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義死(1 / 2)

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一到別墅就撞上小紫興師問罪。她叉著腰,一臉不高興地說:「我的拉鏈坊呢?」

程宗揚叫道:「誰舌頭這么長啊!」

「雲家昨天就接管了作拉鏈的銅器坊,你以為我不知道!」

程宗揚干笑道:「我以為你對那些沒興趣,原來偷偷跑去看自己的產業。看不出你還是個小財迷呢。」

程宗揚拿出血如意,耍賴道:「拉鏈坊已經沒了,大不了把這個還你好了。」

小紫搶過血如意,嬌叱道:「雪雪!咬死他!」

雪雪張牙舞爪地直沖過來,如果不是長得太可愛,看起來像雪白絨球一樣,還是挺有幾分威猛的。

「嗨,你這個小狗崽子!」

程宗揚一腳把它踩住,恐嚇道:「小賤狗!我想打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雪雪委屈地嗚咽一聲,在他腳下來回搖著它的小尾巴。

小紫突然出手,一枚細針從她衣角飛出,帶著藍汪汪的光芒直刺自己脖頸。

程宗揚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往旁邊閃開:「死丫頭!謀殺親夫啊!」

「把作坊還回來!」

「做夢!」

紫鱗鞭從小紫腰間筆直飛出,快如閃電。程宗揚心頭一凜,這丫頭在南荒時顯露的水准比自己差了一點點。考慮到殤侯的關系,她有意保留實力,而自己占了鬼王_ 積屍氣的便宜,可能真實修為比自己高一點點,總之相差不遠。

但在莫愁湖一戰,自己突破三級達到入微境界,已經不遜於這死丫頭。而且玄武湖大戰中,掌握水師的自己一方雖然慘勝,自己卻占了莫大便宜。雙方過萬精銳葬身湖底,除去最後王處仲擊鼓覆師,撼動天地的狂舉一舉沖淡湖上彌漫的死亡氣息,自己的生死根至少吸收三千道死氣。

那種感覺就像平白得了三千萬金銖。在遇到王哲之前,這么多的死氣被生死根轉化為生機,頂多能讓自己在十幾天時間內神清氣爽,然後流失得干干凈凈。

王哲給他植入的氣輪,使程宗揚看到最基礎的修煉之術,如果他勤於修煉,也許能在生機流失殆盡之前被動的受惠一小部分。

直到得到殤侯指點,程宗揚才獲得主動轉化生機的方法,將生死根所轉化的生機納入丹田,有意識地轉化為真陽。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一次吸收的死氣太多,使自己修為不足的缺陷顯露無遺。

程宗揚估計,在生機流失之前,自己能夠轉化的真陽不足所吸收死氣的兩成。

他遺憾地想到,如果這三千道死氣是五個月內陸續吸收,效果會大不相同。

打個比方,這就像自己平白得了三千萬金銖的現款,但使用限期只有十五天。

最好的選擇是存進戶頭,不受現款有限期制約,但按照自己四級修為,每天存款上限只有四十萬,十五天只能存五分之一,剩下的就算不用也到期無效。如果自己再上一級,達到五級修為,每天存款上限將會達到一百萬,算下來有半數都可以獲益。

這也沒有辦法可急,總不能拉三千人出來,每天殺二十個讓自己轉化吧?不過另外一個好處就是這十幾天內,自己可以盡情揮霍,不但修為突飛猛進,而且精神百倍。畢竟口袋里有兩千多萬金銖,十幾天的時間,隨便怎么揮灑也耗用不盡。

玄武湖一戰到現在不過半個多月,自己的進境幾乎比得上前半年。打個比方,如果面對南荒時的程宗揚,來兩個自己也不怕。就是因為這一點,程宗揚才悍然把許諾給小紫的銅器坊給了雲家,自己進境如此神速,打不過別人,欺負欺負這死丫頭應該沒問題吧?

誰知這丫頭整天操著壞心思,進境一點都不比自己慢。紫鱗鞭速度倍增,自己騰身躍起,幾乎攀住廳上高懸的水晶吊燈,仍被鞭身纏住腳踝,硬生生扯落下來。

「砰」的一聲,程宗揚重重跌在沙發上。紫鱗鞭毒蛇般緣踝而上,一圈圈繞過自己的小腿、膝彎,鞭梢直指自己腹下那個要命部位……

「死丫頭!」程宗揚慘叫道:「不用這么狠毒吧!」

「還我作坊!」

程宗揚從懷中拔出匕首,拼命斬鞭梢,順勢用匕首柄部的珊瑚鐵砸在紫鱗鞭中段。

勁氣交擊,程宗揚發現這丫頭修為真的是猛增一大截,比起自己相差無幾。

殤侯那死老頭說修煉到第四級入微的境界,資質平庸者要花二十年,就算死丫頭是妖精也不可能半個月內突飛猛進吧?

