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布計(1 / 2)

深夜的玄武湖萬籟俱寂,湖面薄霧漸起,遠處氣勢森然的宮城牆爍仿佛掩藏在輕紗後,一片朦朧。

那名殺手始終沒有現身,不知道是因為蕭遙逸判斷失誤,還是那殺手耐性奇佳,看著四名同伴被殺仍然能沉得住氣。

程宗揚道:「那家伙是不是逃了?」

蕭遙逸一手攀著船舷,半身浸在水中。」我跟你賭一把!那人還沒走,這會兒就藏在附近。」

只看他懶散的表情,誰也想不到這個風流紈絝的小侯爺,會突然變成煞星,頃刻間接連擊殺三名刺客,表情卻比殺三只雞還輕松。

換作別人,一連目睹四起凶殺事件,自己還親手干掉一個,很難保持冷靜。

但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後,自己見過的死人大概可以填滿兩個萬人坑,四個人並不算多。

「那個人在哪兒?」

「這我就說不准了。」

蕭遙逸嘆道:「我是第一次被暗殺,沒有經驗啊。」

說著一副很惋惜的神情。

「那你怎么知道還有一個人?」

「我是猜的。」

蕭遙逸伏在船舷上低聲道:「剛才那家伙沒有全力逃走,而是故意把我往蘆葦盪里面引。我猜蘆葦盪里肯定還伏著個人,而且水性不怎么高明。」

「你剛才已經到蘆葦盪邊上,怎么不進去看看呢?」

「我不是怕黑嘛……」

程宗揚哼了一聲,這小子會怕黑?

蕭遙逸用央求的口氣道:「程兄?」

程宗揚道:「不行,蘆葦盪太危險了,我沒那個膽量進去。」

「你就幫兄弟一把吧。」

蕭遙逸死拉硬扯,程宗揚只好道:「咱們說好,我只陪你進去,動手的事你自己辦。」

蕭遙逸笑逐顏開,「那些粗事怎敢勞程兄大駕?娘的,敢來殺我!最好那刺客是個女的,讓我給她來個先奸後殺!」

「這事你都干?」

「我就是說說,過個嘴癮還不行啊?」

兩人用竹篙撐起小舟,朝蘆葦盪劃去。那些蘆葦將近一人高,葦葉仿佛水墨繪成,長長伸入月色,在月光中留下濃重的剪影。

忽然舟側一片蘆花猛地飛起,蘆葦無聲地斷裂開來,一把斧輪在月光下旋轉著飛來,斧刃在月下閃動寒光。

蕭遙逸握住龍牙錐,朝斧輪挑去。這時一個身影從蘆葦中飛起,一掌拍向蕭遙逸胸口。

蕭遙逸右肩微沉,將斧輪挑開,接著低喝一聲,左掌遞出,與那名刺客對了一掌。

那刺客掌力極猛,頗有些武二的聲勢,程宗揚自問接不下他這一掌。蕭遙逸剛才顯露的水准比自己高明不少,接下刺客這一掌並不算難。不過那小子奸詐得很,自己在旁邊看得清楚;蕭遙逸剛才從衣物中摸了只戒指戴上,這時故意翻轉戒面,比拼掌力的同時將戒面拍在那人掌上。

果然,那大漢右掌一震,掌力剛吐出一半就如受雷啞,無名指生生折斷,斷指淀出鮮血。

蕭遙逸狠狠一笑,掌力疾吐,將那刺客震得跪倒在地,隨後龍牙錐從肘後翻出,從那人腕骨中間穿過,向右側一擰,廢了他一條手臂。

蕭遙逸森然道:「說!你們是什么人?」

那大漢額頭涌出黃豆大的汗珠,然後猛地張開口。

蕭遙逸出手如電,一把摘下那人下頷,防止他咬斷舌頭,接著抬指封住他的氣海穴,阻止他運功自絕心脈。

程宗揚松了口氣,轉頭朝舟中看去,只見那兩個美妓正驚恐地睜大美目。她們兩個只是穴道被封,剛才的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身後一聲聽不出語調的低吼傳來,卻是蕭遙逸用龍牙錐刺進刺客肩膀,將他骨骼劃得格格作響。

