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利杖冥薇(1 / 2)

程宗揚第一個沖動就是想沖出去看看那個養蟲的小子是不是被干掉了。

眼前女子玉冠銀發,美須面孔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妖異氣息。她身上皮衣如墨、肌膚如雪,凸凹有致的身材火辣至極,赫然就是天井中正與秋少君交手的虞白櫻!

程宗揚心頭猛跳一下。突然又出來一個虞白櫻,她是會分身法,還是這么快就干掉秋小子,過來追殺自己?

當視線落到那女子發際,程宗揚想起虞白櫻的玉冠被秋少君用先天五太的太初訣震碎,眼前這女子玉冠仍是完整的。而且虞白櫻用的是斷月弦,眼前的女子拿的卻是一枝碧玉杖。還有,虞白櫻眉眼間冷冷的,蘊藏無限殺機,眼前這女子卻多了一分漠然,看著眾人的眼神和看著待宰的家畜沒什么分別。

小紫拍手笑道:「人家最喜歡雙胞胎了!月姊姊,你看她們長得像不像?」

月霜微微側過身擋在小紫身前:「你是誰?為什么幾次三番刺殺我?」

那女子淡淡道:「我們殺人,從來不用幾次一二番。」

小紫笑吟吟道:「姐姐好厲害哦,能讓姐姐出手肯定要不少錢呢。」

程宗揚立刻道:「對啊,你們干這一行不就是為了錢嗎?要多少錢大家好商量,何必打來打去呢?」

月霜狠狠瞪了他一眼,程宗揚叫道:「瞪我干么?談生意也有錯嗎?」

月霜怒道:「敗類!」

那女子冷笑著伸出兩根手指。

程宗揚精神一振。有的談就好商量:「兩千……銀銖?」

敖潤當雇佣兵,半年才拿到這個數已經不少了。

「兩枚銅銖。」

那女子冷冷說道:「岳賊的女兒只值這個價錢。」

程宗揚明白過來,這不是錢的問題,完全是岳鳥人為人的品德問題。看她們的年紀,岳鳥人死的時候多半才十六、七歲,這樣一對姊妹花與姓岳的那個禽獸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用腳趾都能想出來……

月霜英氣面孔露出怒意,剛想舉步卻被小紫悄悄扯住。小紫天真地眨眨眼睛:「外面的姐姐叫虞白櫻,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那女子一笑,「小妹妹,想拖延時間你便打錯主意了。」

她舉起碧玉杖指著月霜道:「在地府遇到岳賊,莫忘了告訴他是虞紫薇殺了你們。」

一股陰森氣息從虞紫薇頸中的黃寶石間散發出來,房內燈火像被壓迫一般,一瞬間黯淡下來,只剩一點淡淡微光貼在燈蕊上。

突然間一顆白森森的頭顱出現在虞紫薇玉冠上方。月霜一聲驚呼,連程宗揚也頭皮一陣發麻。

那頭顱深陷的眼窩空無一物,凹陷鼻孔形成兩個不規則的黑窟窿,牙齒贏露在外,竟然是一具點髏。那骷髏僅剩下骨豁的軀體比房門還高,骨骼又粗又大,白森森的指骨彎曲如爪,握著一對鑌鐵重斧,直挺挺立在主人身後。

虞紫激朝月霜一指,「去!」

「呼」的一聲,那具骷髏影子般從虞紫激身後穿過,一縱便跨到月霜面前,揮起兩柄重斧,光禿禿的趾骨踩得地板一陣「吱嘎」亂響。

重斧帶起的狂飆觸膚生疼,單憑一柄劍萬難抵御這兩柄數百斤的重斧,但月霜背後便是小紫,若是閃避便該小紫獨自面對這個可怕的怪物。月霜顧不得多想,立即舉劍檔住斧刃。

「叮」的一聲,長劍被重斧盪開。月霜性子執著卻不笨,出劍時微微劃個圓弧順勢一引將重斧帶到一旁。

骷髏粗大臂骨揮出,利斧重重劈在牆上,半尺厚的磚牆轟然破碎,被劈開一個半人高的大洞,碎磚「霹靂啪啦」飛入隔壁,灑落滿地。

月霜頭發沾上磚石粉末,形容狼狽,出手卻毫不猶豫,長劍剎那間光芒大作,直接使出真武劍,一招誅邪;劍上吐出半尺長的劍氣,將彌漫在室內的妖異氣息一掃而空。

月霜突然顯露的修為,不僅虞紫薇為之動容,連程宗揚也看傻眼。月霜的底細自己再清楚不過,在草原時雖然一只手就能打自己七、八個,但自己邁入第四級之後比這丫頭只強不弱。雖然幾次交手都被她追著打,但不是自己真打不過她。

