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肯尼亞境內。
關押方磨純地方並不遠,就在距離內羅畢幾十公里外郊區,用村庄外圍一個廢棄小院兒改成臨時營地。
小院此時安靜,大多數人都已經休息,除了幾個負責警戒士兵,就只有那間亮著燈屋里,三個略帶醉意壯漢還在一邊喝著酒一邊談著事兒。
林朔大喇喇的坐在板凳上,吧唧吧唧的吃著花生米,「這雞巴地方是真不咋地,吃不好和不好,連個能上眼的娘們都沒有,下次說啥我也不來了……」
「你算完了,啤酒肚都起來了!」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男人笑著點了點林朔,「回國呆兩天,掉女人堆兒里了吧?還能拿動槍么?」
「呵呵,操!褲襠里有把槍,有的是子彈!」
「要不我給你找倆黑姑娘,關上燈一樣玩……」
「拉倒吧,消受不起!」林朔擺了擺手,然後端起酒杯跟中年碰了一下,「老唐,這趟來多謝你了,等你回國我好好招待你。」
老唐一口干掉杯中酒,「應該的,我雖然退出公司了,但有事兒肯定會幫忙。」
林朔瞄了眼旁邊始終沒說話的黑人軍官,隨後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了老唐,「這卡里有八百萬美元,給他多少錢你自己看著辦,剩下的都歸你。」
「你現在出手這么敞亮?」老唐眼前一亮。
「事兒辦成了就行,大老板現在不差錢。槍林彈雨這么多年,我也該到了享享福的時候了。」
「大老板……林世昌?還是你那個二姑?」
林朔笑著搖搖頭,沒吱聲。
老唐也沒刨根問底,國內的事兒太復雜,一般人摻和不了,「行吧,你算好起來了,有好事兒可得想著點老哥!」
「沒毛病!」
「滴滴!」
正此時,一道短信提示音突然響起。
林朔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朦朧的醉意瞬間消失一大半兒。
短信上只有一個字,「跑!」
「怎么了?」老唐問道。
「沒事!」林朔揣起手機,不動聲色的回道,「你倆先喝著,我去趟廁所,肚子疼!」
「啊,屋里有馬桶。」
「用不慣那玩意,我去外邊……」
「操!」
林朔走到屋外,看著黑漆漆的小院兒,突然覺著哪哪都不安全。
於是他連正門都沒敢走,趕緊繞到房後,一個助跑翻過土牆,隨即踉踉蹌蹌的消失在村落中。、與此同時,七八台軍用皮卡風馳電掣的行駛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距離臨時營地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離。
二十分鍾後。
「林朔掉坑里了,咋還沒回來?」老唐皺著眉嘀咕道,正想出去看看,卻聽著幾道急促的剎車聲從院外傳來。
多年的雇佣兵生涯讓老唐瞬間意識到不對勁,於是快速轉頭對黑人軍官說道,「把人都叫起來,可能出事兒了!」
然而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小院的木質大門瞬間被撞的支離破碎。
兩台重型皮卡馬達震顫,車頭直接懟在了老唐所在的房子門口。
「亢,亢!……」
一連串槍聲響起,小院內幾個士兵猝不及防下,當場被打成篩子。
「敵襲!」
老唐掏出槍大聲喊了一句,自己卻沒敢出去。
敵人能悄無聲息的接近,說明外圍負責警戒的手下都被干掉了。這黑燈瞎火的,對方有多少人、什么火力強度都不知道,出去也是送死。
至於林朔,可能被抓了,但大概率是跑了!
「咣當!」
另外一間房門被打開,十幾個被吵醒的士兵端著槍就要朝皮卡反擊!
可等待他們的卻是數把早已埋伏在角落的微沖。
「噠噠噠!……」
槍口火光乍現,無情的子彈呼嘯著撕破了夜幕,一朵朵絢麗的血花炸裂。
一幫沒來及分散的士兵瞬間死了一多半!
