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戰(1 / 2)

重新編伍的州府兵終於開始行動,放了兩枝弩箭測試距離之後,盾手首先從林中出來,接著是弩手。他們手持上好彎矢的蹶張弩,在盾手保護下緩慢地朝木壘逼近。

木壘後,蕭府兩名護衛從馬背上拖下兩個草袋,揮刀割開,「嘩啦」一聲,里面裝滿的箭枝散落出來。那些護衛本來是陪主子打獵散心,又不是拼命來的,帶兩匣箭就足夠了。剛才對射已經耗去不少,剩下的每人不過四五枝。眼看突然間多了兩、三千枝利箭,不禁歡聲雷動。

吳戰威一刀砍到土中,凶巴巴道:「別亂搶!大伙自己掂掂分量,夠數的過來每人拿十枝!射藝不精的趁早一邊去!」

眾護衛認得他是程少主兩名貼身護衛之一,那把刀看起來也很能打的樣子,誰也不敢逞強。四十多名射箭的好手過來拿了箭,蕭五帶著二十余人分別守在木壘兩翼,剩下的沿著木壘散開。

吳三桂沒有用自己的角弓,而是拿了張白樺弓,叫道:「使弓的爺兒們!別讓那些玩弩的孫子靠近!聽我號令!弦!」

眾人挽弓,將箭枝扣在弦上。

「望!」

來自各家的護衛同時舉弓,瞄向對面的州府兵,弓弦拉成滿月。

吳三桂緊盯著州府兵腳步的移動,忽然大喝一聲,「滅!」

二十余枝羽箭呼嘯而出,州府兵停下腳步,用盾牌護住身體。兩軍對射時,精度還在其次,主要靠箭枝的密集度覆蓋敵軍,造成殺傷。這二十余枝羽箭在偌大的戰場中,顯得毫不起眼。

但區別在於,這些護衛都是善射的江湖好手。他們與州府兵的差別,好比健將級射擊運動員與警察的差別。除了被盾牌擋住的幾枝,二十余枝羽箭倒有一半准確射中目標。而吳三桂的一箭,直接將弩手的指揮官送入地府。

失去指揮的弩手混亂了一下,隨即匆忙放出弩箭。弩矢呼嘯著飛來,將木壘射得木屑紛飛,卻沒有命中任何有價值的目標。在沒有指揮官命令的情形下,弩手紛紛放下弩機,用腳踏住弩臂匆忙上弦。

蕭遙逸剛才少說了一點,弩機裝填時間比弓箭更長。即使一個訓練有素的弩手,在戰場上發射兩弩的時間也足夠對手放出三箭。那些弩手剛裝到一半,第二輪羽箭便從木壘後飛出。

州府兵的將領大聲下令,命令後面的盾手迅速向,保護缺乏防護的弩手。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很快這些士卒就為此付出代價。

蕭五布置的木壘是是偃月形,兩翼前出,州府兵的弩手一踏進空地就處於三面受敵的境地。剛才他一直沒有動手,就是在等待這個機會。

側後方的盾手前移,使弩手側面暴露出來。木壘兩翼同時伸出十余張彎弓,以近乎百分百的准確率射倒近二十名弩手。

弩手拋下裝填一半的蹶張弩,拼命逃入林中,隨即又遭到第三輪羽箭的襲擊。

這一次傷亡率更高,一百多名弩手在三輪射擊中丟下近二十具屍體,付出了半數受傷的代價。

徐敖摸摸肘下的虎符,手心里滿是汗水。主人給他下的命令只是擒殺蕭遙逸,好盡快消除禁軍的威脅。誰知道這豎子如此奸滑,竟然把幾個世家都拉進來。如果失手,自己一死還是小事,破壞主人的大計就百死莫贖了。

州府兵重新整頓後,再次發動攻勢。他們換上兩排盾手,與近戰軍士一同排列成密集隊型,朝木壘靠近。為了保持陣型的嚴密,士卒們走得極慢,這使他們穿過空地的時間變得更長。

失去弩手的威脅,那些被金錢鼓動的護衛漢子索性半身露出木壘,一個個彎弓搭箭,朝盾牌的空隙射擊。不時有甲士中箭倒下,阻礙陣列的移動,導致州府兵行動更加緩慢。不過這支將近三百人戰陣還是頂住箭雨,越過五十步的距離,離木壘越來越近。

吳三桂扔下彎弓,取矛躍上馬背,叫道:「兒郎們!踏碎這些孬貨的龜殼!沖啊!」

護衛們聶然叫好,五十多名漢子提刀上馬,隨著吳三桂從木壘的缺口闖出。

五十步的距離,坐騎一個沖刺就到跟前;州府兵的矛手匆忙從盾牌後挺起長矛,抵擋騎手沖鋒。

吳三桂一馬當先,舉矛將一面盾牌擊得粉碎,盾手的軍士重重向後倒去,口中鮮血狂噴。後面五十多騎奔騰而至,跟隨領頭的吳三桂,將州府兵嚴密的陣列硬生生撞碎一角。

軍士和護衛雙方狂呼接戰,鮮血橫飛,護衛的坐騎一匹匹被長矛戳倒,州府兵的士卒也被利矛長刀接連斬殺。

短短一刻鍾的交鋒,雙方都傷亡慘重。一半護衛的坐騎都被刺死,十余人帶傷,州府兵的傷亡更加慘重。但先退卻的還是那些護衛,金錢雖然誘人,總要有命去花。看到州府兵主陣依然堅守,剩下的護衛紛紛馳回。若不是吳三桂兩次回馬踏陣,阻擋州府兵的追擊,這些潰散的護衛只怕多半都回不到木壘。

