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小風瞪著眼睛走上前,揚起手就是一巴掌,「給你臉了?你是干啥的?夠級別對話么?把你們經理找來,或者老板也行,趕緊的!」
「……」
「各位,陳某生意做的小,好像沒干過得罪各位的事啊,今天這是?」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樓梯口走了出來,西裝革履,面色陰沉。
「你是會所老板啊?」小風張口問道。
「陳家,陳志剛,才回帝都干點小本生意,招待不周,多有得罪。」陳志剛走到大廳中間,沉聲回道。
小風撇了撇嘴沒吱聲,那副表情顯然對他所謂的陳家不屑一顧。
景東雙手插兜,「陳老板,買賣挺好唄?都不對外開放了,會員還得你親自邀請?我看你這會所比釣魚台賓館也不差啥了。」
「您說笑了,地方小,接待能力有限,平時也就三五個朋友給面子,偶爾來放松放松,實在是怕怠慢了您各位。」陳志剛笑著回道,倒也不卑不亢,「旁邊不遠還有一家不錯的場子,各位稍稍移步,今天我請諸位,相逢便是緣,就當交個朋友!您看怎么樣?」
陳志剛這番話說的算是有里有面,姿態放的也挺低,可奈何這幫人就不是奔著交朋友來的,屋都進了,事不辦明白了能走么?
「哈哈,好!好一個相逢便是緣,我景東交你這個朋友!」景東樂呵呵的拍了拍陳志剛的胳膊,隨即話鋒一轉,「我這幫兄弟沒那么嬌貴,地方小,擠一擠就行了,服務員少,我們就自己動手唄。你上什么我們就喝什么,有什么就玩什么!買單的錢一分不少你,如何?」
「您這是為難我了……」陳志剛臉色更加陰沉。
「不為難,只要有包房,我們就能自娛自樂,這么說你還不明白,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明白么?」景東語氣突然加重。
「你……」
「哎呀,這不是景二少么,哪股邪風給您吹來了?」又一個聲音從樓梯處飄來。
小風一臉譏笑,「這是他媽下蛋呢,非得一個一個往出竄。」
說話的是個穿唐裝的青年,一米七左右,眯著眼睛滿臉假笑的走了過來,「小朋友素質有待提高哈!景二少,這是聞著什么味了,怎么跑這來了?」
景東有點詫異,心想還真他媽有硬茬,「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孫胖子。還有膽來往會所鑽呢?我聽說你老子差點沒把你腿打折了。」
孫胖子名叫孫偉,不是本地人,確是帝都有名的官二代。他父親是孫慶軍,公安部的副部長,母親是張天澤的三妹,跟孫驍也是沒出五服的親戚。
「別提那事啊,當心我跟你急眼!」孫偉不耐煩的擺擺手喊道,「這地方我包了,沒事趕緊滾蛋,沒工夫接待你們。」
景東點點頭,「啊,行,那我可走了。這幫人都是啥脾氣我也不知道,我但凡出了這個大門,他們把這家會所砸了,可跟我沒關系!」
景東說完,看都不看孫偉,轉身就走。
「等等!」
孫偉沉默了片刻,在景東即將推門的時候喊了一句,「景老二,你啥意思?」
景東停下腳步沒吱聲,人群中有一哥們不耐煩的喊道,「雞毛意思!來會所還能干啥,吃喝玩樂唄,生孩子還他媽找你啊!」
「哈哈……」
「行,還真有不少熟面孔哈!」孫偉陰著臉喊道,「志剛,把三樓包房全開了,請兄弟們上樓。好酒好菜往上端,沒帶姑娘的每人配一個,不夠的去旁邊借!」
「這……我知道了。」
「給這幫大爺伺候好了啊!景老二,來,你回來,玩歸玩,鬧歸鬧,但你要整那些沒用的,那你看我能不能跟你在帝都這一畝三分地,掰掰手腕子!」
「呵呵,你看你還不信,我真是來玩的!」景東揮揮手,「上樓吧兄弟們,今天晚上必須嗨起來!」
「妥了!」
眾人應聲往樓上走去。
樓上某包房,孫偉、陳志剛,還有方永禮、方永謙兩兄弟,四個人面色無奈的看著監控屏幕。
「這幫逼到底是來干啥的?」陳志剛一臉惱怒的問道。
孫偉想了想問向方永謙,「會不會是古天搞的鬼?」
「應該不會,他才回帝都多長時間,圈子能整的這么硬?」方永謙搖了搖頭,又仔細想了想,「不過也沒准,他身邊還有個林世宇。」