程宗揚知道這小子要審訊刺客。謝藝的審訊手段自己見過一次,感想就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第二次。蕭遙逸和他是一個地方出來的,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如果讓這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看見,可太作孽了。

程宗揚向蕭遙逸略一示意,指了指兩女,然後撐舟避開。

蕭遙逸急忙道:「大哥,別走遠啊!」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我就在這片蘆葦後邊,保證你放個屁都能聽到。」

兩個美婦玉體橫陳,雪滑身子上還沾著刺客血跡。程宗揚用湖水幫芸娘和麗娘洗去血跡,一邊微笑道:「剛才的事你們都看到,來了幾個壞人,幸好被我們打跑。」

兩女身不能動,只能眨眼示意,臉上的驚惶卻揮之不去。

程宗揚心里也在嘀咕。蕭遙逸說看過他出手的人都不能留,擺明是要掩藏身份。但芸娘和麗娘也都瞧見,總不能把這兩個無辜的女子殺了吧?

「那位公子因為錢上的事,跟他們起了些糾紛,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程宗揚吩咐道:「你們剛才看到的那些最好都忘掉,一個字也不要向外說。」

麗娘和芸娘急忙眨著眼睛,一副惶恐嬌怯的美態。程宗揚也不客氣,索性把兩具玉體都摟在懷里,一邊一個摩拿笑道:「剛才是麗娘唱的曲子。下次我把你們兩個都包了,讓芸娘唱一段來聽聽。」

程宗揚一邊摩玩兩女滑膩的胴體,一邊調笑著淡化兩女的驚懼,把她們安撫下來。

蘆葦另一側,不知蕭遙逸用了什么手段,出人意料地並沒有傳來多少慘叫。

過了半個時辰,蕭遙逸從蘆葦叢伸出頭來,瞧見程宗揚先松了口氣,然後朝他招了招手。

程宗揚跳下船朝蕭遙逸走去。那些蘆葦多半生在棧灘中,下面全是稀軟的淤泥。如果不是踩著葦草,程宗揚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走。

刺客已經不見蹤影,多半是被沉到湖底毀屍滅跡。那小子還光著屁股,不過這家伙有夠沒羞沒躁的,看起來比穿著衣服還自在。奇怪的是他神情既不凝重也不輕松,而是帶著做夢一樣的表情,似乎對他問出來的東西很不可思議。

「程兄知道他們是誰嗎?」

「誰?」

「這些人有個名號,叫什么江東五虎,平常在江上討生意。沒想到憑空落下一樁好事,掉到他們頭上……」

蕭遙逸揉了揉鼻子,「我還以為他們是追著孟老大來的,誰知道是有人出錢讓這幫小雜魚來殺我。」

「小雜魚怎么會到你頭上動土?不要告訴我他們是正好路過,見財起意,准備給你來個劫財劫色。」

蕭遙逸嘆道:「我納悶的就是這個!他們真是來殺我的。這幾個雜魚已經在青溪守了幾天,今天運氣好,在湖中碰到我。」

程宗揚頓時松口氣:「幸好他們殺的是小侯爺,不是星月湖的玄駭。」

目標雖然是同一個,區別卻大了。如果他們知道行刺的目標是星月湖的人,派出的殺手肯定要高出兩個等級,不會一個照面就被蕭遙逸干掉。只有行刺目標是小侯爺這種紈絝子弟,才會找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出手。

程宗揚猜測道:「是不是你誘奸了誰的姬妾,讓他惱羞成怒,找人殺你泄憤吧?」

「這事兒我雖然干過一點點,但和她們都沒關系。」

蕭遙逸道:「你怎么也猜不出,出錢讓他們殺人的竟然是個官。」

「誰?」

「白下城的內史劉長之。」

程宗揚摸了摸下巴。」沒聽說過啊。」

「我也沒聽說過。」

蕭遙逸抓了抓腦袋,「不記得我干過哪個姓劉的老婆女兒小妾媳婦什么的。」

「既然有了名字,對著查就行了。」

蕭遙逸搖了搖頭。」這名字有八、九分是假冒的。剛才那家伙說,那人找到他們,給了一百銀銖的定金,約定事成之後再給四百。嘿嘿,五百個銀銖就想要我的命,還真便宜。那家伙說,姓劉的紫臉膛,留著大胡子,眼皮上還有個疤,一個搞文書的內史怎么長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