「你去救人!」古天站在門口對小棟喊了一聲,隨後又吩咐道,「就倆房子,人堵住了,一個也別放走!」
其余武裝隊員得到命令後,步伐極快的站住了平房的四角。
「關燈!分散隱蔽,別出去!」老唐躲在牆後,不斷朝一名手下打著戰術手型,「堵死門口,誰靠近打誰!」
一桿黝黑的狙擊槍口突然從圍牆上漏了出來,只是略微停頓了不到一秒,扳機直接被摳動!
「亢!」
十幾米外,窗戶內稍一露頭的亞裔青年,當場被打沒了腦袋!
「操你媽,還有狙!這幫人是干啥的?」老唐看著同伴慘死,憤怒的喝罵道,「逼養的林朔,我說咋給這么多錢!」
沒機會花的買命錢!
另一間房,門口看守的士兵早就被解決,小棟從屍體中摸出鑰匙,隨後小心翼翼走進了地下室。
「隊長,你沒事兒吧?」小棟喊了一聲,連忙上前幫方磨解開了鐐銬。
「沒事!辛苦你了,小棟!」
方磨看著有些虛弱,臉色枯黃,語氣和神色異常平靜,但殷紅的雙眸中卻充滿了復仇的怒火。
「隊長,接著!」小棟將手里的自動步扔給方磨,隨即沉聲說道,「我想剁了這幫雜碎,給咱兄弟報仇!」
「嗯,報仇!」
方磨點頭,用力擼動槍栓,隨後殺氣四溢的走了出去。
外邊,老唐一伙人已經被壓制的退無可退,沖出去就是死,躲著也隨時可能被狙。
「朋友,我叫老唐,也是華夏人!咱們是不是有誤會?」
「誤會?老唐,殺我兄弟有你一個吧?你出來,讓我活剮了你,這事兒就算完!」
方磨面無表情朝古天點了點頭,隨後直接端起自動步,對著老唐附近的窗戶掃了幾十發子彈!
「操!」
背靠著牆的老唐趕緊趴到了地上。
「方磨!你我干的都是拿槍的活兒,殺人也是迫不得已!你現在轉身就走,我以後絕對不找你麻煩。」
「你要往里沖,我死不死不好說,你們那點人肯定剩不下幾個!」
老唐也是郁悶,他沒想到能被人找到臨時營地,而且被襲擊的太突然,根本沒有任何准備。
「呵呵,操!」方磨輕蔑的撇嘴一笑,「我怕你找我么?有拿錢的膽,沒有償命的魄,到哪你都是個籃子!」
「大門給我撞開,一個不留!」
老唐聞言一愣,「方磨,我旁邊的是本地軍官,他死了,你們全都跑不了!」
沒人理他,兩台重卡瞬間啟動,在院里掉了個頭,隨即車尾直奔門牆懟了上去。
「轟!」
房屋門口處半面土牆瞬間倒塌,激起陣陣灰塵。
方磨一個翻身登上車斗,掄起沉重的機槍,打開保險,隨後毫不猶豫的按住扳機,瘋狂屠戮。
重武器的怒吼聲在黑夜里格外驚心動魄。
「機槍!……」
一陣驚呼,老唐等人一邊躲避一邊大喊,「投降,我繳械投降!」
「操你媽,我兄弟到死都沒喊投降,你們都得去陪葬!」
「手雷!快!」老唐瞪著眼珠子喊道。
這么近的距離,這么狹小的空間,他們也有被炸的風險,但卻不得不逼退方磨。
「亢!」
拿著手雷的士兵被一槍狙倒,但保險已經被拉開。
方磨轉身就跑!