紫鱗鞭被匕首擊中,鞭身失去力道,從腿上松開。程宗揚翻過沙發,然後吐氣開聲,用匕首施出刀法,猛虎般將小紫攻勢全都擊回去。

「程頭兒,你好厲害哦。」

小紫笑吟吟說著,紫鱗鞭橫在空中,游蛇般向前一攛,攻向程宗揚的手腕。

程宗揚對「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這句口訣有刻骨銘心的認識。自己只靠一柄匕首,面對小紫丈許長鞭,可是吃盡苦頭、險境迭生。

小紫鞭上的力量、速度,還有出招的詭異都比以往有了質的飛躍。自己稍不留神就「啪」的一聲脆響,衣袖像刀割般齊齊綻開,手臂多了一道血痕。

程宗揚慘叫一聲,面對撲面而來的紫鱗鞭,忽然丟開匕首,抱著手臂往沙發上一躺,「不打了!」

鞭梢在他鼻尖寸許位置劃過,發出的尖嘯讓程宗揚汗毛直豎。小紫左手一張挽住鞭梢,撇了撇小嘴。」真沒用!」

「哎喲,你個小賤狗!」

雪雪見女主人得勝,立刻搖著尾巴,張開四條小短腿,哈哈哧哧地撲過來,一口咬住程宗揚的靴子拼命往下拽。

程宗揚干脆把靴子踢下來,小賤狗叼著靴子跑到小紫面前,興奮地搖著尾巴向主人表功。

「真乖。」

小紫笑著,鞭子忽然飛出,將廳角帷幕卷下半幅,露出後面一張蒼白面孔。

卓雲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女兒見過媽媽……」

小紫笑吟吟道:「原來是我的乖女兒在後面偷看。卓教御修為高深,肯定看不上我們這點功夫。這會兒多半正在肚子里恥笑吧?」

卓雲君低下頭。「女兒不敢。」

「是啊,卓教御被廢了武功,自願投靠我們做了妓女,看見也沒什么用。這會兒既然不是來偷看,肯定是過來賣的啰。」

小紫細長鞭梢滑入卓雲君腰間,纏住她的內褲往下一扯,一直拽到膝間。

卓雲君裸著下體,僵了片刻,擠出一絲媚笑:「主子來過夜,奴婢過來給主子侍寢。」

小紫在她白臀上抽了一記:「那就光著屁股上船吧。」

「上什么船啊。」

程宗揚撿起匕首,氣哼哼道:「如果我拿了雙刀,看我不砍死你!過來,卓美人兒!咱們到樓上樂樂!」

紫鱗鞭「啪」地抽在程宗揚腳前:「去石灰坊!」

程宗揚叫道:「天都黑了還去個屁啊!」

「我不管!你把我的拉鏈坊送人了,拿石灰坊來換!」

「石灰坊做水泥的,你少添亂啊。」

看著小紫眨眼,程宗揚連忙改口,「這么辦吧,織坊給你好不好?你瞧,霓龍絲是你族里出產的,做出來的又是女人用的東西。又光鮮又漂亮,總比臟兮兮的石灰坊好吧?」

小紫轉了轉眼睛:「不行!我要去比較一下!哪個值錢我要哪個!」

程宗揚叫道:「你還真不傻啊!」

小紫笑吟吟道:「走吧,乖女兒,大笨瓜最喜歡看你光著屁股扭啊扭的樣子。」

她回過頭,」雪雪,你在這里乖乖的,不許偷別人的鞋子吃!」

雪雪聽話地點點頭,一溜煙鑽得沒影了。

圓月在薄絮般的雲層中穿梭,秋風吹動湖水,掀起銀鱗般的細浪。烏篷小船張起輕帆,在月下駛過廣闊的玄武湖。借助風力,不需要搖櫓那么辛苦,只需操舵保持航向,小船便帆影微動,一路朝青溪行去。

