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倒戈(2 / 2)

他干咳一聲,「武二,你怎么樣?」

武二郎兩腿笪一張,坐在地上,他啐了口血沫,沙啞著喉嚨道:「你這小工莧然沒死!嘿,凝丫頭可被你害慘了。」

程宗揚神情大變,「她怎么了?」

「那丫頭……跟我一起闖了出來。」

程宗揚又驚又喜,「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武二郎翻了他一眼,悻悻道:「到了門口,凝丫頭又自己回去了。」

程宗揚蹦起來,「什么?她怎么又回去了!」

武二郎哼了一聲,「那丫頭八成是犯迷心了,說什么要回去找你。我呸!那個沒良心的家伙早就出來了,還用她找?」

這廝拿大慣了,越是求他,越擺他的臭架子,還說什么虎死不倒架。程宗揚小聲道:「我在下面見到你的小依依了。」

武二郎跳起來,「在哪兒!」

「怎么,你要再回去?二爺,你不是犯迷心了吧?」

武二郎瞪了他一會兒,「凝丫頭沒事。她隱身藏形的功夫比我還好,她若存心想躲,那幫孫子連她影子都撈不著。」

程宗揚松了口氣。」蘇荔跟我們在一起--哎,你別急啊!等這邊忙完,我帶你回去見她。」

那些花苗女子已經被謝藝解開,聽說族長還在,神情都激動起來。

周圍的部族首領逐漸從毒品帶來的幻覺中掙脫,看著程宗揚的目光充滿敬畏和狂熱的崇拜。程宗揚被他們看得渾身發毛,那感覺……似乎自己不上台像希特勒那樣發表一場鼓動性十足的演說,就對不起這些崇拜者。

程宗揚低聲問謝藝:「我若不說話,他們會不會覺得不滿,沖上來把咱們都殺了?」

謝藝想了一會兒,「你最好還是說幾句。」

程宗揚第一次發現被人崇拜的滋味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受,他硬著頭皮跳上銅鼓,面對著下面狂熱的目光醞釀片刻,開口道:「先生們,女士們。你們來自南荒不同部族,都是這片土地的強者。」

程宗揚不倫不類的開場白並沒有引發笑聲,那些南荒人狂熱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程宗揚升起一絲信心,朗聲道:「你們因為不同的原因來到這里,卻都拜服在同一個腳下。誰能告訴我,這是因為什么?」

那名頭發蒼白的老者說道:「因為秩序。鬼巫王告訴我們,他將給南荒帶來秩序。」

「是的。他承諾給你們帶來秩序,可他的秩序是什么?所有人都成為奴隸,而鬼王峒人凌駕於一切之上。像這個渺小的鬼仆。」

程宗揚指著彌骨的頭顱,大聲道:「他比你們更聰明?比你們更強壯?比你們更勇敢,還是比你們更忠誠?僅僅因為他是鬼王峒人的奴仆,他就可以向你們任意索取,難道你們喜歡這樣的秩序嗎?」

「婁蒙,還記得你自己的遭遇嗎?」

程宗揚低聲道:「你美麗的妻子剛進入鬼王峒,就被這些丑陋的奴仆誘惑,這樣的屈辱你能夠忍受嗎?」

石像後傳來女子急切的叫聲,打斷了程宗揚的話題。婁蒙迷茫地說道:「可他是神的仆人……」

他的話引起許多人的附和,「是啊,他們是偉大的神明……」

「你這樣是不行的。」

謝藝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站出來,沉聲道:「南荒只有一位神明,就是你們現在的主人。鬼巫王既不崇高,也不神聖,更不偉大。他欺騙了你們,他與南荒的敵人黑魔海合謀,所做的一切只會把南荒帶向毀滅。而你們真正的神明,將會拯救整個南荒。」

程宗揚滿臉陌生地打量著這個滿口大話的家伙。謝藝沒有理會他的表情,一臉凝重地說道:「鬼巫王冒充神明,罪孽深重,而你們這些無知的愚人向偽神跪拜,褻瀆了真正的神明,同樣沾染了罪孽。但神是寬容的,他會給你們一個洗脫罪孽的機會。去召喚你們的族人,向冒充神明的惡徒開戰。記住!你們的敵人是鬼武士、巫師、所有的鬼王峒人!其他人都是你們的朋友!」

人群一陣騷動,卻沒有人離開。

「該你了。」

謝藝細細的聲音傳來。

程宗揚板起臉,一揮手,「去吧,殺死鬼巫王!」

首領們激動地大叫著,紛紛涌出。石窟內只剩下商隊的幾個人。

「是不是覺得我厚顏無恥?」謝藝淡淡道。

程宗揚毫不客氣地說道:「真看不出來啊,你這人一臉正義,撒謊眼都不帶眨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你的說辭在南荒暈無用處。」