「轟隆!」
隨著爆炸聲響起,房屋的承重牆直接被震碎,門口的皮卡也被一股劇烈的沖擊力掀翻,噼里啪啦的滾了好幾圈。
小院突然陷入短暫的寂靜。
……
與此同時,幾公里之外,林朔氣喘吁吁的靠在一棵大樹下打著電話。
「操他媽的,這怎么還炮火連天的……」
「什么情況?」
手機里傳來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
「不知道,估計干的挺慘烈,老唐那幫人白瞎了。」林朔有點可惜的感慨道。
「你怎么啥事都辦不明白?我讓你跑,你不會帶著方磨和老唐他們一起跑?」
「擦,當時有點慌了,剛出門就感覺有人拿槍指著我……再說,人多了也不好轉移啊,萬一被追上咋辦?」
「你他媽就是慫!」
「這能賴我么,誰知道方磨還留了一手!」林朔語氣委屈。
「老唐幫忙找的那個本地軍官也在?」青年男子沉聲問道。
「在,我們三喝酒呢。」林朔一愣,「古天不能連他也干死吧?」
青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囑咐道,「你這樣弄……」
……
小院內,老唐隊伍里還活著的人都被拽到了外邊,並排躺在十幾把黑黝黝的槍口下。
「投降,投降!……」
一個被炸沒了胳膊的黑人士兵趴在地上,一邊掙扎一邊用英文呼喊著。
「亢!」
小棟根本沒理會,面無表情的對著他的腦袋補了一槍。
「林朔給你的錢?」古天手里掐著一張銀行卡,低頭朝老唐問道。
老唐仰著脖子,神色很憋屈的咬著牙,沒吱聲。
「他人呢?」
「跑了!」
「你跟林世昌什么關系?」
「沒關系,我就是拿錢干活兒!」
古天聞言,眉頭一皺,隨即轉頭看向方磨,「留著也沒什么用,殺了吧。」
老唐當時就慌了,「朋友,我有肯尼亞軍方的關系,我能幫你……」
方磨咧嘴一笑,手槍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亢亢!」
「玲玲!……」
槍響和手機鈴聲同時響起,古天詫異的接起電話。
「林朔?」
「古天,你挺牛逼啊,差點沒嚇死我!」林朔的聲音傳來,「非得真刀真槍的碰一下唄?」
「你在哪呢,我去找你,不是要談談么?」古天淡定的回道。
「方磨都讓你救出來了,還談個雞巴!我大哥說了,你再敢摻和林家的事兒,以後肯定沒有消停日子了!」
「行,那就玩玩唄?」
「呵呵,操!你不用嚇唬我。老唐沒了吧,無所謂,還有那個黑人軍官你看見了吧,幫我轉告方磨一聲,他有個叫小南的兄弟,腦袋被那個黑人軍官剁掉喂狗了。」
林朔的聲音很大,一旁的方磨聽得清楚。
「本地政府軍官,我覺著你們不敢殺他,哈哈!」
電話直接被掛斷,古天神色微變!
「噗嗤!」
一把雪亮的軍刀直接扎進了黑人軍官的脖子里,嗚嗚啦啦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噗嗤!」
方磨抬頭看向古天,右手卻攥緊刀柄,再次前捅,「死在戰場上是命,但這個雜碎敢拿我兄弟喂狗,天王老子我也得干死他!」
「出事我自己扛!」
「你自己抗個雞巴!」古天有些煩躁,略微思考後,轉頭對小棟喊道,「別留活口!」
十幾分鍾後,兩枚燃燒彈打入擺滿屍體的房間中,耀眼的火光沖天而起。
大火越燒越旺,似乎想要焚盡這里剛剛發生過的慘烈和悲壯。
……
古天等人迅速撤離,在約定好的地點與前來接應的布雷克會和。
「古,你們不該打死那個本地軍官!」布雷克一臉無奈,探著雙手說道。
「人已經殺了,說這些沒用。」古天面無表情的回道。
方磨喝了口水,沒說話。
「肯尼亞軍方已經派人封鎖了內畢羅附近的交通路線,我們現在啟用直升機會被盯上,只能繞道去邊境港口,看看能不能坐船去索馬里。」布雷克繼續說道。
「軍方動作這么快?」
古天跟方磨對視一眼,「應該是林朔,他肯定得跟軍方通風報信。」
「不管了,那就先去港口!」
「能走最好,走不了就砸錢唄!」
古天心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方磨殺那個軍官,是為兄弟報仇,理所應當,但他們不會膨脹到跟本地軍方進行武裝對抗。
再落後的政府,它也代表著一個國家的意志,再混亂的地區,它也有絕對的掌權體系。
別管那個軍官殺沒殺人,收沒收賄賂,但你給人整死在家門口,這事兒肯定得有個說法。
具體的說法,大概率還得看你的背景和你手里的錢兒硬不硬。
如果把這事兒放在華夏,別說你打死一個軍官,就算是一個普通士兵,也肯定不是錢能解決的!