「算了,先別管他們,把五樓盯好就完了。」
一個小時以後。
會所三樓的氣氛已經火爆至極,這幫人把所有包房的大門完全敞開,房間里不停回盪著駭人的鬼哭狼嚎,更有甚者三三倆倆的拎著酒瓶子在走廊里喝了起來。
古天特意囑咐過,來的這幫人一個比一個能扎呼,作起來啥都不顧,而且還帶著點演戲的成分,絕對是一副群魔亂舞的場景。
景東所在的包房還比較安靜,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喝著酒聊著天。
「二哥,差不多了,誰點炮啊?」小風輕聲問道。
景東朝門口瞄了一眼,「嗯,誰都行,動作快點,開整吧。」
「行,我去吧。」
小風起身往外走去。
五分鍾後,三樓走廊突然傳出幾句大聲喝罵,緊接著又摔了幾個酒瓶。
「操你媽,我的姑娘你都敢動,我整死你!」小風捂著腦袋從一間包房中跑了出來,隨即大聲喊道,「我小風的兄弟都出來!」
「風哥?」
「咋了,風哥?」
「誰惹風哥了?」
一幫人仿佛聽見沖鋒號角般呼啦啦的跑到小風身邊,個個面色猙獰的問道。
「媽的,這幾個逼養的調戲我女人,還敢上手打我!給我往死里整,出事算我的!」小風指著走廊對面幾個明顯有點飄的年輕人喊道。
「操!」
「干死他們!」
「廢了丫的!」
這五六個人一看對面好幾十人張牙舞爪的奔自己沖了過來,直接轉身就跑,順著樓梯就竄了上去。身後一群人拿著酒瓶、水果刀窮追不舍。
「哎,你們干啥的?五樓禁行,趕緊下去!」
幾個穿著西裝的壯漢在樓梯口喊道,絲毫沒注意這五六個人十分怪異的臉色。
「噔噔噔……」
後面的人群轉眼即到,「哎我操,還有幫手?干死他們!」
「我操,這干啥呢?」幾個壯漢一臉懵逼的看著沖上來的一幫嘻哈青年。
「嗖嗖……」
剛一照面,無數酒瓶和玻璃杯自下而上呼嘯而至,仿佛張眼睛般越過挨打的那幾個年輕人,直奔西裝壯漢。
「啊……」
場面頓時凄慘,蜂擁的人群對著倒地的壯漢連踢帶打,繼續涌動著向五樓大廳奔去,作勢追逐對伙的青年。
另一邊,會所一樓,呂雪帶著十多個便裝刑警走了進來。
「警察!有人舉報這家會所正在從事非法活動,這是搜查令!」呂雪對走過來的保安隊長喊道。
「請稍等,我打個電……」
「別動!蹲下!」呂雪直接掏槍警示,「老實點,還想打電話,沒長心?」
「上電梯,速度!」
五樓,走廊,消失已久的小武一身服務員的打扮,步伐輕快的走到最偏僻的一間包房附近。
「兄弟,外邊干起來了,你還趕緊去幫忙?」小武面無表情的朝門口兩個守門員喊道。
「你誰啊?」兩人警惕得伸手朝腰間抹去。
小武突然加快腳步,在兩人掏出手槍之前飛身跨上,一腳踹折靠近一人的手腕,隨即電光火石間已俯身躲避槍口,左手手臂肌肉綳住暴起,直擊第二人面門。
「亢!」「砰!」
槍響人倒,小武瞪著眼睛,眉毛一根根豎起來,「媽的,亡命徒啊?」
小武挺著走廊那頭的動靜,覺著警察應該差不多快到了,隨即一腳踹開包房的木門,同時嘴里大喊著,「陳立寶!」
「亢!亢!亢……」
門開的一瞬間,小武便迅捷的向旁邊閃去,十幾顆子彈應聲而至。
「還真他媽是套!這回一個都跑不了!」小武腳下生風,順著走廊狂奔而去,一邊跑一邊小聲嘀嘀咕咕的咒罵著。
「別動!」
剛一拐彎,小武就看見呂雪一臉興奮的拿槍指著自己。
「自己人!」小武抬起雙手大喊道,然後指著走廊里面,「小心點,都有槍,見人就打!」
正說著,一個黑衣男子直接沖了出來,小武回身就是一腳,然後朝警察身後跑去。
呂雪持槍上前,黑衣男抬腳踢了過來,槍口也迅速挪向呂雪。
「哎呀,還他媽敢襲警?」呂雪妹子也是十分彪悍,一腳踹開黑衣男的胳膊,手里槍托直接對著腦袋一頓猛砸。
「私藏槍支,故意傷人,襲警!全帶回去!里邊那屋,找人!」
某個包房內,孫偉一臉氣急敗壞的朝對講機喊道,「別開槍!那他媽是警察,你們這幫傻逼!」
半小時後,會所一樓大廳,呂雪俏臉通紅,一臉煞氣的看著陳志剛,「你是老板?」
「對。」陳志剛面無表情的回道。
「養這么多亡命徒,你要干啥啊?恐怖襲擊啊?」呂雪擺擺手,「走一趟吧,回局里好好解釋解釋。」