謝藝道:「對於南荒來說,鬼巫王給他們的選擇,比你的好一千倍。」

程宗揚訝道:「怎么連你也這樣說?」

謝藝忽然道:「你知道雲老爺子的六弟嗎?」

程宗揚搖了搖頭。

「雲氏這一代兄弟六個,雲老爺子雖然是長兄,卻是庶出,平常寄情山水,真正掌事的是六爺雲棲峰。如果不是他發了話,雲老爺子這一把年紀,也不會來這里打生打死。」

「你是說,那位雲六爺對鬼巫王不放心?」

「南荒的商路一向操控在雲氏商會手中,他們怎么會不去留意這位鬼巫王?連雲棲峰都開始不放心,可見鬼巫王的作法不是胡來。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他可能真會把南荒這些部族凝聚在一起。」

程宗揚有些動搖,「那對南荒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如果鬼巫王野心到此為止,也許是的。但他野心太大了,南荒不可能滿足他。所以我沒有撒謊,能夠拯救他們,避免他們為鬼巫王的野心而送命的人,只有你。」

程宗揚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謝藝微笑著抬起眼睛,他的目光溫和從容。

程宗揚眼神與他一觸,卻有種被他看得通透的感覺,似乎他的目光一直抵達到自己意識最深處。

「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有些奇怪。」

謝藝聲音很淡,「你對自己的信心似乎不足。究竟是因為什么事?」

他在說自己缺乏自信?太荒唐了吧。程宗揚剛想大笑,卻又頓住了。

外面傳來一陣躁動,那些奴隸被首領們鼓動起來,紛紛走出洞窟,去尋找他們的敵人。那些花苗女子取來水,武二郎牛飲一樣大口大口喝著,身上的血跡被水沖淡,露出金色的虎斑。

謝藝看得很准。甚至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如此缺乏自信。

這個世界與自己所知道的有太多不一樣,唯一的同伴段強也早早死去,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人在這個世界掙扎求生。

他對這個世界如此陌生,每走一步,都心懷忐忑,根本不知道下一個瞬間會遇到什么。

而這一切的根源,也許該追溯到那個細雨蒙蒙的傍晚。程宗揚從未想過,失業給自己帶來的打擊如此之深,宣讓自己的信心跌至谷底,甚至在來到另一個世界之後,仍然陰影未散。

程宗揚閉上眼,這些天的經歷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滑過。如果是段強,也許在王哲的大帳中,他就會做出相反的選擇。他不會像自己拼命逃避,似乎在潛意識中想逃出這個世界。

一切像流水一樣從身畔滑過,自己卻從未想過抓住些什么。因為在自己也無法察覺的內心深處,始終在期盼著離開。

良久,程宗揚喃喃說道:「我對不起凝羽。」

謝藝平靜地看著他,沒有作聲。

程宗揚嘆了口氣,「她是我的女人,我卻……把她當外人。嘴里說著要帶她走,心里卻總想著逃跑。一個人跑出南荒,跑出這片天地,一直跑出這個星系,跑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外面……」

程宗揚不擔心謝藝,因為他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你知道,我和你們那個岳帥,大概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們都不屬於這里。」

謝藝把玩著他的墨鏡。」岳帥什么都想做,什么都要做,他喜歡在這里留下他的痕跡。在這個世界的日子他過得很開心,你似乎並不。」

程宗揚無精打采地說道:「我覺得這個世界……其實跟我沒什么關系。有時候我連自己在哪里都不怎么關心,總覺得一覺醒來,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啊!」

一聲尖叫響起,接著是液體進涌的聲音。叫聲中飽含著濃到化不開的媚意,令人幾乎下意識般陰囊收緊,綺念叢生。

程宗揚瞪眼看著石像。片刻後,小紫一臉滿足地從石像後面出來,一邊揉著手腕,笑吟吟道:「手都酸了呢。」

過了一會兒,那女子扶著石像出來,她滿面酡紅,兩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

小紫伸出手指,讓她跪下來舔著,一邊道:「你們三個男人真無聊。不如來和她玩玩……程頭兒,她下面又熱又軟,像化了一樣呢。」

程宗揚忽然用力揉搓了幾下臉頰,直到臉膛發熱,才大聲說:「大家都回去休息!四個時辰之後,一起去鬼王宮,砍掉鬼巫王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