可她這一招出手卻重演當日決戰力斬黃金騎士的一幕,修為攀升不只一級。

虞紫薇挽起碧玉杖在空中疾旋,化去月霜的劍氣,接著杖身在劍上一點,破解她這招誅邪。她剛要追擊,忽然一條深紫色鱗鞭從月霜腰側飛出,纏在碧玉杖上。

虞紫薇冷笑一聲,震開紫鱗鞭,然後閃身搶入室內,玉杖揮出一片碧森森的光影,將真武劍和紫鱗鞭一並逼開。

程宗揚心下叫苦。兩個丫頭一起朝虞紫薇出手,只剩自己一個人對付那具骷髏。眼看著骷髏掀飛半堵牆壁,椎骨格格作響地轉過一百八十度,揮斧朝自己劈來,程宗揚只好暴喝一聲,雙刀齊出,拼盡全力硬撼它的雙斧。

月霜劍光四射,真武劍法的斬妖、誅邪、伏魔、鎮惡……諸般精妙招術狂風暴雨般朝虞紫薇攻去。小紫卻一鞭揮出就不再出手,只饒有興致地看著虞紫薇,笑吟吟道:「姐姐的黃泉玉好漂亮呢!」

虞紫薇玉容冰冷。月霜的強勢已經出乎她的意料,姓程的年輕人刀法勁急,也不是三、五十招可以打發的。一聽到岳鷗舉的女兒在晴州出現,她和姐姐一同尋來,如果這次有失,被團主知道,免不了要受責罰。

忽然間手上一涼,虞紫薇轉眸看去,只見握杖手上的鹿皮手套不知何時綻開一道裂縫,露出雪白指背。裂縫沿著黑亮的皮革,蚯蚓般向上延伸,不一會兒就延伸到臂上。

虞紫薇神情大變,厲聲道:「殤侯老賊也來了嗎?」

「姐姐好聰明哦!」

小紫笑道:「一眼就認出人家的破甲散了。」

破甲散嚴格來說不屬於毒性,對人體傷害並不大,唯一用處就是能讓皮制物品迅速變得干枯脆硬,像薄紙般易碎。

施毒者最頭痛的就是武者使用皮制的護具抵御毒葯,破甲散就是專門為此而設:先消解皮具,再從容施毒。那個精致如玉的小女孩一臉稚氣,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出鴆羽殤侯那種用毒大宗師才有的破甲散,讓自己也大大吃虧。

程宗揚被骷髏的雙斧壓得喘不過氣,刀斧相交,巨大的沖擊力將太陽穴上的傷痕都震得霍霍跳動。他拼盡全力將骷髏逼退半步,轉身叫道:「太不公平了!讓我去打死人--」

話音未落,程宗揚猛然張大嘴巴。那個雙胞胎美女殺手與月霜斗得正急,每次出手都有一塊黑色皮革飛出;她雙手鹿皮手套已經脫落,腰側皮甲上一道裂縫正不斷綻開。與此同時,她頸下黑亮皮甲也浮現出無數蛛絲般的裂痕,越過那賴黃寶石朝胸前延伸。

小紫拍手笑道:「人家聽過一個很好玩的笑話--有一對漂亮的雙胞胎,連媽媽也分不清誰是姊姊、誰是妹妹。有一天媽媽給姊妹倆洗澡,好不容易洗完,其中一個雙胞胎咯咯笑著說:媽媽給姊姊洗了兩次,妹妹一次都沒有洗到。」

皮甲裂痕越來越大,忽然間厚硬胸甲綻裂開來,兩團充滿彈性的雪乳猛然彈出。虞紫薇一聲尖嘯,碧玉杖張開兩片翠綠光翼,宛如一只詭異的青鳳陡然撲出,拍散月霜真武劍上的劍氣。