「你不是紅星分局的吧?」孫偉突然問道,「誰允許你們跨區執法了?」
呂雪忽地嫣然一笑,手中的鋼槍襯托得明媚的俏臉英姿颯爽,「我是華夏人民警察,何來跨區一說?」
「帶走!」
「景老二,設計我,你行!」孫偉臉色鐵青,「你好像忘了我家是干啥的,找倆個小警察,就敢扒拉我,咱們走著瞧!」
景東連忙搖頭,一臉人畜無害的回道,「孫胖子,你可別瞎說啊,傳出去好像我景東給警察當了點子。這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就是來玩的。」
「倒是你,別人家里的事,你說你跟著摻和什么玩意?屁股還擦不干凈,被人家反圈了吧?」
「魔都的小朋友,這跟你家可不一樣,做事要小心點喲。」景東指了指孫偉身後的方家兩兄弟,隨即笑著喊道,「買單!可別讓人將就咱們兄弟吃霸王餐!」
……
醫院內,特護病房。
「小武那邊來電話了,藍山會所果然是套,人全露了。」勇哥陳聲說道。
「都有誰?」古天問道。
「不只是方永禮和方永謙,還有公安部副部長的兒子,孫偉。」
古天想了想,笑著問道,「呵呵,孫偉?孫慶軍,張家的女婿。你說張揚咋有臉找你演那出戲呢?」
「還有個人,你可能沒想到。」
「誰?」
「陳志峰的大哥,陳志剛!」勇哥回道。
古天揉了揉額頭,「這不是外省的黑社會大哥么,回帝都找我報仇?這四個人是什么隊形,咋整到一塊去的呢。」
「不知道,但這個陳志剛看著有點虎……」
「哎……方永謙,這個時候,你說你摻和進來干啥?真以為我不敢動他?連方永禮這個肌肉發達的紈絝都敢走出魔都了……魔都,魔都是出什么事了么?」
古天半躺在床上,腦海中的思緒不停運轉。
……
與此同時,從美國飛往歐洲某地的航班上,柳薇神色平靜的看著窗外的雲卷雲舒。
過了許久,柳薇收回目光,閉上一雙略顯憂郁的美眸。她的面容是十分平靜、安寧,沒有恐懼,像是正在浴火重生的鳳凰,將所有磨難與曲折深埋心底,獨自承受。
伴隨著朦朧的氣流震盪,柳薇再次回想起出國前,那段讓她下定決心離開的對話。
「我沒有任何用它威脅你的意思,一切都將遵從你的本心。」男人指著桌子上的ipad說道。
「我……怎么可能就這樣離開?」柳薇失神的回道,慘白無比的臉色泄露了她在此刻慌張的情緒。
男人攤開手,「恕我直言,你別無選擇。無論是否處於主觀意願,你都不止一次的背叛古天,甚至不止同一個人。如果你現在消失,那還會保留一絲尊嚴。」
「古天將會短暫的遺忘你,自然也不會知道這些事。你的閨蜜也將繼續幸福下去,而不是為了羞愧與自責難以自拔。」
「我能去哪?或者說,你想讓我去哪?我的家人怎么辦?」柳薇顫抖的問道。
「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沒人能傷害你的家人。至於去哪,我只能說,去你該去的地方!學習,鍛煉,提升自我,塑造一個完美的自我。相信我,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你講會變成另外一個柳薇,全新的、完美的、自信的、無所不能的柳薇。」
「然後呢,再回來?為你工作?」柳薇問道。
「不,不是為我工作,而是為了你自己,用一個更加美好的姿態迎接未來的生活。當然,你可以選擇你自己的方式,繼續之前的職業,重獲古天的愛戀,甚至報復那些曾經凌辱你的男人。」
「相比你得到的,卻只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
柳薇沉默了,或者說已經開始動搖了。馬威的侵犯仿佛是壓倒尊嚴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再也無法抱著僥幸的心態面對摯愛自己的古天。
「好,你安排吧!」
飛機上,柳薇如同蟬翼般的眼睫,微微地顫了顫,隨即艱難地睜開一線美眸,晶瑩的淚珠無聲滑落,化為煙塵。
「等我踏上歸程,你那溫暖的胸膛,還能否有我依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