吳三桂渾身是血地馳回木壘,程宗揚接過他的長矛,說道:「有必要嗎?臉色這么難看?」

吳三桂一臉不服氣,狠狠啐了一口道:「要是我練的兵,剛才那一沖就能把州府兵的烏龜陣從中間沖開。別看他們有三百多人,遇上我的騎兵全是白搭!不留下他們一百多條人命,我吳字倒著寫!這幫孬種--我呸!」

程宗揚道:「行了,都知道是烏合之眾,能打成這樣就不錯。」

雖然擊退護衛騎手的進攻,州府兵也無力再戰,帶著死傷軍士緩緩向後退卻。

蕭遙逸倚馬笑道:「吳三爺,以前也在軍中混過?」

程宗揚搶先道:「那當然,十幾年前我派長伯和會之出去學過軍事,要不怎么能在南荒立足?」

「十幾年前?」

蕭遙逸調侃道:「聖人兄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眼光,果然是聖質天成啊。我看吳三爺的布陣,莫非是在皇圖天策府學的?」

吳三桂老老實實道:「小的沒這福氣,只不過在邊軍待過幾年。」

蕭遙逸眼睛一亮,「西邊還是北邊的?」

「徐小子又動手了!」

程宗揚打斷他們的交談,「這回是騎兵。喂,水師還有騎兵?」

蕭遙逸眯眼觀察對面的軍士,一邊道:「石頭城大營幾萬人,幾百騎總能湊得出來。」

他按住佩劍,「能不能頂得住,就看這一次了!」

州府兵一百余騎在林中列陣,然後同時沖出,步卒緊跟其後。那些騎手乘的都是軍中健馬,坐騎身高腿長,幾個呼吸就掠過戰場;木壘後的弓手只放出一兩箭,騎兵便殺到面前。

「兄弟們!拼啊!」

護衛們吼叫著起身,依靠木壘的防護伸出長矛,不過他們沒有受過訓練,倉促中多半都是刺向馬匹。最前面幾名騎兵同時一拉韁繩,馬匹躍起,包著蹄鐵的馬蹄跨過半人高的木壘,沖進陣後。

吳三桂立在壘上,長矛左揮右舞,將馬上的騎兵刺下馬來,一連吼道:「往前看!握緊矛!殺!」

蕭遙逸叫道:「五千銀銖在這兒呢!來啊!」

那幾名騎兵殺散護衛,徑直朝蕭遙逸奔來。程宗揚回頭看著蕭遙逸,咬牙道:「死狐狸!你躲我後面干嘛!」

蕭遙逸拉住程宗揚的衣袖,慘叫道:「程兄救命啊……」

「我干!你把人叫來,讓我上去拼命!」

蕭遙逸擠了擠眼,「這可是程兄立威的好機會。」

說著一把將程宗揚推了過去。

立足未穩,一騎就沖到面前,尺許長的槊鋒寒光凜冽,朝自己胸口刺來。

程宗揚展臂拔刀,雙刀交叉,「卡」的架住槊鋒。那槊有一丈多長,槊桿是用一整根棗木制成,前細後粗,騎手握的槊把足有鐵罐可樂粗細,打磨得滑不溜手。

程宗揚雙臂一震,知道自己擋不住騎手連人帶馬的沖勢。他左刀拼力抵住長槊,旋身將槊桿擋在背後,向前一步跨出,右刀旋風般揮起,將騎手握槊的手臂齊齊斬下。蕭遙逸雙手攏在嘴邊,高聲叫道:「程-兄-好-刀-法!」

叫聲讓程宗揚背後汗毛直豎,一刀將騎手劈下馬背,吼道:「死狐狸!再叫我先砍死你!」

又一名騎兵沖來,程宗揚眯起眼睛,太陽穴上的傷痕不停跳動,丹田氣輪疾轉,在騎兵舉槊的剎那,揮刀斜劈。

「鐺」的一聲,槊鋒被鋼刀劈得歪斜。程宗揚一招餓虎吞羊,雙刀齊出,將騎手砍翻在地。

蕭遙逸果然沒有再叫。

這小狐狸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程宗揚回頭看時,只見蕭遙逸兩手伸出,齊齊挑出大拇指,然後又誇張地朝山丘上的世家子弟招手,用口型叫道:「太--好--啦……」

兩騎同時奔來,程宗揚二話不說,提刀就走。但蕭遙逸比他逃得更快,手腳並用竄到山丘上。

張少煌叫道:「程兄!我來助你!」

蕭遙逸大聲嚷道:「弟兄們,一起幫程哥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