所以古天此時多少還有點底氣,最起碼他有合法的身份,肯尼亞軍方也不敢動他。
……
天色蒙亮,晨光熹微。
兩個小時後,七八台皮卡快速駛入一家私人港口,隨後相繼停滯在一艘中型輪船附近。
布雷克從頭車副駕駛跳了下來,直接找上一個像是船長的白人壯漢交流了幾句,隨即朝古天擺了擺手。
「登船,趕緊!」古天大聲喊道。
「啪!」
古天剛要往前走,方磨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
方磨沉默著指了指遠方的天空,兩個黑點漸漸由小變大,迅速朝港口放心飛來。
古天眯眼一看,竟然是兩架武裝直升機!
「武直,操!」
「對方敢在肯尼亞找事兒,關系肯定也不弱。更何況,這地方的人只認錢。」
方磨神色淡定,像是不太在意可能面臨的軍方審判。
「天兒,其實我回不去未必是壞事兒。你現在的重心應該發在國內,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就算被抓了,我也死不了,你盡量運作就行。這些年一直在外邊飄著,也累了,我還盼著過幾天消停日子。」
就算不是給兄弟報仇,方磨沒准都得干死那個本地軍官。
他早有感覺自己可能被國內軍方的上層拋棄了,或者被當成了晉升的籌碼賣了。畢竟加入古家後,他的重要性已經降到了微乎其微。
與其提防著隨時可能降臨的危險,還不如被關個幾年,從而徹底跟他們斷絕聯系。
「哥,是我連累了你!」古天面露愧疚。
「呵呵,咱們兄弟倆至於說這個?回國之後,自己小心點就行,你還年輕,低調發展才是正道。」
「我明白。」
倆人低聲交談時,十幾輛軍用吉普陸續開到了他們附近,一幫身穿迷彩服、頭戴鋼盔的士兵迅速將古天等人包圍。
荷槍實彈,一看就是正規部隊。
古天一眼就瞄見了坐在吉普副駕駛的林朔,正滿臉譏笑的看著自己。
「人是你們殺的吧?」
說話的是個亞裔軍官,中文還算流利。
「兄弟,我主動承認,算不算自首……」方磨笑呵呵的回了句話。
「我再晚來一會兒,你都到家了,還自首?」亞裔軍官大手一揮,「全帶走!」
「等等!」
一個中年男子從布雷克的車上走了下來,「你好,這位軍官,我是吳征,華夏大使館代表。」
亞裔軍官敬了個軍禮,「你好,吳大使,咱們見過面。」
吳征點點頭,繼續介紹道,「軍方辦事兒,我們全力配合,殺人凶手肯定要緝拿歸案,但其他人就沒理由帶走了吧?」
「可他們……」
吳征突然上前一步,小聲跟軍官耳語了幾句。
「古氏集團?董事長?」
「嗯!」
亞裔軍官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隨即指著古天說道,「他可以走。」
又指了指方磨和後面的武裝隊員,「他們,沒有合法身份的,偷渡入境的,都不能走!」
「可以。」吳征走到古天身邊,輕聲說道,「先讓他們抓,小事兒,拿錢砸,這地方混部隊的一個比一個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