程宗揚一刀劈在骷髏粗如拳頭的臂骨上,借勢躍起,雙刀一起砍在虞紫薇的碧玉杖上。虞紫薇修為本在幾人之上,此時恚怒出手,屈臂用玉杖格住雙刀,然後反壓過來。

程宗揚一陣眼暈。虞紫薇屈臂把玉杖橫在胸前,兩團美乳豐腴而白膩,雪團般高高聳起朝自己直壓過來,讓自己大呼吃不消。

「淫賊!」

月霜看到幾乎流口水的程宗揚怒火就壓抑不住,她一腳把程宗揚踢開,擋住虞紫薇。

程宗揚被她一腳踹中肋下,一口氣幾乎沒提起來,狼狽不堪地從骷髏斧下著地一滾,滾到一邊。

小紫張開小手,悄無聲息地擲出一叢細針;虞紫薇上身一折,在細針及體的剎那堪堪避開。她頸下黃寶石只剩一條皮縷系住,這時一折腰,黃寶石從頸間飛起,接著紫影一閃,紫鱗鞭凌空掠來,輕輕巧巧卷住那顆黃泉玉,從她眼前奪走。

虞紫激美目圓睜,發出一聲尖嘯,刺耳嘯聲幾乎震碎耳膜。忽然她喉中迸出一縷鮮血,濺在碧玉杖上,接著銀發震碎玉冠,在身後獵獵飛舞。她吟誦著,手中碧玉杖吸盡鮮血,色澤由綠轉赤,露出碧血杖的真實面目。

小紫玉手一展,紫鱗鞭靈蛇般收回纏在腰間;那顆黃泉玉高高拋起,落入她潔白掌心。小紫一手握住黃泉玉,嬌聲喚道:「泉奴!」

一道劍光流星般從空中閃過,朝銀絲飛舞的虞紫薇刺去。

「叮」的一聲,蒙著面孔的泉玉姬一劍點在碧血杖上,銳利劍鋒在空氣中盪出一圈漣漪。

泉玉姬潛藏多時,她修為本來就在月霜等人之上,這時久蓄真氣的一劍突然刺出,無論時機、角度都極為險惡,不僅打斷虞紫薇正在施展的血咒,還將她注入杖身的鮮血硬逼回去。

劍鋒點在杖上,真氣不斷攀升,虞紫薇握杖的手指擰緊,一邊抵抗泉玉姬突如其來的偷襲,一邊將還未施展威力的血咒化解。她雪白面孔由白轉青,忽然間身體一震,殘存的皮甲像雨點般每片都迸散開來,贏露出曲線豐潤的雪滑玉體。

程宗揚單挑虞紫薇的骷髏隨從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那具骷髏實力不弱於它的主人,更因為光禿禿的骨骼不懼刀劍,甚至還高少許,只是動作略顯遲鈍,自己才能支撐到現在。

他一邊竭力抵擋骷髏揮來的重斧,一邊用眼角余光看著這邊,心里漸漸升起一絲疑慮。虞白櫻被秋小子擋住,沒看到她的真實修為,但虞氏姊妹見到自己這邊的人馬還敢出手,不會這么輕易就被泉賤人暗算吧?

眼看月霜使出一招伏魔朝虞紫薇頸側劃去,程宗揚眼角突然瞥到一絲暗紅月光浮上地板,大叫道:「躲開!」

那絲幾乎看不到的月光突然昂起,正是虞白櫻攻來的斷月弦。幸虧程宗揚叫聲在前,月霜及時停步,才沒有被切金斷玉的絲弦纏住手臂。

虞白櫻絲弦攻來的同時,虞紫薇也強壓下逆行血咒,碧血杖驀然抬起,泉玉姬的落梅劍在杖上發出一聲刺耳聲響,肩後被銀隼鏢刺中的部位猛然迸出一縷血箭,落葉般飛開,撞在牆上。

短短兩個呼吸時間,虞紫薇、泉玉姬同告負傷,月霜被那根細如發絲的斷月弦逼得手忙腳亂,程宗揚也因為分神,被骷髏隨從用骨肘撞到腹側,從重斧劈出的缺口跌到隔壁。

只有小紫笑靨如花,握著那顆黃泉玉嬌聲道:「虞姐姐的身子好白呢。人家最喜歡雙胞胎了,一會兒人家給你們當媽媽,幫你們剝光光,乖乖待在盆子里面,讓媽媽給你們洗白白,好不好?」

虞紫薇美目露出駭人怒火,她的目標一直是月霜,這時注意力終於被小紫吸引,轉身朝她掠去。

小紫早就等著這一刻,隨即乳燕般飛起,手掌在窗欞上一按,木制窗欞頓時碎裂,輕笑著閃身掠出。

虞紫薇放開月霜,贏露著白生生的玉體躍出窗戶,地上破碎皮甲被勁氣帶動,宛如受驚的蝴蝶飛開。

「死丫頭!」