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路德這幾日過得相當舒心。

雖然多年來各方的打壓早已掏空了他們家族的積累，但那些貪婪的混蛋們近年依然監視著他們，仿佛試圖奪取他們家族最後微不足道的積蓄。

不過，這幾天，他終於感覺到那些家夥不再如禿鷲般緊盯他們了。

況且，他前幾日偶遇貴人，勉強讓他糟糕的生活改善了些許。

看著前方燈光璀璨的宴會廳，利路德壓了壓帽檐，謹慎地移動著。

蟄伏是必須的。

家族的興衰，現在可維系在他的身上。

「嘿，利路德！你也來參加聖女大人的晚宴？」不遠處，一位金發藍眸的小胖子看見了他，揮手打著招呼。

利路德意外地扭頭望去，認出了小胖子，這是他曾經的好友，博迪。

至於現在，他們大概無法再有交集了。

沒有理會博迪的招呼，利路德快步前行，不時緊緊略顯寬松的西裝。

這是他父親過去的西裝，於他而言，的確稍顯寬大。

到達宴會廳門口，利路德從西裝的內口袋里掏出請帖，向立在門口的女仆展示，隨即低頭踏入了宴會場地。

這是他清晨收到的請帖。

雖然從時間上看，這場宴會舉辦得似乎相當匆忙。不過，那個專屬於教會聖女的璽印絕不會錯，也無人敢仿制。

可璽印旁另外加蓋的某個饅頭狀的奇特印章，他並未認出那是哪家的標志。

而且，請帖上並未說明舉辦晚宴的具體原因。

於是有人推測，這是聖女大人的訂婚晚宴。

也有人呼朋喚友，暗中提出這肯定是聖女大人的擇婿晚宴，畢竟聖女大人至今依然單身。

當然，利路德並不在意晚宴的內容，他只是過來尋求機會罷了。

貴族宴會，吃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流。

忽然間，利路德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撞了一下。他無奈地扭頭，只見博迪一臉促狹。

「嘿，你這家夥，溜得到挺快，難道你也對聖女大人有想法？」

「沒有。」躲不過自然不再躲，利路德淡定地回應道。

「別裝了，來這里的男人哪個沒有這種想法？」博迪擠眉弄眼，滿臉興奮，「這可是聖女大人第一次主動舉辦晚宴，難道你就沒有一丟丟想法？」

「在此之前，聖女大人對追求者們可從來都不假顏色，這次可一概全請過來了。」

「放棄吧，你配不上的。」利路德撇了撇嘴，嘲諷道：「異想天開。」

「家族落寞以後，你可好久沒和我們聯系了。」博迪撓了撓頭，納悶道：「感覺你好像變了個人似得。」

「走，那邊聊聊去。」扯著利路德的手臂，博迪一臉好奇，「這些年都發生了些什麽？」

一邊抗拒著手臂的拉扯，一邊打量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利路德暗自考慮著方案，隨口應付道：「沒什麽，苟延殘喘罷了。」

機會是需要自己主動尋找的，而不是守株待兔。

人群聚集之處，必然是權貴所在，奴隸市場適用的辦法，這里同樣適用。

但如何擠進那些小圈子，就只能憑借他自己的小聰明了。

然而，被博迪拉扯著應付著交談了許久，他都暫時沒能想到可以實行的辦法。

畢竟誰又會在意一位落魄家族的落魄貴族呢。

而此時，宴會中的人群也漸漸有了些許的騷動。

「聖女大人還沒有來嗎？」

「有誰看到聖女大人了？」

「難道聖女大人在暗中觀察我們？」

晚宴已經開始了近半小時，但身為主角的聖女卻仍未出場，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

倏忽間，利路德眼神一亮，不再理會博迪的各類八卦，朝大廳的一角快步走去。

那里，一位年輕人穿著並不算得體的黑色休閑服，站在餐桌旁，隨意地品嘗著小食。

他的周圍並沒有什麽人，完全不符合利路德心中的人群聚集原理。

不過，利路德毫不猶豫地在年輕人面前站定，心中急切地思索著開場白。

「大人，我們又見面了。」帶著恭敬的語氣，利路德一臉仰慕與感謝，「您的慷慨讓我無以為報，請接受我的回禮。」話畢，利路德從兜里拿出一枚記錄水晶，遞給眼前的男人，悄聲說道：「這是我數月來從奴隸市場收集的各個優質女奴的相關資料，就送給您了。」

「哦？謝了。」接過利路德手中的水晶，貝奇笑了笑，這家夥，似乎把他當做那種人了。

並未繼續交談，貝奇微微側頭，輕擡下巴示意，提醒道：「她出來了。」

「她？誰？」

正思索間，利路德驀然扭頭，只見不遠處的燈光都仿佛黯淡了下來，無數或熾熱或仰慕或平靜的目光交匯之處，一襲純白盛裝的北璃正踩著優雅的步伐，從樓梯處拾級而下。

白衣如雪，娉婷裊娜。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如此光景，男人們自然目瞪口呆、一眼萬年。

「我愛上她了。」

不知何時，博迪已經悄然溜到了利路德的身旁，目光凝滯，口中喃喃自語。

利路德瞥了這位「好友」一眼，扯了扯嘴角，不予置評。

以博迪的家世，雖不及聖女之尊貴，但也相差不遠。

不過，兩者間相貌與氣質的差距實在過於巨大，提及兩者，只會讓人聯想到鮮花與牛糞，從沒有人會認為博迪與聖女大人般配。未來，博迪大概只會迎娶某家的貴族小姐吧。

「真的！」博迪握拳強調道，臉上的贅肉也跟著一同抖了抖，「過去數年里，聖女大人可從未在宴會里穿得如此性感。」

「今晚的宴會一定是聖女大人為挑選男友而舉辦的！」

「我要表現得優秀一點才行。」

這樣說著，博迪立刻收斂臉上色眯眯的表情，斂容屏氣、目不斜視，儼然一幅道貌岸然的樣子。

「怎麽樣？聖女大人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吧？」偏過頭，博迪低聲問道，臉上嚴肅的表情瞬間化作得意。

「絕對不會……」利路德心道。

與此同時，踏下最後一級台階的北璃依舊一言不發，燦若星辰的黑眸四下輕掃，隨即眸光一閃，蓮步輕移。

一路上，男女自然避讓。他們帶著和煦的笑意向聖女大人表達自己的問候，而北璃亦對周圍的招呼優雅地點頭致意，卻不言不語，徑直朝某處角落款款而去。

「嘿，聖女大人朝我們這里過來了。」博迪面色漲紅，心跳陡然加速，拉扯著利路德的衣袖。

「少廢話……」

反手拉著博迪的手臂，利路德將他拽向一旁，准備避讓，順便行禮問候。

然而，北璃的腳步漸緩，恰恰就在他們的身前停下，玉臂輕擡，目光柔軟溫潤地望向某人，隨即粉唇翕張，溢出一句輕柔而模糊的話語。

「請帶北璃一曲可好？」

如此近距離接觸到尊貴的聖女，利路德也難以免俗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呆呆地望著那張仿若天成的絕美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