你付出應有的代價了。算你戴罪立功。」

韓玉梁伸手拍了拍鄭澈哲,忽然冷笑道:「你能騙過春櫻,可騙不過我。我沒那么好耐心一遍遍跟你重復,你到這種時候還敢隱瞞藏著不說,我看你是做好被我弄死的准備了。」

鄭澈哲的瞳孔頓時收縮,急忙叫了出來:「別!不要!我……我知道錯了!再給我……再給我一個機會!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韓玉梁冷冷道:「說吧,到底是什么秘密,讓你到了這種時候還跟我們裝傻。」

鄭澈哲哆嗦著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葉小姐……你當年在……在第三扶助院的詳細資料,包括……健康狀況,每天吃什么,做什么,學了什么,連上廁所上了幾次這些事情,都有些人記錄,你和秦院長的房間,也被監聽了。你們說了什么,每天都會錄上好幾盤磁帶。我……我沒有負責這些事,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的。我……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那個……才來找我,我還說……裝不知道就行。」

韓玉梁哼了一聲,看葉春櫻顯然過於震驚說不出話只是在強作鎮定,便代她問道:「這些事情是誰指使誰做的?」

鄭澈哲用力搖頭,恨不得把腦袋晃掉似的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也好奇問過辦事的人,可他們都只說是管院長給的命令,還說是什么機密。我遠遠見過一次定期來接收資料的那人,那穿著氣派,一看就不是小人物啊,我哪兒還敢打聽。」

「那這種監視持續了多久?」

「反正直到我調職離開,都在進行。」

「秦院長知道嗎?」

「那怎么能讓她知道啊,竊聽器聽說連廁所都裝上了,知道能不鬧?」

葉春櫻臉色一片慘白。那個溫暖房間外的世界剛剛被剝離了偽裝,露出猙獰深淵的本來面目,這房間里的生活,就也被揭露出無形的陰影。

原來她曾經當作自己家的那個地方,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竟然沒有為她保留半點隱私。

她竟然近乎赤裸裸地生活在不知什么人的眼前。

剎那之間,她忍不住想要懷疑一切,會不會醫學班的同學也有人在監視她?會不會宿舍里就放著竊聽器?會不會她工作的診所就裝著監控?會不會看病的患者里就有來搜集她資料的人?韓玉梁來路不明,會不會……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疼到頭皮發緊,然後,輕輕舔掉了唇上那一絲腥咸,丟開了那對韓大哥的無聊疑慮,深吸口氣,說:「很好,你說的這個,對我很重要。韓大哥,放過他吧。鄭主任,今天的事情,我會為你保密,希望你也能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韓玉梁看著已經結痂的傷口,為他放下褲腿,推翻過來解開綁在手腕上的皮帶,恐嚇道:「如果我的雇主有了麻煩,我就來找你。我這個殺手售後服務時間很長,你最好學聰明點。」

鄭澈哲連連稱是,伸手捂著腿上傷口,蜷縮在床上也不敢下來。

看著葉春櫻和韓玉梁離開,房門關上,他才緩緩舒展身體,長長松了口氣。

拿起手機,他解鎖翻了翻通訊錄,看著一個名字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放在一邊,又躺了回去。

帶著傷不敢回家,鄭澈哲索性躺到快上班的時候,才下樓結賬,離開去了單位,這樣,也算是圓了之前被說喝醉的謊。

他得配合葉春櫻隱瞞,因為他其實能猜出當初監視她的是什么人,只不過不敢確認。他很惜命,寧肯自己不知道,所以,他並沒說謊。

在福保部工作三年,他早已經學會如何用真話來騙人。

小腿不怎么疼了,等回家被老婆發現,就說是應酬喝多了,路上摔了一跤。被折彎的鑰匙需要新配,晚上回家前得多喝點酒。

鄭澈哲一邊思索著今天掩飾的計劃,一邊翻出手機里管愛民的電話號碼,看了一會兒後,從通訊錄中刪除。

既然老管死了,有些事,就混在剛才交代的罪行中,永遠變成秘密吧。

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這時,鄭澈哲看到了一個女人。

她身材高挑,帶著碩大的墨鏡,天氣已經很涼,卻穿著看起來很單薄的輕便運動裝,緊身褲完美勾勒出胯部的飽滿線條,充滿了引誘男人沖動的魅力。

但剛剛才在女人身上吃了虧,鄭澈哲選擇了往邊讓讓,給直沖自己走來的女人閃開了路。

他已經過了願意在街上搭訕年輕姑娘的歲數,他更願意通過比較簡單直接的交易來滿足偶爾會出現的性沖動。

那女人走了過來。

就在將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忽然驚叫一聲,崴了腳一樣往他身上倒了過來。

鄭澈哲本能的伸手將她扶住,皺眉說:「你沒事吧?」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股來自腰側的尖銳刺痛。他低頭看了一眼,一把鋒利的匕首正抵著他的腰,寒光閃閃。

那女人用陰沉、令人汗毛倒豎的腔調低聲說:「老實點,攙著我,上旁邊那輛車。」

鄭澈哲扭頭看向已經在他視野所及距離的單位保安,他大喊一聲,一定會有人來救他。

可那把匕首又刺入幾毫米,女人的聲音也更加冰冷,「你再不聽話,就准備死於腎臟出血吧。那種死法很慢,你有足夠的時間和死神溝通。」

他不想死,於是,他攙著那女人走向了旁邊停著的黑色轎車。

轎車停在福保部門口監控的范圍外,對面是個小公園,沒有攝像頭拍到鄭澈哲最後的身影。

那輛車,就此絕塵而去。

與此同時,葉春櫻坐在窗台上,望著旅館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忽然想起什么一樣問:「韓大哥,你是怎么知道鄭主任最後還有事情沒說的?我當時看他表現沒什么破綻啊。」

她心情一直徘徊在谷底,韓玉梁逗樂幾次沒有起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她總算主動開口,趕忙笑道:「你不懂,這種朝廷小吏,個個都是撒起謊來面不改色的人精,指望察言觀色判斷他們撒沒撒謊,那得有看穿肚皮的本事才行。」

葉春櫻果然扭頭看過來,「那……那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我沒猜出來。」韓玉梁陪她一起坐上窗台,挑眉道,「我是詐他的。他要不心虛,嘴硬兩句,我也就不再追問了。畢竟我是露了殺氣的,這人看著如此惜命膽小,應該不會冒險。」

葉春櫻之前就一直在沉吟思考,這會兒隱約有了頭緒,輕聲說:「可我覺得,他還是沒把實話說全。」

「哦?」

她眉心漸漸鎖緊,「我之前……之前心里很亂,沒想到這一點。這會兒才覺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