程宗揚一手枕在腦後,懶洋洋躺在船尾,除去鞋襪的雙腳垂到湖中,感受湖水的清涼,另一只手則不客氣地在旁邊一具玉體上撫弄。

卓雲君抱著船舵跪坐在船尾。她身上只披一條浴衣絲袍,除了腿上絲襪,里面光溜溜地一絲不掛。

程宗揚手掌伸到她絲袍里,撫摸她豐膩胴體,一邊道:「太乙真宗也挺有意思啊。兩位教御失蹤快一個月了,居然一點動靜沒有。」

卓雲君勉強笑了笑:「藺賊慣於作偽,齊教御閉關多年,未必有人知道他出關。至於我……藺賊縱然給我栽上叛教罪名,但局面未定,只要夙師兄、林師弟沒有被他壓服,也不好大肆聲張。」

「這么說,藺采泉只敢私下對付你了?喂,你那些弟子有沒有漂亮的?」

卓雲君臉色一變。

程宗揚在她乳尖捏了一把:「我又不是色狼!只不過好奇,大家隨便聊聊也不行啊?」

小紫撇了撇小嘴。」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程宗揚笑嘻嘻道:「小丫頭,過來讓我摸摸你的小屁股。」

「好啊。」小紫勾了勾手指,「來啊。」

程宗揚發狠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敢啊!你敢脫我就敢摸!」

小紫嬌媚地依在船沿,纖巧小手扯住衣帶,輕輕一拉,衣帶松開,露出里面內衣一角,用柔膩聲音道:「程頭兒,來摸人家啊……」

死丫頭身上不會有什么機關吧?程宗揚緊張地盤算,自己只要一只手就能抓住她兩只手腕,再避開她的戒指、臂釧,把她身子壓住,接著絆住她兩條小腿。

她四肢、身子都不能動,還能搗什么鬼?自己還能騰出一只手,想摸哪兒就摸哪兒……

不對,死丫頭肯定有詭計!

程宗揚靈光一閃,嘴巴!好險好險!死丫頭嘴里肯定藏東西,趁自己不注意,來個狼的。

程宗揚和顏悅色地說道:「小紫啊,我們玩個游戲,先把你嘴巴塞起來好不好?」

「膽小鬼。」小紫橋滴滴道:「人家嘴里又沒有暗器。喏!」

小紫張開小嘴,還吐了吐舌頭。程宗揚扯下她袖里絲巾,帶著大灰狼一樣的笑容道:「還是塞起來保險些。」

小紫乖乖張開小嘴,讓他用絲巾把自己嘴巴塞住。程宗揚立刻露出色狼嘴臉,抓住她兩只手腕往上一推,整個人壓在她嬌小胴體上。

小紫痛楚地皺起眉頭,在他身下無力地掙扎,但她四肢關節都被牢牢壓住,無法動作。她明媚眼睛一眨,迸出兩點楚楚可憐的淚花。

程宗揚得意獰笑道:「死丫頭,你也有今天!」

他扯開小紫的衣角,手掌伸到少女衣內。剛觸到她嬌嫩肌膚,背後突然穿來一聲大喝:「那邊的船只!干什么呢!」接著一道光線射來。

卓雲君急忙拉住絲袍,遮掩雙腿。程宗揚扭頭看去,只見水道突然變細,船只已經劃過玄武湖,進入青溪渠口。岸旁停著一條兩層的官船,幾名差役正大呼小叫地舉著長桿燈籠,朝烏篷船上了望。

一桿燈籠幾乎戳到自己臉上,燈光下映出一個精致如玉的少女,她雙手被自己抓住,嘴巴塞著絲巾,衣帶松開,嬌小身子被壓得絲毫不能動彈,正哭得梨花帶雨,那種嬌泣美態讓人一看禁不住心都碎了。

程宗揚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媽的!又被死丫頭害慘了!」

官船上傳來一個驚愕聲音,「程少主?」

程宗揚恨不得一頭碰死。竟然還有人認得自己,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那人回頭道:「沒事了-!沒事了!把燈籠收起來!」

燈籠搖搖晃晃地收回去,但黑暗中仍有無數好奇的目光朝這邊張望。

船身微微一沉,一個人落到船上,抱拳客氣地說:「程少主。」

程宗揚趕緊放開小紫,爬起來道:「原來是褚從事。哈哈……」

一邊干笑一邊訕訕拿出小紫嘴里的絲巾。

絲巾一扯出來,程宗揚知道自己錯了。死丫頭抽抽噎噎地哭出聲來,而且還故意裝出不敢高聲的樣子,凄楚得令人肝腸寸斷。那種委屈比什么控訴都深刻,連程宗揚都覺得自己是個衣冠禽獸,更不用說旁觀者了。

建康世家惡少干的荒唐事多了,褚衡本來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過來打個招呼,這會兒躊躇一下,禁不住問道:「這位是……」

程宗揚把小紫擋在身後:「我的一個小婢。見笑見笑。」

褚衡猶豫一下,笑道:「少主年少風流固然是雅事,但這些日子夜晚不靖,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這下坐實自己是個脅迫小婢的惡少,偏生辯無可辯。程宗揚苦笑道:「多謝從事好意。我這就回去,今晚無論如何也不出來了。」

褚衡笑道:「往下一二里還有差吏的官船。公子多留意,告辭。」

程宗揚忍不住道:「出了什么事?官府這么大動靜?」

褚衡低聲道:「又出了起命案。這回是泉捕頭……」

「什么!泉玉姬被人殺了?」

褚衡連忙道:「在下沒說清,城南陳氏紙坊的東家遇盜,泉捕頭正好路過,與賊人交手,結果隨她一道來的一名六扇門捕快被殺,泉捕頭也受了傷。現在六扇門又派了鄭老爺子來,要把賊人繩之以法。」

「連六扇門的都出事?這是什么賊?」

「看手法,應該和前些日子劫持畫舫的是同一伙人。我原以為他們作案後便逃離建康,派了差吏四處緝拿,誰知他們還留在建康。」

褚衡不安地看看四周,「少主這幾天多留神。聽說那些賊人放話要撿建康大戶人家下手。這天我們睡覺都睜著眼呢。」

程宗揚心里升起疑雲:「畫舫那樁案子,是不是在女屍身上發現南海珍珠?」

「不錯。」

褚衡慚愧地說道:「還是泉捕頭精細,在屍體上找到線索。跟上次的釘子……」

褚衡突然閉嘴。程宗揚心里明白,徐府滅門的案子他肯定查出線索,但這事查到比查不到更麻煩。褚衡多半已經接到東府城的暗示,不敢再查。

不過那些珍珠芝娘明明說沒有,為何官府查勘時發現?還因此到雲家調查?

褚衡後悔自己說多了,躬身道:「少主請回,在下告辭了。」

程宗揚轉過身,立刻七情上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死丫頭!」

小紫扮個鬼臉,纖腰一扭,手指不動,松開的衣帶便靈巧地纏在一處,打了個結。

程宗揚氣哼哼道:「死丫頭,進步很快啊。」

小紫嬌聲道:「那當然,誰和你一樣笨呢。」

「喂,你不會是吃了什么好東西,一下突飛猛進了吧?」

小紫眨了眨眼,「你猜呢?」

「哼哼,你一眨眼肯定是有鬼。」

程宗揚摸著下巴,突然叫道:「不對!」

古冥隱死在自己宅中,自己卻連一點死氣都沒察覺。只有一個可能:死丫頭吸收他的功力!程宗揚抽口涼氣,「這種事你都干啊!」

吸收他人功力屬於絕對禁忌,不僅困難重重,而且為世人所不容。小紫連這都敢做,難怪是黑魔海一系的妖人。

小紫白了他一眼。」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么回事?」

「不告訴你!」

「我才不稀罕呢!」

青溪以東是世家大族聚集之處,果然每隔三里就有一艘官船。好不容易過了青溪,秦淮河上游船如織,別說摟摟抱抱,就是讓卓美人兒在船後扶舵都引來無數熱辣辣的目光。程宗揚只好讓她回到艙里,自己穿上鞋襪扶舵西行。

船過橫塘,那片空地已經平整完畢。夜色已深,工地上仍然人頭涌動,易彪正領人開挖地基。看來自己說一年完工給了彪子不小壓力。

易彪指著空地到橫塘的距離,對幾個白胡子老頭說著什么,忽然眼神一利,朝船上望來。

這家伙眼睛夠尖,幸虧自己先把卓美人兒藏起來,要不更難解釋。程宗揚揮手叫道:「彪子!早點歇吧!」

易彪雙手攏在嘴邊叫道:「程頭兒!你去哪兒?」

「我去石灰坊看看!」

「今晚祁四哥在家,坊上是魏兄弟!」

「知道了!」

易彪突然想起來,掉頭取了自己的長刀遠遠扔過來:「這幾日城里有盜賊出沒!路上小心!」

程宗揚接住長刀,向易彪揮手,嘀咕道:「老四這家伙多半正跟蘭姑上床呢。」

小紫道:「也許是芝娘哦。」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